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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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离开这座城市之前,大家相约了去游览这里最著名的古迹金光寺。
金光寺在城市的南郊,有着悠久的历史。因为古代有一位著名的高僧曾在这里讲过经,所以这座寺院闻名遐迩,是著名的游览胜地。这座寺院的存在不仅提高了城市的文化品味,而且还是本地一棵长盛不衰的摇钱树。这些古建筑都很受重视,保护的非常得力,除了正常的维护修葺之外,对寺院内部和周围的绿化也进行了很大的改造建设,可说是环境怡人,是个很不错的游览观光去处。
这个地方是本地人极力推荐的首选景点。之所以三人到了最后才去游览,俱是三人对寺院、佛像没有太多的兴趣,又因为寺院是佛门的地界,又恐有诸多的忌讳,所以就耽误了下来。不过,既然要离开此地了,这本地首选的景点,又经培训班一班去过的人一番溢美之词的描绘,三人终于下定决心,临走之前,一定要去一次金光寺。
公交车在寺院旁的站牌前缓缓停下,三人下了车。
在公路的右侧是一片松树林。古老的树木高大挺直,遮天蔽日,即使是炎炎烈日,林中亦是清风习习、凉爽阵阵。松树林里,偶尔会听到一两声婉转的鸟鸣,在点点斑驳的日影下,三三两两的游人和提着鸟笼的老人这里一堆、那里一伙地围坐在林中的石桌旁或谈笑、或静坐,享受着安适、清闲的时光。
小王看着安闲快乐的老人们,不禁羡慕起来,说:“我要是退了休,能有这样的地方呆着,也就心满意足了。”
任娟说:“好办,你在金光寺出家,不用退休,天天可以这里呆着,那多美!”
李玉萍道:“那怎么行!我那漂亮的弟妹岂不是要便宜别人了。”
小王道:“瞧,还是老大姐知道疼人。哎,任姐,你现在怎么样了?啥时候喝你喜酒?”
任娟很不乐意别人提起她感情方面的事儿,就装作没听见,扭过头去。李玉萍用手指狠狠点了一下小王的脑门,小王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让任娟想起了伤心事,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不再说话。
松树林后,一座红墙碧瓦的阔大院落隐约可见,这自然就是那座如雷贯耳的金光寺了。虽然临近车来车往的一条繁忙道路,但是庄严肃穆的感觉还是在每个人心底油然而生。
穿过巍峨的山门,三人购票进入寺院。寺院正中是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由于年代久远,路面早已经被踩得光可鉴人。路两边是修剪的非常整齐的冬青树篱,树篱后是草坪,草坪后就是一些高大的松树。这些松树不知已经在这儿矗立了多少年,虽然树干很粗,但是稀疏的枝和微微泛黄的松针告诉人们,这是一群暮年的老者,甚至有的已经站得太久太累了,竟然需要一根桩子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任娟很喜欢这些古树,这在自己所居住的城市是见不到的。任娟的浓厚兴趣也感染了小王和李玉萍,三个人就抱着这些古树照了不少相片。欣赏过这些古老的树木,下面迎接他们的就是寺院中的钟鼓楼了。
钟鼓楼相对着矗立在青石板路两侧,是两座青砖建筑,下半部分像是碉堡,上面却像是部分封闭了的凉亭,钟和鼓就分别在各自的凉亭下安身。钟楼在路的左侧,鼓楼在路的右侧,就像是两个威武的侍卫,日日夜夜不知疲倦地守护着天王大殿。所谓“晨钟暮鼓”正源于寺院的钟楼与鼓楼,寺院里的钟声与鼓声,早晚各有不同,但很少有人能说清里面的门道,不过,悠扬的钟声和神秘的鼓声总能使静谧的佛家净地显得更加神秘、安详,这也只能是一个不懂钟鼓声奥秘的人才会有的感觉。
