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水与火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连日来所进行的引导活动,林一静虽然是胸有成竹的,但他还是被这种神奇的力量感动了。四个人中有完完全全的大学生,有老谋深算的行政干部,还有忠诚厚道的司机。按说最容易引导的应该是陈大二,要让其他几个人也完全随从他的引导,加强至尊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应该是非常不容易的。只要他们稍加判断、思考,就会产生怀疑,怀疑的时候只要稍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就会立即识破自己的骗局,了解事情的真相。但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这样做,而且一个比一个虔诚,一个比一个眼睛闭得紧。更让他感到神奇的是,四个人完全都在他的引导下开了“天眼”,看到了他引导他们看到的幻象。在每个人都到他所制造的那个美好的世界漫游了两次之后,每个人已经完全地沉浸在即将进入天堂的快乐之中,互相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融洽起来,甚至出现了互相爱护的情形。这使林一静非常感动。过去自己当厂长时,如果用这样的方法做思想工作,全厂的人不是很快就步调一致了吗?但他分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自己是文明社会里一个几千人大厂的厂长,文明社会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些规矩中包括做政治思想工作的方法,自己只能按照这些规矩走,否则就会被文明的车轮碾得粉碎。
但是林一静没有想到,五个人有着不同的体质,身上潜藏着不同的疾病,当林一静在为和同有做了第三次引导之后,和同有不像以往两次那样满脸幸福地睁开眼睛,而是在长诵了一声洗心诵辞之后,还没睁开眼睛,就咕咚一声摔倒了。他是在洗心场为和同有做引导的,所以和同有就摔倒在洗心场的有着小小碎石的土地上,摔倒以后立即满面通红,满头大汗,手脚乱颤。林一静虽然养成了每逢大事有静气的习惯,但还是有了瞬间的紧张。他下意识地瞅向乱石坡下方,看见他们几个人消失在乱石坡下的草丛里,心中的紧张就平缓下来,立即走下洗心石,走到和同有跟前,捉住他的手腕,刚刚把住脉,就感到和同有的脉搏很不正常,快的时候若急骤的雨点,慢的时候却缓若牛行,林一静就知道和同有的高血压病犯了,并且因为高血压病导致心律不齐。要在文明社会里,应该给他立即服速效救心丸,但在这里,在这原始状态下的热带雨林边缘,是根本不可能的。林一静的父亲就是高血压病,所以他深知这种病的症状,因此他依然紧紧把着和同有的脉,只好用语言作为手段,开始了在这种原始状态下的抢救。因为没有药,只有靠调节人的心理和情绪,间接地达到治病的目的,而调节心理和情绪只能靠语言,虽然他并不清楚他的语言在和同有晕厥的状态下能不能进入和同有的心里,但他坚信,和同有还有呼吸,有呼吸就有知觉,有知觉耳朵就能听得见声音,耳神经就会将他的声音传输往和同有的大脑,他就是晕厥了,但是所有神经不会完全失去知觉,所以他的语言还应该是有作用的。
于是他就不断地重复着两个字:“沉……静……”
他将这两个字说得很缓、很慢,若轻风吹拂在平静的湖面上,绿色的湖面上起了细细的涟漪,这涟漪在不断地扩散着,很快整个湖面便都充满了这种美丽的涟漪,涟漪虽然细小,但是在笼罩了整个湖面之后,满荡荡的湖水自然受到了这种美的感染,受到了以动态出现的静的感染,于是在林一静将“沉——静”两个字足足重复了五六分钟后,他发现和同有的脉搏有了变化,这种变化虽然是细小的,但是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林一静还是禁不住激动了,他继续风行水上一般地说着“沉——静”两个字,他突然联想到汉文字和中药是中华民族独有的文化特色,而且两者互有渗透,现在自己就是用汉语言代替中药,为和同有治病,而且起到了和中药同样的效果。
和同有的脉象不断好转着,他就轻轻地将和同有的手放下来,然后坐到自己的洗心石上,嘴里继续念诵着轻风一般的“沉——静”,继续吹拂着和同有湖面一般的心脏。
