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当街劫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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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县沧溟街。
冷清的街道上偶有行人,仅有的几个菜摊、食铺也是生意惨淡。
李公子手摇着折扇欢快地在街道上一路向前小跑。只是禁不住偶尔悄悄地往身后那牵着马的玉衡瞅去。心下暗叹,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大哥刮了一大把胡子,换了一身行当,当真便活脱脱的一个俊面公子哥来着,尤其是那剑眉星目中偶尔还露出丝丝迷蒙,真迷死人不偿命。如若不是那左手断掌,右脚跛瘸有些碍眼,李公子甚至可以想象这天下女子能不对之动心的,万中无一。
“嘿,快点!大哥。”
看着前面活蹦乱跳的李公子,玉衡苦笑不跌,他万万没想到,身为富家子弟,李公子竟然还这么热衷于和这些小贩贫商讨价还价,自从进了这洋县沧溟街,所有摊子无一例外皆受到他光顾。虽然每每和小商贩吵得面红耳赤,可是出乎意料的,每到付钱之际李公子却是出手阔绰,总以讨价钱的价格买下了所有货物。
“吁”的一声哀鸣,却是那匹白马有些“吃不消”满背的货物,倒不是那些货物过重,只是白马乃马中王者,颇为不屑于驮着这些杂物,走街窜巷。
轻轻地拍了一下马面,玉衡提着缰绳赶紧追了上去。
“我说贤弟,你一个大男子喜欢斤斤计较也就算了,为何还逛这些胭脂水粉的摊子?”玉衡有些不解地看着李公子在小贩诧异的眼神中对着一大堆女用之物挑三拣四。
脸色烧红,李公子合起折扇,对着玉衡理直气壮地道:“大哥真是木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身为男子正因为无女子之姿容,所以才那么渴望得到仙子佳人的芳心。而这天下间,这些美容的饰物,无疑是获得女子芳心的无上利器!”
玉衡将信将疑地拿起一方罗帕,罗帕金线描边,银线衬底,做工精细,当中有一出水芙蓉亭亭玉立,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清新高洁之气。从来便对这些不上心的玉衡不禁有些楞呆,在赤城这么个佛教盛行之地,他又哪里见过些许物事。
“呃,客官真是好眼力,这可是出自方圆八百里手工最出名的玉娘之手。而且这罗帕将绝版,今后在这洋县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东西的。”那小贩见玉衡拿着一方罗帕怔怔出神不禁得意之极地道。
同样发现这一点的李公子不禁怂恿玉衡道:“既然大哥喜欢尽管买下便是,小小一方罗帕自是花不了许多钱。”
终于回过神来的玉衡,忽觉得买一方罗帕也好,如果莲儿还在便送给她,也是甚好。可是一捞包裹,不由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就连身上的这身衣物也还是李公子所赠。
尴尬地一笑:“这位小哥,我……我还是不买了。”说着玉衡急忙放下罗帕,匆匆忙忙地拉着马匹走了。
不多久,李公子喊着追了上来,喘着气戏谑道:“大哥为何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难道是刚才看了胭脂水粉,难不成是想起了红颜知己?”
轻轻地摇了摇头,何芳子的丽影不禁又悄悄地浮上了玉衡的心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玉衡颇为意兴阑珊地道:“我哪有红颜知己,这天下间即便知己也只有你李贤弟一人而已!”
“哦?当真如此,大哥相貌堂堂,谈吐不凡,哪里会没有女孩子喜欢?”不知为何一丝笑意在李公子脸上绽放,不过也只是一闪即逝。
低低一叹,玉衡颇有些伤怀地道:“贤弟有所不知,在一年之前,我比之现在这般还要不堪,不但脸色苍白有如僵尸,浑身上下更是只剩下皮骨而已,哪里称得上什么美少年。”
“呵呵,那么大哥何须唉声叹气,所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无人不识君。大哥既然有不堪回首的过往,又为何不一心向前?以大哥高才大可以投身科举,三试过后,必定金榜题名,到时还愁什么红粉佳人不来赏识于你?”李公子目视着玉衡,手拍着他肩膀满是鼓励地道。
虽是感激李公子一番好意,但玉衡心中了然,科举又有何用,自己的一颗心完全系在何芳子身上,即便自己高中状元也是无法得到何芳子哪怕一丝的青睐,毕竟何芳子乃是仙家人物,哪会在意这些凡尘俗世中的功名。微微地叹了口气,继续的往前走。但没走几步便又给李公子追上。
李公子笑着对他道:“大哥,想必你也饿了,我们现在便去坐馆子,你到如何?”
