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心里很清楚，我去北京或者不去北京这类的事情我都与我老婆没有什么关系，她不在乎我干什么，认定了我是不会再有什么出息了。但我想了想决定还是把去北京的事儿告诉她。
“我今天晚上去北京，是去学习按摩，十天后就能回来”我郑重其事的对着她说了这样的话。她听见了，她不聋。但她没吭声，她不只是性冷淡，对待家庭生活也冷淡。从冷战到长期冷淡她都搞过。其实冷淡也是家庭暴力，这种暴力是伤害人的精神的。她既然不说什么，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一直到晚上我拎着行李往外走时，她才说：“迷迷糊糊的可别上错车。”这是关心我呢还是讽剌我，可能是以关心的话语达到讽剌的目的吧。是的，她要是真的关心我，就会问这问那的，还会帮我准备行装的，她没有这么做所以我断定她是在讽刺我。她有时真挺可恨的，可是我就可爱吗，是啊，我凭什么恨她，我给她带来什么幸福了吗。想来世上每对夫妻都有他们自己生活所形成的习惯和关系及其爱的方式。同样的也会有相互怨恨的方式。相互的怨，相互的恨，又分为对一事一物的一时的怨或恨。最糟糕的是长期性怨恨，一直恨到死为止，还有的对死了以后也不放过，继续恨到自己也死了为止。当然了，我不希望我老婆是这样长久的怨恨我，互相怨恨的日子不好过，老得很快，死得也快。
弗洛伊德说：“有趣的是，一些女人心中同时包容了两种态度——臣服和敌视，它们互相纠缠，同进同退。不少的女人对他们的丈夫极为冷淡，却无论如何离不开他，每当她们试图去爱别的男人，前者的影子便横梗于其间，然而她们原是一点也不爱丈夫的。”
我老婆是不是这样的人呢，好像是，好像还更多一点什么，是的，她很想在我面前对着我发号施令，可是我的冷笑是她的克星。许多次想到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可是还没谈上几句，我俩就已经感到没必要谈下去了。就那么过吧，一锅夹生的米饭，虽然能吃，但不是味儿。
尼采说过：“如果一个人能先预见二十年后的情景，还决定结婚，他们的婚姻一般来说是可以维持幸福。”尼采的假设很有意思，这个假设是在说，人们很难维持婚姻的幸福。我不据有预见二十年后的婚姻生活的远见卓识，如果我有，我一定不会结婚，或者我绝不会和这个女人结婚。可是这些假设对我是没有意义的。我如果能改变现状，一下子因为什么机缘发迹了，我老婆也会眉开眼笑，心花怒放的，她会跟在我身后拂弄我那一尘不染的新衣服。可到那时，我会变成什么样呢，脾气也会见长吧。
坐了一夜的火车，却没有睡上一觉。这也不奇怪，我就是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没有人干扰，也睡不大实。总是在浅睡眠中，而且是一个梦连着一个梦的伴随着我，甚至有些梦做得也不实，一跳一跳的，从这个梦就跳到另一个梦里。躺在这晃晃当当的火车上，车上又有这么多的人，什么味都有，想睡好觉那是不可能的。最可恨的是隔壁的那位先生，他睡着后喉咙里发出时断时续的怪声，声音不是太大，正好是我能听得清清楚楚。我也想到了一个办法，用纸团成一个球，把耳朵塞上，可是不行，总能听到纸团哗啦哗啦的响声，更睡不着了。我又取下了纸团，看看别人都睡得挺好。他们谁也没有翻来覆去的，只有我睡不着，那么还是我有毛病。可是我承认自己有毛病也没用，那边的怪声仍然还是一声一声的传进我的耳朵。我实在忍受不住了，就走过去，低下头仔细的看着这位练声乐的人。这个人的头枕在枕头上，枕头底下塞垫了一堆东西，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塞的是什么东西，很可能是怕丢的东西。这样，他的头就枕得很高，而脖子就窝着，呼吸就不畅通，发出了勒细的怪声。
“我可找着原因了，我可找着原因了。”我大声的说。那位先生一下子就抬起了头：“你找什么？”声音含胡。“先生啊先生，请你把枕头放低吧，你垫这么高……你打呼噜我睡不着。”这位先生带着梦呓的腔调说：“你管不着，就这样。”说完又躺到高枕头上了。
我没了办法，没敢再打扰他的好梦。回到了我的铺上，躺在那瞪着两眼一点睡意也没有。忽然想到了看书，就找出了那本我临行前带的书，打开那头上的小节能灯，才知道灯光太暗，不能看书。没办法就这么想着事，还听那刺耳的怪声一直到北京车站。
