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上海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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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草不是没想过面前的蟒蛇要伤害自己,但蟒蛇若要吃自己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说白了,得草此时也处在迷惑当中,不明白大蛇把自己弄进洞中的目的。
大蛇在蛇窝旁边盘起后便把头抬起到跟得草齐高的位置停下,转头看看旁边的三颗蛇蛋,然后对着得草张开大口。蛇这种东西口部最是奇特,在闭着嘴巴时看起来很小,但其颈部的骨骼结构特殊,只要张大嘴,颈部便会发生一些变化,从而使蛇能吞下直径是自己几倍的食物。
此时面前的这条巨蟒烙铁头张开蛇嘴,当真是血盆大的一个巨口,一股腐肉的气息扑面而来,得草本能的把手挡在脸前。大蛇将嘴张开后依旧保持着距得草不远、跟得草齐高的位置,微微晃动着脑袋。
得草心里一安,把手放下,眼睛看向蟒蛇,一看之下恍然大悟。大蛇嘴里靠近喉咙的位置长着一颗泛着脓血的毒瘤,已经将整个喉部封住大半,决计命不久矣。蛇这种东西食量大,但对饥饿的抵抗力却很强,从大蛇喉部毒瘤大小看来,大蛇绝对是很久没吃东西了,得草心中凛然,饿了几个月还能如此大,几个月前乃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
顾不得乱想,得草瞄瞄大蛇身旁的蛇蛋,抬步走上去,捧起一颗,看着大蛇。大蛇眼睛紧紧盯着得草手中的蛇蛋,身体没动,似是默许,更像是无奈。看着蟒蛇的眼神,得草有一种错觉,似乎是看到了自己母亲临死时的模样,谁言畜生无情,虎毒犹不食子!
得草是做什么的,蟒蛇岂会不知?但却依然将快要孵化的蛇蛋托付给捕蛇人,这是怎样一种心情?得草感到震撼,在得草眼中,面前的已经不再是条巨蟒,而是一个濒死的母亲。得草将蛇蛋轻轻放下,走到蟒蛇身前,轻轻拍了一下蟒蛇,铿锵有力的点了点头,然后脱下衣衫,包起蛇蛋弯着腰快速走出山洞。
大蛇身体始终没动,直到得草的身影消失,才仰起蛇头发出一声悲怆的嘶吼声,身形快速游动,蛇头拔高,“砰”声撞在山壁上,脑浆伴着碎石“哗哗”落下,巨大的身躯长眠在凌乱的窝中。
走出洞外,得草回头默默看了一下山洞,然后沿着进来的路径大步走出庙儿洼。洼外二虎、方子等三人早等得不耐烦,正收拾东西准备进洼寻找得草,眼见得草出来,三人赶紧上前询问情况。
得草不想说出实情,摆摆手让众人停嘴,说道:“里面有条蟒蛇,正是烙铁头,已经被我砍得稀巴烂了,诺,这是在蛇窝里找到的蛇蛋,走吧,咱们回去。”得草将抱着的蛇蛋拿给二虎他们瞧。
三人本想问一下具体情况,但看到得草情绪不高,似乎是不想说话,便识趣的闭上了嘴。二虎本想帮得草抱着蛇蛋,得草没同意,二虎只好作罢。
回到屯口,得草轻轻把蛇蛋放在地上,伸手从怀中摸出包着人参的布包递给二虎。二虎接过来打开,见是一颗上好的山参,掂量着约莫有五两左右。方子见到人参,惊呼喊道:“得草哥,这可是个宝贝啊,俺听人说给宫里的贡品也少有这样大的,你在哪儿采的?”
得草白了方子一眼,说道:“二虎,拿回去给咱爷补身子。这参是蟒蛇守着的,就这一颗,别想找出第二颗。”后面这句却是对方子说的。不知怎的,得草不想让人知道蟒蛇死在山洞中的事儿,连带着不想让人到庙儿洼底部去,所以便对方子撒了个谎。
东北长白山区域,人参很多,但大多都是些几钱到一二两重的山参,有句民谣说得好:一二两常见,三四两千金,五两肉白骨,六两可长生,七两绝没有,有了可飞升。说的就是人参这种东西,野生的很少有长到五两以上的。
人参这种东西乃是天地至宝,大补之物,不仅仅只有人知道它的好处,许多野生畜生也知道它的好。山里头传说年久的人参不是成精了就是有猛兽守着,寻常人靠近不得,是故很少有人采到五两以上的的人参。
得草这样说,二虎方子他们就信,方子更是咂咂舌,惊叹道:“原来蟒蛇是守护这颗宝贝的,难怪。”

得草急着赶回去察看蛇蛋,据得草的经验,蛇蛋应该就要孵化了,说不得,得回去准备一下。跟二虎、方子、愣子三人告别后,得草匆匆赶回家中。
家中老杨正跟周半倒唠嗑着,得草跟俩人打声招呼,让周半倒到山外买些牛奶回来,周半倒也不管天晚,架起拉车的马儿便去执行命令。倒是老杨眼尖,瞧出得草怀里抱着几颗蛋。初时老杨没寻思到得草抱着的乃是蛇蛋,老杨捕了一辈子蛇何时见过如此巨大的蛇蛋?
