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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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即使外表再怎么被装饰得万无一失,但只要一经触碰,男女身型的差别便无法避匿地暴露无疑。
“或许,真的要是一箭穿心的话,说不定根本就感觉不到痛苦。”阿布罗狄咬紧嘴唇,暗自思想到。
那样的话,至少比他现在的状况要好得多。
瞬时的冰凉之后,便是慢慢浮现上来的灼热与疼痛,仿佛无数噬虫在嚼咬着一般,愈来愈无法收拾。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涔涔的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淌了下来,混杂着血珠,形成一颗颗半透明的红色小球,滴在他那身已经满是血污的锦服上。
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用来控制疼痛了,他有些迟钝地歪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那只穿透肩胛骨的黄金箭头,正丝丝拉拉地滴着不成柱的鲜血,又一处月白,被染成了殷红。
他没有力气回头去看究竟是哪个弓箭手射来的一箭,但是,从面前这位看上去稍稍比方才那个叫做艾欧里亚的年长一些,并有着蔼褐色头发和冷峻面孔的男人抬起的右手来看,自己受的这一箭,确实在命令之下。
面前的人一声冷哧:“哼,是个男人。”
接下,阿布罗狄便听到一阵嚣肆讽刺的狂笑,随后,所有的骑兵射手,都开始笑了,带着毫无掩饰的鄙夷,还有盛气凌人的威慑……
“哈哈哈……是个男人,是个男人……伊索埃尔的国君竟想出了这么个歪点子……哈哈哈……”
“哼,伊索埃尔究竟是什么意思?”埃俄罗斯冷冷地扔给阿布罗狄一句:“不是伊索埃尔主动提出联姻结盟的么?现在竟然弄个人妖过来,以为费尔伯里斯这么好欺负么?这就是伊索埃尔的明君所表现出的诚意么?”
突然一声大吼,让原本被伤痛折磨得已经意识涣散的阿布罗狄猛然一个激灵。但此时他已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除了尽力保持自己的表情不被箭伤的灼痛引带得曲扭之外,他做不了什么。
片刻的停顿之后,埃俄罗斯的目光再次紧锁住阿布罗狄那张煞白的脸。
“这是个圈套。”
阿布罗狄听见他冷冷地对身边的艾欧里亚说道,“伊索埃尔的帝君决不会无缘无故地下了这么个破绽百出的决策。”
“的确,”艾欧里亚赞同地点点头,“伊索埃尔这一招,似乎就是在等着费尔伯里斯的盛怒。”
“这是伊索埃尔宣战前的挑衅。”埃俄罗斯转过身,背对着阿布罗狄:“他们要的,就是由我们来点燃这根导火索。”
“真是个老奸巨滑的国君啊。”艾欧里亚扫了一眼阿布罗狄。
阿布罗狄的心底,再次为父皇哀叹一声,看来这次父皇独自打的小算盘,早已被费尔伯里斯捉摸得一清二楚。
这便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难得父皇英明一世,却还是在这一次上栽了空。
“大哥,这个伊索埃尔的男人怎么处置?”艾欧里亚问道。
“……”
听了这句话,埃俄罗斯回头看了一眼阿布罗狄,忽然,他那和艾欧里亚一样的淡琥珀色的眼睛里忽然飘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
回身上前了两步,他停在阿布罗狄面前,自上而下冷漠地俯视着他。定了定神,便在阿布罗狄面前蹲了下来。
双手卡住阿布罗狄的下颚,用力向上一台,阿布罗狄那张虚弱的脸,便应在埃俄罗斯的瞳仁里。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俊美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的男子,浑身的血污,惨白的面色,因痛楚而几乎麻木的神情,这些都无法给他那张雕塑一样脱俗无暇的脸带来半点儿折损。
这身打扮,光是凭靠视觉很难判断是男是女,唯一的不同于女性的柔美,就是他那眉宇之间生来俱要的英宇以及双眸里暗含的坚毅。
美奂绝伦的同时,也犀渗出一种孤傲冷僻却有萧飒临风的气息。
能够有这种气息的人,身份和地位都不会低。
埃俄罗斯警惕地眯起眼。
“你想得到什么?”他冰冷地问了一句。
“……”无力地看着眼前这个人,阿布罗狄又暗自佩服起对方的料事如神。
那张……所谓的“军事地图”吧……
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形,估计什么都别想了,阿布罗狄觉得自己现在所要知道的,就是死亡的方式和过程。
“说话!”卡住对方的颚骨的手开始加力,埃俄罗斯的语气掺进了愤怒的音素。
“伊索埃尔让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要让我问同样的问题!”他恼怒地看着阿布罗狄那张漠然的脸。
让他等到的,仍旧是一片静默。
下一秒,埃俄罗斯忽然将手伸至阿布罗狄背后,抓住那只穿过肩胛骨的箭尾,猛地一用力……
