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第四章
我想把去北京学习的好消息告诉给百顺。虽然我的工作还没有正式开始,但这学按摩的事儿已经定下来了,说明我暂时是有一碗饭吃了。
无论是不是百顺那天替我求佛的应验,我都要告诉百顺一声。如果我不声不响的就去工作,很像个没良心的东西。对了,我还得让百顺陪我去庙上烧香,为当时在庙上我说过的:“如果佛要是显灵了,我也会给佛烧香的。”说过的话是不能不算数的,虽然我弄不清我找到工作的事是不是佛的安排,但给佛烧香是对百顺这个虔诚的信徒的最好报答吧。
我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出来开门的是百顺的老婆,她的头发乱了点,好像没梳过头,她一看是我,吃了一惊:“啊呀,大哥,咋是你呢?快,快请进来。”我问了声:“百顺呢?”就进屋了。“百顺去买大米了,一会就回来了,你坐下等他一会儿吧。”我就坐在椅子上。百顺的老婆递过烟来,又要点火,我接过来自己点着了。
百顺老婆说:“人家买大米都给送到家,可他买大米就自己扛回来,还说是不剥削人。大哥,你说他懂个啥,连人家的促销方法他都不懂。愿意扛他就扛吧,我不管他……大哥,像你这样多好,过正常日子不信佛,也没有那些说道,这个不吃,那个不行的。”我就问了一声:“你会相面吗,怎么就知道我不信佛?”“大哥,你可真有意思,你这不是抽着烟嘛,信佛的人是不抽烟的,你说我们家的百顺真叫我犯愁,这不,又下岗了,本来在班上时开的钱就不多,这一下岗开的就更少了。还信佛哪,什么挣钱的活儿他都不想干,大事做不来,干小事还不行吗,可他什么也不干。就说要修来世,要积什么功德,要行善,讲奉献。见到了车祸,他不躲远点儿,还上前给人家当证人,人家要揍他,他还用佛法劝人家要诚实,说什么枉语撒谎会下地狱的。被人家打了好几拳。你说下雪天吧,他义务扫雪。居民组主任老赵太太说,百顺就是穷点儿,人可是大好人。要叫我说呀,就这种穷人,这种没出息的人才干这些没出息的下贱活。谁看见哪个大官大款义务扫雪了。他一天要是没事儿,就在那瞎念经。前些日子还去了河边买几条鱼放生了,自己有没有钱不知道?还复印一些佛法的小册了赠送给人家。说是在弘扬佛法,心到佛知。都把日子过到这个份上了,还讲什么奉献哪,穷得啥也没有还奉献个屁。走在街上背着个庙里买来的烟色布兜子,剃着光头,像个要饭的。人家都用看傻子的眼光看他,他还不知道苛碜。你说他交的那些人吧,都是信佛的,他们还互相打气哪,说什么将来会有好报的,不求今生,只求来世。修到这样了是成绩是功德,不能半途而废。这些人哪,能把今生活明白就不错了,还修什么来世,谁看见来世了,都是胡扯,自己活不明白还看不明白人家怎么活的吗……”
百顺回来了,他真的扛着一袋子大米回来的。
“大哥,是你来了,你可是我们家的稀客,快坐下,快坐下。”
“不坐了,都坐一会儿了,百顺,你今天有时间没有,和我去办点事儿。”
“有,有时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事,就没说的。”
就这样我和百顺来到庙上。我告诉百顺:“佛显灵了,真的,我有饭碗了,是学足部按摩,然后去日本按摩挣大钱,我后天就去北京学习。你说这是不是佛给安排的。”
“我早就说过,佛是和你有缘的,你的前生为你种下了善的种子,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帮你的,你就是身上没钱也不会挨饿的。真的,前生的善根是改变不了善果的。”
“你这么说我很乐意听,今天就多买几合香吧,这回我亲自为佛烧香。”
我俩去流通处,买了五合香。进了佛殿我就把香一札一札地点着。百顺就说:“应该烧三炷香才对,你这么烧不对。”
我说:“我不管那些说道,就这么随便烧香,难道佛还会计较我烧香的方式吗?”
