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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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内的两人一狗都被这轻声而又带着威严的话语吓了一跳。三双眼睛几乎是同一时刻看向了卧室门口。从馐站着卧室门口,身上已经衣衫整齐,除了脸色还有些泛白之外,与方才的垂死之态判若两人。
没等从馐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向狼一下子放开了姚俊威,并暗中使劲,将姚俊威推倒进沙发内,接着便迅雷不及掩耳地扑到了从馐的身边,一把抱住了从馐。顿时,豆大的泪花从她硕大的眼眶里滚落。看见向狼变脸速度之快,那蛮忍不住在心中“拍案称奇”。
“从馐,你终于醒了。我都快急死了。你今天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看到向狼卖乖撒娇的样子,从馐有些哭笑不得,原本想好训斥的话现如今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他弯下腰,用手指把向狼脸上的泪水温柔擦去,歉疚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又让你们担心了。”
对比于向狼的激动,姚俊威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兴奋,他只是站起身来静静注视着从馐安慰向狼,并且很有耐心地等到小女孩收了眼泪,这才问候了一声:“你没事了?”
从馐点点头,心中有些诧异地看着姚俊威。不过才分开一天,他竟感觉姚俊威的身上有些奇怪。咋一看,对方平静的表相之下似乎藏匿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再仔细观察,却见不到任何的不妥之处。平生第一次,从馐为自己的敏感感到好笑。
从馐拜托懒懒趴在地上的那蛮用法力送向狼回家。可能是考虑到从馐刚刚苏醒,向狼并没有吵着闹着非要留这里。只是她趁着别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对着姚俊威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对着从馐甜笑着挥挥手,有些恋恋不舍地跨入了那蛮制造出的空间裂隙内。
无视掉向狼挑衅的眼神,姚俊威走进厨房,开始张罗迟到的晚餐。从馐则是微蹙着眉,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可乐,自发地站在厨房入口处,看着灶台前那个的身影左右忙碌。突然间,姚俊威转过身来,扶了扶有些下滑的眼镜问道:“你还想吃晚饭吗?如果不是很饿的话,今天我能不能不做?”
从馐先是一愣,旋即便点点头表示同意,但他马上又问道:“我吃不吃的无所谓,你怎么办?空腹太久对身体不好。”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听到这句话,姚俊威觉得十分滑稽可笑。他微微上翘着嘴角,将没有清洗的蔬菜和肉食重新塞回冰箱,又顺手从食品柜里取出包饼干,对着从馐扬了扬,说:“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自己,不会让你失望。”
从馐看着姚俊威微笑着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未及细想就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等到姚俊威有些茫然地抬眼望他时,从馐这才惊觉到自己失态了。他轻声咳嗽了一声,理了理情绪后问道:“今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你清醒前不久。”
“这么晚!下班去哪里了?”
“一个同事家,随便坐坐。”
“……下次,早点回家。”
“好!”
姚俊威爽快地答应,接着他略微一使劲便挣脱了从馐的手掌,坐到沙发上开始慢慢吃饼干。然而他越是表现的平静,从馐的心里越是觉得不是滋味。房间内弥漫着一股窒闷的气氛,甚至连那蛮都感到有些悒悒不欢。
姚俊威啃完一袋饼干,走进浴室开始刷牙梳洗。等到他再度走出来时,脸上仍挂着不变的笑容。若是换了别人,一定会认为这样的姚俊威和谦可亲,是个容易相处之人。
但在从馐看来,他从内心深处厌恶对方吟吟而笑的表情。他恨不能抡起一拳,重重打在姚俊威的脸上,就此彻底击碎那张蹩脚的假面具,让那人真实的情绪完全暴露在自己的面前。
那蛮走到一直皱着眉宇的从馐身边,咬了咬他的裤管,然后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卧室。大床上,雍言睡得口水直流,就差没有打呼噜,完全破坏了本人纯洁美好的形象。那蛮瞅了一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径自走到了阳台上。
“今晚他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我一醒来就看见向狼和他针锋相对,他俩在吵什么?”跟着那蛮前后脚来到阳台上,从馐边说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捏在指尖轻轻转了转,接着又倍感疲惫地放回了盒中。
