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殿下囹圄神武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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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不断从楚乐身体里涌出来,连带着流失的是他的生命,我抱着他,感觉他单薄瘦弱的身体不断微微的痉挛抽搐,心焦万分。
“蓝大哥……”楚乐柔柔的绽露笑容,“是我对不住你……我连累你了……”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气若游丝。
我迅速点了他周身几处大**止血,再将真气传入他体内护住他心脉,“坚持下去,等见着陌柳她一定能救回你!”
楚乐抓住我的手,拦着我不让我再给他过气,“你若不保存自己如何闯出神界去?别白费劲了……没用的……”他唇角微微扬起,凄凉笑意撒得满脸,“无极帝尊对楚乐有知遇之恩,楚乐却……背叛了帝尊,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只是报应……楚乐……不愿苟活,但求……速死……”
“我本来就没打算闯出去,我要轩辕绯自己大开天门的送我出去!”我强行扳开他的手,继续给他输真气,“听着,楚乐,无论身处如何境地,你都决不能先放弃了自己,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你若觉得对不起我就不要死在我面前让我愧疚,你若觉得对不起无极,你就好好活着将来自己去跟他道歉。”
我一手抱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楚乐在怀里,递归走到我脚边,喉管中发出低沉的闷吼,两只山魈都已被他吃下肚去,没了踪影,这家伙果然是能吃的主。我看了一眼大殿中央白瓷塔上的风灵珠,那灼灼的光华,仿佛隐动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我小心的让自己悬空飘至风灵珠的结界之外,尝试了一下,果然无法靠近。这个苍岚殿中一定还有机关,我再次打量整个苍岚殿,只觉得除了那个伏羲八卦碑,别的也没什么奇特的了。我靠近石碑,仔细地查看,这才发现,原来那石碑上的乾坤八卦并不是刻上去那么简单,那是一个可旋动的转盘。
伏羲八卦『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分别对应天地间八种现象『天、地、雷、风、水、火、山、泽』,这样算来风象对应的就是“巽”卦,我尝试着转动挂盘,将“巽”卦转到正位。立时,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那石碑的外壳竟纷纷脱落,露出里面的内胆来,上面刻着一首绝句:
天涯穷途叹路尽
幽冥地府觅生机
沧海皓?璇珠泪
生死一线在明玑
我将这四句诗翻过来倒过去的念,不得要领,这根本不是诗,怎么都读不出其中的意味来。递归百无聊赖的在我脚边晃悠,焦躁的用爪子在地上抓住一道道歪歪斜斜的印记,我低头沉思间瞧见,只觉眼前豁然一亮,如果取诗句的斜线来看呢?我立刻将四句诗取对角取出四个字来,正是“天地璇玑”,伏羲八卦又名“天地玄机图”,玄机概为璇玑二字变化而成!
这次又是递归立了大功了,我开心地拍了拍递归的脑袋,那只傻乎乎的饕餮狗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不过也是乐得主人宠他,立刻讨好的冲我叫了两声,吐了吐舌头。
我伸手将“天地璇玑”四个字推了进去,只觉得苍岚殿内光华顿时一暗,随即就变得更加明亮起来,再看风灵珠周围的结界早已消散,原来是白瓷塔四周释放灵光布下结界的媒质被封闭了起来,风灵原本的清净光华映照整个大殿,愈加梦幻神圣。
当即跳过去取下风灵珠,我将风灵珠放在楚乐怀里。风灵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流进楚乐体内,他原本因失血而惨白的面色也稍稍恢复几分血色,气息也顺畅不少。他微微睁开双眼,转醒过来,看见我用风灵珠替他疗伤却又挣扎起来,“蓝大哥寻找灵珠不是为了救人?万不可因为楚乐而耽搁了……”他一心急,话没说完反而又咳嗽起来。
“好歹也是取天地精华的上古神器,哪那么没用?救了这个就不能救那个了?要是这样,不要它也罢。”我干脆把风灵珠塞进楚乐手中让他自己抱着,本来打算再寻出路,却不想苍岚殿突然好一阵地震山摇。我一看,原来是递归那只笨狗无聊起来跑去扒拉白瓷塔上的转盘,我还来不及喝止它只感觉一时狂风大作,站立不稳,原来盛放灵珠的白瓷塔整个坍塌倾陷下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风**,将我和楚乐连同那个罪魁祸首递归一同吸了进去!真是“成也递归,败也递归”啊……这下好了,一功一过互补,我也不用赏你了!
