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扒手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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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市朝阳派出所决定拘留陈佳林十五天。
陈佳林也算是倒霉透顶了,他是在这年春节的前三天被送进市拘留所的五号牢房。牢房里面并不太大,只有十四个平方米左右,铁门铁窗内却关押了十三、四个人,显得十分拥挤。拘留所每一间牢房里都没有床铺的,牢房里只有大通铺,指的就是宽二米,长四米的用木板固定后拼成的一块地方,可供犯人用来休息、睡觉,它的架构一般在距离地面半米高左右。牢房里靠墙角处还有一个小水池。
这些犯人中原来在此称霸的“牢头”,他见陈佳林是新进来的,便故意耍起威风来,变着法子想欺负陈佳林。陈佳林那是一身武艺在身,当然不肯吃这一套,他把原来的“牢头”狠揍了一顿,打得那“牢头”鼻青脸肿,呻吟不止地跪地求饶。其他的犯人见状后,一个个马上见风使舵,都上前来讨好陈佳林,尊他为新的“牢头”。
晚饭是从铁门下方一个半尺长宽的洞口送进来的。陈佳林苦着脸皱着眉地看着那饭菜:塑料碗里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米饭团,另加一大勺子一点油星也没有的水煮青菜,别说一块肉片了,就连肉末你也甭想从碗里打捞出来。今天下午刚被送进来的陈佳林,他实在是吞不下这饭菜,便让别的几个犯人瓜分了他那一份饭菜。被关押了二天后,饥饿的感觉让陈佳林也和别人一样了,每天都是那么地期盼着开饭时间的来临。
那天大年三十的晚饭,拘留所里总算是给犯人加菜了。这过春节嘛,犯人的饭菜也就是比平时多给了一片大肥肉。此时,陈佳林一端起碗筷,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把碗里的饭菜全都一扫而光。众犯人吃完这样“丰盛”的年夜饭后,大都肚饱而无所事事,故有的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玩扑克牌,有的两、三个人凑一堆在闲话聊天。陈佳林一个人仰躺在通铺上的角落里,抽着从别人那要来的自卷烟,望着那距离地面四米高的小铁窗,他独自想着心事。其实,陈佳林心里在思念和牵挂着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不知年迈的奶奶一个人在家里过春节会怎样地清冷孤寂。
一九八一年的春节,陈佳林就这样在拘留所那铁门铁窗的禁锢下非常凄凉地度过了。
进来十五天以后,陈佳林终于盼来被拘留所放出来的这一时刻了。那天下午,他从拘留所的大门走出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到了自由的快乐。陈佳林从山顶步行走下来,虽身无分文,他却毫不犹豫地在路边搭上了返城的公共汽车。
这辆公共汽车上人多也拥挤,只见陈佳林眼珠滴溜溜地乱转,他习惯性地扫视着车上周围人群的情况。作为一个职业扒手,口袋没钱岂能让他心中有一丝悔改之意。他很快就盯上了目标,竟又候机作案。时值初春但天气还很寒冷,陈佳林却脱下身上的灰色外套搭在左胳膊上,他很快就靠近了站立在车门附近的一个剪着短发的中年妇女。公共汽车在颠簸摇晃中行进。开车的司机为了避让路上的行人与自行车,时不时地突然减速,而由于惯性的作用,站立在车厢内的人很容易身子往前倾倒。就在一次车上的人们站立不稳的瞬间,陈佳林故事用身体撞了一下那位中年妇女腰部,右手已从她的挎包里快速地掏出了东西,很快就被他揣进了自己的裤袋里。
就在这时,这辆公共汽车又到站了。