百顺双手合掌小声念起经来,再不管我烧几炷香的事儿了。我一边烧香一边看着这些善男信女在佛像前磕头。我不想磕头,我上次许诺过给佛烧香,并没有说给佛像磕头。也许烧香就意味着必须要磕头的,可我没看见哪里贴着这个规定,再说也没人指责我不磕头的事儿。
我一札一札的把五合香都点着,就是要快点离开这佛殿,这殿里烟太大,真呛死个人了。
我拉着百顺就出了佛殿,我俩看见客堂的门开着,有许多人在屋里围观什么,我就挤过去看,百顺也跟了过来,我看好像办理什么证件,但没看太明白。百顺在我身后说了一声:“噢,是办理皈依证的。这可是个机会,一年只办一两次,碰上了就是个缘份。”我说:“是不是办了皈依证就必须信佛,以后的言行都要受到约束,要想搞个婚外恋什么的也不行……”还没等我说完,旁边一位小伙子说:“没那么多说道,办皈依证和没办一个样,不受任何人的约束,就是再进庙门时不管你要门票了,这就是个入门证。”
我有点怀疑这小伙子说的话,就问百顺:“他说的对吗?”百顺看了那小秋子一眼,对我说:“这是个缘份,比烧香的功德还大,快办一个吧。”我看着百顺认真诚恳的样子,禁不住又问了一句:“都要什么手续?”旁边那老太太说:“交十块钱就给办,没有别的手续了。”
我自言自语道:“我也办一个?可是有什么用呢?”百顺说:“你还寻思啥,是不是没带钱,我这有。”
“我带钱了,带了。”说着我就掏出十元钱挤过去给那个戴僧帽的办证人。那位办证人说:“我给你起个佛家弟子的法名吧。”我问:“那我原来的名字还用不用了?”办证的人说:“从前的名字还用着,新起的名字只是写在皈依证上,你来庙上参加佛教的活动时可以用,也可以不用,你自己说了算。”我说:“行,那就给我起个佛门弟子的名吧。”办证人端祥我一会说:“就叫‘真无’吧。”
这个办证的僧人真会相面,他就知道我“真无”,是的,我无钱、无工作、无爱情。别说是爱情就是眼前连个陪我睡觉的女人都没有,唉,我真希望我这一生可别总是“真无”。
我拿着“真无”的皈依证,跟着百顺走出了客堂,一边用手摆弄着这皈依证。这是个红塑料皮儿的小证件,印着金色的龙,中间印着“三皈依证书”五个金色的字。在我的印象里,只有帝王将相喜欢龙的图案,没想到佛教也喜欢龙的图案。这可能是弗洛伊德所说的对图腾动物的崇拜。在佛殿上,在大雄宝殿里的一些塑像,什么金钢,什么小鬼儿,龇牙咧嘴的吓人怪样。这些可能与弗洛伊德所说的“部落图腾、性图腾、个人图腾”都有很深的关联。
皈依证的第一页写道:“一切行门。必以恭敬至诚。方得真实利益。故印光大师云。欲得佛法实益。须向恭敬中求。有一分恭敬。则消一分罪业。增一份福慧。有十分恭敬,则消十分罪业。增十分福慧。若无恭敬。而致亵慢。则罪业愈增。而福慧愈减矣。”
这段话要是直白地说,就是:你恭敬我佛,我佛就给你利益,如果不恭敬我佛,我佛就报复你,让你“罪业愈增”。
这是大慈大悲的救苦救难的佛干的事吗?
我没有心思把这页看完,又翻了两页,见有“皈依要誓:
“自皈依佛,从今以后,更不可皈依天魔外道,
自皈依法,从今以后,更不可皈依外道典籍
自皈依僧,从今以后,更不可皈依外道邪众。”
我看不懂,就问百顺:“什么是天魔外道,什么是外道典籍,还有什么是外道邪众?”
