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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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外也传来一阵骚动,有人高声问:“什么人装神弄鬼!”
高纯志扬声道:“众将士不需惊慌,无论观中发生什么事,自有老夫担待。”
“国师?”那人略一怔,忙放心回道,“是,末将等领命。”
高纯志依稀觉得那道声音耳熟,急忙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但来人竟可以潜伏良久而不让任何人发觉,连银蝉也没有一丝反应,足见实力不凡。而且听他话语中意思,分明也是妖异之辈。这样一想,不觉警惕起来。
白云羞愧中涌上恼怒,朝着屋顶夜空大声喝问:“谁!”
那声音一阵嘲笑:“你自身难保,却还有心管我是谁?”
白云羞愤已极,反唇相讥道:“你又何必端出清高架子,不过也是藏头露尾的懦夫!”
“哈哈哈!”那声音笑得越发响亮,却像从四面八方传来。
高纯志凝神听了一阵,忽将银蝉祭起。一道银光在清心观上空划出一圈银色光环。风声阵阵中,从某个方向传来一声衣袂飘扬声,细如蚊蚋。高纯志耳力过人,正听得清楚,指尖一扬,银蝉便直向那方向打去。砰的一声响,银蝉插进了一团黑暗,似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堵住。
反弹之力震得高纯志指尖一颤,忙又加上两成功力。
端木静远亦倏然出手,长袍中的右掌略略一摆,地上便竖起许多小刺,刷地一声齐齐攻向与银蝉对峙的黑暗。
忽然一阵飓风反扑过来,将银蝉土刺尽数弹回。众人忙各自躲避。土刺扎回地面,又变成一块块零碎泥土。
竟还是没能逼对方现身。
“好计策,险些被你识破踪迹,”且听那道声音有如泉水叮咚,笑得十分悦耳,“嗯,高纯志,你这二十年也有所长进,总算不辱没你的师门。”一派随性调侃之意。
梅福气道:“你究竟是何妖怪,端的装腔作势。”
“非也非也,”笑声回荡不停,有如珠玉之帘随风而响,不禁让人想像,如此好听的声音,该是什么样的容貌才配得上,“我实有苦衷不能现身。改日方便,包管让你看个够本。”
“你……”
一个气愤不已,一个玩笑不羁,结果便是气愤的更显气愤。
高纯志安抚地叫了一声徒弟,扫视着观上夜空道:“你要救走鼠妖?”
神秘来客呵呵一笑:“你问得直接,我便也答得痛快。不错,这群师徒虽不济,总也没有丢脸到家,搭救搭救也罢。”又对白云道,“我只出一招,你抓不住机会,我也就懒怠再动手了。”
白云怒而不语。
高纯志却平稳得很,慢慢道:“好,一招定胜负。”
语毕,四周一片静谧,连些微虫鸣鸟啼都听不见。极静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整个清心观。梅福入门太短,一点功力都没有,霎时觉得胸口似有一只巨大手掌压迫,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地小鼠也发出痛苦地低叫。端木静远靠近梅福一步,拉住他的手。梅福只觉一股暖流自二人掌心相接处流入体内,胸口的压迫好了很多,不觉松了一口气。端木静远抬头,头顶上的一方夜空似有黑云翻涌,将明月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好强大的妖气!
