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匆匆的过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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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客栈,转到后园,来到晨星的房间门前,却见对面孤月的房间房门大开,孤月一边独饮一边盯着门外,像是一直在等着晨星。
欧阳忆停住脚步,对孤月点示意,然后对晨星道:“你好好休息吧,过两天我再来找你。”说完转身下楼去了。
孤月见他二人手牵手一同同来,心中忧闷得紧,又想想这正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结果,更觉得心头似火烧一样,将那杯中之物狠狠吞了两口。
猛见晨星呆呆站在门口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她还在想着欧阳忆,不由得出言相讥:“今天玩得很高兴啊,怎么都不想进屋了。”
晨星此时心如乱麻一般,隔着房门怔怔地看着孤月,只觉得他人近在咫尺,却又如同远隔天涯一般。
对他的话根本没听清,只“嗯”“啊”了两声,孤月见她神情有异,一双眼泪光闪闪地盯着自己,似有无限心事一般。心里已狠狠骂了自己无数遍,把那妒忌的心收了,起身走到门口,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晨星此时才收回魂魄,只觉得心里空荡得紧,想想这件事却只想说与他听,但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说起,恍恍惚惚地道:“我……你在啊!”
孤月心想我当然在,用手在她眼面拂了一下:“晨星,你怎么了?”
晨星道:“你如果没事的话,我有事对你说。”孤月牵了她的手,把木木呆呆的她牵到自己房中。
晨星头脑还一片浑浑噩噩,只觉手一双暖暖的手拉着自己,确实是自己在昏迷中握着自己的那双手,让人有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当下身不由已跟着他走。
孤月心下狐疑,道:“晨星,什么事,你说吧。是不是欧阳忆对你说什么了?”
晨星怔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他说……他说……让我嫁给他……而且……他居然知道我们的身份!?”
孤月又惊又妒:“他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你告诉他的?”晨星很坚决地摇头:“我绝对没有!”
孤月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样?”他希望她能一口回绝说不,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自私,既然自己不能对她有任何承诺,有什么资格阻止别人对她好,心里真是十分的矛盾。
晨星还抱着一线希望,试探着:“我不知道,他说可以让教主放我离开……”
孤月一听,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自己太失败,无比灰心道:“他真是不简单,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既然他能帮你实现你的心愿……”后面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哪知这句话在晨星听来,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他真的让我嫁给他!看来,他心里真的没有我,罢罢罢,你若是真心的,我就顺了你的意;你若是有苦衷,从今以后,我也不再逼着你烦着你了。
如此一想,心里已凉了半截。头脑也一下清醒了很多,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道:“我明白了,这件事,我自己处理吧。”
孤月觉得她的手一下变得冰凉,言行也恢复了一惯的冷漠,心中自是苦极,但却不能表露出来,压下了想不顾一切拉住她的念头,只点了点头,转过身不再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控制不了自己,会让她留下。
晨星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极为沉重,趟在床上,无数的人影从头脑里闪过,一会是闪闪的剑影,一会是满天的飞花。一直折腾到第二日清晨,才合上眼,马上又被一阵碰碰的敲门声吵醒。
晨星揉着发胀的太阳**开门一看,却是奇味居掌柜的,他神情甚是紧张,说道:“晨星姑娘,对不起,吵醒你了。不过,外面有人找你,你快去看看吧。”
晨星一愣,道:“谁找我?”
掌柜欲言又止,叹了一声道:“还是你自己到外面去看看吧!”
晨星寻思:除了欧阳忆,自己在京城并无熟人,但如果是欧阳忆的话,他自己会上来的,而且掌柜也不可能是如此表情。究竟是谁呢?心中一边猜疑,一边把匆匆收拾了一下跟着他往楼下走。
转过楼道,就听平时安静的后园此时一片喧哗,其中一人忿忿道:“怎么还不来呀?要让本大人等多久,看在义弟的面上我给她脸了!”声音粗粗哑哑的,甚是难听。一旁似乎有很多人劝慰道:“严大人,马上马上就到了。”“掌柜的已经去叫了!”“大人,耐心一点,她一个乡下丫头懂什么规矩,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其中还混杂着女子的声音:“哟,不是还有我们在这陪着您吗,你心急什么?”也不知做了什么,引得那粗哑的声音一阵大笑。
晨星听声音甚是陌生,快走几步,往园中望去,只见园中围了二十多人,当中一人坐在黄灿灿的太师椅上,长得胖胖的,满面横肉,还是一只独眼。但衣着甚为华丽富贵,身旁拥了五六个莺莺燕燕,浓妆艳抹的女子。
晨星一看,并不认识,低声问掌柜道:“他找我?他是谁呀?”