到此时,三人终于感觉此次不虚此行。庄严的殿宇、安详肃穆的氛围,与外界的熙熙攘攘大不相同。在这里,心灵似乎是泊在宁静港湾里的小船,少了躁动,多了些宁静,而这一切,只有身在其中才有深刻的感触。
青石板路的终点就是高大雄伟的天王殿。天王殿建筑在一座高台上,要经过一些台阶才能到达殿门前。三人拾级而上,来到大殿前。殿门口有一座多半人高的大香炉,香炉里插满了香客奉上的香火,整个殿门前香烟缭绕,足见寺院香火的旺盛。殿门宽阔华丽,左右挂有一副对联,但见上写:
大肚能容,了却人间多少事;
满腔欢喜,笑开天下古今愁。
天王殿里的主尊供奉的是佛的接班人未来佛,也就是大肚弥勒佛。任娟看过对联,也记起不知何时曾经读过的另一副写大肚弥勒佛的对联: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
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这两副对联,字面虽不同,但是意思相差不多,看来这两位作者,对弥勒佛有着相同的理解。
进入天王殿,只见天王殿内雕梁画栋,色彩斑斓,布置华丽。弥勒佛安坐莲花,笑容可掬,体貌雍容,一副憨态模样,但在憨态中蕴含着安详和智慧。任娟看着弥勒佛的笑脸,忽有一种心神净化脱俗的感觉,也许只有在佛面前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吧。任娟想,这包容一切的大肚里不知容纳着古今天下多少世间难容之事;这一脸的笑,不知在笑着谁?普天之下的众生,又有谁能逃出可笑之人的藩篱。弥勒佛的背后,站立着护法神韦驮天尊。在弥勒佛的左右,分列着威武的四大天王像,这四大天王又称为“四大金刚”,辅佐弥勒佛,分别掌管着东西南北四大部洲的山河大地。他们审视着脚下来来去去的各色人等,神态各异,却都栩栩如生。
任娟的父亲,每到一处寺院神佛面前,总要虔诚地叩头上香,捐些功德钱的。任娟自小不知跟随父亲去过了多少寺院,对此也习以为常,如今自己就在佛前,习惯使然,就也向功德箱里塞了些钱。看过后,三人退了出来。
小王说:“四大天王真凶,看着让人害怕。”
任娟笑道:“你不是心里有鬼吧?”
李玉萍悄声说:“在这里还是不要乱讲话好!”
两人噤声。
绕过天王殿,后面就是恢宏雄伟的大雄宝殿,一样的高台,一样的拾级而上。大殿门前依旧是旺盛的香火,不一样的是,大雄宝殿前面有两棵古树很特别:树干与枝条弯弯曲曲,互相缠绕,三人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树。大雄殿内金碧辉煌,里面供奉的主尊是金身释迦牟尼像。佛像居中端坐在莲花宝座上,体态丰满、方面、大耳、隆准、眉如弯月、山根通额,一双善目俯视着世间芸芸众生,显得威严、庄重而又慈祥。在主尊两侧,老“迦叶”、少“阿难”双掌合十,眉目低垂,左右静立胁侍;象征智慧与真理的文殊、普贤两位菩萨恭坐左右。
任娟又一次捐了钱在功德箱里,李玉萍这一次却是上了香,也捐了钱,是很虔诚的样子。李玉萍的举动让任娟有些奇怪,根本没想到她会烧香拜佛。李玉萍看出了任娟的疑问,悄声道:“入乡随俗。”小王则是绕着大殿转了一圈,然后离开。
大雄宝殿两旁的东西配殿,建制逊于大雄宝殿,青砖青瓦,有点像北方四合院的建筑。西边配殿是伽蓝殿,供着佛像三尊:中间是波斯匿王,左面是陀太子,右面是孤独长者。两侧供着十八位伽蓝神。东边的配殿是祖师殿,供奉着达摩像。
看完这些,三个人往回走下台阶。
