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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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星期一我如约来到了康平宾馆的日本料理店。当时是上午9点钟,店里已经开始营业。我走进店里并没有看见顾客吃饭,只看见有一位小姐在擦桌子。这位小姐穿着日本的和服,脚上穿着有脚母趾的袜子和托鞋。我以为她是日本人,可她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她不是日本人。
“先生,你请,欢迎您到我们店里来。”声音很甜,但东北味是我最熟悉的。她可能把我当成来吃饭的客人了。我赶紧说了一句:“我是来找季禾的。”“啊,是找我们季总的,那就坐这等一下吧。”小姐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门边的椅子。“我去告诉季总。”说着就往里边走了。
我打量着这个日本料理店。长这么大的我,还没来过日本的饭店,我东张西望的想把这没见过的装璜和摆设都看进眼里。
这饭店前厅有4张桌子,是能坐下8个人的小桌,正前方靠墙那边有6个拉门,每个拉门里有一张长条的红色桌子。在桌子的两边,各有一条长凳,桌子和凳子都是固定住的,不能挪动。每个拉门里能坐4至6人,但坐2个人是最合适也最方便的了。拉门一拉上,就与外屋隔开,不但避免噪音,而且在眼睛的视线上也不受干扰。如果是和情人在一起,一边喝着美酒一边谈情说爱,真是挺美的小拉格……,从这前厅往西边看,有一扇大拉门。想必是一个大屋子,那大门的上方挂了一排灯笼,灯笼上画小花人儿,还有“东京桥”的字样。也许是表示日本人在异国他乡也能吃到东京的饭菜吧,或者是这个料理店的店名。
我往东边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刚才那小姐就往东边走的,可能里边有个转弯吧。
时间不大,季禾就从里边出来,他亲切地向我招手,走过来说:“正等着你呐,你还挺准时。”一边说着一边就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带我来到东边的大屋子。
在门口季禾脱了鞋,我也跟着脱了鞋,也没有换托鞋就进屋了。屋里是一个比平地高出一尺多的炕,只要进屋就是上炕了,所以就没有必要再穿托鞋。这间屋挺宽敞,炕上放着两大长排炕桌,桌子的两边有坐垫。季禾让我坐下,然后拿烟,我们俩就抽,抽了几口烟,季禾就说:“老柳,我给你找个活,但还真得跟你商量商量,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干。”“季禾,你说吧,你让我干啥我都干。”
季禾说:“是这样的,我这饭店的大厨是日本人,是松本老板从东京请来的大厨。这个大厨手艺不错,可是工钱也不少,每月给他开一万元人民币,少了人家不干。这个饭店我投资少,松本老板投资多,所以松本这么决定了,一直干到今天。今年的生意不好做,我提过换厨师的见意,松本同意了,但是一时我找不到好厨师,尤其是会做日本料理的厨师。这样我就想到了你,我想让你去天津学习3个月,那边有松本的一个大饭店。你学会了厨师这门手艺,就回来在我这干,学习的费用和其他事情,你都不用管,我都给你安排。等你回来在这里干,我每月给你开3千元人民币,你看怎么样?”
当季禾说这事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开始挠头,一直挠到他把话说完。
“说心里话,季禾,这是好事儿,是个挺不错的活儿,钱也不少挣……可你知道当厨师,我……我是从心里打怵,一想到有一桌桌的客人在那品尝我的手艺,我就脚底下直冒凉风。”
季禾笑了:“看把你吓的,还没做饭呢,先就害怕了。你就是不会做,所以才有这样的感觉,要是学会了就不能这么紧张了。”
“季禾,你是不知道的,我连煮挂面都煮成了酱糊……我还……我还敢做日本料理我……”
“看样子你可能是不行,那就让我那个远方的亲戚学吧,你么……你就开我那车吧。明天我送你去驾校学开车。”季禾停顿了一下,看看我的表情又说:“你别怕,学开车的费用我拿,你学会了开我那车,帮着买买菜,跑跑腿儿,白天在这吃饭,我每月给你开800块钱,你看怎么样,这回脚底不冒凉风了吧?”季禾说完了,嘿嘿地笑了。
“季禾,你这有没有扛麻袋、搬搬运运的活儿?我认可扛麻袋干脏活、累活,我也不开车,你说就我这样的走道都顺拐,现在街上这车这个多,你说哪天没有撞车的,你不撞他他还撞你哪,你那进口车几天就得让我给撞废喽。何况就我这迷迷糊糊的样子,这可不是装出来的,你是知道我的……我开车?那可有热闹看了……”
“噢,对了,是我忘了你的迷糊病,你开车肯定不行。再想想再想想,你干点啥好呢。”
“季禾,你给我安排点没啥责任的事干,不,你给我安排点责任小的事干,我保证尽心尽力,你明白我的,我不是挑肥减瘦……”
季禾没吭声,他在想事情。我就等着他想,希望他能想出个适合我干的活。
大约过了五分钟,季禾才说道:“要是去日本打工你能去吗?”
