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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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甲兽人夯实的肌肉和坚固的盾牌无法阻挡骑士嗜血的长剑,援军像一把锋利的刀子飞快地突破兽人侧翼的防守,深入到防线内部。大队骑兵的冲击力在这片平坦的草原锋芒毕露,一马平川的气势让在场兽人胆寒。更要命的,这是一次从高处向低洼地发起的冲锋,这种自上而下冲击的威势显得那样不可阻挡。成片成片地兽人部队被人类从背后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还未来得及回身布置防线,就被战马的铁蹄无情捻踏,黑压压的兽人方阵像被风暴刮倒的麦子一样近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冷风过处,惨叫呼嚎声不绝于耳,双方的撕杀进入到了白热化。不断有骑士被冷箭射中,倒下马去;不断有精锐兽人挥舞着弯刀连人带马地将骑士斩作两截。战马在嘶鸣,狂风猎猎,天上的浮云不知道何时遮蔽了阳光,大地仿佛就此被阴霾所笼罩。
这场自多年前西泠帝国西侵以来,发生在阿兰行省境内最大规模的遭遇战被后世称为沙鲁尔破围战,由于未来族长亚伦殿下的参与而被后世史学家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次战斗预示着兽人王国对家族的公然宣战,但是在伦殿下英明睿智的率领下,妄图作乱的兽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从而为今后家族与兽人的战争定下了胜利的基调。
然而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卓尔家的整条西部战线都在经历着战火的考验,情势岌岌可危。
**** 午后,族长奎斯特安静地坐在池塘边的草地上,他享受着和平带来的安逸,能如此静静地陪伴妻子和刚满周岁的小儿子是一件令他最感到惬意的美事了。族长夫人是个年轻貌美的少妇,她一脸慈爱地亲吻着小宝宝雪白的额头,小宝宝发出“嘻嘻呀呀——”的欢笑声,一双白胖胖的小手在空中抓来抓去。
“卡林小宝贝,告诉爸爸你想要什么?要不要爸爸给你钓一条大鱼?”奎斯特睁开眯着的眼睛,搓了搓手,从妻子怀中接过小卡林。卡林乖巧地点了点头,奎斯特满足得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他将孩子还给妻子,乘妻子不注意向池塘对面的树林吹了个口哨。
“哗啦——”池塘里响起一声诡异的动静,池塘对面树林边的水面上泛起了一层层白色的水沫,似乎有什么大家伙落水了。族长夫人惊讶地问道:“呀,是不是水鬼啊?”
“雪特!”奎斯特小声地骂了一句,弥鲁这家伙办事真是不靠谱,下水也要闹出这么大动静,等下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随即一本正经地扳过妻子的脸道:“水鬼?没有的事,一定是条大鱼,天气转热了,那些大家伙都喜欢动不动跑到水面上来溜达一下的,说不定它们还在水里说‘奎斯特大人,您快来抓我们吧?我们都迫不及待了!’啊呀呀,夫人你怎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你的夫君,虽然你的夫君英俊威武,但是……”
族长夫人啼笑皆非地拧了拧丈夫的耳朵,在草地上撑起了一柄白色的太阳伞撑在,抱着卡林同奎斯特依偎在里头。
奎斯特一阵感动,幸福地快要融化掉了,他嘴巴里嘀咕道:“夫人和儿子请放心,本大人今天一定不辱使命,非钓上条大鱼不可。”
面对族长大人信誓旦旦的承诺,身后的两个小婢女窃笑不已,这个可怜的族长啊,钓鱼的技术不能说一般只能说是奇差无比。还记得他头一次钓鱼的时候连鱼秆都会拿反,结果几个大臣见到后提醒他,他却说:你们懂什么,这个就叫技术,如果你能从反方向拿着鱼秆把鱼钓上来,那你就达到本大人的境界了。第二次时倒是风平浪静地,鱼虽然没有钓上来半条,但掉上来几个易拉罐什么的。结果我们热爱环境的族长大人理所应当地将内务大臣弥鲁这个月的俸禄全都剥削了,理由是连皇家内院的卫生你都管理不好,怎么能管理好我们家族的内务大事?结果吓得弥鲁主动请求重责,奎斯特很大方地说:“那么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悔改,如果我给你的处罚轻了就是包庇了你,是对你的不负责。那么好吧,那就消减你半年的俸禄好了。”弥鲁吃了个哑巴亏,心里把奎斯特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但嘴巴上却说:“族长大人英明,族长大人为我族环境保护事业做出了表率,我将带领内务部大小官员全力效仿……(此处省略两千字)”(然而当日,我们悲惨的弥鲁大人回家之后就记起,整个族长府只有一个人喝易拉罐的饮料,那人就是奎斯特本人。据说当晚,内务大臣府的哀号声彻夜未息。)

这一次,奎斯特又要耍什么花样了?