我下车时大约是早晨6点多钟。按照地址，我找到了雍和宫南侧的戏楼胡同1号。看门的小伙子告诉我这里是早8点上班，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他说你先找一家旅店住下吧。我问他离这里最近的旅店，他说是往前走10分钟有一个草园宾馆。按照他指的方向，我走了10分钟，找到了草园宾馆。我推门就进了屋，第一眼就看见了墙上挂着的几只大时钟，在时钟的上方分别标着几个国家首都的名字。以表示国家地区的时间差，看上去很有国际意味。我可能是来得早了一点，那位女服务员好像还没睡醒，一只手托着下吧坐在前厅的办公桌前打瞌睡。我站在她面前，她才睁开眼睛，无精打采地问：“要住宿吗？”“是要住宿，想多住几天，你们这里住一天多少钱？”“一天一宿28元钱，超过24小时就按两天算，可以提前离开不能超时离开……你住吗？住就拿身份证。”
我把身份证递了过去：“你们北京人说话都这态度吗，连句欢迎的话都没有？”
“北京的旅店总是满满的，你住我就给你办理，你不住就算了。”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我已经看出来这位北京的妇女根本不在乎我住不住店。
“住几天？”
“住10天。”
“290元”
“不是一天28元吗？”
“有1元的城建费，住一天加1元，住10天加10元，这城建费也是上交，我们得不着。”
“给我开城建费的票子吗？”
“跟住宿的票子开在一起，你快交款吧。”
我把钱递了上去，办完了手续，服务员说：“走吧，上2楼。”我就跟着她上楼了。服务员把一扇门的门锁打开后，转身就走，我说：“服务员，你把钥匙给我呀。”
“这钥匙由我们保管，你什么时候想开门就言语一声。”
噢，明白了，这是她们的规矩，不能破坏，只能遵守。看样子我有住这屋的权利，但没有开门的权利。
我收拾了一下东西，带上学费（钱一直在我内衣兜里）就去了按摩学习班。也就是刚才去过的戏楼胡同1号，从草园宾馆到按摩学习班的这段路程中间有一家锟饨店，是一家河南人开的店。我在这里吃了一碗馄饨和一张饼。旁边有两位当地的人说，北京市的小饭店已经被这些外地来的小吃店顶黄了不少，一般的小饭店要随便的吃一顿饭大约得花7元钱，可是这些外地人开的小吃店只需两三块钱。不过这些外地人开的小吃店卫生条件很差。
吃过饭我来到学习班还不到7点半，我先找到了报名处，因为报名处门前贴了一张大白纸“足部按摩学习班报名处”。
我敲了敲门，里面喊：“进来。”我进屋看见一位先生坐在椅子上。我就问：“学习足部按摩在这里报名吗？”
“对，是在这报名，不过名额已经满了，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是从东北来的，听说来了当天就能上课学习，没听说过有名额限制。”
“既然是从东北来的，这么远也不容易，就照顾你一下吧。”接着他又说：“学费带来了吧？”
我急忙掏出钱来一边问：“是300元吗？”“不是，那是从前，现在是400元。”
交过了学费，他也不给我开收据，只是给了我一张早就印好的听课证，然后向外指了一下说：“斜对面那屋就是课堂，你可以去听课了，现在还不晚，你要是想成为我们的研究会会员，那就再交32元钱，有效期是一年。”
“我知道了，我先去听课，以后再说。”说着我就去了课堂。
我进课堂时还不到8点，老师还没来，几十人坐在那闲聊，显得乱烘烘的。我坐在一把椅子上，开始打量这课堂。看得出这是个食堂，炒菜的味还能闻到，这屋里有20来张饭桌占用了食堂的一半位置，另一半由学习班使用，在饭桌与学员之间隔了一道屏风，那意思是这边是课堂，那边是食堂，互不干扰。有的学员将自己的兜子和衣物挂在那长长的屏风的圆柱头上，这使屏风失去了美观而显得乱七八糟。
我想这一定是租来的食堂当课堂，课堂里只有椅子而没有桌子，那边的饭桌可能不许使用，这可能是有协议的。（后来老师也强调了不许用饭桌当课桌，但中午吃饭时可以使用饭桌吃饭）还有就是屋里有两个台球桌不可以动用。椅子是可以坐的，抄笔记时，因为没有课桌，只能用手托着写字。
食堂的墙边有一排水笼头，应该是洗碗用的。但是学员们不只是用它洗碗，还用它洗手，因为按摩脚后，大家都需要洗手。
