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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清风,土砖黑瓦,红灯橘火,还有未入眠的人低低嚷嬉。
展昭立在这大宋的夜里,上下无着处,竟一点都不讶异飘浮在空中的自己。
开封府里,传出一声叫唤:“展大哥!”
展昭目光拉移过去,檐下一户闻声点灯,一个蓝色的身影开门而出,那声“展大哥”的呼喊随着一个人奔近。
“展大哥!那杀夫曹氏,招、招了!”
“是嘛!”底下的展昭听闻,欢欣的情绪却无,紧了眉头,再应道:“这事古怪,走!去牢里!”边行边问:“包大人呢?”
赵虎回:“王朝去请了。”
展昭的步伐快疾不乱,赵虎在后头急忙跟着却也不及,落在后头数丈。
上头的展昭还记着这事,曹氏冤案,经过这夜最终还是破了。
思绪突然被赵虎的惊喊拉回。
见他跄踉一下,跌倒在地,前面的展昭转头回望坐在地上傻笑的大汉,无奈摇头,又赶至大牢。
只有上头的展昭看见,赵虎跌股,全都是颗弹跳至院里的白石所害。
隔着屋脊,另面帘瓦上原来还有一人,正是发出白石的偷袭者。
那着着白衣华服的青年,把白石抛上抛下的,嘟嚷着:“给不给人清静啊。”
展昭飘移过去,听进这话,露出莫可奈何的微笑。
“原来是你。”
眼下为谁,正是晒着月亮的白老鼠。
白玉堂正透过他,看着玉盘般的圆月。
展昭从来只见他望月的侧脸,此时正面注视,双眼如桃花满盈,飞柳般的眉尾,隐约斥着温柔两字,稀比平日张狂骄傲,难得的神情。
也许只有此时,展昭才能这般肆无忌惮的直望着。
知觉到,体内还有一团火,夜风袭来,外冷内热的难受。
从前,也在这檐上,白玉堂与展昭,喝着女儿红,玉盘成了下酒菜。
他突然道:‘展昭,难得无事无案的好日,就来说说自个儿的冀望吧!’
‘冀望?’
‘是啊,像你白爷爷,最大是扁舟壶酒风流天下遍处。’
展昭苦笑摇头。
‘展小猫!你呢?’白老鼠心不甘,逼问着。
展昭浅啄了一口老酒,沉吟半会儿,只道:‘最大是,天下太平。’
身旁那位听闻呿了声,不以为重的模样:‘还有没有别的?’
别的?
‘上为正,民无以忧?’
‘疆不犯,民无以愁?’
‘谷丰硕,民无以饥?’
‘……白兄单单摇首,如何指教?’展昭口语开始带点不悦与无奈。
‘展小猫,你说的全都是百姓所求,白爷爷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百姓所求本是展昭所求,如何不是?’
‘你、你、气死你白爷爷了!俺是指“自个儿”的!“自个儿”!无关他人!’
‘……没有……’
‘当真没有?再想想!’
‘……白兄,展昭敬你。’
‘你、你、石头脑袋!’
展昭笑了,直直望着伸展在瓦上的人物,这般寂静夜空中,响出他低缓嗓音:“玉堂,那日你问展昭,自个儿的冀望。”
风突然骤起,墨发飞扬,万籁无声,就像在等待什么似的。
他止了良久,才又开口:“玉堂,展昭,想好了。”
最后那三个字才方荡开,眨眼,一颗泪珠接着划下腮边。
底下那人双眼好似跟他对上一样,目光拉勾着,一会儿,才微笑阖眼。
“很好。”回应般的轻嚷,被晚风一抚,飘散而去。
展昭仍望着,笑容更深,像要永远记着这幕这人这脸,半丝不移。

玉堂,展昭,找着了。
玉堂,展昭,想好了。
从头何解?
过往无计,于始再行?
只,喜怒苦悲轮去罢。
只怕,苦悲,复轮去。
展昭是被门铃声唤醒的。
如此深眠,展昭些许惊讶,惊讶的还有在门外看着展昭衣发微乱来开门的赵满秋。
惊讶,还有惊吓。
“展、展昭!京桓不在?”他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慌张进门,阿紫跟在后头满脸无奈。
他连步走到厅内沙发,才吁声坐下:“京桓去片场了?”他见着桌上的便条,撇嘴丢去,“难得,难得他没跟你黏在一起……展昭?你宿醉啊?”
赵二见展昭毫无应声,抬头却见展昭面无神色,反口问道,“诶,你不记得了吗?昨天你喝醉,闹可凶了,把小于的店砸的稀八烂,小于你是他砸店排行榜的第一名喔!”他对赔款无介蒂的嘻嘻哈哈,还补了句:人不可貌相,不知是指他的酒量还是酒品。
展昭拿过便条,上头只书:‘我去拍片了伍’
今天难得的事连连,赵二竟从展昭眉尖读到怒气的情绪,赵二不由自主的收了放肆伸展的四肢,正襟危坐。
忽然一声喵呜,从脚边传来,赵二转移注意的抱起小猫:“唉啊!展小猫!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丰润啦!”他说的亲近,偏偏小猫不爱,四爪挣扎把他的衣服勾拉出几线,赵二勉强抱来也不行,心疼好衣便把他放下:“坏小孩,啊,你把京桓的书当磨爪板了你!”
从地上捡起的书,皮面被刨刮的严重,书名难辨,赵二翻起一页:“什么书啊……”,赵二读起,“‘盆底坑何为?盆底上宽下窄,消息一动,网起一立,往下一拍,石轮走动,由高往下,比箭还疾。’好、文言……‘顷刻问,就把五爷罩在当中……’”
展昭在旁边细听至这句,旋即夺来,字句入眼。
‘白五义,瞪双睛,落坑中,挺身行。单臂起动,刀支铜网,毫无楞缝,直觉得膀背疼。……飞蝗走,往上钉。似这般百步的威严,好像那无把的流星。纵有刀,怎避锋?着身上,冒鲜红。五义士,瞪双睛。……永别了,众宾朋。……’
赵二竟开始害怕他的神色,喀喀巴巴道:“怎么?这是京桓剧本的参考书吧?”
“这……”
“就、冲霄楼那段吧。”赵二能知,也因其出资者身份。
展昭双目落在后头六字,如何也不能再读下。
他分明是说,《南侠》诸事皆是照本宣科,众多史书一一有述。
他分明是说,后头的戏目仍未写毕,待是细列后给予展昭。
但分明却是,戏本是自个儿写好了,怕了,然后藏了。
白玉堂,原来你真胆小如鼠,瞒了,骗了,然后逃了。
“赵兄待会儿有事?”
“诶?不、没、没事……”赵二望向展昭步入房内的背影,突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唏索声断续传来,不一会儿,展昭已着好衣装出来。
“赵兄,劳你带展昭走一趟了。”展昭一笑,却像是怒极的笑,齿手拉着剑袋束绳绑上,赵二看来俨然是出门干架的态势。
“去哪?”赵二问的有点虚弱。
“赵兄神通广大,莫不知伍兄正在何处?”
“啥?大概知道……”赵二哈哈汗下,与阿紫交换个眼神,领着展昭出门。
这般端正的人,脾气一来,特别执拗,想来想去,原来还颇像伍京桓发怒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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