这时候方发民、于晴、陈大二回来了,他们每人都抱着一大抱细草,走到栅栏跟前时将细草放下,这才看向洗心场。因为一般在这个时候林一静早就做完了引导,应该在做着其他事情了,所以他们几个才大胆地走了过来。但当他们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和同有时,他们立即站在那里不动了,甚至连话都不敢讲,倒是于晴聪明些,她在愣愣地看了林一静和和同有片刻之后,脚步很轻地走了过去,走到洗心场,面向林一静跪在和同有一边,然后合着林一静的声音的节拍,和林一静一同念诵起“沉静”两个字。方发民和陈大二看见,也立即仿效,于是“沉静”两个字就从不同的口腔里发出,汇合成一股貌似柔软、其实非常强大的冲击波,就在这种汉语言形成的冲击波里,林一静发现,躺在他面前的和同有的身子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头上的汗也明显地少了,于是他立即将“沉静”两个字变成了洗心诵辞,于晴他们也及时地跟着他一起改变。于是,在朗朗的洗心诵辞的声波中,和同有从晕厥的状态下走出,使劲儿睁开了眼睛,当看见大家跪在地上,而他躺在地上,林一静端坐于洗心石上,大家一同念诵洗心诵辞时,他连忙爬起来,也像大家一样跪下来,和大家一同念诵洗心诵辞。见此,林一静及时地对洗心诵辞的频率作了调整,将每一个字的字音都拉长了,每一个字甚至要用一口气来念,这样一个字缓慢地接着一个字,一口气却紧接着一口气,在作了长久的念诵之后,林一静发现,和同有的面孔完全恢复了本来的颜色,额头上的汗已经完全落了,而且和同有的声音也由原本的焦燥、沙哑变得和缓柔润了。林一静这才完全放心了,于是将念诵的声音渐渐放缓,渐渐放轻,一声比一声轻,一声比一声缓,到最后,他已经不念诵了,却发现面前的四个人嘴唇依然一张一合,显然在无声地念诵着洗心诵辞。林一静就想,这就叫入化了,或者说叫进入化境了,他们将整个世界、整个人生、甚至目前所处的环境完全忘却了,他们的心里只剩下了洗心诵辞,他们将自己的心、自己的身和洗心诵辞融为一体了,这样的融合本身就是强身健体的最佳良药,只要这样长久念诵,五个人身上所存在的许多疾病就会不治自愈。于是他就一直不说停止两个字,面前的四个人就一直跪伏在他面前,用整个身、整个心默诵着洗心诵辞。直到林一静觉得自己都坐累了,并且发现悬崖的荫凉已经完全遮住了他们,洗心场不再像刚才那么炎热时,他才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就这吧。”
面前的四个人已经完全沉浸在洗心诵辞中,但他的声音还是具有极强穿透力的,所以他的声音一落,他们四个人先后都抬起了身,而且将微眯的眼睛睁开了,眼光纯净地瞅着他。
和同有这才想起刚才的情形,就不解地看着林一静,问道:“请问至尊,我刚才怎么了?”
林一静将眼睛半睁半合着,看着和同有,用那带着很强的磁性的声音平静地说:“刚才你从那美好的地方归来的时候,心情过分激动,就在你双脚刚刚踏上地面,还没有站稳的时候,你就想睁开眼睛,虽然你这仅仅是一个念头,但这个念头如果稍稍早一点,你就会坠入万丈深渊,你的身体和灵魂,就会被永远深埋在没有一丝光线的寒冰之下。但因为你的脚尖毕竟已经着地,所以你的失误不该致死,但惩罚是巨大的,于是你就出现了你原本很少出现的高血压、心律不齐状态,而且一出现就是最严重的状态。这种状态可以夺去你的生命,但不致于使你永世不得重生,但你就永远失去了进入那美好世界的机会,所以我不忍心这样,我运用我的声音和意念,清洗你这不可饶恕的失误造成的大过,小方、小于、小陈他们仨也同我一起念诵,加强了我的声音和意念,所以你的血压很快平稳了,心律也稳定整齐了。”
林一静话音一落,和同有就感激涕零地将头磕向地面:“大慈大悲的至尊啊,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说到这里他哽咽了,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来。
另外的三个人显然也被感动了,于晴眼里也汪满了泪水,情不自禁地说:“伟大的至尊啊,无私的至尊,感谢你拯救了和同有的生命,也感谢你给了我们新生……”
陈大二也被深深地感动了,但他没有那么多语言,他在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一句话:“感谢至尊救命之恩!感谢至尊救命之恩!”