学习班每天上课的时间是早8点到下午4点钟。
办学习班的部门是——中国足部反射区健康法研究会
我曾经问过老师，除了这个足部反射区研究会，还有没有另一个足部反射区研究会。老师说，中国只有这么一个足部反射区研究会。还说这个研究会是国家的，不是哪个个人私自开办的。于是我知道了，在中国这么广阔的大地上只有这么一个足部研究会，我能参加这个研究会的学习班学习也应该是挺幸运的。虽然这食堂是借来的，是艰苦点、困难点，但刻苦和学习是相连的，从古至今没有“舒服学习”这一说。
足部反射区研究会的精神和意志是——奉献、求实、团结、进取。这是写在黑板上也印到会员证上的志向。我总感到这样的精神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是个什么口号吧，给我的感觉是：“这么正当进步的组织可千万别给取缔喽。我们是搞奉献的。”
研究会的宗旨是——研究与推广足部反射区健康法，为提高中华民族的身体素质，造福人类而做出贡献。
“宗旨”是好听的，而且神圣不可侵犯。但是可不可信就不知道了。这些年来一听见有什么什么组织，说要作什么贡献，要造福人类，所以才卖什么什么的，就给人一种要卖假药，要骗人的感觉和反应。人们听到了就有了防范意识，就想躲开；越好听的话，越有骗人的意图。有这样的心理反应，是千百万人吃亏上当后的本能反应。
即然知道大家普遍的这种心理反应，为什么还使用这样的“宗旨”口号呢？真是耐人寻味。
我们每个学员都得到了两本书（是免费的），一本是研究会理事杭雄文编的《足反射区健康法学习手册》，另一本是美国的克里斯廷•伊塞尔女士著的《反射学的技艺、科学与历史》。
我从这本美国女士著的书中了解到：比较早一些的发现足部能治病的是洛杉机矶的爱德•凯斯等人，他们从埃及带回一幅古埃及的绘画，描画着公元前2500年医生在病人的手部和足部进行治疗的情景。书中还提到一本《反射学》的书中的一段话：“反射学很可能是足部疗法的一种原始形式，这种足部疗法，世界各地均有发现。它的起源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这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完全相信它是一种原始形态的治疗方法。”
《反射学的技艺•科学与历史》中还介绍了美国人在反射学中的探讨和发展的历史和成就。也介绍了反射学在日本、西班牙、南非、台湾、英国、德国、苏联等国家和地区的发展状况。特别还提到了诺贝尔奖金获得者查尔斯•谢林顿爵士对神经系统反射活动的研究和对现代生理学有着巨大的贡献。
克里斯廷•伊塞尔女士的书中还有几张照片，是许多国家的研究反射学的专家，在举行反射学会议时拍的照片。有在美国俄亥俄州举行反射学会议的照片，还有在美国丹佛举行会议的照片，还有在洛杉矶举行的反射学学者会议的照片。
前些年，瑞士的吴若石神父在台湾传教时，创办了“吴若石神父病理按摩法。”在医疗界引起很大的震动。可以看出“反射学”的研究及成果已被世界上许多国家所重视。
我在学习足部按摩的第二天，才正式的看这位美国女士著的书，看着看着，我就对“反射学”有了兴趣，我想我应该学好足部反射区按摩这种技艺，更何况我是有任务的人。
给我们讲课的有两位女教师，都是退休的医生。其中有一位老师是扬州口音，她的医学知识很丰富，人也热心，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好老师。
第一天讲的是，足部按摩与人体关系的反应，还简单地讲了“全息胚”的理论，下午又讲了中医的“子午流注”。中医的“子午流注”是很难记的。讲这一课的目的是为了让学习按摩者，配合时间按摩，把一天一夜的24小时定为12个时辰，每个时辰都有相应的反射区，对应着人体的各各器官和部位，这个“子午流注”的图形也不太好记，老师也记不住，她是照着书画下来的。如果行医治疗时，非要按照这个时辰对应的脏腑部位按摩，那会出现很困难和很麻烦很辛苦的操作过程，也会使按摩难以进行。尤其是半夜起床对应时间按摩，那就更有困难了。
尽管如此，老师还是细致地讲完了这一课，学员们应付着把“子午流注”画了下来。然后老师又讲了“阴阳五行”，是结合“子午流注”的图形讲的。这一课大家都不爱听。我因为没休息好，坐在那直发困，控制不住就打瞌睡。
