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的知识的太阳正在午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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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新晨之路的时候,走向最高希望之路的时候;没落的人祝福自己成为跨过去的人,他的知识的太阳正在午刻。
——尼采
第一章
世上的事情多得数不清,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一些事情。但因为时间的不同、地位的不同、反应的不同、还有角度的不同,既使是遇见了同样的事情;也会有很不同的差别。因此之故,我认为在当时当地我是从我这个角度上唯一遇见这些事儿的人。而这些事儿又与我后来遇到的事儿有因果性的连带关系。由此,我断定我遇见的这些事儿决定了我的命运。可是我时常又模模糊糊地感到了我这样的人的命运早已决定了我必然要遇见这些事儿。那么,如果真要确定下来是命运决定我必然遇见这些事儿,还是我遇见的这些事儿决定了我的命运;我想来想去的还是茫然。
那天遇见的事儿就好像命运的安排一样;先是夜里做了个梦,我梦见自己在干活儿,手里握着一把锤子往一块木板上钉钉子,钉得很来劲儿,不偏不倚,正好。忽然,有个人走过来指责我钉错了。我没有抬头看是谁,只是说我没钉错,可那个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地说我不但钉子钉错了,而且干什么都是错的,还说我的邪心也用错了,都快50岁的人了,还总是想着和女人睡觉的事儿,不知羞耻……我恼羞成怒,一下站起来,睁大眼睛打量着对方,却原来是个很面熟的和尚。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他的一双小眼睛眯缝着充满了挑逗的神气。
我下意识的感到了他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我可能是害怕了,转身就走,一边还想着:你要是追上来我就跑,量你也跑不过我。心里这样想就回头看一眼,哎呀,不好,和尚真的追来了。我迈开大步就跑,可是跑得太慢,腿像有千斤重,抬不起来,我一急就醒了。
怪就怪在我白天就接到个活儿,是钉地板。正应了夜里做的梦。我根本不会钉地板的活儿,可是老赵说不难,还说;“我让你咋干你就咋干,最主要的记住‘三点连一线,找好水平面就没错’”。
按照老赵的吩咐,我“三点连一线”的用钢钉把地板楞子钉在水泥地面上,然后再将地板块儿辅在木楞上面,还在地板牙子的边上钉了钉子。
下午3点多钟的时候,一个屋子的地板就接近完工了,我心里感到了轻松;是啊,没什么难的,只要卖力气这不也把活儿干出来了吗……“哎呀!”,老赵吃惊地叫了声:“坏了,这下可坏了,看见没有,这块儿高出一条子,这儿,就这儿。”我顺着老赵指的方向看过去,是的,那地方真的高出一条子,这可真不好办,这屋的地板都接近完工了,这高出的一条子可怎么返工呢。我看着老赵,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点儿办法来。可是老赵一边擦汗一边看着我,他那又急又气的样子使我感到这活儿是我干错的。这时房主人正好走进来,他微笑着说:“嗬!还挺快,这个屋都辅完了……哎呀,这块儿怎么……这一条子怎么高出来了,这……这可不行,你们这么干活这不是把我坑了么……这……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可是好地板块儿,是150元一米的,你们可得赔给我,我不是要讹你们,我这可有买地板的票子……”,我这时蓦地想起了我夜里做的那个梦,钉坏了,怎么办,跑吗?我看看老赵,他跟本没有跑的意思。对了不应该跑,房主人还没给工钱哪。老赵陪着笑脸说:“老兄,这,这急也没用,我们能修好……,实在不行我们就拆下来重钉……”“什么,拆下来重钉?”房主厉声问道,“还能拆下来?这都是一块地板牙子压着一块地板牙子钉上的,怎么拆?你有本事你就拆,咱们可先说明白,你拆坏一块赔给我一块,你拆吧。”
老赵不知如何是好,本来想陪笑脸的表情却拉长了下巴,尴尬的站在那里;他扭过头又看我,看我时表情变了,他很生气地对我说:“叫你三点连一线,你就是瞎钉,这回你还瞎不瞎钉了。”
我本想说这地板不是我一个人钉的,是咱俩钉的。可又一想这样相互埋怨下去不是个办法,就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说:“我是三点连一线了,怎么就怪事了呢,咋就不平呢……哎呀,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老赵瞪着眼问我。我没有马上回答,见房主人站在窗前抽烟,他眼睛望着窗外,还是气乎乎的;吸进去的烟又从鼻子里喷了出来。他此时一眼也不想看我们,好像在拒绝我们企图提出的任何请求。
我对房主人说;“老兄,你别太生气,容我们再想想办法,再琢磨琢磨,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重修一下……”,我的话还没说完,房主人就说:“好,你们琢磨吧!”说完就走出去了。
见房主人出去了,我对老赵说:“我明白了,咱们是三点连一线了,只是这三点连一线没有和上三点一线连在一起,结果在接头上就高出一条来。”老赵想了想说:“是这么回事,可我就是不明白你都知道是这个理儿,为什么还瞎钉?”