百顺不太确定的回答说:“可能是一切非佛教的书和组织吧。”我说:“如今的大公司、大企业、大集团不都是非佛教的组织吗?难道都成了外道邪众?”
百顺想了想说:“可能我解释错了,应该是一切与佛教对立的组织吧。”
我不知道百顺说得对不对,我又翻了翻就翻到了封底,见封底写着:
不杀生得长寿无病报
不偷盗得资财富饶报
不邪淫得相好端正报
不妄语得真实信用报
不饮酒得聪明智慧报
我知道这是“五戒”。但是我还是怀疑这皈依证给印错了,这五戒的前面应该印上“希望”两个字。要不然怎么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呢;如果说一个人真就做到了这五戒,而又没有得到这五报的结果,那又怎么说呢?那只能证明这五戒的果报是在“妄语”了。
“百顺,你说我咋就接受不了这些不着边的话呢,这是佛说的呢还是谁瞎编出来的呢?”
“柳大哥,你先别求真儿,你应该先信,以信为开始的基点,慢慢的你就什么都懂了,也就什么都能接受了。”
“百顺,我让你相信我一下就能变成武则天,你信吗,你一定不信,我就说服你,非让你信不可,这能行吗?”
“大哥,我没有强让你信佛,你能走进这庙里是因为你是有佛缘的,你别太看不惯佛教的一些事儿和戒律,只怕是有一天你比我还信佛。”
“那是不可能的事儿,除非我大脑坏了。”我说这句话看了看百顺,见他像似正在想事情,他没吭声。我也就没再说什么。又过了一会儿,百顺说要去厕所,我也正想去,就和百顺一起去了庙里的公厕。那是室外的公厕,很脏、很恶心。我问百顺:“为什么这里不修建有马桶的厕所,哪怕是用水冲的蹲便也行啊,难道和尚就不嫌脏吗?”百顺说:“佛家以慈悲为怀,决不杀生的,水里面就有生命,如果用水冲粪便,就要杀死许多生命。”我听后想说什么,可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在大雄宝殿的高台阶上,有一群女人围着一位僧人在说着什么,我和百顺就走过去听。说话的是一位很瘦的中年女子,她说:“……有困难,自己的能力也有限,拿什么做奉献呢?”那位和尚大约60多岁了,脸色发暗青瘦,让人感到他是体弱无力的人,但是他的表情像是个说教者。那女人的话音刚落,他就答道:“就奉献慈悲的心吧,能给大家什么帮助就给什么帮助,尽自己的能力就是了,不一定非得是物质的,精神上的也很重要,比如说能给人家一个笑容,就不要给人家一个冷眼,能说一句好听的话,就不要说难听的话。要知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口伤人六月寒’哪,星云大师就是这个观点,就是尽自己的能力他为人提供方便,就比如说有人问路吧,尽量告诉人家详细一些,这样人家就少走错道,他心里就高兴。这个‘高兴’就是你的奉献。”那位瘦女人合掌谢过大师。这时有一位年轻一点的女人对那位和尚说:“大师,我向您请教,就是我们行善和奉献,这肯定是好事,因为别人为我们做奉献,我们也会感到高兴的。我想知道的是我们向他人奉献的后盾是什么,就是说我们能长期的奉献的支撑力量是什么呢?总不能什么也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到处行善和奉献吧?另外还有刚才所说的,给人家一个笑容,一句好听的话,指路要详细等等这样微微了了的小事情,连个普通人都能做到的事情,算什么实实在在的奉献呢。就是不信佛的一般人都能做到。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大的奉献,,就是说在没有影响我们正常的生活的情况下还做了奉献。我们不能把自己的钱和东西都给要饭的,然后我们再去要饭……当然,说到这里我们还要找到奉献的支撑力量。”
那位大师不紧不慢的答道:“这个背后支撑我们奉献的力量就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提到的问题是许多施主和居士所提到的问题。还有人就问:世上有很多的恶人也没有得到恶报,那怎么解释呢,那是时辰未到,时辰一到马上就报。业报轮回,三世因果,也就是佛家常说的那两句‘欲知过去因,现在受者是;欲知未来果,现在做者是。’”