讲到足部按摩为什么能防病治病时，我细心听了：这是因为人体的各个系统都彼此有密切的联系，这些联系是由体内的液体和神经等能流系统来工作完成的。人体的体表与内脏有丰富的感受器，当感受器接到外界的刺激或体内的变化，就会引起神经传导，首先传入到中枢神经，然后再由中枢神经冲动而传受给感受器官、腺体和肌肉。这就是神经反射的过程，用“全息胚”的学说来分析，生物学认为，任何多细胞的生物体都由一个受精卵或起始细胞通过细胞的有丝分裂而来，有些使得生体上任何一个相对独立的部位，都包含有较多的整体信息。对此可称为“全息胚”
足部也是同样的，双足对应区的排列如同一个曲腿盘坐的人形，根据全息胚学说，人体的眼睛、耳朵、手和脚等都是全息胚。按照人体内实际位置的上下、左右、前后顺序精确地排列的，双拇趾相当于人的头部，因此人的大脑、小脑、脑干、脑下垂体的对应区都在拇趾上，而拇趾跟部，相当于人的颈部；足跟并拢处如同人的臀部，所以生殖器官的对应区就是足跟部。这些基本上都是足部的全息胚的大概。
以后的几天里，老师就具体细致的讲了足部反射区的每一个反射区及其对应的人体器官，并将反射区的配伍和适应病症，还有按摩手法都教给我们。
足部反射区共有62个，老师让我们都记下来，不但用笔记下来，还要求我们用心记下来。老师在黑板上写，我们就在本子上抄，62个反射区是这样排列的：
1、肾上腺2、肾脏3、输尿管4、膀胱5、额窦6、脑下垂体7、小脑和脑干8、三叉神经9、鼻10、大脑11、颈项12、颈椎13、副甲状腺14、甲状腺15、眼睛16、耳朵17、斜方肌、18、肺、支气管19、心脏20、脾脏21、胃22、胰23、十二指肠24、小肠25、横结肠26、降结肠27、直肠28、肛门29、肝脏30、胆囊31、盲肠32、回盲瓣33、升结肠34、腹股沟35、卵巢睾丸36胸椎37腰椎38、尾椎及尾骨39、尾骨内侧40、子宫、前列腺41、阴部42、膝43、宽关节44、喉部及淋巴腺45、坐骨神经46、尾骨外侧47、下腹部48、膝关节49、肘关节50、肩51、肩甲骨52、上颚53、下颚54、扁桃体55、喉、声带、气管56、腹腔神经丛57、内耳迷路58、胸59、横隔膜60、肋骨61、上半身淋巴腺62、下半身淋巴腺
我从前不知道人体有这么许多的名字，现在知道了，觉得人体也挺复杂的，整个身体这么多部件如果有一样坏了或病了，那就会影响整个身体。甚至有的“部件”没了，人就要死亡。看来我要保护好身体中所有的“部件”，这样才能有个好身体。
老师每天教我们七八个反射区，大家学习也认真，每天学的都能记住。每天讲过的反射区和对应的病症，就做实践按摩。讲课的老师是两位，做按摩的指导时有5位老师。每当学员中有人按摩时手法错了，或者按摩部位不准确，老师就及时给纠正。
开始按摩脚的时候，那些女生不不好意思，脱鞋脱袜子时像似害羞。尤其是学员们相互不认识，又要互相按脚，是同性的还行，是异性的真不太好意思。学员中女生多，男生少，总共74人，男生26人，多半都是女生。好在有了第一次的按摩，以后也就自然多了。我就和一位女生互相按摩，本来以为她的脚能挺好看，可是一脱下袜子，发现她的脚像男人的脚，又发黑又粗壮。我开玩笑说：“如果只看脚，你是个很壮的男子汉。”她使劲地笑，我也笑了。
其实不只是她的脚不太好看，只不过是我的印象中，女人的脚应该是娇美的，或者肯定比男人的脚好看。这回是眼见为实，普遍的看，男人的脚比女人的脚好看，男人的脚比较粗壮大方。女人的脚好看的太少了。这40多位女生的脚，比较好看的只有三四个人。有一个普遍的原因使女人的脚难看，就是多数女生都穿高根鞋，脚在高根鞋的虐待下伤痕累累。长年穿高根鞋的，最明显的伤在小趾上，小脚趾被挤压得变了形，而且被鞋磨得出了茧子，更有甚者，小脚趾被挤得翻转而又弯曲着，很委屈的排列在五个脚趾的末端，很像是个多余的累赘。另外还有一种难看的女人脚。脚的第二趾被无情的挤出了五个脚趾的平面而单独的摞到了大拇趾上面，大姆脚趾往小脚趾这边弯着，而姆趾的根部的关节突出来一个骨包。这可能和遗传有关联，也可能是鞋的作用造成的。如果是一位漂亮的女人，又长了这样的一双脚，那她的可爱程度是要大打折扣的。
