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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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树其实并不像他装的那么吃惊,他从岳父最近几次的态度上,多多少少嗅出了些东西。他端起茶碗,用盖子遮住了赵队长焦急的目光,心里盘算着:“岳父下台,那是一定的,新来的是谁却还没摸到消息,想来和岳父有些故交,不然他也不会突然就硬气起来。”他又喝了口茶,“对赵队长下了这么大的力气,没成事实在可惜,”他从茶碗上方瞟了一眼对面的人,“早知道还有这种可能,对岳父和文娴就应该再好点儿,不过,现在也许还来得及吧。”
他放下茶碗,对赵队长说:“您先别急,我回去打听打听,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到底谁要来,背后有谁撑腰,咱们再做打算。”
赵队长看着家树的眼睛,慢慢笑道:“殷老弟,你一向是见风使舵的好手,这回不会扔下你大哥吧。”
“哪儿能呢。”家树笑得即忠厚又老实,“大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咱们不但是兄弟,也是生意伙伴呀。”
赵队长点点头,“是啊,有钱咱们一起赚,有难可也得一起当。”
又坐了一会儿,家树起身告辞,“大哥,我铺子还有点儿事儿,先走一步。”扬声,“伙计,结账。”
赵队长拦住了欲掏钱的他,“我来我来,难得请你一次。”推让一阵,还是赵队长付了钱,两人相跟着下楼,茶楼掌柜的又以见到亲爹的热情迎过来,满嘴的客气话加上二两好茶叶,家树揣着胳膊冷眼看着,心想:不知他听到那个消息,还会不会这么殷勤。
张寡妇家的门,长顺连踹了三脚也没踹开。“妈的,”他怕把鞋子弄破了,问老七:“怎么办,七哥?”
“她确实在里面?”老七问。
“对面卖豆腐的说没瞧见她出门。”长顺眯缝着眼趴门缝往里看。
老七拍拍冬至的肩膀:“你翻墙进去,把门打开。”长顺听了一愣,看老七冲他使了个眼色,就没有吭声,而是主动两臂撑在墙上给冬至做梯子。
冬至看看门,再看看长顺,迟疑着没动。街面上陆陆续续围上了几个闲人,有一个小声叨咕:“看,他们要翻寡妇墙呢。”老七回头一瞪眼,他们又都识趣地散了。
老七和长顺两个都不说话,等着冬至。沉默给时间配上了越来越快的锣鼓点儿,最终,冬至咬了咬牙,助跑两步,踩着长顺的肩膀翻上了墙头。
老七和长顺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
“家里有人吗?”老七咳嗽一声,“有人在就说话,不然我们可砸门啦。”
呆了一会儿,屋里传来颤颤巍巍地女声:“谁呀。”
“是我呀,大妹子。”长顺油腔滑调地笑道。“你兄弟又要钱来啦。”
老七没让冬至进屋。
冬至远远地站在大门边上,装作听不见屋里面传来的哭泣声和哀求声,拳头攥得太紧,以至于张开手可以看见指甲留下的青紫印记。
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推出来一个小男孩,五六岁年纪,脸上被泪水弄成花猫一样,手里紧紧攥着根棒糖。小男孩楞楞的站了一会儿,扔掉手里的糖,扑在门上一面捶一面喊:“娘,娘……”
冬至走过去,抱起小男孩,带到背风的地方。男孩怯怯地望着他,眨巴着眼睛,泪珠一串串地滚下来,浸湿了冬至的袖子。冬至抓着他的手打在自己脸上,男孩不知所措地挣扎起来,冬至又紧紧搂住他,把头按在自己怀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老七和长顺心满意足地走出来。
男孩看见门开了,拼命挣脱出来,跑进屋去,随即,屋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声。
冬至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觉得怀里空得怕人,冷风从前胸吹到后背,连心都冰冷冰冷的。
老七边把刀插在裤带上边往外走,路过冬至身边时拉了他一把:“别愣着了,快走吧,小子。”
长顺抛着手里的几块银元:“拿回点儿利息,回去也能交差了。”
老七喷笑,“你还嫌拿得少啊……”
长顺也笑,“是啊,逛回窑子得多少钱。”他兴致勃勃地回味着,“真他妈够味,这良家妇女还是不一样哈。要说张齐守着这么个老婆居然去寻死,也是够傻,靠,拿出来卖也够他还债了啊,死了不一样要卖。”