“因为你今天的情况很糟糕,所以向狼一时心急,将‘墨焱’和‘临褛族’事全都告诉了姚俊威。”
从馐插烟的动作因为那蛮的这句话停顿了几秒,他缓慢地阖上了烟盖,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那蛮摇摇头,“就是因为他矢口否认,说自己不知道任何关于封印的事,而向狼又认定他在撒谎,所以两人这才险些吵了起来。”

“是吗?”那蛮解释完毕后,从馐垂眸想了很久,口气倦淡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不过,从馐,这回我倒是认为向狼可能是对的。我也觉得姚俊威似乎有事在瞒着我们。他今天一回家我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嗯,我亦有同样的感觉。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不方便和我们说。”从馐释然地笑了一下,“而且,估计也没来得及找到机会说。如今他心里又装上了向狼的话,一时间难以理出头绪,却又不愿在向狼面前示弱,所以才会表现得那样异常吧。等过几天我再找个恰当的时机,探探他的口风。”
“希望如此。”那蛮甩甩身子,将全身的毛都抖开后,慢慢踱出了卧室。
第二天早上,当从馐睡意朦胧的时候,依稀听见客厅里有人在走动。他起身开门后,发现姚俊威衣衫整齐地坐在方桌边。他的手里握住着半杯牛奶,面前的瓷碟内有个啃过几口的面包。从馐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再看了看墙上的挂钟,4点50分。
5点整,石英钟准点报时,一直如老僧入定般的姚俊威被叮当声拉回了现实世界。他一抬头,看到从馐穿着睡衣倚在卧室的门上,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不由心中就是一悸。
“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吧。”姚俊威压低了声音,将视线转到了别处。
“你只是坐着发呆,既不说话,也没动作,怎么会吵到我?”从馐慢慢走到方桌旁,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但他刚沾到椅子,姚俊威就像是触电般跳了起来,差点把身后的椅子都踢倒。那蛮原本躺着狗窝里睡得正甜,听见动静后勉强睁开一只眼,斜眼撇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姚俊威,翻个身后继续睡觉。
姚俊威也被自己下意识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他尴尬地拉了拉衣服下摆,抿了抿唇后,憋出一句话来:“我,我该去上班了。”
“上班?”从馐再度看了眼挂钟,“现在是早上5点5分,你确定需要这时候出门?”
“啊!”姚俊威轻喊了一声,那神情仿佛是此刻才注意到时间问题。他皱眉查看了一下手表,果然如从馐所言,恐怕这时地铁也刚刚发出头班车。
“报社,有点事,我今天要早点赶过去。我走了。”姚俊威在客厅里来回张望了几次,终于找到了昨晚被他遗弃于角落里的公文包,快速拎起后打算离开。
“你先等等。”从馐抢在他打开大门前叫住了他,“姚俊威,我想,有些事我们需要开诚布公地谈谈。你今天下班后能早点回家吗?”
在姚俊威的记忆里,这好像是从馐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连名带姓地叫他。这也是第一次从馐用商量的口味征求他的意见。曾几何时,他很希望自己和那人之间可以这样对话,没有命令,未含嘲讽,不用争执。就像是同一屋檐下的两个好友,和睦相处,会心知交。但如今,这句话在姚俊威听来,却感到有种滑稽的感觉。顿时,一股悲伤的情绪笼上了他的心头,驱之不散。
“嗯,我尽量。”收拾起心情,放下这个承诺,姚俊威火烧眉毛似的出了家门。
今天一整天,姚俊威千方百计地躲着杜风,生怕对方又和他提及从馐、饕餮之类的事。他在自己办公事里呆的时间前后相加不过3小时。而且只要是两人的视线刚一接触,他就飞速地转开,那感觉就和老鼠见了猫差不多。好容易熬到了下班,姚俊威夹着公文包迅速离开了办公事,连桌上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因为答应了从馐要早些回家,姚俊威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仍是以最快的速度往家赶。等他走到离家还有200米左右的地方,突然从路边拐角处窜出来一个人影。姚俊威被这从天而降的人吓了一跳,连手里的包都差点掉到了地上。等他定睛看清了来人后,忍不住说了一句:“怎么又是你!”
从馐坐在客厅内,手捧着本从书架上随意抽出的书慢慢翻看。那蛮看了会电视,觉得百无聊赖,屡次转头都发现从馐聚精会神看着书,于是它便跳到沙发上问道:“这书说的是什么内容?好看吗?”
“啊!”从馐有些被打搅似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我问你这书说的是什么?”
“书?哦,我还没没搞清楚。”
“你都看了快2个小时了,竟然还不知道书里说的是什么……”
那蛮吃惊的叹息被门铃声打断,从馐和它对视了一眼,站起身来走向大门。他边开门边说道:“你怎么又忘记带钥匙……”
可是等从馐见到门口站着的人之后,他便立刻改口说道:“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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