那位女士说:“这样的解释我也听到过,但是我一点儿都不满意。就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条铁的定律吧,如果没有阳光、土地和水,如果种子是发霉的种子,那么种瓜还能得瓜吗?佛教就这样理所当然的瓜豆了千百年,并没有瓜豆出真正救苦救难的善的果实,这是不是值得深思。”
“阿弥陀佛”大师说话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说的是自然规律,而你说的那些什么阳光、土地的都是瓜生长的条件,那是两回事。”
那位女士说:“那么说自然规律可以代替人的情感了吗,种瓜得瓜是自然规律,把这种规律套用到人的情感上,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也成了自然规律能行吗,怕是行不通吧。我们再从另一个角度说吧,就说荣华富贵吧,有人一出生就生在荣华富贵的家庭中,那么对这样的荣华富贵该不该接受呢,或者也可以问该不该拒绝呢,这是个问题。无论是接受了还是拒绝了,这本身的做法正是在种一个因,一个将要成为未来果的因。大师,我这样理解不错吧?”大师说:“不错,你继续说。”女士接着说:“那么也可以说拒绝了荣华富贵,正是拒绝了前生的因所结成了现在的果。也就是说拒绝的本身正是在做违背果报的事情,至于拒绝果报能不能受到更为严厉的惩罚,或者作为一个人有没有能力拒绝果报,一会儿我再说。那么佛祖释迦牟尼正是选择了拒绝荣华富贵,出了家入了佛门。这样看来果报是可以拒绝的。无论是善报还是恶报都可以拒绝,那么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说法也就不成立了。如果说果报可以拒绝,果报也是铁的定律,那么很显然这是个二律背反,或者果报可以拒绝,或者释迦佛的身世及其本人纯粹是子虚乌有。由此我们也要怀疑,说奉献者的背后支撑力量是善有善报的可信程度。”
“阿弥陀佛”,大师合掌说道:“你不该听信馋言,多读经书吧,经书里面什么问题都会回答你的。你知道‘四摄、六度’吗?要布施,要爱语,要利行,要随类化身而为说法,要行‘八正道’要持‘十善’以戒为师,只种善因必结善果,你不信果报,但你内心也有信仰。就好比说有人给你钱让你从墙外往墙里的人群中扔一块砖头,你就不干,给多少钱也不干,没有被抓住的危险扔完了就走,还有人掩护你,那你也不干这种坏事情,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你有道德信仰这信仰里就包含了做恶不好,会有恶报的。所以说有信仰的人做事就喜欢做光明磊落的事情,你能说做好事的行为里就没有信仰的影响吗?”那位女士点了点头。但表情上还是在疑惑着什么,我认为那位大师说得不太对劲儿,信仰就归属信仰,道德就归属道德,怎么都混在一起谈呢,不干坏事情,是道德上的事,不等于是有信仰吧,是偷换了概念还是混淆了概念呢,两者都有吧。我大声说:“大师,你刚才说的是道德问题吧,用道德的观念解释信仰问题,是不是概念不清楚呢,我只是这样想,不知对不对,请大师指点一下。”
那位大师对着我朗声说道:“信仰的本身就有道德观念。七佛相传的偈语‘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就是佛教的道德精神,佛教区分善恶界限的根本就体现着道德精神,往具体说,就有四种区分;第一是对己对他都有利的是善,第二是对己不利但对他人有利的是大善,第三是对己对他都不利的是恶,第四是对己有利,对他不利的是大恶。这样的道德观正是佛家以慈悲为本,而慈悲正是信仰的根基,所以说用佛家的道德观念来谈信仰,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我点了点头,表示对大师的谢意,但我心中并不赞同他的说法。尼采说过:“倘若你具备了某种真正完美的道德,那么,你必然成为这道德的牺牲品。”那种“对已不利对他人有利的大善”不正好是一种完美的道德吗,具备了这样的道德,也正好是这道德的牺牲品。这种道德是对自己的不道德。也正是尼采说的“是没有意识到的不道德。”这种道德我是不赞成的,我也怀疑这种“道德”的善行的说法,是不是在沽名钓誉。不过我还是收敛住了我的嘴,没有把尼采的金玉良言说出来,我知道这是两种道德观,是相悖的。那位大师见没人提问题,径自回屋里去了。