老师们也看到了多数女生的难看的脚。有一位老师很有感慨地说：“我们同学们啊，人体的哪一个部分都重要，这是肯定的，可是你们知道哪个部位的功劳最大吗？是啊！脚的功劳最大，它比手的功劳还大，你们知道吗？它每天都驮着我们的沉重的身体，无论是走多么远的路，都是它驮着我们走。就是人累了坐下休息了，脚还是承担一定重量，它没有悬空而是放在地上。一直到人躺在床上时，脚才能得到休息。我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自己的脚呢？不能忘记脚的功劳，高根鞋就是上千元买来的，它也只是鞋。真正高贵的是脚而不是鞋，要善待自己的脚。你们看看，有的同学的脚都被虐待成什么样子了。应该每天都用热一点的水泡泡脚，要多揉揉它。要给它一双柔软舒服的鞋子穿，你对得起它，它也会对得起你。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掌声响起来，而且是在座人的所有掌声，我的手都拍疼了。这位刘老师的话让我永远记住了善待自己的脚。
刘老师又说：“还有一点我要说，脚是处于远离心脏的部位，脚受地心的吸引力的影响，有害物质很容易在脚上沉积。因此，当你不重视脚，不善待脚，就会容易引起其它疾病。过去的女人裹小脚，把脚裹坏了，身体也病了，寿命也短了。当然了，使人身体不健康的原因很多，但是虐待脚肯定是一个大的坏原因……我们经常能看见一些老年人走起路歪歪斜斜，年岁大了，可是她们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一双脚，病从脚上来的道理却不知道……我说这些大家一定要当回事记有心上，对，善待自己的脚对身体是大有好处的。”这位老师真挺能说，说得都在理。大家认真的学，老师也认真的教，没过几天学员们的按摩水平就有了很大的提高。
老师说：“我们因为没有条件，所以只能把脚放在对方的膝盖上，操作者按摩时总有点不顺手。如果有条件，被按摩者是躺在床上的，这样操作者就感到方便多了。但一定要注意被按摩者的面目表情，他表示疼了，你的手法就要轻一点。不要低着头只顾按摩，忘记了看被按摩者的表情。按摩时能与被按摩者聊一聊，还会缓和对方的紧张情绪。”
老师说的话都很重要，我都细心的记录下来。学员中也有学习不认真的，为什么不认真学呢，是公费学习吗，真不知道。有位40多岁的女学员，学习时就不用心，不是和这同学唠嗑，就是和那个同学唠嗑，按摩的时候她是敷衍着按一按就过去了。等到学习班的学习快结束了，她拿出火罐推销时，我才明白她来此的目的。她自己也承认她的目的就是来推销火罐的，每到下课或中午，她就向同学们介绍她的火罐是如何的好，还介绍使用方法，这火罐的疗法能治的病太多了。她是个出色的推销员，只是在她滔滔不绝的讲述着火罐的好处时，那嘴角冒出的白沫子，实在是不太雅观。看她那祈求的眼光，听她那没完没了的介绍，我真是想买一套盒装的罐来表示我的心肠是善良的，可是转念一想，要是买回去又用不上怎么办呢，于是狠了狠心没有买。也许多数人都和我的想法一样吧。我看她们也没买。在学习班结束那天，我特意问她销售出多少套火罐，她十分沮丧地说：“真没想到白来了，我对按摩没兴趣，也没好好学，可是火罐连一套都没卖出去。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了，”我对她的失意表示同情，但并不知道她所采用的这种推销方式对不对。
我有意的问一个学员：“你学会足部按摩要干什么呢，是不是要出国按摩呢？”“出什么国，我就是想去洗浴场所按摩。”她爽快地对我说。
我又问了几位学员同样的问题，她们多数都是在洗浴场所按摩，想在足部按摩这一技艺上有所提高。还有几位想开洗脚房的，也想得到一张结业证书。我想知道是否有人专门以这种足部按摩的技艺，开设诊所的，包括这几位老师在内，我都问了，她们都很直率的告诉我，没有开设足部按摩诊所的。有一位老师说：“足部按摩只是一种防病治病的技艺，就是在医院里也够不上一个独立的治疗科或者理疗科。另外，个人只靠这种技艺开设诊所，卫生部门也绝不会批准的。”这位老师的话使我产生一个这样的想法：或者是足部按摩这门技艺在医治的效果上不可取，或者我们没有真正认识到这种技艺的有效治疗长处和它的重要性。也许还有个原因：就是足部按摩对一些病症根本没有作用，而对一些病症确有疗效，但是因为这种技艺简单易学，患者本人就可以操作。这在医疗费用上为患者节省了一笔开支，因而医疗部门少了一笔收入，所以有关部门也不做考查，既不否定足部按摩，也不提倡足部按摩，做个冷处理，让你自消自灭。是啊，尽管足部按摩有一些可取之处，但是它不会有前途的。它能够不死不活延续着，是因为按摩足部与阔人的享受能联系到一起，有钱人需要这种享受。这几年全国的每一座城市的繁华地带都应运而生的出现了洗脚房。消费者知道，洗脚房就是按脚房。但是由于人们的普遍消费水平还差很远，这种洗脚房随生随灭。有的洗脚房暗地里就干起了暗娼生意。