我是后背落地硬生生的砸在了地上,风势太急太猛,我根本就控制不了。躺在地上,我赶紧查看楚乐的伤势有没有加重,所幸有风灵珠护体他只是受到震动又晕了过去,伤口倒没有重新流血。再看递归,发现那家伙已经不知去向,我忙召唤它,看见递归垂头丧气的出现在我面前,背后还挂了道彩,估计是刚才在风**中受伤自己先逃掉了。看它小心翼翼的拿一双小红眼睛瞅着我,不时发出两声“呜呜”的哀告声,像是撒娇又像是在讨饶,那模样全没饕餮的威风,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若不是因为我和楚乐有风灵珠恐怕也是难免受伤,我不禁无可奈何的苦笑,“看在你也受伤的份上,你就先回去吧!下次再敢莽撞乱来,绝对拿你熬汤!”我只象征性地拍了它一巴掌,就把它遣回去养伤。
确定了同伴都无大碍,我开始查探自己的处境,看这里仿佛是一个密闭的石室,但空气的味道却很新鲜,一定有暗门可以出去,否则不会有这么好的通风。我抱起楚乐,一面墙一面墙的检查,连细微的角落都不放过,终于在一处墙角发现一块颜色略深的砖,我小心的按了一下砖块,顿时又是一阵轰鸣,那面墙已经向两边退开去,露出一人宽的通道。我赶紧一闪身,抱着楚乐就跑进通道里。
通道里面四通八达,我只挑着空气流通好的走,顺着风的方向越走越宽,忽然听见不远处有打斗的声音,我赶紧寻着声音跑了过去。不多时,看见一扇门,我偷偷靠在门边往里面一望,却看见暖雪和一个透明灵体混战一处,那灵体手持长剑身形高大,暖雪是处处被动,不过那个灵体却不对暖雪下杀手,每每占了先机也是点到即止,打得不尽兴了还大呼小叫的斥责暖雪不该这样应该那样,看起来倒像是指点暖雪功夫一般。我觉得那灵体的剑法好生眼熟,忽然想起,在那回到过去的七日中间,我曾经见无极使过这套剑法——好像是上古神界大将风翎的什么飘遥十三式,我当即大喊一声:“神将风翎!”
那灵体立即停手,转身朝门这边望来。我见他有反应,心知我的猜测不错,于是立刻跳了出去。这灵体十有**是上古神将风翎的魂魄。
见到我,风翎先是一愣,继而勃然大怒:“蓝夜!你这个魔障竟然胆敢混入天宫!看我替伏羲陛下斩了你的首级!”说着他举剑便向我袭来,那一柄长剑如风,虽然没有实体剑风却更胜有形之剑。
“喂!我不是蓝夜!你别打错人!”我右手抱着楚乐赶紧闪避,然而风翎出剑极快,此时不像刚才与暖雪对招,他是真心要杀我,每一招都带着杀气,我闪避不过,只能左手单手出刀抵挡。
飘摇十三式当日无极使来气定神闲,不见杀气只见斗气,眼下风翎用来可是另一番光景。只见他手腕下压,剑影飘移,剑势随风势而动,看似随性柔和,实则刚硬激烈,风到之处必有剑气,剑光闪动直袭而来。这一招乃飘摇十三式之第六式,飘蓬随风。
我当下反出一招追风迎月,弧形刀风凌厉迅捷,如月牙飞旋,将风翎的剑气全推了回去,这一招是无极那套御天剑法御风式里化出来的刀法,御风势讲求的也是一个快字,以风御风就要看谁出手更快更准。
风翎惊异,又是一招浮云遮日,剑气顿时厚实,层层积累,竟把我的刀光全吞下肚去,我见他前端剑气虽然厚重,但剑尾却故意一虚,心底猜他后招恐怕要续那一招碧岚回首,以厚重前招作掩饰,反而用剑尾那一丝轻巧的剑气迂回过来袭我心口,于是当下出了一招裂空穿云,将他的剑气尽数劈碎。

这一招也是御风式里幻化而来,风翎见了不由惊叹出声,却是收剑展手,手臂立起,剑尖俯冲而下,如尖嘴又如厉爪,这一招名为金雕展翅,形如大鹏金雕,剑势迅猛。我想也没想,平过一刀就去戳那大鹏金雕的眼珠子,这一手无招无式反而更把风翎下了一跳,他立时回转剑势,跳出战圈,神色怪异的瞪着我好半天,口中喃喃道:“你不是蓝夜,蓝夜不像你这么使刀。你好快的刀,倒与神王的剑法有些神似!”