选择在公共汽车的车门附近站立着,等快到下一站的时候,乘机下手作案,不给失盗人有反应的时间,然后立刻脱身下车离开现场,这是作为职业扒手的偷窃要领之一。公共汽车的车门刚刚打开,身子已挤到门前的陈佳林马上跳下车来,整个人贴着公共汽车的车厢壁往车后走,他就这样绕到公共汽车的尾部,逃离了可能被人捉住的危险地带。作案老练的扒手这样逃离公车的做法是有其道理的,因为这样做可以很容易地躲开公共汽车上人们的视线,既使是坐在公共汽车窗边的人,也很难看清楚快速在眼前过的扒手。转眼之间,陈佳林就消失在街上的人群中,已逃得没了踪影。
当公共汽车再次徐徐开动时,只听车上那中年妇女发出一声惊叫:“天呀,我的钱包被人偷了。”此时,车厢内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有人问什么时候发现被盗的,有人骂小偷真是可恨至极,有人问事主丢了多少钱。中年妇女几乎是带着哭腔地诉说道:“我今天刚领的工资,一共是四十七块,全被偷了,惨了,我们家这个月怎么过呀。”在那个年代里,四十多块钱可以够一家四口一个月的伙食费了。这时,只听女售票员对车上的人们说道:“由于车上失盗,我们这车不再停站了,将直接开到前面的派出所接受检查,请大家给予合作。”
此时,扒手陈佳林已站在很远处的街边的一颗树下,他回过头来,微笑着注视着刚才这辆公共汽车渐渐地远去,显得一副很开心也很得意的样子。当他的身体在寒风中感到了很冷时,陈佳林赶紧穿上手中的灰色外套,这才从裤袋里摸出刚才偷到手的东西,看看旁边没人注意,随手就扔掉了那空钱包。他边走边数着手里这一叠钱有多少,随之装入自己的上衣口袋,嘴里吹着欢快的口哨,眼睛已在街边找寻着那饭馆……
“来一碗三两的牛杂碎面,再要一瓶啤酒,”陈佳林在一家小吃店里坐下,对女服务员说道:“嗯,就这样可以了,去吧,快点上来哟。”
吃饱肚子以后,付了钱,陈佳林走出了小吃店的门口。他这时有了精神气,人很惬意地在大街上闲逛着。路遇街边树下坐着一个断了一条腿的乞讨人,陈佳林竟然往他那“要饭碗”里随手扔了一些零钱。红灯熄灭绿灯亮起,正准备横过马路的陈佳林发现身旁拿着长棍子走路的这个姑娘竟是一个盲人,他非常热心肠地一边搀扶着她,一边引领着她跨过人行横道的斑马线。在陈佳林悠然地经过菜市场的时候,他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在卖烧卤的一个摊挡上和那个老板讨价还价,然后买了一只烧鸭子拎着走了。之后,陈佳林离开了喧闹的大街,七拐八弯地走了不远,来到一条叫江水街的巷子口。
这条巷子里涵盖了一大片居民区,它也算是南疆市内有悠久历史的居民街区之一。看上去整条巷子并不太宽敞,其道路也修得也不是笔直的,有些弯弯曲曲的往深处延伸而去。巷子内的路面,它是用那些笨重而不太规则的石块砌在一起拼成的,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巷子里两旁的房屋都是显得很旧的老房子,由于各自修建的层数有别,看上去高矮不一,但一幢紧挨一幢,这一家的楼房与另一家的房楼之间是贴着砌的,大多没有留下间隙的空间。就在这条巷子的东头处,陈佳林家的门牌号是江水街十六号。
这是一栋占地有二十多个平方米的青砖青瓦的直筒式三层楼房,楼房从外观上看墙壁阴暗已经很破旧了。楼房底层的大门是那种可以活动拆除的插槽式木板。上楼的楼梯就在最下层的屋内,楼梯建的很窄小,也是用木头制成的。在这楼房的背面还有一个不大的小院子,围有二十几个平方大的空地方。走上窄窄的木楼梯,陈佳林的老奶奶住在二楼的房间。三楼的房间,是陈佳林平时活动和睡觉的地方。
此时,陈佳林手中提着东西走进家门口,他抬眼就看见了自已的老奶奶,她正蹲在屋内的木楼梯下收拾堆在角落头里那些捡来的废旧品。
“奶奶,我回来了,”陈佳林一进家门,把手中提的东西放在吃饭的矮桌上,对他的老奶奶说道:“奶奶,我买了你爱吃的烧鸭。”
“佳林呀,你回来了,”陈佳林的奶奶转过身来见到他后,满脸欣喜地走过来,她拉着自己孙子的双手,说道:“你都十多天没过家了,春节你都去哪了,怎么不回家来过年呀?”