“我当然能去,不过我是个没什么技术的人,那边都要有什么技术的人呢?”
“现在还不知道,上批走的是汽车轮胎修理工,以前也走过木工、泥瓦工、还有裁缝。最苦一点的就是去海边从事鲜鱼解体的活儿,又脏又腥,还特别累……哎呀,我想起来了,有这么一回事儿;松本老板上次和我说要组织一批按摩小姐去东京。说需要一名教按摩的老师。但这事儿还没有定准等下星期才能决定下来……”我没等季禾把话说完,就插嘴说:“这种事儿没我的份儿,我既不是按摩师又不是按摩小姐。”
季禾说:“你别这不行那不行的,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我对按摩还懂一点,松本说要招集的是足部按摩小姐。听说足部按摩手法很简单,一学就会,现学现卖都行。只要你有心思干,一旦这事儿定下来,我就派你去学习,几天就学会,你学会了就是按摩师,然后你就教那些按摩小姐,怎么样?”
“唉,这种事八字没一撇呢,等定准了再说吧。”
我和季禾又闲聊了一会儿,看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的工作的事一时也还没个着落。我起身告辞,季禾送我出来时还说:“松本老板要是定下来组织按摩的事儿,我就一定派你去学习,你别着急,不管行不行,这几天我肯定给你个准信儿。”
我感觉我是苦着脸走出宾馆的,我感到这是不太可能的事儿,我一个教政治课的教师,怎么能跟按摩脚丫子的事扯到一起呢?不!现在我已经不是教师了,我什么都不是,我和什么好事都扯不到一起的。是啊,活得真难,尤其是我这种人,活得很蹩脚。当厨师不敢干,给开三千元也不敢干。让开车又不敢开车,人家给交学费自己也不敢学开车,认定了自己开车就准出事儿……我还能干什么呢,我连个出苦力的农民都不如,这样的工作要是给农民干,他们会高兴的接受下来,可我……我是废物吗,从心里不想承认自己是废物,可是又明摆着,走进了社会凭本事吃饭时,就看清了自己。是的,我是个笨蛋,一个蹩脚的动物。在平时显不着的时候,就在人群里滥竽充数,而且好像似还有点能耐的样子,实际上是个可笑的大草包,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可怜虫……

三天后,季禾真来电话了,电话里季禾简单地说:“你来吧,放下电话就来,我在店里等你。”
我知道有好事了,急忙来到了宾馆的日本料理店。季禾见我一进来,开口就说:“这回行了,松本老板发来传真,交待我开始组建足部按摩学习班。就现在的情况,谁对足部按摩都是外行,所以你马上准备一下,几天后就去北京学习。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学习的费用我来拿,怎么样,你有没有信心?你可要知道,你学会了你就是教按摩的老师了,以后这按摩的学习班就由你来教了,教会了这些小姐你们就一起飞到东京去按摩挣大钱。你放心,你教课这段时间,松本会给你开工资的,怎么样,想好了吗?”
“季禾,这……学习多长时间才能学会呢?”
“人家北京办的班,学期只有十天,听见了吗?十天就毕业,你想多学两天人家还不留呢。对了,学完了还发个结业证书,你可一定要把结业证书拿回来。”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是应该去呢,还是不应该去,只是站在地上傻傻地看着季禾。
季禾像似猜到了我的心思,他拍着我的肩说:“有我在这担着,你还怕啥,要是去日本按摩不如意,你就买张机票飞回来,你一名不文的人,谁还把你留下吗?我已经把话说到家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我终于被季禾说活心了,是啊,人家出钱,我去学习,学会了本领还能当老师,当了老师还给我开工资,然后大家去日本挣大钱……这是多美的事啊,更何况……我还有退路吗?