方发民嘴里不断地重复着四个字:“谢谢至尊,谢谢至尊”,说着突然抬起头,看着林一静,虔诚地说:“至高无上的至尊啊,我就是你的儿子,请你告诉我,身上如果有其他疾病,怎样治疗。”
林一静没有想到方发民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他没有丝毫慌乱,他立即联想到刚才自己所想到的,汉语言文字和中医中药互相补充互相渗透的关系,同时又联想到汉语言文字对心理的作用,进而想到心理对生理的作用,于是他胸有成竹地、用柔美和缓的声音说:“只要你在每天的每一个时刻将你的身心都沉浸在洗心诵辞里,你就会发现洗心诵辞涵盖着整个世界,而你是这个世界中的一丝风或一汪水,一株草或一片树叶,你再进一步走进洗心诵辞的深处,你就发现你的生命就融在洗心诵辞里,你的心和你的身存在着很多污点,就是这些污点致你生病,所以只要你在洗心诵辞的深处时,加强祛除污点的意念,加强洗清灵魂的愿望,你的病就会随着你身心的越来越净而不治自愈。”说到这里林一静扫视了大家一眼,见大家都在用心地听着他的讲解,每一双眼睛里都透出崇敬、感动的光芒,就微笑着问大家:“明白了没有?”
方发民立即回答:“明白了,明白了!”
于晴也连忙回答:“明白了,只要心洗净了,身自然就净了,病自然就除了。”
“对对对,”和同有立即应和:“太对了,刚才我一醒来,跟着大家一块念,越念越觉得浑身舒服,觉得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很快乐,在大太阳底下跪着也不觉得热了,洗心诵辞真是太伟大了!”
陈大二不断地点着头:“说得对,说得对,我也觉着是这样!”
经过对这次突如其来的事故的抢救过程和因此而引发的使林一静始料不及的完美效果,给了林一静很多关于自然、社会、人、文化的思考。在此之后的十几天里,他发现每一个人显然更深地进入了洗心诵辞的氛围里,一有空闲时间,就会看见他们在默默地念诵着洗心诵辞,其虔诚专注的态度,远远胜过了许多信徒。终于在一个暑气蒸腾的中午,当方发民到泉水下冲冼了身子后,突然在那里高兴地大叫起来:“小陈师傅,你快来看!”
这时候林一静他们全在悬崖下的栅栏里准备午休,方发民的叫声引得陈大二和和同有全跑了过去,只有于晴没有动,林一静自然也不会动,但他的耳朵听着从那里传来的声音。
“你看,你看,”方发民的声音里洋溢着兴奋和激动:“十六岁的时候我就发现我这儿有一块白,叫医生一看,说是白癫风,因为在这种地方,我就很自卑,所以就在悄悄地治疗,但治了十一年了,一点效果没有,还是那样白,还是那样大,我都急死了,长在这种地方,我当然不敢结婚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至尊给我治好了!你们看,就这儿,一点都没有了,是不是?”
随着就响起和同有和陈大二的声音:“就是,一点儿也没有了!”“这儿的颜色跟其他地方的颜色一模一样!”
虽然于晴很反感方发民,但方发民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她又一次被至尊的力量征服了,她禁不住闭住眼睛,轻声说:“至尊啊,你太、太伟大了……”
林一静轻轻闭住了眼睛,心中无限欣慰。“汉语言文字啊,你真是博大无边!”他在心里感叹。他虽然确信汉语言文字在一定的情形下具有和中医中药同样的功力,想着人们只要处于完全清净的心态中,就能出现奇迹,能够治疗一般性疾病,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连白癫风这样的顽疾,也能够在这种情形下祛除。但他知道,他不能喜形于色,他在人们心中就是至尊的化身,面对这种奇迹,他必须淡若流水。
就这样,在洗心诵辞的世界里,他们很幸福、很有滋味地生活着。
当至尊的使者又一次对于晴进行了脱胎换骨般的洗礼后,于晴的整个身心都处于极度的幸福之中,她感到飞霞鹤真是世间最最美好的地方,她觉得做任何事情都心情舒畅、兴致勃勃,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就在这个晴朗的上午的阳光里,为林一静他们洗衣服,但她的心还处在刚才那万分幸福的状态中,脸孔还热乎乎的,于是她将双手浸在泉水里,禁不住面对清泉唱起了歌,她在时会唱很多歌曲,但是她觉得她过去所唱过的任何歌曲都不能表达她目前的心情,于是她尝试着按照自己的心情唱一首歌,唱出她最最美好的感受。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这样随口随意吟唱出来的歌曲,听起来竟然很美:
“灰的云彩、白的云彩、越来越白的云彩。
清的境界、纯的境界、越走越净的境界。
我的心在你手里是一片纱,
任你揉洗;
我的身在你怀里是一团雾,
随你穿行。
我愿我的身与你永远重叠,
我愿我的心与你长久相依,
在一个又一个崭新的世界里,
有我,
也有你!”