陈佳林的老奶奶已经五十八岁了,她个子矮小,有些驼背,头发白的多黑的少,但她耳不聋,眼不花,身子硬朗,人行动起来也显得很有精神。
“奶奶,春节我和几个朋友到外地出差去了,”陈佳林只好用一番谎话欺骗着他的老奶奶,说道:“奶奶,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佳林的老奶奶唠叨着,说道:“你都这么大了,别让奶奶老为你担心呀,出远门也不跟奶奶说一声。”
“我知道了,”陈佳林扶着老奶奶坐下,说道:“奶奶,是我不好,以后我出门一定记得跟奶奶说,不让你老为我担心,好不好,奶奶。”
“这就对了,”老奶奶笑了,说道:“哦,你师兄阿强、师弟阿雄,他们大年初二的时候来找过你,还给我送来了一些年货呢。”
“哦,我知道了。”
“你这么老远地回来,这会儿饿了吧,”老奶奶站起来,说道:“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去。”
“好的,”陈佳林跟着老奶奶的后面进了厨房,说道:“奶奶,我来帮你。”
陈佳林从拘留所回来的第二天是元宵节。这天晚上,与陈佳林在社会上多年一起厮混的那一帮称兄道弟的人全都来了,他们聚集在陈佳林家三楼的房间里。桌上摆着一些买来的熟肉食品、花生米和酒瓶子,众人围着桌子随意而坐,有的在喊着酒令,输了的喝着罚酒;有的时而也歇下来,待在一旁抽着香烟看热闹,闲聊着侃大山。屋里是一片乌烟瘴气,酒气冲天。
他们这些出生和成长在城市街道上不务正业的青少年,南方人俗称其为“街边仔”。在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在十二、三岁时就由于各自不同的家庭原因而失学,小小年纪就开始成帮结伙地浪荡于街头巷尾,长年累月地在社会上胡乱瞎混。他们起初是小偷小摸地占着街坊邻居的便宜,以后胆子渐渐大了,就学会了在社会上坑、蒙、拐、骗、偷,只要是能挣着钱儿花的勾当,就没有他们不敢去干的事情。
在这一伙人当中,除陈佳林之外,有外号叫“赖皮三”的齐胜勇,外号叫“烂仔头”的李东春、外号叫“虾米”的卢少志、外号叫“靓仔”王国亮,外号叫“大东瓜”邓恩仁,外号叫“猪头六”的周贵宁。他们这些人的年龄与陈佳林基本上不差上下,都在十八至二十岁之间。陈佳林因为脸颊上长有些小坑不平,小时候他也有个外号叫“小麻子”,但是在他们这伙人当中,众人都早已不敢这么叫他,而是习惯地尊称他为“老大”了。
别小瞧这一伙人一个个年龄都不大,但每个人都已是“大哥”级的人物,他们都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手下各自松散地控制着一些十五、六岁未成年的“街边仔”,各有一派势力范围。如“赖皮三”齐胜勇,他就是“走胶轮”(注:指专门在公共汽车上偷窃)团伙的“大哥”,他扒窃的“钳工”技术堪称一流水平,有近三、四十人的手下。他们这些人大都分散活动在市内各个路线的公共汽车上。行窃时一般以三、四人在一起相互配合行动,在公共汽车上多选择以防范意识差、反抗能力弱的老人和妇女下手,然后由同伙中镊子、刀片、剪刀的高手实施扒窃,一旦得手,偷到手的钱立即转移给同伙,让人难以“捉贼拿赃”。作案时有人一旁打掩护,如被发现就马上下车离开。若被人当场抓住,其他扒手就会围攻上来,恐吓或暴力行凶,救出同伙逃跑。
事实上在这些年里,他们这些人早已形成一个个以扒窃为主要谋生手段的犯罪小团伙,而陈佳林正是这几个小团伙“大哥”中的头面人物。在齐胜勇,李东春、卢少志、王国亮,邓恩仁,周宁海这几个人当中,只有陈佳林是拜师学过武艺的人,若说逞凶霸道、打架斗殴,这伙人当中拿谁出来说事那都不是陈佳林的对手。而且,陈佳林又是一个头脑极为聪明灵活的人,他本事大主意多,行事大胆、缜密、果断,又讲江湖义气,深得众人之心。所以,这一伙人都心甘情愿地听命于他,以他为马首。
“哎,哎,哎,”外号叫“赖皮三”的齐胜勇站起来,对大伙儿挥着右手,说道:“大家静一下,都静一下,弟兄们今天难得聚在一起高兴,现在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老大还有紧要的事要和大伙儿一块商量呢。”
