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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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松本老板想在东京做个广告,宣传一下足部按摩的保健作用,同时还想举办一个按摩学习班。依据“远来的和尚会念经”的说法,如果招收的学员很多,就让我去东京教她们。进一步的设想是,如果有了可观的效益,就让这15位学员都去东京,开一个按摩店。
松本的这些想法是季禾对我说的。我问季禾:“最开始松本就是这么想的,还是现在这么想的?”季禾说:“开始的时候是想开设一个按摩店,让你们都去按摩,现在又想在东京先办个按摩学习班,让你去教学。可能是有了新的打算,所以这样试一试,对了,你准备一下,明天松本就去你们学习班拍照,然后回东京作广告。”
第二天上午,松本一行4个人来到了我们的学习班。按照松本的吩咐,我在黑板上写下“足部保健按摩”字样。并且真的给大家讲课,松本就开始拍照。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录像。接下来又让大家互相按摩足部,并由我在一边指手划脚,然后一一把动做手法拍照下来。照片的总数大约有20多张。
这次拍照后,松本就回东京了。临行前告诉我们可以放假休息,等待他的好消息。
我问季禾:“什么时候能听到消息?”季禾说:“最快也得一个多月。”
闲下来了,心情也放松了。想到了去庙上看看,我很想听听老莫他们谤道的声音。世界很安静,我心很寂寞,除了钱财的事情让人争吵让人丧心病狂以外,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了,人活得是否比动物多一些色彩?难说。
选了一个有庙事活动的日子,我又一次来到庙上。
我最先看见的是周女士,她穿红黑格的上衣,很显眼的站在一群人的边上。她好像不该再来这里了,因为她已经不信佛了,还说了一些谤道的话。可是她又来了,她可能在寻找什么,找什么呢,是找一种安慰吧。或者她像我一样,心中寂寞走进来的吧。我走近人群看见了老孟、小刘、老莫他们都来了。我对他们合掌施礼,他们都还礼了。还露出了笑容,这么多天没见面了,没有把我忘记,还挺亲切,真让我愉快。我知道他们正在谈论着什么,就说:“接着谈,别因为我来就打断谈话。”
老孟说:“是不是,那样理解‘万缘放下,’就不对了。那老太太一进这庙门,就大声说她精进了,已经‘视相非相’了。能做到‘万缘放下’了;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了。老伴躺在医院里,她已经能做到不闻不问了。我就对她直说了‘你那不是万缘放下,你那是学坏了。佛法让你不管亲人的死活了吗?’那老太太居然说:‘你还没开悟,没有修炼到那个层次……’我就说:‘茗山大师比你修炼得好不好,他就说要爱国家、爱人民、爱社会、爱亲友、爱父母、爱子女’。可你呢,谁都不爱,难道谁都不爱的人就是‘万缘放下’了吗?这不是与名山法师说的话背道而驰了吗?那老太太听我说这些,狠狠的白了我一眼,一甩袖子就往里边走了。看那样子还有嗔恨心哪,什么‘视相非相’,都是假装出来的,真要是‘视相非相了’,你怎么走到这庙里来的。”
周女士说:“实际上‘万缘放下’是指断除烦恼,宣化上人认为勤修戒、定、慧,熄灭贪、嗔、痴、修行到了,自然就不生烦恼了。但是我一直弄不懂怎么样的修行算是到位了。”
小个子刘说:“说说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怎么样也难修到位。就说我们的个人生活吧,包括所有的衣食住行,工作,孩子求学,婚姻、家庭,哪一样没有烦恼在里边,有了烦恼就得想办法解决,难道去修炼戒、定、慧和熄灭贪、嗔、痴问题就解决了吗,就说我那孩子上高中,学校要三万八千元,怎么办?修什么能修炼出三万八千元,只有挣钱借钱,或者念不起书别念。”
老孟说:“对烦恼的理解和认识应该从另一个角度看待。经书上提到‘烦恼即菩提’,‘烦恼’能给人一定的启发,烦恼也是通向智慧和觉悟的道路。”
小个子刘说:“这样说来,好像是‘烦恼’成了好事,成一了座桥梁,而且是一座通向智慧和觉悟的桥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不是要和你抬扛,我就把我的烦恼都送给你吧,我的子女上学问题和以后工作问题都交给你了,如果你嫌不够,我再多给你介绍几个像我这样的烦恼的人,怎么样,你踏上这座智慧的桥梁,一定能觉悟到最高境界。”
小个子刘说完,大家都笑了。
老孟说:“可是经书上也说了,‘不要自寻烦恼,但有了烦恼也不要怕。’你的烦恼就是你的,不要推给别人,要由你自己来解决,要自己修炼,任何人也不能替代你的,你修炼好了,正果由你自己得,别人也得不到。”
小个子刘说:“要想鼓励自己不怕困难,有现成的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怎么样多顺口。”
老孟一甩胳膊说:“你这不是瞎整吗?”