“我本来就不是蓝夜尊王。”我感叹他的领悟能力,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蓝夜了……“我叫蓝炽痕,不是自己闯进来的,是被你们的天帝大人抓来的。”
“蓝炽痕?”风翎古怪的大量我,忽而放声大笑,“原来你是蓝夜的重子重孙了!你如何会使御天剑法?”
“我会使自然是有会的人教我。”我狡黠一笑。
“胡说!御天剑法代代单传,只有历代天帝才会,怎可能有人教你?”风翎怒道:“休想诓我!”
“我这不是御天剑法,我用的是刀法,连剑法刀法都分不清楚,亏你还是一代名将!”
我故意拉长声调气他,风翎果然上当,气得只叫唤。我见他愤愤的样子,立刻又补上一句,“你身为神界大将军,如今神界伪帝篡权,你是管是不管?”
“何人如此大胆敢篡权某你?你少信口雌黄,玷污神界名声!”风翎脸色更沉,死死盯着我。
“是不是伪帝当道,你只要感知御天剑下落便可。身为上古神将,查探御天神剑是否尚在神界,不难吧?”我是存心想把他往沟里代,言辞间更是故意挑衅。
果然,风翎受我激将,当下凝聚神力,随即便是神色大变,“御天神剑果然不在,为何我一直不知晓?”
“你一直幽闭在这里不问世事怎么可能知道?”我笑着丢给他一个白眼,“风翎,那个篡权谋逆的贼人要追杀我,这孩子是从前无极天帝身边的御用乐师,也被判贼所伤,你就算不去出头,好歹也得救济救济我们吧!否则你怎么对得起伏羲王族?”
“你是魔族?我身为神将如何能够窝藏魔孽?”风翎被我搅得晕糊糊的,只是死咬着神魔不两立不放。
“我是魔族,但是你也看到我的刀法与御天剑法相近。实话告诉你,我与无极帝尊是至交好友,我的刀法是与他切磋演化而来的,此番来神界就是为了替无极报仇,匡扶神界正统!要不要帮我你自己看着办,你要是对伏羲血脉不忠,见死不救,那我立刻走就是。”说着,我故意摆出一副立刻就要抬腿走人的模样,还假装失望的瞪了风翎一眼。
这下风翎立刻大叫着拦住了我,“你们呆在这里,别人进不来。”
我立刻就知道他其实是想将我困在这个地方,只是碍着脸面不愿意被说成对伏羲不忠并不是真心想帮我,不过我倒无所谓,只要他不反过来帮轩辕绯打我就行,再说我呆在这里还可以乘机好好利用一下他。于是我又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抱着楚乐:“这孩子伤势沉重,若不出去找大夫必死无疑,我宁愿出去被乱刀砍死也不会躲在这里苟且偷生的!”
“想不到你这魔族也懂得讲情义!”风翎惊奇感慨,他似乎原本就是热血满腔的血性男儿,加上他又一心想把我困死在这密室不想让我出去,于是他忽然飘至我跟前,说道,“我可以救这小娃儿的命!不过你必须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如果那叛逆贼人追杀来呢?”
“神王的叛徒胆敢闯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正中下怀,我闻言一笑,“成交!”
