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名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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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战局的胶着,战线越拉越长,沙鲁尔村外围的每一寸土地都成为战场。整个骑兵大队的编制被打乱,骑兵们三三两两地各自为阵,双方都是杀红了眼,见到不是自己的族类就豁出性命地撕杀。
“爱达华!率领你的部队从我来的方向突围,我来垫后!”情势对卓尔骑士们越来越不利,亚伦的目光中满是焦急神色,自己带来的骑士不过三百人,在对方强大兽人步兵的围攻下,那条突围路线的通畅能保持多久不得而知,但如此消耗下去,绝对是兽人方面乐意见到的结果。家族全境的兽人人口多达三千万,青壮年兽人稍加训练就能投入战争,相对于人类缓慢的生育能力,这样的对耗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不行,今日之责全归咎我爱达华一人的轻率卤莽,如果要死,也是我一人赴死,如果再连累殿下您的万金之躯陷入这重重危机当中,臣虽万死而难赎罪过!”爱华达煞白的脸上满是坚毅神色,他的牙齿咬地咯咯直响,左手的断臂处只是用衣服的碎条简单地包扎,鲜血汩汩地流淌,连那森森的白骨都依稀可见。
“叔叔,您的手……”亚伦吃惊地望着爱达华铮铮铁骨的样子,他的心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所深深震撼着,“您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不退出战斗!”他知道,作为骑兵大队的首领,此时此刻爱达华是无论如何不能退缩的,但是这样的想法让他感觉痛心,这个高大的骑士伤得实在是太重了。
爱达华惨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他的脸色就同他的牙齿一样白,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艰难地望着卓尔族首都恩配的方向:“因为我是个骑士啊,殿下!”
亚伦的心被深深刺痛着,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奎斯特坚持要自己成为一名骑士,但此刻见到爱达华满脸崇敬的样子,他似乎也领悟了一些:“骑士是吗……那么我还是家族的未来族长呢!只要有我在就好了,爱达华骑士,你放心地突围吧!杉森、特纳!”
杉森与特纳是第一批紧随着亚伦杀到了沙鲁尔村村口的援军,战线很散乱,但他们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亚伦的召唤。他们都是三阶的单手剑盾牌骑士,攻防兼备,将重伤的爱达华交给他们是比较稳妥的。
“衫森!你小子把我放下!……哎呦……你竟敢……”爱达华呻吟了一声,特纳在他身后一记手刀将他击昏了。
“公子,如果不这样的话,爱达华老大这个白痴是无论如何不会走的。”
杉森将爱达华轻轻放在马背上,用简单的行军绷带将他的身体固定:“公子,你好象和普通的贵族公子不大一样……俺杉森是个粗人,除了拿剑砍人什么都不会,但是俺知道你不是像咱未来族长那样的浮胯子弟,你瞧我这张嘴,其实我是想说……你小子挺有种的!”
杉森说完讪讪地笑着,特纳踢了他一脚,骂道:“你怎么能拿公子和亚伦那个笨蛋比,这怎么会有可比性呢?要知道亚伦那个笨蛋连马都不会骑啊,看看我们公子那娴熟的控马技术,虽然只是稍微比我特纳差那么点点而已……啊呦喂……杉森你踢我干什么……”
杉森一拳把特纳打下马去:“公子,你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那么难看,还青一阵白一阵的,要不要紧的,是不是发烧了。”
亚伦将杉森的伸过来摸他额头的手挡住,叹息道:“杉森,亚伦殿下真的有那么差劲吗?可是我听说他这个人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文武兼备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啊……”
“哈哈哈——”杉森和特钠笑得都喘不过气来了,特纳在地上滚来滚去地笑道,“奇才,笑死我了,公子您太幽默了,不行了,让我喘口气……”
亚伦耷拉着脑袋,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看着杉森和特纳不停地赞美和鄙视同一个自己,这种怪异的感觉仿佛吞了个苍蝇,别提多恶心了。

“呃……最后问一句:公子,你叫什么名字?”杉森和特纳保护着昏迷的爱达华准备突围,他们骑在马上双眼充满了不舍,经过这一场同生共死的撕杀,这两个大兵已经将亚伦视为自己的兄弟。
亚伦表情复杂地望着他们,最后决定说出那个让他们鄙视得要死的名字:“卓尔……”
一队精锐兽人强悍地横插进了杉森、特纳和亚伦的中间,亚伦那后半句话硬是留在了嘴巴里没有说出口,卓尔,要知道全家族有60%的人都姓卓尔呀。
杉森和特纳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黑压压地战线中,他们带走了部队的主力,此刻在自己身边,只留下了一百名家族骑士。黑色的战旗迎风飘扬,周围白色的人影越打越少,一种孤立绝望的念头充溢在亚伦心头——原来等待死亡是这样苦闷和孤单的差事啊。
精锐兽人的长刀带着呼啸的刀风从亚伦背后劈来,当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才刚刚与爱达华他们分别,死亡就如此迫不及待地降临了吗?
“匡——”一声刺耳的兵刃交击的声响,一个无名骑士从马背上高高跃起,挡在了亚伦同那把巨刀的中间。长剑被弯刀斩断,无名骑士连人带剑一起倒飞了出去。
“吼——”兽人目标是亚伦,他咆哮着,刀风不减。
但方才的一个停顿已经给了亚伦足够的反击时间,只见他以快捷无比的身法在马背上轻轻跃起,白色的披风在空中旋转,身体灵巧地躲避过弯刀的锋芒,亚伦竟然纵身跃上了那个精锐兽人的头顶。
“呜——呀呀——”
数秒后,精锐兽人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在地面微微地抽搐,发出垂死时骇人的哀鸣。亚伦的长剑已经洞穿了他的天灵盖,鲜血和白色的脑浆喷了一地。他从不远的地面上快步走近那个濒死的精锐兽人,双眼冰冷地打量着这个垂死的敌人,他突然狂暴地举剑将它砍成肉酱。
“这个是人类吗,这个人类不是人啊!呜呀,快逃!”
几百个兽人亲眼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纷纷远离亚伦。兽人是崇拜力量的种族,往往在人类的印象中他们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但是此刻,在这些绿皮肤的兽人眼中,亚伦这个人类的残暴比他们更甚,他的全身浴血,双眼放射着骇人的凶光,活像一个从地狱走出来的阎罗。
“您还好吗?请坚持下来,我保证您一定能得到家族最好的救治,我保证!”亚伦满脸泪水地将那个救了自己的无名骑士抱在怀里,怀中骑士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体温在一刻刻地远离他而去。
骑士伸手握住亚伦温暖的大手,脸上挤出一丝笑:“阿兰第三骑兵师第二大队……绝不会让帮助我们的人受到任何伤害……这……这是我们骑士的精神……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被弯刀砍得血肉模糊的胸部血流不止,“公子啊,你如果回到恩配的话,请告诉我的妻子……今年的圣诞节我恐怕不能回去同她一起过了……公子……你答应我这个请求好吗……”
亚伦低低地啜泣:“答应,我答应你!”
“这很好……”骑士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他湛蓝的眼睛望向远方,那是故乡恩配的方向。他死的时候可能还重温着以前同家人欢聚的情景吧,丰盛的美食、轻快的舞蹈、罗兰大街上家家户户都种着绿色的圣诞树。可是,他死前忘记说自己的名字了,也忘记还有他妻子的名字……
“杀——”
亚伦的咆哮传遍了整个草原,那些可爱的骑士没有理由埋葬在这冰冷陌生的土地上,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有理由剥夺他们宝贵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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