在我们这个学习班里，有个从广洲来的小伙子，差不多也有30岁的样子。他来此有两个目的，一是学习足部按摩的技艺，二是想在学习班里招收按摩者为他打工。他在广洲开了个洗浴中心。他说他的生意很火，就是缺少按摩人，尤其是真正会按摩的人。他还说他那儿搞按摩的人员，没有一个是真正会足部按摩的，都是胡乱的按脚。
我问他：“如果是我这样的老爷们去你那里打工要不要呢？”他笑了：“你最好联系几位小姐一起过来，因为一般客人都喜欢有小姐为他们按摩，很少有人喜欢大男人按摩的，真的，我跟你说的是真话，你就是技术再高，他不用你有什么办法。”
我说：“我是东北人，我们那边准备办个按摩学习班，都是女学员，如果我们去你那里打工，不知道你那里的工资是怎么支付的？”
他说：“是以按摩的人数算，每按摩一位就开一张票子，到月末再按票子算钱。”“那么，每按摩一位能挣多少钱呢，我指的是足部按摩。”
“按摩一位挣20元钱。”
“食宿问题呢？”
“住集体宿舍，每月交300元宿费，吃饭问题自己解决。”
“那么，一般的情况下每天能按摩多少位呢，我是问你是不是能总有活儿，如果总有活儿，我们每个人每天能按摩多少人呢？”
“噢，这你就放心好了，我那里的生意相当火了，天天有人在我那儿排号，就是按摩的人手不够，一般来讲，每个人能按摩十个八个，如果再多按摩者就太累了。”
“噢，是这样。”我一面点头，一面考虑他说的情况。有几个学员也提了几个问题，感兴趣的就记下了这位广洲老板的地址。过一会儿这位广洲老板离开了屋子，有人就议论他说的话能准吗？要是去他那儿，干了活不给钱怎么办呢？有个女学员说：“我现在没什么事干，真想去他那儿打工，听他说的那意思还真不少挣，怎么样？”有一位40多岁的女学员说：“这方面的事儿，我太清楚了，我在洗浴行业干了十几年，经验告诉我，这个行业最不值钱。真的，谁都欺负咱们，最恨人的就是碰上个坏老板，那咱们就倒霉了。老板算工钱都是上打珠，先干活后算钱，你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老板不按讲好的条件给你开支，他压着你的钱，给你开点生活费。你管他要，他就种种理由，让你先干着，等你干了几个月还领不到应得的钱，你和老板争论，老板比你还有理，你跟他打官司，一时半会的也没有结果，咱们外地人，哪能耗得起，最后没办法，只好走人。结果便宜了老板。多少人吃亏上当，这么多年这种事都没断过，尤其是咱们这种服务行业，再就是在建筑部门打工的人，你有理怎么样，你要不出钱来有理有什么用，还不如当初就不给他干。要干就在当地干，当地的老板不给钱，就总管他要，一般的老板不太敢欠当地人的钱。”
她说的话作用很大，那几位想去广洲打工的女学员都灰心了，表示放弃去广洲打工的念头。有一位女学员还坚持，她说：“我们再和他讲条件，看能不能行。”说着话那位广洲的老板进屋来了，那位女学员就问：“老板，我们提个要求，我们在你那里打工，干一天活儿就给我们开一天的钱，就是一天开支一次行不行？”“不行，工资都是每月开一次的。”广洲老板很坚定的说。有一位女士说了句：“那就算了，互相谁都信不着谁，那就不必在一起合作了。”
那位广洲老板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大家也没再说什么。
学习班学习的第十天，也就是学习结束的那天，老师讲了些足部按摩的注意事项和按摩禁忌，并写在黑板上。实际上这些注意的事项书中已经有了，但老师还是提醒大家一定要注意，希望大家不要在按摩时犯错误。
刘老师说：“我最后送给大家一个按摩的保健的妙方，这个妙方叫温馨按摩。”说完后就把这个按摩的妙方抄写到黑板上。大家跟着抄，我也抄了一份：
1、轻揉目周，解除疲劳，血液畅通；
2、缓揉面部，清热养脑，促代谢；
3、按摩百会（头顶正中），健脑持平衡；
4、按摩迎香（鼻窍边上），开窍利肺防感冒；