“我也是刚看出来的,咱们还是看看怎么修补吧,说别的都不管用。”
老赵用手摸着下巴,在屋里来回的走了好几趟,突然的拍了一下前额说:“有了,咱们把这条子高出来的地板起下来,然后把下边的木楞子找平往上一蹿,重新钉上一条子地板,再把接口处重新压上,这样时间就能抢出来,起坏的几块地板,咱们就赔给他。你说怎么样?”我说:“行,我听你的。”
就这样我和老赵迅速地干起来,没用多大一会儿就干完了,又把结尾的那几块地板钉上,这个屋子的地板全钉完了,我俩坐在地板上抽烟,等着房主人进来验收。一支烟还没抽完,房主人进来了。老赵和我急忙站起来,老赵笑着说;“老兄,你检查一下吧,这点活儿可把我们哥俩累坏了,不过总算是修好了;那几块起坏的地板块儿,我们一定赔给你就是了。”
房主人细心的检查了地板,一边还不停地在地板上来回地走动,他在检查有没有松动的地方,还好,看样子房主人没有挑出毛病来,我和老赵都松了一口气。
老赵对房主人说:“我们是吃一嵌长一智,不能再钉错了,老兄,你要是满意,明天我俩就钉那屋的地板……”,“什么?还要钉那屋的地板,可算了吧,我可想不中你们干的活。”房主人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这样吧,起坏的地板是6块,合一米算是150元,还不包运费在里边;这个屋是14平米的,按咱们讲好的价钱是8元/米,14平米的工钱是112元,这么算你们还得找给我38元钱。可是你们也忙了一天了,我也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就这样吧,明天就不劳驾你们二位了。”
老赵急了:“要是这么算,我们俩这一天不是白忙活了吗?”
房主人说;“你想怎么算,我沾你们的便宜了吗,你们起坏的地板块,我还得花钱去买,还要花运费和时间,算一算吃亏的是我,要是去法院打官司,至少你们得赔我一百元,诉讼费你们还得拿,信不信?我这可是有票子的;这是买地板块儿的证据,来,你看看,你看看。”
房主人一边说着一边把票子递给老赵,老赵也不接那票子;只是说:“算了,算了。”就把自己的工具往兜子里装。看我站在那不说话,他就说:“还傻站着干啥,快收拾东西吧,这一天算白扯了,还累个要死……”
我明白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就把我带来的工具收拾起来,我带的工具是一把锤子和一把斧头,装到工具兜里往肩上一背,就跟老赵出来了。这时天已经黑了。
老赵将工具包绑在自行车货架上,也不说什么;跨上车就骑,我没有自行车,不能和老赵一块走,我喊了一声:“老赵,明天还去劳务市场吗?”“愿意去你自己去。”老赵头也不回没好气的地说了一声,径自骑走了。
我和老赵是在劳务市场上认识的,当时见他一个人蹲在墙边下抽烟,我就走过去和他搭话。原来他也是一个人在等活儿,他说他是个泥瓦匠,是在建筑部门工作的,可是活儿都被河南二建给包了,都十几年了单位的人就这样四处打工,本单位还不宣布破产。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没人管。如今这样的单位太多了。
老赵说他和从前的一伙干活儿的工友们拆帮了,因为干活时他干得多而别人干得少,分钱也不公平。那帮人玩扑克时,合起伙来赢他的钱,实在是可恨。我对老赵的遭遇和处境表示了极大的同情,并且频频递过烟给老赵抽,我还向他打听一些关于打工这方面的事情。我没有打工这方面的经历,一点规矩也不懂。老赵知道我是个新手,就摆出老大哥的样子。指点我一些招法。我表示愿意跟随老赵在一起打工,希望老赵能让我入伙。老赵居然大方的答应了让我入伙。但一切都要听他的,我说我什么都不懂,当然要听你的了。可是没有想到的是第一天合伙辅地板就这么个结局。
他也没有想到,我是个教书的。有句老话是:“百无一用是书生。”看起来这话不是瞎说的。
本来我在中学教政治课还算混得下去,可是去年我的朋友海源开了一个方砖厂,让我去他那里帮忙,月薪三千元,这比我那一千零点的老师工资多多了。在金钱的诱惑下,我决定跳槽。如今的社会里,行业选择是个重要事情,普遍地看,决定一个人的贫富与行业选择有决定性关系。而选择行业又与个人的素质和个人的生存能力有分不开的直接关系。这也决定了人们想从这个“槽”跳到那个“槽”。而我跳槽,是凭借了朋友的关系和信任,这是别人争不来的。