唱完了,她依然沉浸在她所吟唱的境界里,想着她每隔三天就与至尊的使者飞往那个美好世界的情景,她心中泛起无限甜美的涟漪。突然她发现,水波中竟然浮现出那个英俊潇洒的使者的身影,她的心禁不住扑扑跳起来,刚要闭上眼睛随他进入那个美好的世界,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恶心,早晨吃的烤鸟儿呼啦啦从她的嘴里倾泻而出,喷到清净的泉水里,喷到她正在清洗的衣服上。
这时候林一静正在栅栏前的一块清理出来的平地上,拿着一根木棍当作剑在舞。“精气神!”他在心里感叹着,他确实感到浑身充满了精气神,他当然知道,在他身上重新焕发的精气神和于晴有绝大的关系。每次在为于晴作完引导后,他都感到自己的身体象一座将要爆发的火山一般足足地绷着昂昂的力。其实他早就不想再为别人作引导了,只想为于晴一个人天天作引导,因为他知道,所有人对至尊的感情已经非常深厚,不需要再加强。但他想到,如果光给于晴一个人作引导,不但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也容易引起于晴本人的猜测,所以他只好一个人一个人地做着,虽然每一次都做得很认真、很辛苦,但想着很快就要为于晴做了,心里于是立即又有了精气神。
今天,陈大二和和同有、方发民去收拾竹子了。昨天他们发现了一小片竹林,但他们怎么弄也弄不断一根,今天他们又去了,他们寻求折断竹子的方法,所以时间可能会很长,也可能一会儿就回来,林一静就在栅栏前舞起剑来,因为于晴在那里洗衣,所以他在这里舞剑觉得很有滋味。
舞着舞着他就听见了于晴的呕吐声,他立即被这声音震惊了,他呆呆地看着于晴,心里突然涌上了无比的**。

“是怀孕了么?是怀孕了么?”他不由在心里问自己。然后又自己在心里回答:“是的!肯定是的!要不,她怎么会呕吐呢?在这美好的地方,虽然喝的是生水,但这水比城市里的矿泉水要好得多;虽然吃的是野果和烤肉,但野果比城市里所吃的任何水果都要好,又甜又香又有滋味,烤肉胜过在城市里吃的所有肉。所以不可能因为饮食引起呕吐,那么,就只能是她怀孕了!”
“怀孕了!于晴怀孕了!她怀上我林一静的孩子了!我林一静终于有了自己的后人了!”他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喊着。“跟老婆在一起,我一直认为我不会再有后人了,没想到我不但能有,而且在跟于晴仅仅四次那个以后,就有了……真是不可思议……”
他禁不住朝太阳看去,他认为这事件对于他就像人类拥有太阳一样重要,所以他直直地朝太阳看去。就在他刚刚看住太阳的时候,他的眼睛被太阳耀得睁不开,他只好将眼睛闭住,就这一闭,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圆圆的红,他心中不禁跳起来:“圆圆的红!这不是太阳么?这不是红日么?”他不由想到了人们在传说中的预测方法:儿为红日,女为白月。“这么说,我是有儿子了?!”他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林一静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颤抖着手将作为剑的木棍扔掉了,然后拍了拍手,朝于晴那里走去。
于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是怀孕了,她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她以为是早晨或者昨天吃东西时没有注意,所以她迅速将溅上呕吐物的衣服沉进泉水里,并将脏衣服送到喷泻的水流下,衣服上的呕吐物很快就顺水飘走了,就在这时候她听见了林一静的脚步声,她心中不禁有些慌乱,因为林一静的脚步声使他想起了至尊,想到他们目前所进行的一切,包括她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在至尊的关注之下,所以她吃的任何食物,和由食物所引起的呕吐,至尊都是清楚的,那么,为什么别的人吃了同样的食物没有引起呕吐,而自己不但吐了,而且吐得这么猛烈,说明至尊是在惩罚自己,难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她立即检点自己这几天的行为,就想到自己这几天完全都沉浸在洗心诵辞的世界里,甚至连睡觉的时候也是默诵着洗心诵辞进入梦乡的,那么……
她突然想到自己刚才所唱的歌曲,只有自己唱歌的行为是不同于别人的,那么,难道是唱歌……
她不禁对自己刚才所唱的歌词进行了检查,心不禁扑扑跳起来:“是的,就是这一句,亵渎了神圣的洗礼过程!”想到这里,她不禁脸红耳热,洗礼是多么庄严的事情啊,但自己用这样的体会将洗礼亵渎了!由此她又不禁联想到,自己这些天以来,一天更比一天强烈地盼望再次洗礼,难道纯粹是想洗清自己的罪孽吗?看来不完全是!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自己对洗礼过程的向往,因为每一次洗礼,她的身心都能进入一种几乎极限的快感,难道自己是追求这种快感么?