老莫这时接过话说:“要说起断除烦恼,这可是个重要的人生大题目,如果像老孟刚才说的那个老太太那样,以自私自利心去躲避亲人生病给她带来的烦恼,不关心亲人的痛苦,甚至六亲不认,这样就能断除烦恼了吗,怕不是个好办法吧。表面上看,躲避一个烦恼,就少了一个烦恼。可是这种人的虚荣之心特别强,她想让众人都佩服她,于是就编造说她已经修炼到‘万缘放下’的层次了,而且‘视相非相’的高僧得道的境界都达到了。可是老孟就揭了她的短,说她那是学坏了,违背了茗山法师关于爱的讲道。这使那位得了道的老太太很生气,她一生气,烦恼又来了。这说明躲避烦恼还会增添新的烦恼,躲避烦恼,并不是修炼的好方法。”
小个子刘说:“一点也不错,这正应了那句‘有求皆苦,有求皆贪’求虚荣心满足,就求来烦恼。不过老孟也是的,你就顺她说几名,赞扬她几句,她不就没有烦恼了吗?”
老孟说:“我那样做,就等于害了她,给她几句,叫她自省吧。再说这么躲避也不算彻底。看破了红尘就替个秃子到小庙当姑子,看还烦恼不烦恼了。”
我说:“按弗洛伊德的说法,宗教是种精神麻醉的典型代表。弗洛伊德认为人的苦恼来自于家庭、社会、国家、还有人和人之间的不安全感,还有自然界的压力。人们因此就要逃避苦恼。这样看来逃避烦恼也是人自然要选择的一个办法吧,有的人就采用药物中毒麻醉自己。我认为喝大酒就是一例。逃避烦恼做和尚也是人生的一个选择。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当和尚也是坚定信仰的表达行为,也是佛教的一种工作。一说到工作,想起了地藏王菩萨发愿的话‘众生渡尽,方正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看来我们这些人都要由地藏王来超渡,才能断除烦恼吧。”
小个子刘说:“地藏王这话好像似只有不成佛,才能渡众生,成了佛以后就要干别的工作去了,那么成佛后干什么工作呢?另外就是地藏王的生命是无限的吗?他在用他无限的生命表现他在深重的地狱里牺牲着他的生命,这很让人感动。可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被渡呢?‘众生’是所有的生命体吧。能不能找出一个生命体告诉大家说这就是被渡过的生命,大家请看吧。”
老莫说:“实证是找不到的,这也正是我们大有疑问的地方。有一种说法认为做了和尚是对天下父母行大孝而做和尚,是为了谱度众生才做和尚的。这种赋予做和尚的意义,是没有道理的。其实每个佛教弟子,无论是出家的,还是在家的,在信仰佛教之前对于佛教的教规和更多的信仰内容,都不是很了解的。弗洛伊德认为,宗教信仰者在信教之前,都要经过一种知性萎缩。实际上就是多了盲从,错将愿望当成真实目标了。信徒们都是按照个人的理解和个人的个性所能接受得了的教规和幻想去领会,并且抱着能实现愿望的心情走进庙门的。落发成僧后,发现有许多仪规不合自己的想象,也出现了佛门中有许多迷信的东西,还有许多不可信的荒唐的传说,几乎所有的佛祖和菩萨都有非凡的神的经历,并且还有读不懂的经,也有无法解释的经。