高台下有一些近代佛像雕塑很精致、特别。这些佛像各都是由一块整石刻成,石头一面掏空,佛像就坐在里面,很有敦煌莫高窟佛像雕刻的风格。这些佛像安放在高台周围茵茵绿丛中,边行走边欣赏,让人很是惬意。
大雄宝殿后面,是一些新建的仿古建筑,在仿古建筑东侧,有一些垂柳。有一老僧正坐在垂柳间闭目养神。这些新建筑都是法堂、藏经阁一类的地方,还有一些是僧众生活的居所,有库房、客房、厨房等等。这些建筑大概是在原来被毁坏的古建筑基础上重建的,总体布局与前方大殿也算和谐。

三人见这些仿古建筑实在没有什么可看,就准备转身离开。正欲回身,在一道门上的一副对联引起了三人的兴趣,不知对联出自哪位师傅的手笔,所写意境相当不错,字也颇清雅:
寺古僧闲云作伴;
山深世远月为朋。
任娟道:“看这对联,单调的生活也着实令人羡慕了。”
“只可惜这里不是深山,寺院周围已是红尘漫天了。” 小王说。
李玉萍微笑:“小王说的不错。”
小王脑筋一转,道:“一说对联,我想起来了,我这里还珍藏着一上联。现在考考二位大姐,看看我这上联是不是绝对儿。”
任娟道:“哟,你还珍藏着绝对儿,没想到你学识还是蛮高的嘛!”
李玉萍道:“小王,说来听听。”
“夜阑卧听风吹雨。”小王出联。
任娟笑:“我以为你出什么好联,这也算绝对儿?后边的‘铁马冰河入梦来’再添上也难不住我们。”
小王嘿嘿一乐,道:“开玩笑呢,我知道难不住你们。刚来到这儿的时候,我晚上被诗人的呼噜吵得睡不着觉,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他在那儿吹胡子,这时候这句诗就出现在我脑子里了,虽然吹的东西不一样,可用来说我那时的处境倒是挺贴切。从那以后,这句诗我是再也忘不掉了,晚上一睡不着觉我准想起来。”
一句话把任娟和李玉萍全逗乐了,任娟道:“这趟你是没白来,一个增强记忆的好方法被你给发现了,这可是不小的收获呀!”小王听了直苦笑。
李玉萍接下来对小王说:“要是那样的话,那你应该出‘夜阑卧听风吹须’才对。”说完又乐。
小王说:“那可不行,那就不雅了,岂不是要污染了二位大姐的耳朵,我可不敢。”
任娟说:“少假惺惺了,你污染得还少啊?”三个人都笑。
李玉萍道:“我有下联了,你们听听看如何,‘晨起喜看雀踏枝’。”
小王马屁拍得及时,立即雀跃道:“好,好,不愧是老大姐,真是厉害,对得多工稳!”
李玉萍倒觉有些不好意思,说:“行了,小王,别替我吹了。”
任娟笑着说:“也不算替你吹牛,大姐思维够敏捷的,这么快就对出来了。我也想出来了,你们也听听看:‘日暮远眺水映帆’。”小王和李玉萍都笑着说不错不错。
忽然背后响起一声法号,洪亮的声音接着传入他们的耳朵:“几位施主,所对虽然工稳,但是与上联意境还是差了些,还需琢磨。” 三人回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垂柳间的老僧已悄然站在他们的身后。
三个人慢慢转过身来仔细打量着老僧,有些奇怪,这位老僧是不是会轻功啊,怪神秘的。
老僧接着道:“对联讲对仗工稳固是不错,若意境思想和谐相辅岂不是更佳?”
三人均点头称是。小王问:“老师傅可有佳对?”
老僧道:“贫僧有一下联,请指正:梦醒犹盼雁寄书。”
小王道:“多谢老师傅赐教。”心下却不以为然,暗忖不知老僧之对好在何处,但亦不便表现出来。
老僧颌首一礼:“不敢,不敢。”又道:“贫僧到有一上联,不知诸位施主可否赐一下联?”
三人都说老师傅客气,请他出联。
老僧出联道:“晨钟声,暮鼓声,出佛家净界。”
三人想了一会儿,一时无对。最终任娟勉强对出:“前瑞气,后祥气,贯贵寺宝居。”
老僧道一笑:“不错,多谢抬爱。看几位施主不是本地人?远道而来?”