百顺在我身旁一直也没说话,这时他才说道:“还是这位大师说得好,多读经书吧,经书里什么答案都有。”
我心里想:在所有的答案里,我最怕的是不可信的答案,心里这样想了,嘴上却没说出来。我已经不想和百顺争论什么了。
我跟着百顺在寺院里又转了一会儿,看见靠墙边站着一群人,我两就走过去,见一位50多岁的男人正在讲解着什么,(后来我知道他姓孟)只听见姓孟的那人说:“……这才是四大皆空,这样的故事在佛门中倒是流传得很广,就说当年苏轼去镇江金山寺拜访佛印禅师吧,佛印见苏轼来访,就像开玩笑似的说:‘内翰何来?此间无处坐。’苏轼一听,知道这是佛印要和他斗智,于是就说:‘愿借和尚四大用作禅床。’佛印说:‘我若往下说,内翰言对不上,可愿留下玉带镇此山门?’苏轼听了当即解下玉带放在几案上,表示要与佛印一决高低。佛印于是说道‘四大本空,五蕴非有,内翰欲于何处坐。’言毕,苏轼一时无言以对,佛印便留下了苏轼的玉带。
旁边那大个子(后来知道他就是老莫)说:“出家人四大皆空,怎么还会贪图人家的玉带,看来佛印不但四大没空,连个贪字都没戒掉,还假装有什么佛法和智慧,真是太可笑了。”
有个个子很矮,看样子40多岁的男人(后来知道他姓刘)说道:“四大皆空,也不过说说而已,地、火、风、水本来也不空,人体的本身的构成,就是因为离不开‘四大’的实有,怎么能把实有说成是空呢,还分成什么‘有识四大’和‘无识四大’,把简单的给说复杂了。”
百顺说:“但是佛门中的大智慧是令人敬仰的。我记得宣化上人在弘扬佛法时谈到过关于岳飞的一段掌故:说岳飞奉召回京,路过江中金山寺,去拜访道悦禅师,道悦劝岳飞不要回京。岳飞认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必须回京。这样岳飞没有听信道悦的劝说,执意回京。道悦就作了一首偈颂给岳飞。这首偈颂是这样写的:岁底不足,谨防天哭,奉下两点,将人害毒。岳飞回到京城杭州后,秦桧用‘莫须有’的罪名将岳飞父子下狱。在当年的十二月二十九日杀害了岳飞父子。后来人们分析道悦的偈颂:‘岁底不足,谨防天哭’,岳飞是十二月二十九日遇害,正应了‘岁底不足’,而当天就下着雨,正应了‘谨防天哭’这一句,‘奉下两点’指的正是秦桧。岳飞死后,秦桧问监斩官:岳飞临刑时可说了什么话?监斩人说:只听他说不听金山寺道悦禅师的话,才会有今天之死。秦桧一听,知道道悦能够预知他的阴谋,心里很怕,害怕他的阴谋暴露天下于是就派手下军官名字叫何立的,带上人去捉拿道悦禅师。可是何立带人来到了金山寺,没有找到道悦,只见到道悦留下的一个偈语:‘何立自东来,我往西方走,不是法力大,几乎落他手。’何立不相信道悦留下的偈语,就带人仔细搜查,结果在一个小屋里找到了道悦,此时道悦已经圆寂了。”
百顺讲完了这段故事停顿了一下,见大家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又说:“这是宣化上人弘扬佛法时所讲的,我只不过是重复了一遍,从中可以看出佛门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茫。”
“这种荒唐的蠢故事,只是可笑而不可信。”说这话的是那大个子,“我们信佛也好,不信佛也好,都不要忘记我们是有大脑的,只要稍加分析,就能发现这故事的漏洞太多。就说那‘奉下两点’吧,你们写一下‘奉’,再加上两点,那是个‘秦’字吗?再说道悦吧,法力真大吗,真要是法力大就该整治一下秦桧,然后使用法力救出岳飞,那才叫法力大呢。结果呢,他没有救岳飞的法力,就连自己也被朝庭的恶势力吓死了。法力大小的事咱们先放下不说,再说和尚修炼就是要炼成算命先生吗?就是要以先知的身份来玩一玩文字游戏吗。有了先知先觉的功夫,就高过了岳飞的功绩吗,岳飞这样的古代大英雄的生命意义难道不如这个和尚吗?这个故事想说什么呢,是说大英雄也是凡人一个,和尚修炼好了就是神了,是吗?”