他们只能跟着发音念经,能把汗牛充栋的经书念熟一小部分,并坚守庙中的清规戒律,完成每个和尚必须完成的作业,就已经耗费了他们的一生时光,这就够难为他们的了,还什么渡已渡人,海市蜃楼一样飘渺。有几个能像台湾证严法师那样的,又能创办慈济医院和慈济功德会,又是创办医学院,开展国际急难救助,成立骨髓捐赠资料中心等等。不过话说回来每个人怎么活着,那都是一种选择,做和尚也是种选择,但愿每个人都能选择好自己的活法。”
小个子刘说:“我早就选好怎么活了,我不说豪言壮语,不说假话,我这辈子就为吃喝玩乐活着,除此以外,都是瞎扯。只不过我是没达到目的,吃也没吃好,玩也没玩好就是了。活到现在我也明白了,有些事儿,人是选择不了的,我是说我选择不了,不够条件,等我的孩子成家了,我去找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过世外桃源生活,但决不当和尚。”
周女士说:“这种想法我也有,真的。找个清静的地方一待,离开世间的烦恼,但出家进庙当和尚绝不会清静的,不说别的,就说这环境吧,你们向四周看看;这么多高楼林立,还有市场的叫卖声,车声和人声不绝于耳,能清静得了吗?”
老孟说:“过世外桃源的生活就能清静吗,那也只不过是希望就是了。电视里演过记录片,山里的人更想走出山沟到城市来生活,他们都向往着大都市。尤其是那些山里的年轻人,想到城市来的心情更强烈。像我们城里有些人那样想去山里生活,那是把山里生活想得太好太理想化了,真要是山里人走出来跟我们对换一下,我们去山里生活,他们到城市生活,恐怕不想对换的是我们这些城市人吧。这可是咱们真实的心态吧‘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也不过是说说罢了。”
老莫说:“对了,舍不得现有的东西、现有的楼房、电器、煤气、暖气、自来水、电脑、冰箱、医疗服务、抽水马桶、交通工具等等,这些都放不下。可同时城里人还想要他们没有的东西。想要山里的好空气,还有树林子,还有山里特有的安静,红花绿草涓涓河流……”我抢了一句:“城里人还有一样重要的牵挂舍不得放下,就是男欢女爱的爱情。山里人有的是辛勤的劳动。人长得粗糙,城里人不爱她们。有个哲学家说过:‘人是**的奴隶’这和佛门中所说的‘有求皆苦’是一个道理吧,我们追求安静,躲闭烦恼,这本身就是一种**,也是一种求,所以就苦从中来吧。”老莫说:“如今的世界,想学陶渊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怕是空想了……”“诗人来了”周女士大声说。大家就顺着周女士看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诗人慢慢的朝这边走来。大家笑着双手合掌表示欢迎。寒宣了几句后,小个子刘说:“你来了,我们就听你的了,今天给我们吟诵什么诗?”