“好,我干!”我果断地决定了。
季禾见我答应了,很高兴:“那太好了,只要有信心就行,别人能学会的本领,我们也一定能学会。北京的学习班是这个月的5号开课,到15号就结束了。你在4号那天晚上走,坐一夜火车,早晨6点多钟到北京;学习班是早8点上课,正好赶上。”
季禾说完就把去学习班的地址交给我了,又给我拿了两千元钱。他又说:“听说学费是300元,其余的是你的路费和食宿费,花十天可能够用了,你可别住星级宾馆。那可是不够用。”季禾说完就笑了,我也笑了:“季禾,怎么感谢呢,天大地大不如你的恩情大……”季禾说:“不,没那么大的恩情,说实话我也是为自己打算了,要是从北京请人来教学的话,那费用就更高了,看来只用十天就毕业,说明不太难,你可得好好学,因为你是有任务的,学好了还要教别人。”
“放心吧,季禾,别看我迷迷糊糊的,我还是知道用心的,我向领导表决心,一定把那个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结业证拿回来。”季禾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从日本料理店出来,走在白花花的阳光下好像有了精神,似乎在空气中荡漾着和熙温暖的气氛。我伸伸脖子挺了挺胸,想找到心旷神怡的感觉,不行,没找着。只是心情好多了。
心情好了,夜里的梦的内容也应该是好的吧,但实际上夜里的梦并没有那么随人心愿。我梦见自己在昏沉沉的状态中有了性的渴望,沿着这渴望之路,迷迷糊糊的走到一户人家的屋子里,好像我早就知道这家屋子,也知道这家的女人是娜娜,我对娜娜已经暗恋过很久,我很想和娜娜作爱。我进屋时,娜娜没在家,屋子里也没人,我身体里燥热,就脱了衣服,只是脱了衣服,好像没有全脱光。我躺在床的一边上等着娜娜回来,我很困乏,处于半睡半醒状态,恍忽之中,娜娜回来了,她轻飘飘地走近我身边,但却没有发现我,她只是伸手取了一个东西,好像拿在手里的是一条丝巾。她站在床上的脚是很美很有性的诱惑力,尤其是脚踝那一圈很性感,这样美的脚几乎踩到我的脸上,我伸出手想握住这性感的脚踝,可我马上感到了这样做不对,因为这样会把娜娜吓坏的,于是我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转眼间又见娜娜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那个男人是娜娜的丈夫,他问:“娜娜,这是什么人躺在咱们家的床上?”娜娜说:“是我们单位的人,是为了一件重要事儿来咱们家的。”我于是说:“你们可回来了,我也该走了。”于是起身穿衣服,先穿的就是那条裤子,一边找那裤子的裤管儿,一边还说:“这脱裤子的事儿是我的习惯,我在家一上床就脱裤子,裤子是在外面穿的东西,有灰尘,我讲究卫生,所以要脱了裤子才能上床,是的,我今天是多喝了几杯,坐椅子是坐不住了,只好躺在床上……你们看,这裤管儿咋就翻不过来,这裤管儿呢,这裤管儿咋不见了……”我在翻过来翻过去的找裤管儿,就把自己折腾醒了。只见我坐在床上,手里正翻弄着毛巾被,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嘀咕什么。
这个梦虽然做得有些模糊,但却很认真,跟对待真事儿一样认真。这跟一个人的性格有很大关系吧。虽然人人都知道做梦是解决不了现实生活中的需求问题和**问题,可我却没法使自己不做梦,也没有办法按着自己的意愿挑选好梦去做。
弗洛伊德说:“性本能的要求,似乎对自我的自存或自尊构成了威胁。自我于是采取了防卫措施,拒绝给性本能要求以满足,并迫使性本能走上代替满足的小道——这种替代满足表露出来就是神经症的症状。”
这说明“潜意识”与“意识”的矛盾,造成了一种替代满足的行为,是“不正常”而又普遍存在行为。但如果得到“前意识”经常的控制就不会发展成为精神病。
当我梦见了娜娜和她的丈夫在一起站在地上时,我的“潜意识”里已经知道作爱的事不可能发生了。于是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解释,想说清楚自己脱下裤子的原因,想表白和袒护自己,要装正经人。这正是自我采取了防卫措施,拒绝“潜意识”的**。这使我想到了人的“潜意识”也许不是纯粹的独立存在,或者“前意识”这个守门人有能力走进“潜意识”的领地。
我有时候想在众人面前装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可是我感到这是这个神话,是的,我做不到。
像我这种状态,对性生活有特殊感情的人,只能在白昼梦中追求**的欢乐。在现实中我是个失败者,尤其是自己的婚姻生活和性生活更失败。我很想打个电话问问妇联:老婆不让丈夫干是不是搞家庭暴力。但总觉得这样问有点儿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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