是的!她在内心谴责自己:必须怀有纯净的心情接受洗礼,绝不能再为了追求快感而盼望洗礼的日子!想到这里,她闭住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忏悔着:“至尊啊,我不敢这样了,我再也不敢这样了!我知道我产生这样的不良思想和行为,是因为我太年轻,是因为我太渴望这样的幸福!我还沉浸在俗人的感受里,我追求的只是俗人的小幸福而不是至尊要带我们去的大幸福,我追求的只是这一世的这个身体的这个快感,而不是整个生命、整个灵魂的大的快乐和幸福!至尊啊,请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追求大幸福而不追求小幸福!我一定追求大快乐而不追求小快乐!我要跟随你到那个无限美好的世界,我要与嫦娥、与许多高尚的、具有真善美品质的人一起去完成你交给我的伟大使命。”
看见于晴沉思的状态,林一静并没有想到于晴是在进行忏悔,他以为于晴也会怀疑自己怀孕了,所以他立即走开了,他在思考,于晴如果问自己是否怀孕时,自己怎么回答。
很好回答,他在心里说,因为怀孕是事实,是不能否定的,她可能会因此感到不理解,甚至会对洗礼的神圣性产生怀疑,所以,绝不能让她产生怀疑。在她欲问却还没有问的时候,就要告诉她,至尊认为她的身心已经清洗干净了,已经完全可以承担下一个世界的人类的繁衍任务,所以就最早地让她承担起这个任务,这是一个光荣的、神圣的任务,应该举行庆典,而不应该有丝毫沮丧!
想到这里,他回过身来,朝于晴走去。没想到于晴又开始洗衣服了,洗得很专注、很认真,似乎根本没有对刚才的呕吐引起其他联想,他就不好再去过问了。但他还是静静地看了于晴一会儿,这时候太阳已经到了悬崖那面,这里是一片荫凉,虽然轻风送来一阵阵热的空气,但总的来说这里是凉爽的,特别是在泉水边,有清澈的水,有浓浓的荫,所以洗衣的于晴看上去无限爽净,随着洗衣的动作,她的身子一上一下的,显现着她柔美的、富有女性气息的曲线。林一静禁不住在心里感叹:真是个美女子啊!
感叹完了心中又有了激动,就是这样美的女子怀着我林家的儿子!那么我的儿子肯定也会很英俊的!我本来就长得不差,再与这么美的女子结合,儿子肯定是英俊的,肯定!而且他会具有很高的智商,于晴是个大学生,我又是个智者!
他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快步离开这里,走向悬崖的另一头,走向栅栏的另一面,他担心自己激动过头,说出什么话,破坏了目前的状态。
于是他又走到了悬崖的最西面,走到了炎热的阳光里,看见了那条从悬崖中间垂下来的山藤,由藤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人类就像藤一样,一代一代传递下去,连绵不断,生生不息,我林一静的儿子,将像这山藤一样,延续我林一静的生命,延续我林一静的智慧,儿子啊,有个儿子太好了!
这时候那只苍鹰从他面前不知不觉地掠过,巨大的翅膀扇起一阵热风,扑向他的脸庞,他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于是就闻见扑来的气息里有浓重的野生动物的臊味,这臊味一下子将他从刚才的激动拉回到残酷的现实里,这里是原始状态的山谷,这里是与世隔绝的热带雨林,自己有了儿子又有什么用呢?儿子在这里,连一个对象都不可能找到,怎么能将林家的生命、血脉和智慧延续下去呢?