诗人笑着说:“昨天看了一段小故事,讲给你们听吧。说是从前有个人议论国王的罪过,说国王凶残暴虐,治国无道。有人就把这人说的话告诉了国王。国王听了,大发雷霆,也不问清是谁说的,就按告发者所说的那个人,捉了一位忠臣。令人将忠臣的后背割下了二斤肉。事后有人证明这个忠臣并没有说国王的坏话。国王说那就做一下补偿吧。就派人送给忠臣二十斤肉。以此补偿后背受伤的损失。可是这位忠臣疼得整夜的呻吟不止,国王就生气的问‘我从你背上取下二斤肉,还给你的可是二十斤,你为什么还不满意呢?’”。
诗人讲完故事停顿了一下又说:“这个小故事告诉我们一旦给人造成伤害,再怎么补救都不能收回造成的痛苦。作人哪,可千万别给他人造成伤害,这是种善根的基点。”
老孟说:“国王自以为权力是无限的,权力能制造一切,权力也能改变一切。可以让人痛苦,也可以免除痛苦,不必理解别人,在他的眼里别人只有承受的权利,他人的痛苦都是不屑一顾的。”
小个子刘说:“还是让诗人来一首诗吧,怎么样?诗人,有什么好诗让我们也分享一下”。
“好吧,好吧,那我就吟一首唐诗。”诗人爽快地说:“就吟诵白居易的一首诗吧,很有佛化意味的:
日暮天地冷,雨霁山河青。
长风从西来,草木凝秋声。
感岁月倏忽,复伤物凋零。
熟能不惨凄,天时牵人情。
借问空门子,何法易修行。
使我忘得心,不教烦恼生。”
诗人吟完,大家都说好。周女士说:“看样子白居易也没有找到断除烦恼的法子,这首诗道尽了人生悲苦,都是这么眼睁睁的受着,没有办法。”
小个子刘说:“烦恼还不都是一个味呢,今天来点儿,明天又来点儿,酸的、苦的,没完没了。”
诗人叹了口气,仰头看看天说:“我又想起一首来,是王安石的,可真是各有风格韵味,当然也有佛化意味:
我行天即雨,我止雨还住。
雨岂为我行,邂逅舆相遭。
寒时暖处坐,热时凉处行。
众生不异佛,佛即是众生。”
诗人吟罢感慨地说:“有人说我信佛是迷信。那么信钱就不迷信吗,信权力就不迷信吗?钱和权,看上去都挺好。可是有谁知道那里面的烦恼有多少吗?正所谓‘路迢迢,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到头来还不是‘了却君王天下事,留得身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的唉叹。人生只做善事,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后悔的。善是种影响,它能传播。”
我们在听着诗人说话,也看见了大雄宝殿前面的香烟缭绕,许多烧香的人,已不是一支支的烧香,而是整盒整盒的往四方大香炉里扔香,浓浓的灰白烟往天上冒,扔了盒香的人马上跑开,很呛人。一位姓攻的居士用一铁勾子往起挑那一盒盒的香,火一下着起来,越烧越旺,人们还是陆续的往里扔香,火苗子一窜挺老高,那老攻头已是大汗淋漓。

在我们谈话时,有个瘦男人一直站在我身边。他一直是听着什么也不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这时他突然打断了诗人的谈话。他的声音并不大,还是公亚嗓子:“什么善不善的,有什么用,我不信那些,我就信永恒的爱,那才是真的,别的都是假的”。我看见他的喉头上下动了动,才注意到他那衬衫很新,领子很硬,系着红花格的领带。看样子系得太紧,他用食指勾了一下领子,又说道:“世界上只有母爱才是永恒的,也是最珍贵的。这种爱会铭刻在每个人的心上,永远也忘不掉……你们说那些什么行善哪,积德啊,还什么‘六道轮回’啊,都是瞎说,都是别有用心的人编造出来的。可是母爱能编造吗?什么能代替母爱?没有!有钱也不行,没有母爱,钱又算什么,钱能买到母爱吗……我有钱,有老多钱了,唉,要是早挣这么多钱就好了,把这钱都给我妈,对,都给她,让她高兴……这才了却我的心愿。可是我妈没了,母爱没了,我空有孝心,这还能算数吗,妈没了,我把钱给谁,我就是死了,也实现不了愿望了。妈,妈啊,叫我怎么办,你为啥对我那么好……”那瘦男人哭着喊着,东倒西晃,已然是失魂落魄。站在一边的周女士眼泪夺眶而出,掏出手绢擦,擦了又流出来。
老孟说:“这人,这是咋地了,把大家都感动了”。
老莫说:“这不明摆着想他娘想得不行了”。
这时有一白发老头,对着那位走向墙边哭的瘦男人高声地念诵佛经:“般若波罗金字经,常把弥陀念几声,观世音。不踏地狱门,身清净。菩提路上行。幽冥游遍不见娘思想尊萱哭断肠,泪两行。高声大叫娘,寻不见,灵山问法王,尊者烦恼泪纷纷,不见生身老母亲,无处寻,教儿苦痛心,难寻觅,灵山问世尊……”那瘦男人听到这里,哭声大震。那诵经的白发老头停下来不念经了,他走了过去,扶住了哭者。又有两位老太太走过去,按慰那瘦男人。那白发老头说:“不要太悲伤了,跟我去拜佛吧,佛会保佑你的。你是好孩子,是好孩子……”老头扶着瘦男子去了佛堂。
老孟看着他们走过去的背影说:“拜佛就好了,能吗?我看那人有病,应该去医院。”老孟转过脸来又说:“还说把钱都给他妈,你们信吗?看见哪个大款把钱都给他妈了。”
老莫说:“哎,有这份心思就挺好,他母亲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老孟说:“一提到钱,我倒想起来问问你们,那一位往庙里的功德箱里投钱了?”