任娟答“是。”李玉萍和小王也点点头。
老僧旋即又出联道:“山重水复路途远。”
任娟想,此联到不难对,这“山重水复”对“柳暗花明”是最合适不过,随即出口道:“柳暗花明春事深。”却是信口拈来的古诗一句。
老僧说:“难得难得,施主才情不浅。既是相见,可谓有缘,能容贫僧一言?”
任娟很恭敬地说:“老师傅您有话尽管说。”
李玉萍和小王站在一边看着老僧,等着他说话。老僧看了看任娟三人,合十一礼,微微一笑,道:“三位施主俱是福气中人,自有吉神相佑。”
任娟向老僧还了一礼。老僧看了一眼任娟,说:“这位施主,我观你天庭饱满,五岳拱朝,垂珠丰润,气度阔达,甚有贵人相。只是依贫僧看来稍欠雍容,眉间有些青滞之气,近期似有乱心之事。”
小王一听老僧的话,心下有些怀疑,就向李玉萍示意。李玉萍也怀疑老僧另有企图,就拽任娟衣襟。
任娟不以为意,就问:“老师傅此话怎讲?”
老僧道:“施主近期不利之事频发,不利之人近身,必修身养性方可消免,不可不防。”
任娟心里虽然也有些疑惑。但又一想,佛门净地,即便他是在骗人,自己也应效法佛家慈悲为怀的品性,不能失礼于他。于是继续恭恭敬敬听老僧说下去。
小王有些不耐,说:“老师傅,您这不是在相面吗?这个不就是蒙人吗?”说罢,就示意二人离开。
老僧将一切看在眼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和善地一笑,摆了摆手,说:“不然,不然,施主谬矣。”
三人都怀着一点好奇站在原地没动,他们看着老僧,到底要听听这位老僧有什么说头。
老僧道:“天有四时五行,人有四肢五脏;故天有寒暑往来,人具阴阳之分。天时运转,和而为雨,怒而为风,凝而为霜雪,张而为虹霓;人精气往来,流而为荣卫,彰而为气色,发而为声音。天运人运皆发于阴阳,终于阴阳,阳用其形,阴用其精,天人之所同。天运发于阴阳,必形诸风雪雨露;人运发于阴阳,必显诸于气经血脉。阴阳调和,于天,则风雨顺;于人,则经血调,神气爽。”老僧说到这儿,看了看小王,见他在凝神静听,接着说下去。“阴阳调和现于五官,于耳,则丰而不腴,清而不枯,如倒悬之卧童,润若暖玉,色正形美;于目,则深若秋水,清澈灵动,流光如星,盼顾溢彩,精神显现,见人之性灵;于鼻,则高而不险,厚而不阔,形制周正。是以观人之五官相貌,便知阴阳之盛衰。阴阳之气调和,人运方顺。故人之运气,尽显于面貌,观面貌,可晓吉凶祸福。贫僧一家之言,施主可赞同否?”
老僧一番大论,三人听得似懂非懂,也不知该说啥,即便是想辩论一番,也是不知从何辩起。毕竟老僧一口文言,这可不是任谁一张嘴就可以说出来的。三人对老僧都改变了看法,认为这老僧一定有些道行。
老僧见三人不说话,就对任娟说:“可否再容贫僧相赠一句?”
“师傅请说。”
“心定雍容自现。事有定因,顺其自然。”
任娟掏出五十元钱要递给老僧,没想老僧给挡了回来,说:“不必了,贫僧非占卜先生,施主已捐功德,足矣。”说罢,老僧转身离去。这不仅令任娟很意外,连李玉萍和小王都感到意外。
任娟仔细品味着老僧的话,待回过神来,老僧已然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玉萍停止了沉思,说:“他是不是想表达无为而治的观点,那是老子的学说。”
小王说:“那是什么意思呢?大姐,叫任姐遇到事什么也不做?那不是瞎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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