进屋后,得草将事情原本托出,末了说道:“爹,俺也不知道为啥,俺就是想帮那条蟒蛇把小蛇给养活了。”
老杨已近不惑之年,一听得草说话,就明白得草到底为什么如此关心蛇蛋,得草娃这是同病相怜啊!老杨强忍着内心突然涌出的悲痛,笑着拍了拍得草的肩膀,说道:“娃啊,兴许是你小时候就喜欢玩蛇吧,没啥了,咱好好养着这几条蛇就是。”
蛇产卵期一般分布在六月到八月,经过二十到六十天的孵化,小蛇才能破卵而出。算算时日,应该就在这几天了。按理说蟒蛇到此时一般都会寻找适合的地方开始积蓄养分准备过冬,但由于巨蟒口部有毒瘤,自知必死,便寻到庙儿洼那个温暖湿润的地方拖延时间,希望能孵化蛇卵。后来遇到捕蛇屯的人,便起了托孤的念头,奈何每次遇到的都是一群人,见面二话不说动手就捕,大蛇一直没有机会。后来得草独自进庙儿洼,被游走的大蛇遇到,大蛇本已对人产生恐惧,但得草身上竟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几乎让巨蟒将得草认作同类,于是一番曲折后将蛇卵托付给了得草。
老杨仔细检查了三颗蛇卵,末了拿起其中的两颗,问道:“得草娃,你瞧过这两颗没有?”
得草紧盯着老杨手中的蛇蛋,说道:“看了,听声音好像还要几天才能孵出来吧,时日却是没有这颗早。”得草指着另外的一颗。
老杨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娃啊,不是时日的问题,这两颗蛋声音混得很,想是里头已经坏掉,孵不出蛇了。”
得草一惊,拿过老杨手中的蛇蛋放在耳边摇晃两下,声音果然混浊不清,夹杂着东西撞击蛋壳的声音,跟另外一颗的声音大不相同。得草放下蛇蛋,问道:“爹,你肯定这两颗蛇蛋坏掉了?”
“哎,瞧你这孩子说的,爹少说也捕了三十年蛇了,咋会连这个都分不清呢,这两颗的却是坏掉了。我估摸着兴许是大蛇在移动蛇蛋的时候有什么剧烈晃动,加上现在外面天凉,蛇蛋一会儿受热一会儿受凉,所以才坏掉的。另外一颗或许是大蛇刻意保护了吧,要不结果肯定和这两颗一样。”老杨轻轻的将话说完。
本想着得草听后会难过,但得草的表现却完全出乎老杨的预料。得草轻轻捧起那颗完好的即将孵化的蛇蛋,笑着说:“还好有一颗好的,不然那条蟒蛇死的就亏了,说不得,咱更得好好养着它了。爹,这事儿你懂,你多操点心,还有,这可是条烙铁头,别让它咬着人了。”
老杨心里头感叹娃已长大的同时,笑着说道:“它要咬人爹总不能把嘴给它缝上吧?大不了到时候让人家喝你的血就是了,反正又死不了人,顶多疼一下。”说完,爷俩对望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山里的日子平淡真切,本预料着这两天就孵化的蛇卵直到过了六七天才孵化,这几天买的牛奶全被周半倒喝下,倒把周半倒养胖了两斤。蛇孵化出来就有半尺长,只是有些细小。这蛇跟它娘一个模样,三角头、黄褐身,威风凛凛,出来就吐着信子,扭扭曲曲的向得草游去。
得草满心欢喜,伸手抚摸小蛇脑袋,小蛇不领情,张嘴就咬,得草笑骂着蜷回手指,急得小蛇直转圈。老杨也看着高兴,说道:“得草娃,你用手指头沾点奶喂它,可别饿着了。这东西小时候吃东西多才长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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