大家互相看看,谁也没说什么。
小个子刘说:“我是没钱哪,就是有钱也不往那里扔,我不相信把钱投到那箱子里就会有什么功德。再说那箱子的钥匙在谁的手里我还不知道呢,我现在心里想的就是多挣点钱,供我孩子上大学。不知道多挣点钱供孩子念书,算不算贪心。”
老孟说:“这贪不贪的好像是指物质享受吧,为了生活为了孩子念书多挣点钱应该不算贪心。但是为了大富大贵挣大钱,那可就是贪心了吧,我是这么理解的,不知道对不对。不过我也说不清富和不富是在哪块儿画条线算是穷和富的分界限了。要说起来,人可都是有了一百想一千,有了一千想一万的,真不好说在哪画条线才是最公平合理的不贪界限”。
那位周女士说:“茗山法师讲经时把‘贪’字讲得很明白,他说贪有五种贪,贪财、贪色、贪名、贪食、贪睡。自己的财物不施舍给别人,这叫‘悭’;别人的财物想居为己有,这就叫‘贪’。有悭贪之心的人必然患得患失,心为财累,烦恼不断。我想茗山法师说得也对,可一落到实处,又感觉每个人都有贪悭之心”。
老莫说:“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是穷人有困难需要帮助,这不能算作是想把别人的财物居为己有。而富人不拒绝别人给他送礼物可能也不算是将别人的财物居为己有。只有受贿者才是贪、行贿者为了得到好处而行贿也算是贪,假如真像茗山法师所说,贪悭者患得患失,烦恼不断,这也算是有了报应。不过话说回来,我自己的东西我不想施舍给他人,这应该是个人私有权的问题,怎么就肯定这是吝啬了呢。要求人太严格太苛刻,人们又作不到,反被认为是在沽名钓誉了。
我表示赞同老莫所言。
老莫又说:“说到茗山法师,他还有一说,让我困惑,他说‘自我完成伟大高尚的人格,就成佛了。’这个说法真是古怪,什么是完成了伟大高尚的人格呢。人世间有谁完成了伟大高尚的人格呢,是不是已经成佛者都是完成了伟大高尚的人格之后成佛的呢,比如雷锋,比如孔繁森,比如焦裕录,他们哪一位成佛了呢。另外都做什么事才算完成伟大高尚的人格呢?”