“老大,有什么吩咐,你、你、你就说好了,”外号叫“烂仔头”的李东春酒喝得满脸通红,舌头也有些绕不过弯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咱哥们儿没、没二话,听你的,决、决不含糊。”
“对呀,老大,我们都听你的。”
“嗯,有件事要和大伙儿商量一下。我想过了,咱们现在都是偷偷摸摸地在社会上混,实在是没多大出息。”陈佳林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便走过来站在桌子前,接着说道:“大家既然都认我这个老大,我就做了这第一把交椅。今天把大伙召集起来,我想给大伙儿定一个新的规矩,也听听大家的意见。”
屋里那站着的、坐着的、蹲在椅子上的,他们都悄然无声,聚精会神地听着陈佳林说话。
“什么规矩呢?”陈佳林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说道:“从明天起,咱们这些人不要再到街面上干那些小偷小摸、能哄就骗的勾当了。不知大伙儿肯不肯按我说的去做?”
“老大,”外号叫“虾米”的卢少志吸着烟,问道:“不偷不抢,那我们哪来的钱花呀?不哄不骗,我们岂不要等着饿死吗?”
在这之前,这帮人都是凭借自己所谓的江湖本事,各自在社会上找钱“捞世界”的,过的都是“今天有钱撑到饱,明日没钱挨着饥”的日子。
“现在挣钱的法子很多了,只要你肯动脑,还怕挣不来钱吗?”陈佳林见众人又都安静了下来,又接着分析情况地说道:“掏包来钱虽然快,但风险也很太,被逮住了当街挨人揍不说了,咱们兄弟还有谁没进过局子的?如果现在这年头,还要为挣点小钱被送去劳教或劳改,那就太不值得了呀。”

陈佳林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桌子上的烟盒拿出一支烟来.外号叫“猪头六”的周贵宁赶紧凑上去,用打火机替陈佳林点燃香烟。
“现在社会上允许做生意了,报纸上都说了,可以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那么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也富起来呢?再说了,我们要是做起生意来,那赚钱怕也不是太难的事吧?”陈佳林按着自己的想法尽量地解释清楚,又说道:“近来,许多‘老江湖’(注:这里指的是那些年近三十岁的老扒手)都洗手不干了,因为可以去摆摊买小商品、买成衣服装。我了解过了,如果生意做很好的话,一个月下来他们也能挣个三、五百的,收入也是很可观的呀。”
“对呀,”外号叫“猪头”的周宁海,他手里摆弄着一副墨镜,补充地说道:“据我说知,现在卖咱们年轻人戴的蛤蟆镜就很来钱,卖这么一副眼镜,听说就挣能个五、六块钱。一个小摊光卖这玩艺,一个月下来,也可以挣个四、五百块呢。”
“做生意需要有大本钱,”外号叫“大东瓜”邓有恩插上一句,问道:“可是我们哪来的本钱呀?”
“是呀,是呀。”众人都跟着附和地说道,而后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都先别吵了,”外号叫“靓仔”王国亮示意大伙儿静下来,说道:“咱们先听老大把话说完,再议论不迟呀。”
“‘老江湖’们做生意,现在都是单个地出已干,我们不那样做,我们大伙合起来一起干。你们谁手下没有十个、八个小兄弟的?争地盘抢生意,要打要杀,谁还能比我们更厉害呢?只要我们大伙肯在一起合心齐力地去做生意,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本钱,”陈佳林长篇大论地说道:“我师傅以前常对我说这么一句话,叫‘自古英雄出少年’。谁敢小瞧我们,我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没有本钱跟那些有本钱的人先借着,不懂做生意就跟那些懂做生意的人学着,谁敢挡我们的道儿,谁敢不买我们的帐?谁敢不让我们发财的?”