5、按摩腹部，健肠胃，强其功能；
6、**四肢，散代谢，解疲劳；
7、按摩背脊，枢经脉，强脏腑；
8、按摩足三里、肾俞、涌泉解除腰膝病痛。
刘老师写完了这个妙方，又给大家写了个中药泡脚的妙方即：苏木、枝子、当归各10g
作用：消炎、活血。
刘老师写完了这个泡脚方，那位秃顶的孙老师说：“关于中药泡脚的事儿，我给大家讲一讲，我就有个同乡，他听说我搞足部按摩，就来找我。他说他的脚有病，说着就脱下鞋让我看他的脚，我一看，他的脚是有病，那脚底长了很厚的一层硬茧子。我于是就把我们大家现在学的按摩手法都教给他了，教了十几天，他也都学会了。最后我也把这个中药泡脚的方子告诉给他了，我还强调一句：按摩前用这方子泡脚，按摩后要喝一杯水。他向我告辞后就走了，可他没过五分钟又回来了，”推开门就问：“按摩完了喝一杯，是把那泡过脚的药水喝下去吗？”孙老师的语音刚落，一阵大笑声响起，我笑的肚子都疼了。讲笑话也是个艺术，在别人都不知道你讲笑话的时候讲笑话，会有很好的“笑果”。那种上了台还说自己要讲笑话了，其“笑果”会差很多。
孙老师说：“这是学习班结束了，我送给大家的一个笑话。下面大家有笑话的就讲个笑话，有能歌擅舞的，就尽兴表演，总之大家在分别前就高兴高兴地放松放松，过一会儿，咱们再拍个集体照。”
接下来很自然的是学员们互相留了联系电话号码或地址。大家都希望找到好工作时能互相联系一下。看得出来这里学按摩的人都是一些想找到工作的。
有一位老师唱歌了，他唱的是“送别”。唱得很雄壮。接下来一位学员唱了一曲“送君”：
送君送到百花江
好花哪有百日香
失意泪洒相思地
万般难舍心感伤
……
歌声有几分凄凉有几分悲壮。短短的十天学习，学员们相互能有几分感情，真是难得。我感到了人有可怜的一面也有可爱的一面。只是生活太残酷，人很难有机会露出可爱的那面……一首嘹亮的“赞歌”，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惊回神儿来，这是一位高嗓门的学员唱的。虽然嗓音条件好，但不得要领，这首“赞歌”他随意的换了几个调子。
孙老师让我唱一首歌，于是我就唱了一首“骏马奔驰保边疆”。我本来想歌声嘹亮一些，可是始终没有嘹亮起来，自己感觉好像没跑调。
学员们来自全国各地，说起话来真是南腔北调。有位山东来的小伙子要为大家表演一段绕口令，他表演的绕口令谁都听不懂，可是他不管大家能不能听懂，就是不停的哇啦哇啦地说。大家越是听不明白越是笑。最后那两句好像是很合辙押韵，可还是听不明白，逗得大家大笑一阵子。
有位德州来的女学员，大约有30岁，戴着眼镜，长得白白胖胖的，很温柔的样子，她为大家表演了一个哑语舞蹈，没有声音，动作很特别，是支体语言和手示语言的结合，不算美观，但还是博得了热烈的掌声。
多数的学员没有站出来表演，是不肯表演呢，还是不会表演，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让她唱一个，她就红着脸直摆手。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态度。我们汉族人可能是个严肃的民族。
有一位年轻的小老师，为我们跳了一个舞，这个舞蹈可能是他自编的，应该说是别俱特色，这是根据《中国足部反射区健康法研究会会歌》编演的舞蹈，这位老师一边跳舞，一边唱着会歌：
一片爱心一双手
治病救人八方走
两袖清风两只脚
保健强身，保健强身万里游
万里游，万里游
说是舞蹈，其实只不过是甩了几下胳膊，前后迈了两步，又在原地自转了一圈，这个舞就跳完了，在时间的长度上好像没超过一分钟。
据说这首歌的歌词是杭雄文理事作的。有没有才华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挑毛病，歌词中最让我反感的是“两袖清风”，为什么要两袖清风呢？两袖清风的人能够行走万里吗？高昂的学费和两袖清风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扯在一起呢？想挣钱又不敢说，只说是“一片爱心，治病救人”，这样的口是心非的行为是继承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重义，小人重利的圣人教诲吧，这些是我心里想的，我在为我交的400元学费小肚鸡肠。