我说:“这和你前面说的贪悭问题差不多,都有沽名钓誉之嫌‘伟大高尚的人格’的完成,很像‘高大全’一类的口号,喊上两句挺好听的,落到实处又无从着落。一个有钱人走出来为‘希望工程’捐上一千万元,也不是完成了伟大高尚的人格”。
老莫说:“真是这样,有些法师说法是要推敲的,不能盲听盲信,茗山法师解释的‘贪悭’问题也不确切……”
小个子刘说:“可是佛教在贪不贪的行为中确实下了功夫,比如说贪色、贪吃、贪睡这些都戒掉了。就说他们为了戒‘贪吃’以‘过午不食’的做法身体力行。这是普通人做不到的”。
老孟说:“那不是为了戒贪,是印度名医耆婆说:‘比丘患病,减食为宜’,的说法,才有了过了中午就不吃东西的做法”。
小个子刘说:“这是不可思议的做法,从午后一直挺到第二天早晨不吃饭,这是科学饮食法吗?我不信”。
老莫说:“有些事在佛教一旦成了习惯,也就成为他们的仪规了。并且严格地当成清规戒律遵守,说不准是对还是错。要是从几个方面都能说出道理来,那就算是对了吧”。
老莫这两天可能没刮胡子,下巴长满了一层黑胡茬子,那黑胡茬子的下面衬着皮肤,忽的使我想到了性。进而想到了老莫的未婚,又想到了老莫的‘五盛阴’之苦。于是我就问老莫:“老莫,看你也不刮胡子,好像还憔悴了,是不是‘五盛阴’之苦把你害的?”我一边问一边就笑了。“是关心你,不是拿你寻开心。”
老莫说:“最近我身体不太好是真的,体质虚,情绪也不怎么好,生理上的**都不强,尤其是食欲和**方面反应的明显。不想吃东西,也没有性渴望。但绝不是坐禅坐出来的功夫。其实是有点病了。上次你跟我提到过弗洛伊德的观点,我回去翻翻书,弗洛伊德关于**这方面是这么说的:人也是一架机器,不断地受到被称之为‘里比多’的**驱使,这种‘里比多’产生出痛苦的压力。只有通过**放松的活动才能减轻这种痛苦,而摆脱这种痛苦的压力是要用‘快乐’才能摆脱。当这种‘快乐’减轻了这种痛苦的压力之后,由于人体的化学作用使然,压力再一次增加,产生了对减轻压力的一种新需求,那即是‘快乐’的满足。弗洛伊德将这种从压力产生到减轻压力,以至重新产生新的压力,从痛苦到快乐再到痛苦的运动称之为‘快乐原则’。我的感觉是,人不太可能离开这‘快乐原则’这种**在体内的循环运动和压痛。这也正是佛教说的所谓‘欲界控制’的摆脱问题。这是个难题,但要摆脱**的做法本身,也可能不是个好事情,好像似违反了自然,违反了人体的正常循环和需要。弗洛伊德说他自己在41岁时,已经完全没有性的活动了。我不明白是他因病而没有的还是他刻意用什么方法断除性活动的。当然还有可能他是仍然有正常的‘快乐原则’的运转,但他始终强迫自身不去做性活动,这也可能。但我不知道这么做的好处在哪里。我知道的大人物,比如康德、斯宾诺沙、笛卡尔、莱布尼兹、叔本华、尼采等人都没有结婚,过着单身的生活。那时好像没有很方便的条件去*,另外在书上也没有这些大哲学家包养情妇的记载。但是他们的老年并不怎么好,晚年时的康德和叔本华还有尼采都是疯疯颠颠的,健康情况及差,尼采和笛卡尔都是英年早逝。这些情况与控制**是否有关,还一时说不准”。
老孟说:“做一个没有邪念,不好色的人还是对的。你所说的什么‘里比多’,其实就是淫念的起因。是一个正人君子应该断除的。而断除的方法,茗山法师是这样指导的。要将一切女人视如自己的姐妹母女一样,不起邪心,要想到只是一张表皮使你迷惑,剥去外皮只是一堆脓血痰唾屎尿筋骨等,都是腥臭之物,在显微镜下是各种虫类成堆的蠕动,在爱克斯光下是可怕的骷髅,根本没有什么可爱的东西在里边。这就是佛教的不净观。只要能这样看待女人,就不会有邪淫之心了”。
老莫说:“茗山法师说将一切女人看成是自己的姐妹母女,这样就没有邪淫之心了吗?那么弗洛伊德所说的恋母恋父情结,是从哪里来的呢,已经是父和母,弟和妹了,为什么要有恋情呢。这本身就说明,**是天性,当知道**是可耻的才去改正。因此将自己爱上的女人视如母亲或女儿,像**一样,那是不可能的,是用自己的心骗自己的眼睛。为了自己不贪色,无爱心,把美好的想成丑的,把金碧辉煌想成是破砖乱瓦甚至把它砸碎,把美丽的孔雀羽毛拔光,一双好眼睛也不使用了,看见美女就往屎尿上想……”“你别走极端好不好。”老孟急忙打断老莫的话“佛家可没说让你毁坏文物,也没说让你拔鸟毛,只是用不净观的方法去看事物的本质。要看到雕栏玉砌、红砖碧瓦都是泥土堆积烧制而成,本质并不是好看的。显微镜的好处就是人的肉眼看不见的实质物质,它都能看见,人本身也是物质的,在显微镜下现了肮脏的原形。茗山法师讲的不净观为断除淫欲提供了一个最有效的好方法”。