勉强地一笑,玉衡无奈道:“只不过,大哥身无分文,只好白吃贤弟的了。”
“区区顿饭,大哥何必客气。”李公子颇有风度地一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当先往一家名为“关门大吉”的酒楼走去。
酒楼还算生意不错,下至贩夫走卒,上至官差衙役围了几张八仙桌。而且酒楼里间还传出轻轻地弹唱,夹杂着拆拳的吆喝声,颇有一番世俗情调。
这时店小二迎了上来,笑道:“两位贵客,楼上请。”说着当先侧着身往楼梯走去。
“小二,你这酒楼当真有趣,为何取名‘关门大吉’,”早便有丝疑惑的李公子不禁问道;
闻言小二得意道:“这个名字乃是我们县里唯一一位举人老爷取的,他说什么阳便是阴,阴便为阳,任何相反的事物皆有融通的可能。所以这酒楼想开门红,就应该取关门大吉。”
“呃,这位举人当真还有两下子,改日有空一定当登门造访。”李公子似乎没想到,这个小小酒楼的牌匾竟然有这些许门道。
谁知,闻听此说,小二不禁有些遗憾地道:“可惜,贵客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这个举人老爷便给他娘子毒死了。”
“什么?”这回连玉衡都不禁惊讶出声。
“哎,贵客现行坐下,待小的慢慢道来。”小二领着玉衡两人选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下,便接着道:“事情是这样的,这名举人乃是我县有名的才子,名叫良师呈,年方二十有八,乃是去年中的举人,他有个娘子貌美如花,名叫陈慕雪。这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是街坊邻居,两家虽然素来贫困故相互扶持,为了两家将来,两家便合力送良公子去上私塾读书,并且约定,待得良公子取了功名便取陈小姐为妻。果不其然,这良公子当真有才,不但老先生称赞不已,就在去年一路解试也是夺了魁首,当了解元。这解元老爷没有忘本,当真娶了陈小姐为妻,并在家中苦读打算礼部试时一举夺魁高中榜首位极人臣的。哪知天有不测风云风云,这解元老爷就在前些日子给他变心的娘子给毒死了!”说道此处,那小二颇为气愤地一拍桌子。拍完后方知扰了贵客,一时向玉衡两人道歉不迭。

“无妨,无妨,不如小二去置些茶水我们慢慢聊。”李公子见这小二人不错便如此提议道。
“呃,这万万不能,小的刚才已是多嘴,何况下面还有这么些许客人要我照应,不过,如果客官真想打听事情原委,我斗胆向您推荐一个人。”说着小二悄悄地往临窗的另一桌挪了挪眼珠子。
顺着他眼光望去,正有一乞丐似的中年人在那里品茶。
诧异地对望了一眼,玉衡和李公子皆是奇怪为何一个乞丐竟然能够在酒楼中寻个如此好的位置。
当下两人劝退了小二,李公子当先向那乞丐走去,施礼道:“在下李民咨,请教先生尊姓。”
那乞丐闻言,斜眼瞧了一下,便继续端着那杯子慢慢地品着茶,只是嘴中喃喃:“李有理,民做天,咨是子。”
李公子闻言大吃一惊,当下态度愈是恭敬地道:“先生果然是当世奇人,小生此来只是向您讨教这良举人的。”
“呵呵,公子行此重礼,小人当待不起。不过这良举人一案小人却是一无所知,一无所知。”那乞丐说着又撮了一口,便不在言语。
知道乞丐是在下逐客令,李公子却是对疑惑的玉衡自信一笑:“如若先生能无所不言的话,小生愿以驶进云雾茶来换,你当如何?”
“噗”的一声,却是乞丐闻听此言后不禁喷出一口茶水,急道:“当真?”
“当真!”李公子摇起折扇大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乞丐高兴的大叫一声,随后便一手把桌上的茶壶打翻,啐到:“有了云雾茶还喝这‘普洱’茶作甚!”
“呃,贤弟这云雾茶是怎么回事?”玉衡一肚子疑问。
“呵呵,大哥有所不知,”李公子当着乞丐面坐了下来,笑道:“这天下之茶,当得名茶好茶的也不过区区数十种,这桌上的‘普洱’茶便是其中之一,除此外‘铁观音’、‘冻顶乌龙’、‘茉莉花茶’、‘毛峰’、‘祁红’、‘君山银针’、‘碧螺春’、‘云雾茶’、‘龙井’也是不可多得的好茶,而这十种之中以云雾茶为贵,它清新淡雅,入口温润,能令人产生宛在云间雾里之感。而且最可贵的乃是这云雾茶乃是出自道教圣地“三清山”,那里灵气充足,灵药满地,可想而知这云雾茶也不会和传说中的琼浆玉液也毫无二致。而且物以稀为贵,这云雾茶出自三清山之巅,除了当今天下第一正道的乾坤道外,流落人间的一年也不过区区百来斤而已。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万金难求!”