“对呀,对呀,”众人都有些兴奋起来了,赞同地说道:“老大说的是这个道理。”
“记得吗,‘大东瓜’上次半夜里带手下到一家百货小商店去撬门,偷得了不少的录音带,后来我们不是在平等街把那些货都出手了吗,那次就赚了不少钱嘛。”陈佳林一边举实例说事情,一边尽力地扩宽大家的视野和思路,说道:“现在平等街一带的生意是越来越兴旺了,喜欢购买邓丽君的录音带和各种录音带的人太多了。既然这也是一种很赚钱的生意,我们就可以先从这入手,开始学着别人做这种买录音带的生意,大伙儿看这样如何?”
“哎,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好呀,咱们听老大的。”
于是,这一伙人七嘴八舌地说起当前在社会上他们所知道的各种生意的情况和现状,议论和盘算着大伙儿如何去做哪些时下来钱快的生意经。
……
翌日,清晨。
东边的太阳缓缓地升起,斜挂在飘飞着七色云彩的天空中。那柔柔洒洒的阳光普照在大地上,已让人们感觉到了南方初春季节里那融融的暖意。
这一大早,这一伙人聚集在陈佳林家的后院里,他们正在做着各种简单的身体活动,目的是为了让身体和四肢各处的关节活动开了。昨晚上就说好了,从今天开始大伙儿早上都来跟陈佳林练习搏击术,强化和提高各自打架斗殴的本领。院子里在空中固定了一根很长的横木桩,用来悬空吊着一个麻袋装沙子制成的拳击练习袋。齐胜勇,李东春、卢少志等人各自拉开架势,轮流上前,出拳踢腿,众人把拳击练习袋击打得左右剧烈摇晃起来。可不一会儿,就有人停下来喘大气了。陈佳林在一旁手握哑铃练臂力,观看着他们打沙袋的场面,时不时走上前来,指点或纠正某人的出拳姿势和踢腿动作。
“老大,你以前也教过我们一些散打的基本攻防技法,”邓恩仁一头大汗,他喘着粗气走近陈佳林,说道:“咱们这些兄弟今后要做生意争地盘的话,都要各挡一面,难免会遇到不服气的强人,你能不能再教我们一些凶狠的招式和路数呀。”
“是呀,是呀,上山多会遇到虎,”邓恩仁提出的要求,跟众人的想法是一致的意见,其他的人附和地说道:“老大,你得教我们一些绝招才行呀。”
&qt;哦,让我教你们一些绝招防身,行倒是行,”陈佳林穿着一身宽松的天蓝色的运动服,仰头挺胸地站在众人之间,爽朗地说道:“可有一条你们一定要记住,我上有师傅师兄,下有师弟师妹,说起来,收徒授艺还轮不到我呢,对外人可别说我传授过你们功夫哟。”
“这没问题,保证不会传出去的,”齐胜勇说道:“你是我们的老大,我们当中谁敢不听你的。”
所有在场的人都表示了虚心好学的态度,大家期待着“老大”陈佳林的表态。
“那好吧,你们都是多年来跟我一起在道上拼搏出来的好兄弟,我当然可以把一些狠招凶招教给你们,”陈佳林说话时环视着众人,最后终下决心,说道:“我习武这么些年来,自己也总结出了一套实用的徒手搏击术,称之为‘十二招杀手锏’,可以教给你们。
“太好了!太好了!”听陈佳林这么说,众人皆点头称是,一个个兴奋不止,急不可待地等着陈佳林示范招式。
“说到徒手搏击,首先你要有不惧怕对手的勇气,其次才是攻击的招式、招法,”陈佳林脱掉上衣外套,站在院子里的空地当中,说道:“你们要是都能练好了,以后在道上混,谁敢逞能惹你们,要就不出手,要出手时就能把他置于死地。”
对这一伙人来说,他们从来都是只认这么一个道理:在社会上谁的本事大、拳头硬,能喊打叫杀的,那才能混出个样子来。