老莫说:“我就想不通,为什么要断除淫欲呢,怎么就那么残忍,那么冷酷呢,好好的美女俊男谁都不看一眼,多么大的精神上的享受都损失掉了。宋明理学就提倡‘存天理、灭人欲’,更狠。也不想一想人欲只是干坏事吗,在人的**自然激发下,人又干了多少了不不起的大事情呢。认真想一下,淫欲里面没有爱吗,是不是一切非法的男女交媾都是淫,而合法的婚配就是爱情呢。难道像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感情是淫欲的感情吗。另外我还要说的是,人类的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科学在各个领域上的应用和提高,难道不是为了生活得更好吗,不是为了把不美好的东西改变得更美吗。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就是为了把美给大家看吗。得到了人羡慕了,心理不就更美了吗。这有什么不好,为什么拿着个显微镜看人家肚子里的脏东西,然后就让自己恶心,然后就不贪了,然后就不想淫了,再然后呢,是不是就再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连自己的神经都……”“你不要借题发挥”。老孟大声打断他的话。“我不管你怎么夸大事实,这不净观的目的只是为了断除淫欲和邪念,能达到这个目的就是修行上精进了一个层次。说那么多都是强词夺理。”
老莫说:“说真话,我每天走路都能看见一个或者两三个美女,我要是看见美女,就将美女和屎尿联系到一起,久而久之,就会成个习惯,这习惯就是——美女等于屎尿。每每看见美女就说屎尿来了,捂住鼻子就跑。人家一定会把我送精神病院去……”“打住,打住,老莫,你快干你的事儿吧,你愿意看美女,你就看,愿意想你就蒙上大被天天想,没人不让你想。”老孟这样大声地说,大家都笑了,老莫也笑了,笑了好半天。
老孟等大家都不笑了又说:“不净观的作用你别小看喽,你也别把它曲解喽,老莫。这对你是最适合的方法,想想看,你要是真能把不净观的方法应用好,你就能断除邪念。断了邪念你身体就能健康,人的思想也能健康。从而,人也会更文明。信仰也会更坚定。”
老莫笑了:“你不必太劳神做我的思想工作。其实我是知道不净观的。在这一点上,弗洛伊德也把厌恶的情绪当作一个可能会帮助压抑性冲动的方法。但那是在必要的情况下。而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包括性生活,都很正常,没有必要去用不净观恶心自己。人的**是生理需要,像吃饭喝水大小便睡觉喘气一样的需要。所以么,大家不必丑化性生活,又是淫了,又是邪了,又是不道德了,乱了钢常了,说什么万恶淫为首,把种种罪恶之名都要联带上邪淫,却忘了人的生活与性是分不开的。真是怪了,匪夷所思。你们看见和尚们都没有性生活,可他们的身体就健康了吗。难道没有性活动的人就必然是和纯洁高尚有道德联在一起吗?就能为社会为人类如何如何做贡献吗?有个心理医生说得好,除了暴力和欺骗的性行为,不是正当的。其他的性行为都是正当的。就是同性恋都是正常的。”
我说:“老莫,你说对了,我赞成。假如我就把想美女爱美人儿当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来做,那么所有的阻碍,让我性失业,让我性冬眠者,将是我恨之入骨的敌人。我将用我的生命跟他战斗到底,不惜流尽量后一滴血。”说完,我哈哈大笑。
老莫也大声笑着说:“对,坚决邪淫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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