海源的厂里生产的是路边人行道上辅的方砖,虽然质量不好可销量很大。我去的时候,正是销售量大而人手短缺的时候。
海源交给我的工作是仓库管理,产品的入库和出库都要由我来签字入帐。这是个手脚干净的人才能干的活。可见海源是十分信任我的。
海源说过,过些日子还要给我加薪,我心情格外地高兴,工作认真,干劲很足。可是才干两个月我就病了。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是脑袋里长了个瘤子,经过专家们会诊后,最佳方案是手术;只有手术后才能确诊这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人要是得了重病,这条命就交给医生了,自己说了不算。就由医生们开刀取出来看吧,谢天谢地,手术后知道这瘤子是良性的,一时还死不了,心里平静了。可这场病也害得我差不多休养了一年。在这期间海源来看我一次,给我留下五千元钱。等我感到恢复得差不多了,去了海源的厂里,才知道厂子早就黄了,怪不得打了多少次电话都没人接。我到处打听海源的下落,可海源真的失踪了。
这真让我不知咋办才好,我四下找工作,可是谁用我呢,一个教政治课的中学老师,又不是教英语的,现在是英语热;不过英语教师也到处都是,离开学校的教师走进社会是很难找到工作的。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才走进劳务市场,认识了老赵。
在家里干待着是不行的,最难看是我老婆那张脸,她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看,这可能跟她的工作和工资有很大关系,她们纺织厂这些年一直不景气,工资是隔一个月开一次,一次开就500元,这使我们的生活很拮居。
可是最难忍受的是她的冷漠,这种冷漠的样子是生了儿子以后开始的,算起来已经有十多年了,平时只是态度冷漠,到床上时是性冷淡,她背对着我躺着,刚一碰碰她,她就用胳膊肘子拐你一下。真疼,她妈的……,我这一年多又是有病又是住院,如今又没了工作,唉,这日子真难。

第二天我又来到了劳务市场,转了一圈儿也没见老赵的影子,看来老赵是真生气了。没人带领我,我能干什么呢。出力气的活虽然简单,但一点技术不懂是干不了的。我挤过人群来到经常贴大白纸的墙边,心里明知道没有用教政治课教师的,但还是不死心,还想看看招工的信息。那大纸上的表格写着需要的工种有:房地产经营管理的人,还有老医学专家,推销员、律师、旅游服务员要年轻的,电脑教学的、会计、护士、兽医、厨师、铸工、搬运工、保姆……我都干不了,但我不能怨自己,我转过身,见有许多人举着一张张硬纸,纸上写着需要的人才,他们就那么高举过头顶,举累了再换换手。我大概看了看,没有用政治课教师的,算了,别在这么挤了,我往人少的那边走去,就听见一位中年人对另一位说:“凡是能为我公司搞创收的,我都用,不分男女老少。”这人真能费话。有个人举个牌子,上面写着:“做一个坚强的下岗人。”牌子的反面写着:“什么活我都干。”
我感到很累,今天什么活儿也没干,咋还这么累呢。看来我是老了,怪不得人家用人单位都用年轻的呢,我迈着两条发酸的腿往家晃荡,心里想:“像我这样的人,就是找到了活干,也干不了几天就会累垮的,人接近五十岁就是不行了,身上没劲儿,从心里往外不愿意干活儿,这种心态这样的身体怎么养家糊口呢。”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想着走着,路过市中心的大庙,见庙门前有上百人在那里乱烘烘的议论着什么。他们可真有闲心啊,还信佛哪,要是都没工作,没有生活来源,看你还信不信佛。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就绕过人群。可突然听见有人喊:“柳大哥,柳大哥。”我顺着喊声望去,原来是百顺在喊我。百顺是我家的领居,住在我家后楼,他比我小两岁,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他总替着光头,每次看见我都热情地打招呼。