沾着尚未凝固的暗红的箭头,带着倒钩出来的丝丝肌理,被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啊……”失去意识之前,阿布罗狄终于忍不住这种撕裂般的剧痛,叫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让听到的人,都不觉为之一震。就连埃俄罗斯的那只拿着箭的手,也下意识地一抖……
手一松,面前这个几乎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躯体向个木偶一般地倒了下去。埃俄罗斯起身上马。
“严刑拷打,直到他说出真相。”
留下这句残冷的命令,他对艾欧里亚及弓箭骑兵挥了挥手,策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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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在后脑勺上挨过一记“爆栗”之后,埃俄罗斯震惊之余的眼睛里,映出了撒加那张笑得非常夸张的脸。
“陛下……”他懊恼无比的说,“这种时候,请不要开玩笑。”
“哈哈哈……我很抱歉……埃俄罗斯……”撒加将头埋进手臂里,笑得浑身都打着颤,“我只是觉得……很久没有见到我们威慑四方的护国精军大帅露出如此踌躇莫展的神情了……”
“陛下觉得好笑么?”埃俄罗斯眉毛拧得几乎打结。
“哈哈哈……是的……”撒加依旧笑得愈来愈夸张。
“……”
“哈哈哈……”
…………
…………
“够了,陛下,请您给我安静一点!”实在忍无可忍,双手猛地一拍桌子,埃俄罗斯吼出声。
这一招果然很奏效,撒加立刻收声,先前那张堆满笑容的脸,瞬间的冷却下来,仿佛千年难融的冰。
“呃……陛下……”如此的表情转换,让埃俄罗斯感到一阵不自在,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试图找一个话题。
“还没有结果么?”没有理会埃俄罗斯的尴尬,撒加那双冷睿的蓝眼睛,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埃俄罗斯的身后——
微风卷带起一阵细碎的花瓣……
“陛下恕罪。”艾欧里亚的声音忽然在撒加身后响起。
“多长时间了?”身着绛紫皇袍的帝君不冷不热地问道。
“整整一周。”艾欧里亚愤愤握紧拳,“但是那名男子行同死人,除了呼吸之外,无论我们用尽什么方式,都听不到他说一个字。”
“哦?”撒加眯起眼,一道危险的光芒在那双幽深的蓝色眸子里时隐时现。
“艾欧里亚,你是一直在监审吧……”他微启双唇,淡淡地问道。
“是,属下无能。”艾欧里亚单膝跪在地上,感到一阵阴寒从上方浇灌下来,他忍不住颤了一下。
“你有什么看法?”撒加站起身,过了一会儿又坐了下来,问道,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或是平日里的一些琐事。
“对方的身体状况已经降至最低点,加上伤口一直未能愈合,大量的失血,恐怕……”艾欧里亚停了几秒。
“在审下去不保会丧其性命。”说完,他抬起头,看着哥哥和撒加,脸上是化也化不开的愁。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撒加挥了挥手,“给他点时间恢复体力,然后……”
一阵风恰好路过,牵动撒加额前的刘海以及两鬓的发丝,参差不齐地舞动着,遮住了他此时的表情。
“人的意志力,都会有一个极限的。”他慢条斯理地轻轻说道,“这个极限因人而异,或许很高,或许很低……”
“让我们慢慢地欣赏那濒临边限地崩塌吧……”说完这句,他温和地笑了,却让那看到这笑容的人,入坠冰渊……
“让他活着,仅此而已。”撒加看着埃俄罗斯,面无表情地下着命令。
“是!”兄弟俩双双俯身领命,艾欧里亚转身走了,留下哥哥一人仍陷在难言的思绪里。
“伊索埃尔有什么动向?”传了茶点,撒加靠在椅背上,神色懒散地问了一句。
“已经放出消息说陛下已经和伊索埃尔的公主大婚,”埃俄罗斯现在的心情可没有撒加那么闲散,光是善后,就足够让他忙得团团转,“至于那天的行为……”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撒加:“没有透出任何迹象。”
“你们果然处理得很干脆利落啊。”撒加看似心不在焉地一笑。
“一切如陛下所愿。”埃俄罗斯平静地回答。
面前的人猛然间站了起来,皇袍带起的风让埃俄罗斯眨了好几下眼。
“好了好了,我知道这档子事儿够你们兄弟俩忙一阵子了。”撒加忽然面色大悦,一把拽起尚未回过神来的埃俄罗斯,“走吧走吧,去看看米罗他们在干什么呢?把艾欧里亚也叫上。”
“可是,陛下……”
“该放松的时候就好好玩一下,成天绷着脸会加速老化的,我可不希望费尔伯里斯出现一位英年早衰的御国将帅啊。”
“等一等,陛下……”
不容分说,埃俄罗斯就这么被撒加连拖带拽地离开了议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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