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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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就是我咯!”雍言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客厅,却不期然看到从馐和那蛮眼里隐约的失望,于是他好奇地问道:“怎么,你们在等人?有客人要来吗?”
从馐没有回答,径直坐回到沙发上继续看书。那蛮则是爬进了原本闷蛋住的狗窝里,开始补睡下午觉。雍言见这两人都不招呼自己,并不觉不快。他四处张望给自己找事做以便打发时间。斟酌了一番后,他掳胳膊挽袖子,自娱自乐地打扫起屋子来。
期间雍言发现从馐数次抬头看钟,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上渐渐透出焦躁的表情。于是雍言悄悄走到狗窝边,用脚尖轻轻碰了碰那蛮。见到那蛮睁开眼瞪自己,雍言弯下腰,看了看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书上的从馐后,像做贼般压低了声音问道:“喂,从馐是不是在等人啊?”
那蛮打了个哈欠,爱搭不理地说道:“姚俊威差不多该下班了。”
“姚俊威?原来你们在等他啊!我还以为从馐在担忧什么呐!我刚才有看到他,他好像跟着向狼走了。放心,肯定一会就到家。”
“你说什么?”从馐的声音在背后突然响起,把雍言吓了一跳。他抖动了一下肩膀,然后转过头来抱怨道:“老大,你吓死我了!我说我上楼前看见姚俊威和向狼在一起说话。所以你不用担心,真要有什么事,向狼会保护他的。”
从馐和那蛮对视了几秒,微蹙眉宇问道:“你在哪里看到他们的?带我过去。”
见到从馐透着鲜有的紧张,雍言不免有些吃惊。他瞪大了波光盈盈的双眼,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了?”都说了他和向狼在一起,不会有……
“就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是向狼,所以才更令人担心。自从从馐被封印后,向狼对‘临褛族’的人就有着难以磨灭的敌意。当年她对着‘临褛族’的那些小孩子出手,想威逼寐慧巫女说出从馐和黑焱被封印的地点。结果激得寐慧巫女下了狠心,将全族的人都杀死,以求保全秘密。”
雍言听那蛮用不屑的口吻述说着当年的往事,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几分钟内都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说:“我,我带你们去找人。”
两人一狗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楼下,雍言小跑着带着从馐来到他刚才目睹姚俊威和向狼对话的地方。果然不出所料,姚俊威和向狼全部不知所踪。
从馐他们往四下找了找,一无所获之后,尽管那蛮和雍言极力反对,从馐仍是打算通过‘惑石’来寻找姚俊威的下落。令从馐感到奇怪的是,“惑石”显示的位置就在他们左近,然而对“惑石”的感应却是时断时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起阻碍的作用。
从馐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确定了“惑石”的位置。他快速赶到那个方位,但是那里除了绿化带之外空无一人。于是从馐指了指左前方,对那蛮说道:“这里,有人设了结界。”
那蛮一听,立刻合眼运力,半分钟后,空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就像是过年放的爆竹在半空中崩裂的声音。须臾,他们眼前的景物瞬间转换,原本隐藏于结界之内两人毫无遮掩地呈于三双眼睛下。
向狼对于自己的结界被外人破坏有些吃惊,但当她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时,瞬间明白了过来。她先是狠狠瞪了眼那蛮,旋即立刻露出了充满天真的甜美笑容,问道:“从馐,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从馐丝毫没有理会向狼的示好,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向狼身后的姚俊威。姚俊威双眼紧闭躺在冰冷的地上,全身都蜷缩到了一起,看着很像被煮熟的虾子。
他的双手死死搂住了自己手臂,用力之大令他的十个指尖都失去了血色。而且脸上和唇色都是一片灰白,有泪水不断从眼缝内渗出,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浸湿了他的鬓发。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从馐怒吼了一声,飞速上前将姚俊威抱到怀里,令从馐吃惊的是,姚俊威的全身都在抽痉,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的萤烛般不堪一击,连呼吸都很微弱。
“我,我只是想帮他想起关于‘墨焱’的线索,谁叫他敬酒不吃,爱吃罚酒,想要在我的面前撒谎,没……”
“你给我闭嘴!”从馐压抑住了心中滔天怒意,大声喝断了向狼,“说,你对他施了什么法?是不是‘镜花’?快给他解除!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被从馐这样一吼,向狼先是一愣,旋即眼睛里便充满了泪花。她委屈地撅起了嘴,说:“你干吗这么凶啊,我也是为了你着想。你的身体已经不容易你再慢慢等下去了,我……”
没等向狼把话说完,就见从馐怀里的姚俊威突然睁开了眼睛,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从馐看着怀里这人眼神空洞,双目间找不到丝毫焦距,便不敢确定他是否真的清醒,于是他用自己最柔和的声音,轻轻叫了声:“姚俊威?”