他顿时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他在不知不觉中低着头,背着手,沿着悬崖走来走去,就在这样困兽般的走动中,他无意间瞥见了陈大二和于晴保存在悬崖下面凹处的火种,他心里立即跳出一个巨大的字:火!心里立即出现了水与火这一对永远矛盾着,又同时存在于大自然中的两种物体。对于兵家来说,以水不能攻取者,往往就能以火取胜。林一静立即联想到,水形成了沼泽和泥淖,将我们圈在这个完全原始状态的热带雨林里,火能不能开辟出我们的出行道路呢?从理论上讲,应该是可以的!
于是林一静站在火种面前,两眼放光地看着半遮半掩在石头内的火种,将过去他所学的所有自然知识都来和火结合,企图找到能够用火攻克这个绝境的方法,但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后,依然一无所获。当他失望地离开火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自己摇着头笑了:“火不就能烧个柴禾吗,不就能点起一堆火吗?还能把沼泽烧硬了?既然把沼泽烧不硬,把泥淖封不住,我们就将永远被水造成的险境圈在这里!
“不!不行!”他在心里狠狠地说:“必须想出办法,必须走出这个地方,我这一世就不说了,我尝试过走出这块地方,没有成功,我就放弃了,为了在这里更加有尊严地完成我的生命过程,我创造出了至尊,我创造出了我的宗教,这是为了我,现在看来给五个人都带来了预想不到的益处,但是这些东西不能在我儿子身上继续了,我儿子必须走进文明社会,我林家的血脉必须传下去!”
他就这样反复琢磨着想着念叨着,突然眼睛一亮,火!火不就是能烧东西吗?现在在世界各地,人们对森林,特别是原始森林的保护是非常重视的,监控也是极其严密的,甚至用上了人造卫星,而且卫星的跟踪定位非常准确,森林如果着火,各种侦察手段就会迅速把火灾情况反馈到防火指挥中心,甚至在几分钟之内,这种消息就会到达国家林业保护方面的最高指挥机构,他们就会迅速调集最精悍的力量前来扑灭火灾,因为森林对任何国家、任何民族来说都是宝贵的、甚至是最宝贵的资源。
想到这里他浑身激动异常,但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使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激动的表示,他情不自禁地朝于晴那里走去,但真正看见于晴,看见于晴正在晾衣服,他却微微一笑又走开了,依然背着他的手,缓缓地在悬崖投下的荫凉里边思考边行走。
“点燃森林时应该最先注意到的是对自己的保护,不能让森林大火将我们五个人也烧死,否则这次点火就毫无意义。”想到这里,他朝乱石坡看去,乱石坡上生长着很多杂草,必须首先将这些杂草拔干净,才不致于使森林大火沿着这些杂草烧到栅栏这里,另外,在保持了一个纯粹的、无任何杂草柴禾的乱石坡后,火必须是从离栅栏最近的地方点起,因为火开始是很小的,对栅栏无威胁,等火烧大了以后,离栅栏最近的森林已经燃烧过了,燃烧过的地方不可能再烧,这样,火势最大最烈的时候,正是火烧得离栅栏最远的时候,这是至关重要的!
这时候和同有、方发民、陈大二每人拖着两三棵碗口粗的大竹子,弄出呼啦啦的声响,朝乱石坡上面走来,他们的背后是莽莽苍苍的森林,森林依着山冈的地方,飘浮着白色的山岚,山岚的上端,有几只鸟在飞翔。“鸟……”林一静咽了一口唾沫,“鸟……”林一静看着鸟的眼睛发直了:大火一烧,这些鸟将失去它们美好的家园,还有森林中的其他动物,也会因为这一场大火而失去生存的依托,它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繁衍生息,森林是它们的家,就包括我们五个人在这里,森林也养育了我们,所以森林的毁灭就等于是对无数生命的毁灭,万一监控这里的卫星出了故障,或者卫星没有出故障而地面接收监控的设备出了故障,或者是因为其他一些意想不到的原因,使这一场大火白点了,我们的生命也将受到毁灭性的威胁。实际上,我是在用毁灭生命的方法寻求生命的出路,这是最危险的,但也是唯一的,除此之外,想离开此地,是完全不可能的!