“搏击术,要攻击的就是对手身上的要害部位。”众人中数邓恩仁块头最大,陈佳林挥手示意蹲着的邓恩仁站起来,他一边用手指着邓恩仁身体上的各个部位让其他人看,一边具体的讲解起来,说道:“人的身体大致可分为头、颈部、躯干、四肢。头部主要有太阳**、眼睛、鼻子、下巴。颈部是指喉结处、颈的两侧和后面,一旦用拳头或‘掌刀’(注:指运用手掌成刀的形状)强有力地击中这些部位,对手就会马上受不了。躯干的要害部位,说的是肩上的锁骨处、腋窝处、胸部的肋骨处、腹部、裆部和腰部这些位置。打击这些部位时,拳头的力量一般不如用胳膊肘子和用腿脚。还有,人体的四肢也是容易让对手马上丧失战斗力的要害部位,如扳手指,扭手腕,或攻击肘、膝、脚腕关节处,也能使对手丧失还手之力。”
众人散乱地站立在陈佳林的四周,他们各自的表情、姿势不一,但一个个却是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讲解徒手搏击术。
“我先给大家讲解搏击术的三招摔法,这三招叫‘臀部顶摔’、‘过肩(头)扛摔’、‘绊(踢)脚横摔’。”陈佳林抖擞精神,让大块头的邓恩仁做假设中的敌手,他先后示范了这三招,把邓恩仁摔倒在地。陈佳林讲解完这些动作的要领后,接着又说道:“要记住的一条,就是摔人的技巧一定要学会利用对手的冲撞之力来制服他,这也就是我们散打中常说的‘四两拔千斤,借力打力’的方法。”
陈佳林让众人俩俩对练这三种摔法。
“出手的动作要有速度、还要精确性,一招一式都要到位,特别注意要保持自己的身体平衡,从而让对手失去应有的身体平衡,才能达到摔倒对手的目的,如把这三招的基本摔法练习熟了,当然还可以演变出很多不同招式的摔敌法。”陈佳林一边看着众人练习着摔倒对手的各种动作姿势,一边讲解着这一招一式中的纲要,说道:“我们在练习摔倒别人的同时,也要学会保护自己的各种倒地姿势。当然,这些都是要经过多次练习才能掌握好的。”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陈佳林不仅亲自做示范,给他这一伙人详尽讲解他的搏击之术,还不耐其烦地指点他们的基本动作和在攻击中的身体姿势。
“我这一套‘十二招杀手锏’的四至十招为擒拿与反擒拿的招数,有‘揪领卡脖’、‘制肩按头’、‘扼背断臂’、‘背后锁喉’、‘双腕锁擒’、‘急破卡喉’、‘勇破敌抱’共七招。”
“‘揪领卡脖’这一招的要领是,用双手揪住对方的衣领,以他的衣领为杠杆,用食指第二节关节顶住他颈部的动脉,两拇指由其喉头下部向上内侧按压,这样可以使他很快失去知觉。”
“‘制肩按头’这一招的要领是,双臂从背后**对方的腋下并将双手置于他的脑后,扣紧十指,往下用力压迫对手头部时向上抬其臂。”
“‘扼背断臂’这一招的要领是,要从背后抓住对方之手或手腕并向后拉,将他的小臂别向头部;右手抓住他右肘部并用力上举其臂,即可使他肩膀脱臼。如果是做正面扼背动作时,则以双手抓住对方右手,向左转体180度,转体的同时,将他的手臂上举过头,并迅速闪身跨步立于他的后侧。”
“‘背后锁喉’这一招的要领是,从背后接近对方,左手拍压他后脑的同时,右小臂从右侧横插他的脖颈处。**时猛击他的喉头,可使他顿时昏厥。也可以将左肘置于对方左肩,右手锁他的喉;左手置于他头后部向前按压,使他身体前倾。此招足以折断对手的脖颈。做此动作时,右小臂骨内侧要始终压住他的喉头。”
“‘双腕锁擒’这一招的要领是,用左手抓住对方右腕,右臂压夹他的上臂,右手从其肘弯处伸出抓住自己左腕,以完成双腕锁擒动作。跟着,向后上方扭臂扼背。”
“‘急破卡喉’这一招的要领是,当对方企图卡住你的喉部时,应把胳臂弯成弧形打出一拳以破之。在把胳臂弯成弧形抢拳猛击他手臂的同时,向挥臂的方向转体,尽可能以身体重量加大挥动臂膀的力量。此招可迫对方松手,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迅速以手掌外侧向后猛击他面部或脖颈。”
