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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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茶盏摆好,魏九功恭敬立于御案一侧,眼见皇上握着笔已有半晌未动一下,他终于按捺不住低声道:“皇上,皇上!”
皇帝回过神儿,将笔放下,复又端起茶来浅呷一口——仿佛是例行公事一般。一整个早上都是如此套路。魏九功无奈地摇头。
“什么时辰了?”皇帝忽然问道。
“辰时刚过。”
皇帝转过头,目光透过殿门望向远方:“他们该出发了吧!”不确定的口气,似乎仍存着一丝希望。
魏九功叹了口气:“回皇上的话,辰时一过他们就启程了,这会怕是已出了宫门了。”
皇帝微微怔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玉来,在胸口处放得太久已经染上了他的体温,甚至是他的心跳。他用力握了握那玉,开口道:“差人快马加鞭把这个给她送了去。”
这个“她”不言而喻。
魏九功忙山前接过那块玉,应了个遵旨便退出了大殿。上午的光线洒在那玉璧之上,将那两行字照得那么明晃:杨柳一夕此别后,**天下不似卿。
**天下不似卿......
怜景握着那玉,刹那间就红了眼。不似卿,好一个不似卿。可是终有一天这“卿”会离开你的心,把它空出来留下给另外一位女子。她可以温柔似水,可以直爽豪迈,可以娇小可爱......唯独可以像我。你要知道,这个世上只一个博尔术特怜景。再像都不可能有第二个,所以你要学会放开。
怜景坐在将军府的花厅里等待尉迟陵越收拾行囊。皇上下了旨,他和她已然是自由身。只是许是念及尉迟家的累累战功,皇帝并未没收将军府的一草一木,甚至没有动尉迟家在外的任何产业。只道是免了尉迟陵越的职,其他的没什么特别。可尉迟陵越却坚持要带她走。
这样真的可以么?真的可以毫无顾忌地随他而去?不,当然不行。怜景低下头,已经不能再拖累他了。
“景儿,收拾好了么?”尉迟陵越的声音打断了怜景的思绪。怜景笑着抬起头:“还有什么好收拾的呢?带好我自己就行了!”
尉迟陵越放下手中的点心笑道:“那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因为带你走是我的任务!”
怜景愣了一下,开口问道:“值得么?萍水相逢,如此可是值得?”
尉迟陵越的神情骤然严肃起来:“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做还是不做,从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做即是有价值的存在,何须考虑值不值得?”
“为何又一定要做?”怜景追问不舍。
尉迟陵越苦笑:“你不懂么?”
怜景疑惑地看着他,心里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见尉迟陵越摇了摇头:“罢了,总有一天你会懂的,我不在乎多等上一阵子。喏,现在先尝尝这些点心,刚出炉的莲丝糕!”说着便将点心推到怜景面前。怜景笑着拿起点心吃了起来,脸上是孩子般满足的表情。这表情看得尉迟陵越心里柔柔地疼。第二块点心入口,怜景便昏睡在桌边。尉迟陵越走到她身侧将她抱起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倘若不是如此,你定是要逃走的吧。这少量的仙人醉已足够令你睡上一两天。等你醒来,我们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这样想着,尉迟陵越吻了吻怜景的额头,唇畔还带着一缕笑意,大步步出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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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常青宫。
一个黑色的人影迅速闪进大殿,只留下窗外的枝条被风摇得沙沙作响。
“我家主人交代过,这药只有这么多,这世上再无解药,尔等要小心保存!”大殿之内一个声音响起。
常妃立在殿前,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为何你家主人要如此帮我?”
黑衣人眼神一闪,厉声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主人想做的事没有理由!”语罢便消失在了大殿之内。一切都是那么安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常妃握住那个青花瓷瓶,开口道:“来人,把这瓶东西送到它该去的地方,切记不得有任何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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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官道上,一阵马蹄声惊起了路旁栖落的鸟儿,扬起了满天的尘土。
马车内,尉迟陵越小心地拥着正昏睡着的怜景,生怕马车的颠簸会不小心伤到她。她睡得是那么香,唇边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尉迟陵越看着她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他惊觉原来只是这样守着她也会让他觉得那么幸福。原来所谓的幸福是如此得来容易的事情。
忽然,车夫猛地停下了车。尉迟陵越掀开车帘只见车夫横躺在地上已中箭身亡。他一跃而起冲出马车,前方一名黑衣人提剑上前,尉迟陵越一个闪身避过剑锋,下一刻魑魅出鞘,带着耀眼的光辉。来人忙向后跃了一大步,复又转身攻了上来。尉迟陵越轻转剑身,一个优雅而充满杀气的剑花直直攻上黑衣人的胸口。那一剑是如此的急,那黑衣人因躲闪不及,左臂被掠过的剑气割伤。他奋力向后跃去,欲以此逃脱。尉迟陵越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他一路追上前去,可那人却似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尉迟陵越猛然一惊,糟了,调虎离山!他转身飞快地向来路奔去,几步跃上马车,奋力掀了帘子——空无一人。
他顿时呆在原地。是谁?到底是谁?他用力一拳打在门边,紧紧地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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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常妃的声音淡淡的,但仍含着一份阴森冷然。窗外一个闪电掠过,照亮了常妃苍白而美丽的侧脸。
“回娘娘的话,药已给景妃服下,想来待她清醒便可见那药效!”这话的尾音被吞没在震天的雷鸣声中。
常妃在黑暗中提起了唇角:“送去了何处?”
跪在地上之人应道:“京城水云居!”
常妃大笑出声,目光露出一丝狠毒的神色:“办得好,本宫定会重重地赏你!”
“谢娘娘!”那人应道,“奴才日后一定会尽心为娘娘办事,绝不辜负娘娘的寄望!”
常妃的声音变得冷冷的,如夜色中的罗刹:“恐怕,不必了!”话音刚落,便听见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地上所跪之人应声颓然倒地。
常妃丢下手中带血的匕首,望向窗外,博尔术特在怜景,你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你将为了你曾从我手中夺走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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