这时他正在和几个人说话,一面还向我招手,意思是让我过去。我也摆了摆手,算是回应了他,但我不想过去,我没心谈论什么佛法。我正想走开时,百顺却跑了过来,我就站住了,我说:“百顺,你挺清闲呐,还有时间信佛。”百顺说;“有时间没时间都得信佛,信佛不在时间上,是在心上……”我怕百顺讲起佛法没完没了,就准备要走开的样子,说了句,“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了。”他说:“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去了?”一边问着一边就看着我肩上背的工具兜子,我顺嘴说道:“去劳务市场了,也没找着活儿干,还挺累的,我先回去了。”“大哥你不是在中学教书吗?怎么……”百顺又追问一句。我不耐烦地说了句:“退下来了,提前退休。”百顺跟过来又说:“这么早就退休啦,我是没退可比退休还不如,我下岗了,单位每月给开240元。”我站住了问道:“那能够花吗?”“够了,不能有贪心哪,今生就这样了,钱财是身外之物,重要的是修来世……”我看他又要讲佛法,就赶紧打断他;“我先走了,咱们有时间再唠。”百顺说:“大哥你别走,你不是要找工作吗?你来,跟我进庙来,我给你求求佛,求佛可灵验了。你别不信,你就跟我进来就行,我给你求佛。”他怕我不进去,一边说着还一边拽我的袖子往庙门那边走。我心想这不是瞎胡闹吗,就要用力挣脱百顺,可又感到了百顺是为了我好,又犹豫了,真也怪了,这世上的事儿你想干的事费尽心思都干不成,可你根本没想干的事就有人拉着你干。难道是我错了,纪伯伦说过:“人间的葬礼也可能是天上的婚宴。”我正恍恍忽忽地想着,已跟着百顺来到了庙门口。那个看门的小伙子头发留着很长,戴着墨镜,坐在门口凳子上,一条腿还蹬着门框。嘴里还哼着;“咱俩的情,咱俩的爱,纤绳就荡悠悠……”他见百顺拽着我,就放下了那条腿,也没管我俩要票,进了庙里我就问百顺:“搁这么个人看门是不是有点怪了?”百顺说;“现在的事儿五花七色,难说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他看门有一点好处,一般的人想找便宜不买票就别想进来;从前的和尚当门头时,没有他厉害,无聊的人一拥就进来一帮,没法收票。”“噢,我明白了。”
百顺去了流通处(庙里的小卖店)买了几盆香,我就跟着百顺走向一座佛殿,佛殿的门楣上写着“大雄宝殿”四个大字。殿里有几樽佛像,不知都是什么佛,样子却很凶,龇牙咧嘴的,我问百顺这些都是什么佛,百顺指着一樽佛说:“这是护法神”。我问那樽很庄严的佛像是什么佛,百顺说:“这是佛祖释加牟尼像。”我说:“怪不得放在正中间呢,旁边的那两个呢?”百顺说:“是两位菩萨。”我指着那个大肚子佛说:“这一定是大肚迷乐佛吧。”百顺说:“这是大肚弥勒佛。”我问:“旁边的几位是什么佛?”百顺说:“是增长、广目、多闻、持国四大天王塑像,象征着风、调、雨、顺。”
走出大雄宝殿,我俩又来到后殿,这是供奉佛像最多的殿堂。整个佛殿是香烟缭绕,一些虔诚的信徒们在佛像前跪拜叩头和烧香。信徒们多数是些老年人,而且以女性为多。她们的表情严肃,口中念念有词。百顺和她们一样,也是跪拜叩头、念经。这佛殿的佛像也太多了,百顺在每樽佛像前都要烧香叩头,真够累的,可他还是向我表示拜佛拜得越多,就越灵验。
看着这么多佛像,看着这么多求拜的信徒,我一下明白了,这么多的佛像不是乱摆的。佛像们都有很清楚的责任分工,观世音像可能是管理人间疾苦救苦救难的;弥勒佛像可能是管理佛门中人的修炼功夫和修炼程度的,关公像可能是管理人的道德品质的,药王师佛像可能是专管人间的疾病患者康复的吧,送子娘娘像可能是专门负责不能生育的……人间有多少种痛苦和需要,相对的就有各种佛像出现在殿堂上,然后拯救人间脱离各种苦难。这真让我禁不住想问:是先有了人呢,还是先有了佛,这世间的人,大家都能看见,可是这“佛”为什么要用佛像代替呢,是不是人们很希望有“神佛”来解除痛苦而创造了希望中的“佛”和佛像呢,同时又赋予了一些神话让佛像有了神的意义呢?如果是这样,目的能达到吗,据说古代时有些国家为政治上的需要,利用人的无知和迷信,使政教合一,达到统治的目的。不过到了今天,宗教在各国都有,其作用又是什么呢,对人们真有好处吗,我眼前这些信佛的人好像在寻找精神上的尉籍吧,想来这是可能的,人在精神上痛苦时,很想找谁诉说一下,有的人明明知道对方并不能给予什么帮助,但也想把心里的痛苦倾诉出来,以此减轻痛苦的压力。何况这倾诉的对象是许多人心目中顶礼膜拜的佛了。