之间青绿光轮不断在风翎手中转动,继而形成一个青色光球将楚乐包裹其中,一时间室内青光激荡,楚乐的伤口竟真的慢慢愈合起来!果然,上古神将的力量非同小可,即使已经变成没有实体的灵元,依然能保持近乎起死回生的能力。
风翎把已经伤愈的楚乐换回我怀里,转身封上门把我和暖雪关在一起。密室倒是非常宽大,只是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真就是个“家徒四壁”。暖雪与我对面靠着坐在另一边地上,他一直默默盯着我看,好久才皱着眉,说道:“你还真是能胡诌!”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说我和无极是至交好友的事儿,要他那么固执的家伙接受这一点可是很困难的,我有点无奈的笑着,“总之楚乐得救了就好。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我俟机逃出天牢却不小心掉到这个地方,被那家伙抓住的。”暖雪有些恼怒,“那家伙把我关在这里,每日逼着我和他比武,根本是个武疯子!”
“呵呵,原来是个武疯子!”我不禁笑着叫好,“如此一来,有办法逃了!暖雪,你的缚龙锁去掉没有?”
暖雪摇头,“缚龙锁哪里那么容易去掉,已经嵌进骨头里去了。不过那武疯子每次要与我比武之前都会替我把缚龙锁暂时封闭起来,否则我根本运不了气。”他又看了看楚乐,叹道:“当初是我害了这孩子,他本来只是个乐师,是我找了他要他去轩辕绯那儿卧底,只是没想到他却对轩辕绯动了情。他本不该被搅进这些争斗中的。”
说完话暖雪变得出奇的安静,低着头,若有所思,似乎想说什么,张张嘴却又摇了摇头咽了回去。
我见他那副模样觉得好笑,忍不住想戏弄他,“你可是想问紫枫的事情?你放心,她好着呢,有逸云整日与她一处,她过得可比你这个神仙好!”
暖雪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却又没办法对我发火,只能独自又急又恼又难过。不多久不见暖雪已经是消瘦得厉害,看来吃了不少的苦,我于是又不忍心起来,这才对他说:“刚才跟你玩笑的!就算你舍得紫枫,我还舍不得逸云呢!紫枫回东海等你去了,你可要好好活着回去找她啊!”
暖雪看了我一眼,又转过脸去,许久他才叹了口气,“原先我是误会了你许多,想不到你其实真是个好心。你不怪我先前那样对你?”
“怎么可能?”我笑着飞了他一眼,真想上去捏捏他的脑子,“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忘了我是魔族,又不是慈悲为怀的佛祖,向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
暖雪愣了一下,望着我,眼神里全是错愕与不解,见他惊疑的表情,我又笑起来,“我没和你说过么?你我之间那些个小仇小怨的早就两清了!莫非你是嫌我报复你报复的不够还是怎的?那我再把你变小一回如何?”
“原来你那次是故意的!”暖雪这才如梦初醒,咬牙切齿的瞪了我好几眼。我也就笑笑,算是把事情带过去不再提起。
空气又是一阵凝滞,安静异常,忽然,暖雪猛地抬头:“蓝炽痕,我问你……你对帝尊和逸云,究竟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反而将了我一军,我沉默半晌竟是不能回答。我对逸云和无极,究竟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清楚这个问题,我只知道,他们俩之于我都已经是舍不下丢不掉。我很想说,两个都是真的,可是望着暖雪那刀子一样的眼神我硬是没说出口,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堂堂神界天帝岂能同别人分着你?不要说暖雪不接受,就是我自己也很难接受这样的自己,我这算是多情还是滥情?还有无极和逸云,他们能够接受我这样的感情么?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在他们之中选择一个,我该如何是好?
见我不说话,暖雪又是一问:“二十年前,我亲眼瞧见你一刀剜在帝尊心窝上,你做何解释?”
“我……”我一时语塞,又沉默良久才涩涩的开口,“我真的不记得了……”
暖雪见状也不再逼问我,只是叹息着又把头偏过去。我忽然有些心乱如麻,坐在那儿想着自己的心事。只有楚乐安安稳稳的睡着,仿佛天下太平,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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