老七捶了他一拳,指指冬至:“得了便宜还卖乖,少说两句,你看人家那脸色,赶上锅底了。”

长顺撇撇嘴,“瞎他妈发善心,要是不是我们哥俩,早把她儿子卖了。”
老七从他手里抢过一块银元,抛给身后:“接着,跟我们跑了半天,也给你点儿甜头。”
银元落在地上,老七却连看都不看,跟长顺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冬至颤抖着猫下腰去,把银元捡起来,上面的泥污弄脏了他的手。
那枚银元被冬至换成了酒。
原来喝醉也不容易。酒在胃里翻腾着,撑得很难受,但那种飘飘忽忽的感觉真好啊,他忽然懂了李大有,那个被他称为“爹”的家伙,为什么愿意喝酒喝到烂醉。原来酒是这样一个好东西,它让人暖暖的,忘记了烦恼,忘记了疼痛,忘记了一切。
冬至从酒馆出来,一路踉踉跄跄地顺着墙摸到吉祥米铺后面的小院。在内心深处,这里还是他的家。
他用力推开院门,迈腿的时候,被门槛拌了一下,合身扑进院子里。翻个身躺在地上,全身放松下来,看着天上的星星,隐隐觉得在和娘一起乘凉,困了,没关系,娘会给我盖上被子的。
家树在米铺里待到很晚。不单是因为盘账,好多复杂的关系、利害他都想一个人静下心来想想清楚。
等收拾了东西往家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经过夹道,他习惯性地往冬至家小院看了一眼。咦,怎么院门大开着。
天太黑,以至于家树绊倒在冬至身上,账本摔出一地。冬至轻轻呻吟了一声,翻了个身。
家树闻到一股强烈的酒味,他坐起来划了根火柴照亮,看清楚身下的人。他拍拍冬至的脸:“醒醒,怎么不回钱庄,睡在这儿来啦。”
灼热的鼻息喷在他手上,冬至却没什么反应。
家树看着他的脸发呆,直到火柴燃尽,烧到手指才醒过来。他站起身,双手插在冬至腋下,奋力把他拖起来。可惜他低估了冬至的个头,又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冬至一点儿都不配合,沉沉地往下坠,家树小声骂着,脸憋得通红,才把他拖进屋去。
自从赵大有死后,这房子就没有人住过。灯光照耀下,满眼都是铜钱厚的浮灰。家树皱着眉,拍了拍床上的铺盖,漫天的浮灰让他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放弃了收拾的念头,又把冬至掫起来,往床上拖。
大概是被那双硬硬的手在胃上按得太难受,冬至开始挣扎。家树筋疲力尽地给了他一巴掌:“闹什么闹!”冬至歪了下头,把一肚子的酒水全吐了出来。家树扔下他,下意识地摩挲自己的棉袍,弄了一手的黏黏糊糊。“妈的”,他骂,却不知为什么想笑,扎着两只手看冬至又吐了一身一地,环顾四周的灰土,只好把脏东西抹在冬至衣服上。
家树本着最省力的原则,从箱子上的针线笸箩里找出一把剪子,将冬至又脏又臭的衣服剪成几片,从身上扒了下来。剪到最后的时候,家树犹豫了一下,但那具逐渐显露出来的身体让他下了决心,冬至摊手摊脚地由着他折腾,很快,身上就一丝不挂了。
家树把冬至拖上床,扯了被子裹上。他用脚踩着碎布,在地上蹭了又蹭,然后侧着头把一团脏衣服扔到院子里。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等他回屋一看,妈的,冬至又吐了。
被子被掀到一边,冬至**着身体伏在炕边上,痛苦地干呕着,却只吐出些粘液。家树抢过去拍他的背,忍不住埋怨道:“不会喝就别喝,真没出息。”
冬至吐了一阵,缓过气来,迷迷糊糊地抱住家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家树的手一颤,停在冬至背上,小腹感到的热气和手指间滑腻的触感,让他的身体瞬间起了变化。他不敢动也不想动,由着冬至的头在他胸口蹭着,直到听到他轻轻地叫:“娘,娘……”
家树呼了口气,抓住冬至的两只手,推着他侧躺在炕上。可能是养了几个月伤的缘故,灯光下冬至的身体显得瘦长而白皙,少年的青涩刚刚褪尽,背上腿上还有未散去的瘀伤和鞭痕,显得有种颓靡的美态。
家树呼吸急促,手指沿着后背一条暗红的鞭印划过,停留在翘起的臀峰上。冬至大概觉得冷,微微蜷起了身子,家树的手滑了一下,落到两个臀瓣之间。他咽了口吐沫,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胯间那一点,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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