那乞丐呵呵一笑,延着脸对李公子道:“李公子果然不凡,以后小的这一条老命便是李公子的,但凡李公子有任何差遣,我定当无所不从。”
玉衡有些佩服地看着这个神秘的便宜贤弟,他相信可能这李民咨也不是他的真名姓,虽然有一丝好奇,但玉衡也不会无聊地去逼问于李公子。
“呵呵,既然先生如此说了,那么还望先生告知大名,且说说这个良举人。”李公子似颇为得意地向玉衡瞥了瞥眼,好似在说,“大哥我强吧!”
无奈地摇摇头,玉衡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在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身上还有如此幼稚的表情。
恭敬地点了点头,乞丐欣然道:“小人自小无父无母,无名无姓,后来小人读了点书便给自己取了个叫百达通的名字。以后李公子大可以叫我老百。话说这良公子,当真不一般,他的聪明才智,世所共见,我自不必多言。最重要的是听说这良公子还精通阴阳、易经、天文、医药等奇术。在他死前他曾预言自己将在不久的将来将中毒而亡,只是不知如何中毒。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也便是前些日子,他娘子陈小姐便通奸外人投毒害死了他。本来说出来也许没人会相信,但是当所有人看到那个和陈小姐通奸之人便都相信了,因为那个和陈小姐通奸之人当真是威武异常,听说他叫松武,乃是邻县鄞县的打虎壮士,小时候曾和这陈小姐有过数面之缘。而且毒死良公子那日,他父母曾在客房中亲眼见到松武和陈小姐同床共枕的,捉奸在床。所以鄞县县令认为证据确凿便判了松武和陈小姐斩首,算来今日午时便是行刑之时了。”
疑惑地对望一眼,玉衡和李公子都有些不可置信。那陈小姐如果和松武通奸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何必毒死他丈夫,惹来官司。再说他们两人杀了人为何不远走高飞,难道在等死不成。想到此处,李公子不禁问道:“那良公子是为何毒所杀?”
“乃是一种蜈蚣剧毒。”
“我听说这蜈蚣剧毒,颜色漆黑,这陈小姐又是如何蒙骗了良公子?”李公子接着问道。
“这个听说是放在加了中药的鸡汤之中,因为药汤和剧毒颜色都较深所以被蒙骗过去了。”
李公子还是有些不信地问道:“那蜈蚣剧毒,腥臭无比,那良公子难道没张鼻子吗?”
“呃,”感叹李公子心思缜密之余,百达通迟疑道:“可能是两人自小恩爱,良公子毫无戒心的缘故吧!”
暗暗地点了点头,李公子不在多问,倒是一边的玉衡还颇有疑惑,只是这时窗外一声声怒喝声吸引了他。
探头向窗外望去,首先映入玉衡眼帘的便是一彪形壮汉,只见他手脚之上都有镣铐,这时正死死得和一帮官差拉扯。而那班头好似颇为气愤,不断的辱骂着那男子,只是那男子总是护着身后的一名女子,不让半步。
稍一动脑子,玉衡便知道这街上定是松武和陈小姐二人,想必这两人正被赶往刑场,只是不知为何在这半路上为何和官差发生争执。
“贤弟,为兄这便去凑下热闹,”玉衡向李公子一点头,便当先一个纵身跳下窗户,落在街道之上。
惹得身后李公子无奈地对一脸诧异的百达通道:“我这兄长果然是野性未脱!”
而此时玉衡已经三步两步挤进围观的人群,可当他看到那一双似曾相似的哀怨和绝望的眼神时,他不禁黯然神伤。
鬼使神差地他忽的伸出手臂,止住了那班头正往松武脸上落的那一巴掌。
“啪”的一声,玉衡的手掌轻松地便拍飞了班头的手掌,在大山中游荡了一年的玉衡已经今非昔比。
满脸酱色,那班头怒目相向,招呼一声,让众人围了玉衡,大喝道:“大胆狂徒,难道你要当街妨碍公务不成?”
冷哼一声,玉衡不顾周围一片窃窃私语哼道:“不是当街妨碍公务,而是要当街劫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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