“‘勇破敌抱’这一招的要领是,当对方从正面将你的身体和胳臂牢牢抱住时,解脱方法是用拇指顶击他的裆部,迫使他的向后蹶并与你相距一定的空间。这时,以左脚为轴转体,将右脚置于他右脚外侧;右臂从他左臂下插过横楼其背,左手抓住他的大臂猛拉;用臂部顶撞其腹部的同时身体猛向左扭,右臂上抬,左手下拉,将他顶在臀部并将其摔倒在地,接着打击其易伤部位。”
“现在我们来说一说第十一招‘持刀攻击’。”陈佳林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说道:“握刀姿势是这样的,要将刀柄斜横在张开的手掌上握紧,拇指和食指紧挨刀柄护手,中指包住刀柄中部握住刀柄。为了牢牢地控制住手中的刀,看,这样握刀可使刀锋朝着所有的方向转动,这就是通过转动手腕来控制刀尖的方向。挥动手臂时,刀尖可以向任何一个方向刺杀出去。”
“持刀攻击的身体姿势是这样的:右手握刀,右臂下垂,置于右腿外侧,左臂横在胸前或左手举起放在眼前成防守之势,下身姿势是弓步,双膝稍有弯曲,以便进退和保持平衡。”陈佳林一边示范动作,一边说道:“刀在出击时的砍、刺之前,要始终将手握的刀贴近于右腿处,正面攻击的部位有喉结、胸部和腹部,此外,刀砍手腕、小臂,可大腿动脉处,都是致命的攻击。”
“前面这十一招式,都强调三个字,即:快、准、狠。说的是出手要快捷、攻击的部位要准确,打击的力度要凶猛。”陈佳林将前面的武功概括起来讲解了一番,接着又说道:“最后这一招,‘第十二招’说的不是出手的武功和架式,说的是出手的智谋和心计功夫,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两个字:示弱。记住了,这是这一套散手攻击法中最为精华的招式之一。前面的十二招,都是有形可说的招式,‘示弱’则说的是无形的招式,它让你明确面对对手时的攻击策略。如果你学会以这一招为出手的先决条件,那么不论对手武功多强,当你装出一副害怕或显露出你不经打击的样子,对方肯定就会在一瞬间放松了对你的警惕和强有力的攻击,从而给了你猛然出手还击的机会,这时,你若能以最大的力量攻击对手的要害部位,往往能使你在一招之内制服强大的对手。”
听罢陈佳林这些话,众人皆点头称是。
在这一伙人当中,陈佳林已成为他们的老大,但他还是不遗余力地教他们练习武功,并把一套的“十二招杀手锏”的搏击术私下传授给众人,他自有其精明而长远的打算。俗语说:“一个好汉,三人帮。”陈佳林心中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一个人不论做什么事情,其力量都是有限的,一定需要有人合力帮助他,他才有可能在社会上真正地闯出一条路子来。
为了在这个社会上立足生存下去,每一个人都有自已的想法和解决问题的方式。在生活中,陈佳林已意识到了做贼不是一个长远的生存之计,但挣钱吃饭过日子却是每一个人一生中都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况且,谁要想在社会上出人头地,都要有勇于拚搏人生的精神才有可能实现这目标。年轻的陈佳林与他那一伙人被社会谓之“人渣”,然而他们却正在磨拳擦掌,跃跃欲试,为了争取他们在这个社会上的生存权力而要大干一场。就这样,一股即将闯入社会的黑暗势力正在悄然地形成雏型,欲等待着适当的机会挥刀杀开一条血路,兴风作浪,迎面冲撞着这个正处在社会剧烈变革之中的汹涌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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