白云也不由得变了脸色,将之前的不服收起: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
呼的一声,平地起冷风,吹动高纯志的衣衫。
黑暗中亮起一点白光,像一颗雪球一般带着道道光尾不停地旋转。随着灵光越涨越大,笼罩清心观的气场也越来越凝重。
似曾相识的前兆像一道闪电在脑中闪过,高纯志猛然记起究竟何时何地曾听过这道声音。理清思绪以前,身体已先敏捷地作出反应,全部真气都贯注到银蝉上:这会是他最后一次使用师父传给他的绝招——七星连耀。
白色光球已如斗大,微一颤动,便朝他飞来。但银蝉显然抢先一步,未及它飞出咫尺已迎头撞上。一瞬间裂成无数的片状白光,铺天盖地,似狂风舞乱雪,又有一张银丝薄网,堪堪将那风花雪月兜住,不使分毫落入观中。白雪触了银丝,便融为云雾;银丝碰着白雪,便化为烟尘。恰逢夜色苍茫,只见玉树银花灿烂如织锦,生生看花人眼。

梅福看得呆住了,张了嘴巴合也合不拢。连危险都忘了,满眼尽是心羡神往。又哪里知道端木静远为护住他,正承受了不可思议的重压。
短暂的炫烂过后,更觉暗夜沉沉。若不是观外士兵们的火把光芒透入,简直漆黑如入地底。
高纯志脚下一晃,便吐了一口热血。人倒下的同时,银蝉也自半空跌落,落在石阶上叮当一声脆响。而原本站在那里的白云师徒已经全都不见了。
“师父!”梅福恍然惊醒急忙去扶。
端木静远观察四周一番,又是风摇树动月影虫鸣,一切如常。那神秘来客也消失了。
“前辈,”他低下身子,和高纯志平视,“您是不是,知道对方是谁?”
高纯志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低低地道:“飞花临雪。”
端木静远吃了一吓。想起高纯志曾和他讲过二十年前峨嵋派那一次比试,有一个妖精假冒龙虎山弟子,便是以这一招震惊了峨嵋。
“是同一个人?”
“不错。”
端木静远第一次有些心惊。他原以为有一个薛青,却原来还有一个白云,再后来还有一个连面也没露,就轻松从他们手上放走白云的妖精。
大宋王都里,究竟暗藏了多少妖邪。
第十八回觉大限国师证道悟天机皇妃成仁
妖患已除,太祖一行顺利出宫巡狩。
到得皇家围场,俱是人困马乏,各自休息。太祖与花蕊夫人共处一帐。
王继恩递上茶水道:“陛下,夫人,此处溪水甚为清冽甘甜,想必沏出来的茶也别有风味。”
太祖接过呷了一口,点头道:“嗯,果然更觉清香一些。”却听花蕊夫人不发一言,转头一看,美人芙蓉面上淡淡的,似乎魂魄飘忽,便问,“爱妃有心事么?”
“哦……”花蕊夫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可惜泰安公主没能来。她是最爱山山水水,鸟兽虫鱼的人,外面正是好景致,却偏偏看不着了。”
一提起爱女,太祖也有些念叨:“那孩子心气高身子弱,注定是个多病之人。夜里睡觉也不老实,便又受了寒热了。”
花蕊夫人见勾起太祖为人父的操心来,笑着安慰道:“是臣妾的不是,说什么不好偏说这个。已经出了宫,就该好好享受山水之趣,一逞狩猎之兴。公主那里,自有皇后照应,百无一失的。”
王继恩也急忙附和道:“夫人说得有理。公主前世是王母座下的瑶池仙子,今世是万岁膝下的金枝玉叶,些许小病怎伤得了凤体?待陛下回转宫中,公主一定全好了。”
太祖开心不已:“泰安公主是朕膝下的金枝玉叶不假,又是哪个告诉你,她前世是王母座下的瑶池仙子?你只顾一张嘴儿捧得主子高兴,却不怕冒犯了神灵。”
王继恩躬身笑回:“大宋天下,谁不知道泰安公主是仙人梦投红莲降世,那仙人对孝明皇后说得明白,公主本为瑶池仙种。瑶池就在王母娘娘的手上,公主可不就是王母娘娘座下的瑶池仙子?继恩还以为,瑶池比那蟠桃园子更稀奇几分,只为蟠桃八百路神仙尽吃得,竟成了王母拉拢各路神仙的一样工具,瑶池却只有少数几位上位神仙才配与王母同游。不是越发地说明,公主非同凡响么?”
太祖哈哈大笑:“虽知你是胡诌,却也诌得有几分意思。”当下赏赐了一枚玉璧。
王继恩双手捧璧谢恩:“既然陛下夫人都喜欢这茶,继恩便再去汲几桶水来。”说罢,适可而止地退出帐外。
花蕊夫人却不似太祖开怀,一双眼睛仿佛直看到了帐外,眉梢隐约流露几分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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