“咕咚咕咚——”池塘里冒出一连串的水泡,族长夫人秀眉微微蹙起,脸上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显然,池塘里有个大家伙在向这边靠近。
“咿呀呀——”卡林的小手指着池塘,一双黑色的小眼睛一眨不眨。
奎斯特试着抬了几下鱼秆,发现分量不对,气急败坏道:“怎么还没有好,怎么还没有好。”
族长夫人奇怪道:“夫君,什么还没有好?”
“啊,那个,哈哈,我其实是想说今天天气不错……”奎斯特还没想好说词,池塘里“哗啦”一声发生了大变故,族长一家三口睁大了眼睛,嘴巴都张成了o形:家族内务大臣太西·弥鲁竟然从他们面前的池塘里站了起来,嘴巴里全是水藻,耳朵上还挂着几个螺蛳,天灵盖上则趴着只大螃蟹。他气喘吁吁地拎着条大号的石斑鱼,口中粗重地喘气道:“那个……族长大人……我实在是……支撑不住……了,这鱼我马上给您挂好……啊呦……族长饶命啊……”
奎斯特的脸都给丢光了,本来想让弥鲁潜水把石斑套到自己鱼钩上的,没有想到这不争气的家伙竟然憋不住了……
将弥鲁打跑,奎斯特讪笑着挠了挠脑袋:“这个弥鲁就是喜欢游泳,我已经警告过他很多次了,族长府的池塘不是游泳池嘛,他怎么就不听呢……啊呀,夫人你怎么哭了,这是怎么了?好了好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做些愚蠢的事了……”
族长夫人眼角噙着泪水,扑倒在奎斯特温暖的怀抱中,轻声啜泣道:“谢谢你,夫君,本来我以为嫁给你这辈子是不会有什么幸福的了,但是真的谢谢你奎斯特君,谢谢你为我和我们的孩子做的一切,我爱你夫君……”
奎斯特的脸怔了一下,伸手将妻子揽入怀中,淡淡的馨香绕鼻,他在妻子的秀发丛中望向西方暗暗出神:我最爱的儿子亚伦啊,你还平安吗?
**** “滋——”手中长剑**对方心脏的那一刻,鲜血遮蔽了亚伦的视线。他急促地喘息,双手微微颤抖,两耳什么也听不到,大脑也陷入了短暂的失控,只有满眼的鲜血,此刻竟然化作了灰白色。脸上湿热,他抬手抚摩,满手灰色的粘稠液体。眼前那个兽兵仇恨的目光,至死还放射出令人心寒的光芒,那是噬血的杀戮的光芒。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没有人会忘记,不管你是个恶贯满盈的刽子手,亦或是战功卓越的统领。第一次杀人会令人害怕和心虚,因为生命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宝贵的东西,不经历过战场有谁能亲身地去感受到那份叫人心悸的杀戮?
埋头趴在马背上深深地呼吸,直到整个肺部都被那血腥的杀戮和苍凉的冷风所填满,亚伦抬起血红的眼睛,举剑,冲刺,奔向下一个敌人。战场上没有怜悯,大家虽没有不共殆天的仇恨,但依然要拼得你死我活,最后的结果只有生存,或是死亡。
这一年,卓尔·亚伦刚刚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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