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督师府上房
［孙承宗加快脚步，从二堂议事厅回到上房。只有鹿善继相随。
［杨先生名叫杨朝文，辽东海州人。天启二年孙承宗赴关开办六馆招贤的时候，杨朝文带着徒弟吴国秉自荐到侦谍馆，孙承宗命杨朝文深入敌后，专责谍报与策反等事。
［杨朝文儒巾长衫，从上房趋出拜见孙承宗，孙承宗上前一步搀住。
杨朝文：学生拜见枢辅大人！
孙承宗：先生辛苦辛苦。
［进入上房堂屋。承宗请杨朝文入座，。杨朝文虽是武弁出身，却生就一幅儒雅相貌，武功高强，却谈笑温文。
孙承宗：朝文先生此番亲自回来，可是有要紧的事？
杨朝文：（兴奋地）成了！刘爱塔反正的事，成了！
孙承宗：（也十分高兴）快说说，说细一点。
杨朝文：学生上次回来说过，努酋派驻金州、复州的都督名叫刘爱塔，祖籍陕西榆林卫，父亲在籍从军，本来住在开原。幼年时全家被俘，父母被害。当时努尔哈赤看到刘爱塔长得好，又结实，就把他和他的六个弟弟都收养下来。为他起了个名字叫“爱他”，后来才改作“爱塔”。这个刘爱塔长大之后，练就一身好武艺，又识文断字，很会用兵，努尔哈赤爱如已子，视为心腹，还把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他，封他为总兵，防守金、复二州。但这刘爱塔毕竟是汉人，大概父母被害的事他还依稀记得，因此到达金、复之后，对当地辽民相当不错，还时不时地流露出反正的意思。我与刘爱塔有些交情，愿意去做他的工作。使其率部归明。枢辅大人觉得不无可能，让学生和吴国秉潜入复州，相机打入刘爱塔身边。又再派壮士张盘，化名与我等一同前往，做接应和传递情报的事情。还为刘爱塔带去了免死符和官札。
学生与吴国秉、张盘潜入复州之后，成了刘爱塔的执友。学生晓以大义，枢辅大人的免死符和官札也亲自交给了他。刘爱塔感奋异常，当即决定，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刘兴祚，还作为为他的六个弟弟都改了名了，叫作兴治、兴沛、兴贤、兴梁、兴基、兴邦，决心起兵归明。按照枢辅大人的约定，刘爱塔暂时不动，只待大军出动，便立即起兵响应，取金、复、盖、海四卫，接应大军向北进攻。学生此来，带了刘兴祚的亲笔书信在此。
［杨朝文撕开衣角，从里面取出一纸，是用两层油纸包严了的，交给孙承宗。孙承宗打开阅读。
孙承宗：（读）“督师辅臣大人台鉴：兴祚本非夷种，家仇国恨铭衷，中堂所嘱，本兴祚所愿，唯望早兴王师。灭虏朝食。纸短言繁，均容朝文先生详报之。刘兴祚顿首。”
［孙承宗读完，更加高兴。
孙承宗：好哇，刘兴祚反正，是朝文先生一大功劳！只是当下还不能有升赏，免得泄密呀。伯顺要为朝文先生记下一功！
鹿善继：当然当然。
孙承宗：最近，努尔哈赤有什么新动向？
杨朝文：自督师大人到关，军力兵势大张，努酋再不敢马首向西。去年已将广宁
守军撤回三岔河以东。兴祚让学生报告大人，他得到可靠消息，一是本月之内，努酋又将把驻锦州、右屯的军队撤回辽东，我军若认为必要，可大胆填实。这样，辽西大片土地，实际上已经不战而得。二是努酋已经决定，不在辽阳建都，而改在沈阳。天启元年努酋攻占辽阳后，本已在代子河北离老城数里远的地方选好了地址，建造新都，称作“东京”，他的嫔妃子女和掠夺来的珍宝都已运到了那里。由于我军步步进逼，努酋日夜忧惧，觉得辽阳地近辽西，不如沈阳离他的老巢赫图阿拉近便，因此忍痛舍弃了辽东首府辽阳，而改都于不到辽阳一半大的沈阳，只在代子城留下五百人守卫，今已经在沈阳的甕城打筑新宫了。努酋步步退缩，我军直捣黄龙的日子看来指日可待了。
孙承宗：（听罢，笑着对杨朝文摇了摇头）努尔哈赤向来用兵多谋，而且最善于集中兵力，其从广宁、锦州、右屯撤军收缩，未必不是集中兵力的部署，并不一定是惧怕我军。若不清楚这点，一味敌退我进，处处设防驻军，不免使我军兵力分散。远如广宁，不一定非要去填实，近如锦、右、也要审时度势，慎重考虑。
杨朝文：枢辅大人所见甚是。但不管怎么说，师相督师以来。努酋实际上是处于节节后退之势，不但不敢再来进攻，反而放弃了大片侵占土地。我军则稳扎稳打步步前进，河东辽民日盼王师，不啻眼穿。不知我大军何时能够发动？
孙承宗：发动进攻，一是急不得，二是迟不得。急不得，是说我军兵马未练不能攻，敌无可乘之机不能攻。贸然而攻，或力不足，或力不继，或力不合，均可能遭败。因此，备战不可一日缓，发动不可一日急。望转告刘将军，还要隐忍，莫可轻动，等待大军发动。当然也迟不得，倘若时机成熟，而迟疑不动，亦要贻误大事。迟之数年，我军之气愈惰，我将之志愈玩，我民之脂愈竭，我欲困彼者先于自困，此智者所不能谋也。故言迟者亦非也。
杨朝文：刘将军正有一事要请示发动。目前敌金州之敌空虚，张盘与刘将军商议欲一举而下，据而有之，不知大人以为可行不可？
孙承宗：（沉吟片刻）金州空虚，轻易可取，但能否久守，疑问多多。我意孤军难以久驻。还是慎重待机为好。大军发动时，取金州而海上可登陆接应，请刘将军留意。
杨朝文：大人所教，朝文谨记，一定报知刘将军。如此学生告辞。
孙承宗：多多保重，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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