姚俊威没有对从馐的呼唤做出反应,当从馐忍不住想要再叫他一次的时候,姚俊威突然身体一震,紧接着“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瞬间将从馐的脸和上衣都染红。站在一旁的雍言大惊失色,还没等从馐发话,立刻上前检查。
随着雍言的精气在姚俊威的体内游走,恐惧的神色在他脸上愈来愈胜。到最后,雍言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向狼,用颤抖的双唇问道:“向狼,你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体内的器官全部开始衰竭?你快住手吧,再这样下去他真会死的!”
“雍言,把话说清楚!他真的那么危险?”从馐听见雍言这么说,双臂下意识地收紧,将再度闭上眼的姚俊威用力拥在怀中。
雍言急得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他咬着下唇,使劲点了点头说:“你们都知道我能救人是因为我能成倍激发人体暗藏着的潜能,加速身体自我愈合的速度。可是这样的潜能我并不能无中生有,最主要来自人体自身的求生意识。
“但是现在姚俊威的体内,我探查不到这样的潜能。换句话说,他虽然看着处于昏迷状态,却在潜意识里想要自杀。所以他放弃了这个身体,导致体内器官开始极度衰竭。如果这样的情况继续恶化下去,用不了3个小时,这世上不管是人还是神都救不了他了。”
等雍言解释完,不光是从馐和那蛮目瞪口呆,就连向狼都吃惊不小。她看了看眼神渐渐深邃的从馐,再看了看额头见汗的雍言,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没想到他这么弱,我,我只是把当年从‘墨焱’上得到的一些魔性放进了他的思维里。希望能让他凭着亲身体会,感应到‘墨焱’,找到封印所在地……”
“你做事怎么还是这么不经大脑!”这一回斥骂出声的是那蛮,“‘墨焱’的魔性有多强,你又不是没尝过苦头!姚俊威他只是一个凡人,他怎么可能能挺住这样的折磨,你这样做和亲手杀了他有什么区别?说不定直接动手的话,他还能死得舒服点。”
“我,我哪知道他那么不顶事啊!”先前被从馐吼的时候向狼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见那蛮也开始责怪她,她终于忍不住开始顶撞起大家来,“雍言你也是,少在那里危言耸听!他好歹也是‘临褛族’的后裔,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从馐,你要去哪里?”
没等向狼把话说完,从馐就打横抱起姚俊威,大踏步向家走去。向狼见从馐对自己视而不见,立刻跑上去,拉住了从馐的衣角,瘪了瘪嘴说:“从馐,难道你也怪我吗?我只是想帮你,没想过要这人的命的……”
“放手!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从馐寒冷的语气比数九的北风更为刺骨,一下子便将向狼冻结于当场。她如同冰雕一般,眼睁睁看着从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视线范围,而自己却因为从馐方才绝情的话,一动也动不了。
那蛮跟在从馐的身后,撒开四条短腿,也向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只有雍言在经过向狼身边的时候,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并投去了无可奈何的目光。
从馐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中,将姚俊威缓缓放到了床上。他用手指轻柔地梳理着姚俊威凌乱的头发,然后问道:“雍言,你当真的帮不到他吗?”
站在卧室门口的雍言低下头,轻声说了声:“对不起!或许我可以试试,替他延长些时间,但是想要他摆脱现在的境遇,只能靠他自己。我救不了一个求死**如此强烈的人!”
“不用了!”从馐轻叹了一声,“如果最终还是救不了,不如让他少受点折磨。”
自从将姚俊威抱起后,从馐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姚俊威虽然停止了呕血,但全身仍是抖个不停。像是个饱受惊吓的孩子,找不到丝毫的安全感。
从馐再度将他搂到胸前,单手亮起了一团橙色的火焰,将温柔的火光渐渐笼上两人的全身。雍言见到那火焰,立刻惊叫道:“从馐你疯了?凭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再用‘缇暄’的话会死的!”
那蛮张嘴咬住了雍言的裤腿,用尽力气把他拖到了客厅里。期间,雍言不断抱怨着:“那蛮,你放开我,从馐这样简直等于在自杀。我要去阻止他……”
那蛮松开嘴,轻声说道:“你难道还不明白?那两个人现在是异体同命,谁离了谁都活不下去!”
雍言听完,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哽咽呢喃着:“怎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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