旁边一位女士(后来知道她姓周)接过来说道:“说得好,人最可贵的就是有是非观念,连善恶真假都分不清,还谈什么佛法。宣化上人在弘扬佛法时,忘记了传说与史实的区别。他想说的是:只要修行好了会有神功法力,就能预知生死,而且还能控制生死。但这是自欺欺人的假法力,这会使人感到自吹自擂的可笑和庸俗。好像似在弘扬佛法,其实是一种亵渎。”
百顺说:“这么理解能对吗?只要是用心弘扬佛法,佛会知道的,只是弘扬佛法的水平有高有低。我们这些居士只能维护宣化上人,而不能讽剌他,这对弘法是不利的。”
老莫说:“弘扬佛法很像似做一件光荣的事情,但目的达不到或者反而歪曲了佛法,那又怎么算是弘法呢,实际上应该维护的是进步,而不能维护迷信,更不应该维护某个人,还有就是不应该维护赵构这个狗皇上,杭州西湖边上的岳飞墓前,应该有赵构的跪像,这是很多人赞同的观点。因为大家都知道,岳飞那么重要的边关大将,不是奉桧说杀就能杀的,而是赵构下命令杀的。”
百顺说:“历史上的事有许多是不定解的,也不是我们能分辨清楚的。我们这些居士,只要维护了佛法,就是功德无量,而且我们应该从心里认识到,维护佛法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义务。”
老莫说:“实际上我们只不过是对宣化上人讲的故事提出疑问,有疑问是好事,这能使我们追根问底,能使我们认识事物的能力有所提高。不要以为提问题的人,是对佛法有敌意。另外就是谁也没有规定佛家弟子必须用迷信精神、迷信故事来维护佛法。说自己有责任有义务维护佛法,这责任和义务其实也涉及到权利,所以最好先问问自己:在维护佛法这个行为上,你是否真的有这个权”
百顺十分恼怒:“你这是说些啥,这是佛法吗?你这是弘法吗?这还怎么往下探讨……我是没法和你说下去了,走。”百顺伸手拉我一把,我只好和百顺离开他们。
在回家的路上,百顺告诉我那个大个子姓莫,一脸胡茬子的那个姓孟,小个子的姓刘,那位女士姓周,他们都是谤道者,最好少和他们接触。
我说:“百顺,你应该跟他们争论下去,有争论就有收获,如果他们是存心谤道的,你就更应该跟他们争下去,直到把他们斗败斗跑为止。可是你一生气就走了,这反而好像你是没理,或者好像你修炼得不够,从前的苏轼和那位大禅师还斗法哪,你别泄气,就和他们斗下去,我很喜欢听。下回你和他们斗,我还来听。”
百顺说:“看来你是不明白的,对这些人哪,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争论下去除了生气,没有一点好处,谤道的和信佛的那可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我对百顺说的不以为然,不过我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我对百顺说:“百顺,我后天就去北京学足部按摩,十天以后就回来……如果是佛显灵了,给了我这样的工作,那么佛也会保佑我的学习能一帆风顺吧。”
百顺说:“那当然,你肯定会一帆风顺的。我也祝你学会真本事,用你的真本事减轻病人的痛苦。这是好事,好工作,一件有功德的大事,说到底你是有佛缘有善根……唉,你呀……”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