老师让大家把椅子搬到外边去，说是要照个集体照，为这一期的学习班的学习圆满结束留下一个有历史性的纪念。大家就搬着椅子到外边的阳光下照相。在站排时，有个近70岁的老头微笑着走过来，刘老师告诉大家，这位就是杭雄文理事。大家鼓掌表示欢迎。杭雄文理事就坐在了前排，这个集体合影确实很有纪念意义。每当我看到这张集体照时，就能想起学习班中的许多细节故事。我站在最后一排，那天风很大，我那几根遮不住秃顶的头发被风刮得东飘西摇，这几根头发像我的生命一样卑贱，但好像还能在这个世界上无所依傍的飘摇一阵子。
有几位女学员照完集体照，又要求与杭雄文理事合影，她们使用的是自己带来的照相机，杭理事一点也不摆架子，任由随便的哪一位学员与自己合影。听老师们说，杭雄文是国际反射学协会的会员。我不知道他老人家这么大的岁数，还能当几年的国际反射学协会的会员。我只知道只要交32元人民币就能成为中国足部反射学协会的会员，有效期为一年，如果第二年还想当这个会员，第二年再交32元人民币。但不负责什么安排工作的事，也没有什么经济方面的特殊照顾，如果有什么活动，来一次北京，交通费都没处报销。国际反射学的协会成员是不是也是这样无足轻重，我没有问杭理事，所以就很难知道了。
我们大家每个人都获得了一张结业证书，结业证书上有本人的彩色照片，上有钢印，下有杭雄文理事的亲印。
有个女学员很高兴地说：“这回好了，我把它挂在我们洗脚房的墙上，对了，再镶上镜框，多正规……”她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位女学员说：“什么正规不正规的，你拿着它找工作能管用吗？没有这张证书的人，不也是照样按摩脚吗？”另一位男生说：“来按脚的大爷看谁长得好看就让谁给按脚，他才不管你有没有结业证书呢？”
几位老师听见了都笑了。刘老师说：“学会了按摩脚，为亲朋好友按摩也不白学，我那位亲戚的脚崴伤了，我给她按摩三次她就好了，人家好高兴，我也高兴。”有位老师对我说：“虽然足部按摩的技艺在治疗学上还没有被普遍关注和承认，但我认为足部按摩有必要被纳入护理学中，也希望它能成为护理学这项正规学科的一个重要部分。因为我知道足部按摩确实能治许多病。”我说：“我有个亲戚是卫生部的副部长，我一定把你说的反映上去。”那位老师从上到下的看了我一遍没再说什么。我根本就没这么个副部长的亲戚，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胡诌一句。
十天的足部按摩学习终于结束了，尽管食宿都不如意，但我毕竟学会了足部按摩这种技艺，而且还学到了人体生理方面的一些知识。这应该说是有所收获。对了，还有这张结业证书也握在手里了，我可以向季禾交差了。
告别了老师和同学们，我蹬上了回东北的列车。学习班的70多人竟然一个东北人都没有，我只能独来独往了。因为没买到卧铺，我只能坐靠背椅了。可是我的命苦，虽然是坐在靠背椅上却没有坐安稳，车厢里有十几个人没有座位，一位70多岁的老太太，衣衫褴褛的挤在我身边，开始时她还站一会儿，过了一会她就挤靠我的身体，我被挤得难受就往里蹿一点，她就势坐在我边上仅有一点椅子边的地方，就这样虽然坐不牢，但她还是坐着点边，就这么将就着，时间长一点，我受不了了，就站起来站一会儿，站累了又坐下挤。那老太太一会儿就操着河南口音侉不拉叽地说：“你是个好心人。”“好心人”就这样的站起来坐下的被折腾一宿。
车厢的晃荡声好像很有节奏感，车厢里的人大多数都是靠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他们的身体随着车体的振颤而颤动的情景，好像似在哪个电视剧里看见过，这样的情景好像在提示我什么，是提示还是暗示我什么呢，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能提示我什么。我有点困了，朦胧中我一下子想起了尼采的一首诗：“我走在命运为我规定的路上，虽然我并不愿意走在这条路上，但是我除了满腔悲愤地走在这条路上，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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