这森严的佛殿上,佛像林立,又有这么多的虔诚信徒跪拜,香烟缭绕绵绵不绝;这种情景对于来这里的人是有很大影响的,我的感觉是:这些人正在虔诚的做着重要的事情,而且极其严肃,不,应该说是庄严。在这个殿堂上面对着佛像,倾诉什么都是那么正当。世间人也许会嘲笑一个逢人就诉苦的傻子,但在这里不会有任何的笑声。虽然那弥勒佛像挺着大肚子,面带笑容,可那是善意的安慰,是慈颜常笑……
当百顺将所有的佛像都拜过后,已经是汗流满面了。我很感激他为我流了这么多汗,就掏出手绢为他擦汗,一面还对他说:“看把你累的,佛要是真显灵了,我也会给佛烧香的。”百顺说:“你瞧着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管保应验的。”他那么信心十足,真让我又一次心怀感激,不过感激之余我还是笑他的愚昧的样子和迷信得发傻。我俩从佛殿出来后,把这寺院里的犄角旮旯都转遍了,就从大雄宝殿的后门进去,从前门出来;碰见一位清瘦的青年,他戴着眼镜,度数很高,看上去有点瞎乎乎的却也有几分书生气质,百顺和他打招呼,为我作介绍,说这是王居士,是工业大学念研究生的,今年秋天就要毕业了,信佛已有3年多了,修的是“净土宗。”我们和这位王居士说了一会儿话,就走出了庙门。往家走的路上我问百顺:“你称谓那个研究生王居士,这‘居士’是什么意思呢?”百顺说:“皈依佛祖而又没出家的人统称为‘居士’。”我说道:“一个念研究生的学生,不好好念书,还信上佛了,搞这迷信多愚蠢,他的父母亲知道了该是多么伤心,唉!真是坑死人了。”“你说什么?”百顺发怒了,“佛教有千百年的历史了,要是搞的都是迷信,怕早就给取缔了;有些国家已将佛教奉为国教了,斯里兰卡有上百座佛学院,难道是国家在开办迷信教育吗,那么多的国家都信奉佛教,能说他们都在搞迷信吗?研究生也有佛学研究生,你懂不懂?”我感到我失言了,我冒犯了百顺的神圣信仰,这是对百顺的侵犯。为了缓和一下这样不友好的气氛,我赶紧说:“是我不懂,我对佛教有成见,应该消除成见,多了解一下佛教,不该枉下结论。经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国家都信奉佛教。像斯里兰卡有那么多的佛学院,是我想都想不到的;他们的寺庙也会成百上千座吧,这倒使我一下就想到了杜牧的名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样的名句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斯里兰卡佛教兴盛的现实写照,只是在我们这里是历史了。”我说完看了看百顺,见他没吭声,像在想什么。我就问:“王居士修的是净土宗,你能告诉我什么是净土宗吗。”百顺说:“这方面我所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修净土宗的主张众生平等,平需戒律,还有造寺造塔,对了,净土是与世间的污秽土是相对的……据说修净土宗的也不太一样,也分出好几个派别。”我叹道:“唉,有人群的地方就他妈的有矛盾,和尚也是一样,他们也是人,别看是炼修养的,修来修去的修不到一起就打起来。不过说心里话,我有时间真要了解一下佛教,看他们到底搞什么,像似有很深元的来历,又有迷信在里边……哎呀,我又说走嘴了,不过百顺,我也不怕你生我的气,你说心里话,是不是有迷信在里边?”百顺想了想说:“当然有人搞迷信,但总的说来是信仰,人要是信佛着了迷那也是个精进的层次,什么事都有个过程。像你刚才说的要了解一下佛教,有这种想法就精进了。今天你不走进庙里就没这想法,这就是过程。这说明你是有佛性的,你的前生一定与佛有缘的。”我说:“照你这么说,我要是信佛了,再修行得好就一定能成佛吧?”百顺说“修行就是了,不要执著。”我说:“不执著点能信佛吗?”百顺说“看看,我说过了,你确实与佛有缘,你天生的懂佛法,你要是修行一年就等于我修行十年。”我笑了:“那就请佛给我安排个工作吧,已经跟佛有缘了,就借个光吧。”百顺说:“很快就应验了,你放心等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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