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见一若不肯添钱，有些急了，脸也开始涨红：“咱们到广场的时候，你就答应过的，说话不算数那象什么？”
一若也觉得欠妥，复又掏出皮质黑色钱包，煞有介事地找着，最后选出三张一元小票儿：“就这么多零钱了，这可是如外添的，不是应该给你的，咱不能得寸进尺！”
司机小伙儿接了钱，摇着头说道：“遇到你真让人服了，就算我们交个朋友吧！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好说，我们要在这里待上至少半年呢，以后我们需要车一定找你，留个联系方式吧。”
小伙子急忙打开车门，在仪表盘上取出名片盒“大哥，这是我的名片儿，我姓郝。”
“好的！”他们握了手，挥手道别，绿色的出租调了头，朝回去的方向驶去。
看车已走远，胡侃走上前来，把一若的包拎起来一只“咱们现在做啥？”一若指着简易活动板房说：“先去休息一会再说，呆下我们看看这里的工地。”
“咱们的工地不是在这里呀？”胡侃奇怪地问。
“那两台炉子在CL，还得坐一段车才能到。”
刚下过雨的门前，已经把施工漏撒的泥土沙石浸透了，踩上去黏呼呼的，胡侃的脚上沾满了大泥疙瘩，走起来笨重得多，他只好在一段残墙留下的地基台阶上刮掉它们，同时抬眼看着这片场地。
围墙显然是为施工打开过的，大门其实就是一个豁口儿，出门的右侧倾倒着一大堆生活垃圾，配上刚刚飘来的葱花儿味，胡侃断定这都是伙房丢弃的废物，天热发酵散发出浊气。门口就开在一条笔直的大路边，原先的人行道被施工车辆轧得看不出模样来了。四周都是整装的工厂，除了穿着保安制服的门卫打扫卫生，不见有上下班的人进出，这不过六点的样子，估计上班时间还得一会子。
施工场内第一个设施就是一个有十来个龙头的漱洗池，池子下面是剩饭剩菜的渣滓，水龙头有两个关不严，滴滴答答地漏水，水池边儿上已经有人洗漱，还有人光着膀子用凉水擦拭着身子。见有新人来，笑笑地点头：“刚来到呀？”
“是呀，五点才到的车，直接就过来了。听口音你也是咱那边的人呀！”胡侃答曰。
“这边都是咱家来的人，回头你一看就知道了，快去歇会吧，坐了一夜的车了！”
“好的，你忙着。”胡侃说着，脚下没停，跟上前面的人。
板房的门没有铰链，只用铁丝捆扎着，不用手提起根本打不开，安装玻璃的地方，蒙着塑料布，还张合着耷拉下一个角儿。墙是歪扭七八的联在一起，缝隙很大，估计晚上不用路灯也能看清路。
进得门来，屋里紧巴巴摆着八张“床”，直对门口是一只扣着放的包装箱，权当是饭桌儿，桌上还是昨晚的剩碗，苍蝇伴着嗡嗡声不时地起飞、降落。地是普通窑砖铺就，因为积了水、蘸了泥看不出分毫原本的颜色，本来不宽的过道里胡乱堆放着电缆、工具。还有人把统一工作服和不统一的工作鞋扔在地上，进来的人连插脚的空也难找到。
看到有人进来，正在穿衣的和刚刚惊醒的人都欠起身来向外张望。门外进来衣着较规整的人，操着南方普通话热情地把手伸向一若：“我刚去现场走了一趟，厨房我已经打过招呼了，煮点面条儿你们先吃吃。”
一若把随他带来的人一一介绍给他，而后对大家说：这是我给你们常提起的廖经理。廖与来人分别握了手，示意大家随便找个空儿在床上坐下，回身又走了出去。
片刻，他伸头叫大家去就餐。
过了能勉强并行两个人的夹道，另一侧便是厨房了，厨房里比其它房间干净得多，地上也是利利索索的，新砌的灶台上装着一口大锅，锅里直冒热汽，一位中年男子在往大口儿矮搪瓷缸子里分盛着面条儿，嘴里还嚷着：“不够再盛，案板上有筷子。”
空了一夜肚子的家伙们各自取了吃食，蹲在四圈儿的角落里，大口塞起来。呼呼声响起一片。胡侃看了看饭钵边沿儿，见还干净，随手端起最后的一碗，又在旁边塑料筐儿里抄了一双新筷子，挨着砧板放下，看看确实都捧着吃了，才挑起几根塞向自己嘴里。
面条很爽口，虽是清汤儿挂水，却是咸淡适中，葱花和香油漂了一层，味道香喷喷的十分提食欲，只是刚刚出锅烫得厉害。
“这个厨子老师儿手艺不错，做成桌的饭都没问题。”廖对褚一若说。“闲下来的时候，经常整几个菜，大家喝两杯。甲方办公室的人也都在这里入伙的。”
“饭做得还真行，以后有其它的工地咱把他带着。”一若说着把吃得还剩些汤汁儿的碗放在台子上，“你们谁不够再盛呀，我是吃饱了，我吃一点就行。”
饭罢，大家先后对厨师道了谢，走回到放行李的地方，抽烟说话。住在这里的人都已不在此间了，因为就住在工地，他们饭前是要先出工一个半小时的。
廖拿出两张大小不一的复印图纸展开在床上。铺板是包装箱拼成，上面贴了层包面儿，一只手按上去就晃晃悠悠的，要想睡上去不塌还真得练练轻功，均匀着地才行。
“一共就这两张图，那安装尺寸能全吗？”一若问。
“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去监理那儿查，咱们和甲方和监理处得没说的，一百个放心。他们那里有蓝图。”
应一若的要求，廖又介绍一下基本情况。
“这是供热站已经有两台二十吨的炉子正常运行，咱们安装的是三号，炉排已经就位了，现在正吊装炉柱儿，塔吊随用随叫。呆会我陪你上去看看。”
“安装要点也没什么，中心线和前后轴线都是土建给放好的，有问题他们负责。”
“基础验收时，安装基准尺寸按规定是要由土建和安装联合校核的，只要接收了就不能全推给土建了。”胡侃插嘴说。
“啊！应该没问题。”廖并头也没抬随口一说，显然对多舌人不屑。然后他和一若叽咕了几句什么，廖起身说：“去现场看看吧？”
“行，你再找两个安全帽，我和胡工一起去瞧瞧。对了，刚才没细介绍，这是咱们新聘的胡侃工程师，以后咱们打交道的机会会很多的。”对着胡侃，一若正式介绍了廖：“这是廖经理，廖德快。”廖和胡又郑重地认识了一遍，先后走出小屋儿，朝着那起了混凝土柜架的锅炉基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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