虽然这个办法是危险的,但是为了儿子,为了林家血脉的传承,必须这样做。就是因此而困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生命是要讲究质量的,不能一味追求长度,没有质量的长度就是庸长,短暂的、高质量的生命才是美好的、才是美丽的、才是值得向往的。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咬了咬牙,这个咬牙的动作将他自己吓了一跳,这是一种外露的、不成熟的表露心迹的动作,是他一向所鄙夷的,所以他立即让脸孔上布满微笑,并将眼睛又看向莽莽苍苍的森林。
毕竟那种可能性只是万一,就是说很难发生,自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就行了。还是要想想积极方面的,想想大火在被人们发现后,人们组织救火队伍到达这里之前的这一段时间。
这一段时间肯定是恐怖的、最难熬的。
大火烧起来后,那些动物肯定是仓惶逃窜,在逃窜的过程中,许多动物会被烧死,但还会有更多的动物,特别是那些有灵性的动物,比如豹子,比如大蟒,会迅速作出反应,寻找最佳的逃生途径。那么最佳的逃生途径就是乱石坡,这样一来,乱石坡上将会聚集许多动物,而且动物在逃生的状态下是什么也不顾的,很可能在乱石坡上会有一场争夺地盘、争夺生存环境的厮杀,这种厮杀完全有可能波及到我们五个人,所以必须做好防范动物的所有准备!
他的想法已经完全成熟了,所以他脸上的微笑就很亲切,很有魅力,陈大二一走近林一静就发现了他这种发自内心的微笑,高兴地说:“厂长,今天有什么好事?”
还没待林一静回答,和同有就说了:“我们昨天怎么也不能把竹子弄断,今天弄断了不就是胜利吗?厂长能不高兴吗?”笑着,又满怀崇敬之情地看着林一静:“是不是厂长?”
林一静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林一静看着竹子说:“柔能克刚吧?”
方发民一听眼睛就亮了:“看看,厂长就是站得高,早晨说叫我们去弄竹子,说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其实厂长心里早就清楚,我们会用以柔克刚的办法!”
和同有猛然转过脸去,正色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厂长就是至尊的使者,厂长就是至尊!”
方发民一听,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胆怯地看着林一静,突然把手里的竹子一撂,扑咚往地上一跪:“至高无上的至尊,大慈大悲的至尊,请饶恕我的过错,我只是说走嘴了,其实我心里是最崇敬您了,我这一辈子还没有这样崇敬过一个人,我是真心的,我今后再也不会说走嘴了!”
林一静看看方发民,轻声说:“起来吧,今天上午有重要任务!”
还没待方发民起来,陈大二和和同有扑咚跪了下去:“请至尊吩咐,什么样的任务我们都能完成。”
林一静微笑地看着他们,声音慈祥和善地说:“把竹子放到栅栏跟前,今天上午,把离栅栏五百步以内的草全部拔干净,今天下午,再滚一些大石头,把栅栏用石头封起来,能完成吗?”
陈大二毫不犹豫地回答:“能,肯定能!”其实这是他的本能反应,几年来,林一静交代给他任何事情,他都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和同有的回答就准确一些了:“我看没问题,这儿没多少草,一会儿就拔光了,栅栏跟前,已经垒了不少石头了,再滚来十几块,木栅栏就变成石栅栏了,啥动物也别想再进去了!”
这时候于晴也走了过来,扑咚一声跪在和同有旁边:“搬石头我搬不动,但拔草我行,你们拔一半草就行了,剩下的让我一个人来拔,你们垒石头。”
林一静没有注视于晴,但于晴的所有动作都在他眼睛的余光里,他实在不忍心让于晴拔草,但是在这重要时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而且怀孕之后的妇女应该多做活动,对小孩有好处,所以他用平静的声音说:“于晴说得对,你们多给她留些地方,现在就开始吧。”
林一静觉得,这一天的阳光非常明媚,甚至没有了过去那种酷热的感觉,空气非常清新,流淌在空气中的水汽似乎也弱了许多,鸟叫声也非常婉转,不像以往那么喧闹烦人。他知道这是因为他心情非常愉快,所以他告诫自己:“必须千方百计地保持这种愉快。千方百计!”
于是,在黄昏来临之前,他们完成了林一静交给的所有任务,当他们在晚霞的余晖里,又一次在洗心场做完念诵洗心诵辞的功课时,林一静用浑厚的声音对大家说:“明天要早起,有大事情需要大家做!”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