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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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刘豫设宴为吴鳞饯行。
姑奶奶判断刘豫一定会存心讨好,宴后必会亲自送吴鳞出城,于是很担心四个没见过世面的轿夫,害怕他们露出马脚,执意要带着他们先行一步。
吴鳞近日放荡不堪,甚是心虚,对姑奶奶自是百依百顺。当下约定在城南十里处相会。
刘豫的宴席和往日不同,除了刘豫本人外,还有两名亲信陪同。
一名是刘豫的大儿子刘麟,浓眉大眼,木讷端正,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怎么看也不象他老子,倒象是个忠臣。可惜语言乏味,不苟言笑,想必这是前几次宴席刘豫不让他陪席的原因。
另一名是一个叫做京超的武将,身材挺拔,气宇轩昂,每次说话前总是先微微地笑一下,看得出是个自视很高的人。
大家闲聊了几句后,刘豫命令京超起身舞剑助兴。
吴鳞当时吓了一跳,很担心这会不会是一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鸿门宴。幸好京超只是远远地舞了一通,并不曾靠近半步。
“军师看,他的剑法还过得去吗?”
吴鳞哪里懂什么剑法,只得连声称好,并赏金5两。
京超叩拜领赏。
可惜了一条好汉子,在金人面前这么奴颜婢膝。吴鳞胸中骂声四起。
“京将军,”刘豫问道:“咱们济南府名气最响的将军是谁呀?”
“回知府,”京超垂着头恭敬地回答:“自然是关胜关将军。”
“那你的武艺跟关将军比,孰胜孰劣?”刘豫又问。
“小将步战十招,马战五招之内,可取关将军首级。”京超依然恭恭敬敬地说。
刘豫转过身,拱手对吴鳞说:“日前军师说过,四殿下对关胜耿耿于怀,担心他坏我大事,有劳军师转告四殿下,关胜的首级其实已在下官的囊中。”
吴鳞没有接话,微笑着看着京超。
“望军师放心,这京超跟随我时日非短,屡立战功,更难得的是,口中从未有过半句虚言。”刘豫怕哈军师信不过京超的本领,慌忙解释道。
“刘大人的话,小弟岂有不信之理?”吴鳞慢条斯理地说:“小弟动身之前,曾跟四殿下掌灯夜话到天明,谈论中原的好汉豪杰,谈到这关胜之时,我记得四殿下说过,若跟关胜交锋,恐怕百招之内恐难分胜负。听了刘大人和京将军的话,才知道原来我们四殿下这大金第一勇士,在中原实在是不堪一击,四殿下百招之内对付不了的人,京将军五招就能解决!佩服佩服,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真令小弟喜出望外,京超将军,对吧?这名字小弟记住了,回去一定如实转告四殿下,好让他也同喜同喜。”
刘豫脸色尴尬,站起身来,却不知说什么好。
“京超争勇斗狠,不知天高地厚,而四殿下雄才大略,绝不低估任何对手,故而京超只能做听命于帐前的小将,而四殿下则是运筹帷幄的大帅,其中高下,不辩自明,望军师明察。”刘豫的儿子刘麟站起身沉声说道。
吴鳞眼睛向刘麟瞟去,都他妈的“不辩自明”了,还要我“明察”什么?刘豫的这个儿子真不简单呢,比他老子言辞锋利多了嘛。
吴鳞哈哈干笑了两声,端起酒杯,说:“刘大人帐下,文才武略,各有过人之处,来,小弟敬刘大人一杯,祝刘大人早日面南背北、一统中原!”
空气刹那间凝固了。

刘豫面色苍白,刘麟、京超低眉垂眼,大气都不敢出。
吴鳞心下奇怪,自己又捅什么马蜂窝了?难道刘豫只是投降,却并没有向大金挑明他有想当“儿皇帝”的愿望?
好半天,刘豫才缓过气来,傻呆呆地看着吴鳞,问道:“四殿下已经知道了?”
吴鳞心下更加奇怪,四殿下知道什么了?老子又怎么知道他知道不知道?
吴鳞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冰冰地说道:“四殿下英明神武,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刘豫扑通一声终于跪下,颤声说道:“此事并非下官有意要瞒着四殿下,实属粘罕大帅千叮万嘱,要下官不可走漏半点儿风声,内中隐情,下官实在不知,望四殿下和军师恕罪!”
原来如此,吴鳞恍然大悟,这刘豫,投靠的不是四殿下兀术,而是大元帅粘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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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吴鳞也在金军的集中营里呆过几个月,这点儿学问还是有的。
兀术是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四儿子,所以人称四殿下。
而粘罕,即完颜宗翰,是阿骨打手下头号大将,金国开国第一功臣,勇猛有谋,极受阿骨打重视。
阿骨打死后,其弟吴乞买即位,继续依仗粘罕攻城拔寨的能力。
而粘罕灭辽国、陷东京、掳二帝,战功显赫,又把持着兵马,一时权倾朝野,直到能够徒手撕熊裂虎的四殿下兀术悄然崛起,粘罕才稍稍有点儿收敛。
而刘豫投靠的正是大元帅粘罕,而不是吴鳞这哈密蚩的主子——小元帅兀术。
吴鳞误打误撞,又撞出了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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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千万不要多心,只要诚心助我大金,何愁我大金不遂了你们的心愿?喝酒吧!”吴鳞扬起手,一饮而尽,把空杯子示意给刘豫三人看。
刘豫三人脸色回春,连声附和,跟着喝酒。
“好了,小弟今天还要赶路,不再打搅,三位,后会有期。”吴鳞拱手说道。
“下官愿送军师出城。”刘豫说。
“还是不要太张扬吧?知府大人亲自送人出城,可不是件小事儿。”吴鳞说。
“下官微服易容,送军师一程,略表寸心。”刘豫说。
易容?这老狗还会易容术?那倒要见识见识,吴鳞点了点头。
刘豫告退,闪进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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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刘豫从内堂走出,吴鳞定睛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靠,这也叫易容?
这家伙只是换了身便服,戴了顶帽子挡住前额,两鬓多贴了几根胡子而已。
“爹,已经准备妥当!”同样“易了容”的刘麟说。
“军师请!”刘豫躬身说道。
三人走出了房门,上马向南门走去。
京超率领便衣卫队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出了城门,一条笔直的大路跃然眼前。
刘豫果然诚心讨好,一路阿谀奉承,送了一程又一程,送过长亭送短亭。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吴鳞终于忍耐不住,勒住马,对他说道:“刘大人的诚意,小弟已铭记在心,刘大人请回吧。”
刘豫跳下马来,依依不舍地拉住吴鳞的衣角,长长地叹了口气,“从今以后,下官日夜盼望能再睹军师的风采,异日若能在军师麾下效命……”
异变突起。
两匹骏马风驰电掣地从路边树林里杀出,直奔吴鳞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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