掌柜似乎对此人甚是忌禅,但眉宇间对他又很不满,冲晨星低声道:“你别在意,应付应付他就行了,等欧阳公子回来自会收拾他!”正说着,已有人看见了他俩,急对那椅上之人道:“来了,来了!喂!说你们呢,还不快过来。”
华衣之人一抬头也看见了晨星,冲一旁嚷嚷那人头上重重敲了一下:“叫什么叫,忘记告诉你们的话了吗?叫你们要有礼有礼!”说着站起身朝晨星这边走来。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上上下下冲着晨星直打量,晨星被他看得心中不快,冷冷道:“这位是你叫我吗?”
那人一愣,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其余的男男女女也附合着笑起来,那人笑着道:“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哈哈……你们告诉她,我是谁?”
一位红衣女子瘪了瘪嘴:“哼,什么这位那位,你呀我呀的,真的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这是严世番严大人,你知道吗??”
另一位紫衣女子道:“看她那样子就不知道,哎呀,大人呀,你一大早叫我们来就是看她呀!”“长得还蛮不错的,不过……比起我们的小红姐还差了一点!”“格格……哪有,要讲娇媚动人还是要算我们的小黄妹妹……”
晨星听见他是严世番,心中已不快了七八分,又见这一众女子看着自己指指点点,只觉心头火起,冷了脸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我不奉陪了!”说这句话时,她加了一点内劲,这些男女都不是习武之人,当下只觉耳畔一震,各自停住了嘻笑。有些惊异地望着她。

严世番见晨星一脸寒霜,心道还不能把她得罪了,说道:“是这样的,晨星姑娘,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她们太不懂事了。你,你,你还有你,还有快给我退回去。”见他发火了,一干人等均闭了嘴,退到他后面。他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姑娘你不是快和我义弟成亲了吗?我心想着我们就快是一家人了……”
“你等等。”晨星见他说得不是话,忙打断他:“你找错人了吧?你义弟是谁我都不认识,说什么……”
严世番一怔:“我义弟是欧阳忆呀,你不知道吗?”
晨星大惊:“什么?欧阳忆是你义弟!?”一瞬之间,竟似停了思维一样,严世番似乎也甚为惊讶道:“你真不知道,我还以为……,哎,算了,不管你知不知道,现在知道也是一样的,总之,我们就快成一家人了……”
“你住口!”晨星一声怒喝,同时说这句话的还有一人,欧阳忆从前厅大步走了过来,也是一脸的怒气,冲严世番道:“谁让你到这儿来的,给我走!!”
严世番一向威风惯了,被欧阳忆这一喝斥,还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紫红色:“你你……”
晨星不再管他,只对欧阳忆说道:“他说的是真的,他是你的义兄!”
欧阳忆无奈道:“你听我跟你解释……”
晨星不理他:“这么说来,严嵩就是你的义父!”见欧阳忆不置可否,心中知此事非虚,不觉好笑,又觉苦涩,笑中尽是酸楚的味道:“原来如此!你我情谊……到此为止!”一转身就往楼上走,欧阳忆一闪身已拦到她面前:“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我……”
晨星见他一脸惶急,心中也很不好受,硬起心肠道:“我不管你是无意还是有意,总之,从今以后我们有如此木……”她身边没有佩剑,楼梯上斜放着一块没用的木条,她一把拿在手中,双手用劲,准备一阙而断。
欧阳忆见她取木,已知她心意,双掌递出,内劲暗吐,把晨星的劲卸了一大半,晨星只觉手上一缓,阙了两阙,一根细细的木条竟然没被阙断,却被欧阳忆抓住手腕,更加气极,手上用力,却没把他震开。
左手回旋,又向那木条劈去,欧阳忆伸指来擒她左手,晨星急忙变招,点他肩部**位,欧阳忆身极快,微微闪过。手随之而至,抓她左腕,这一抓无声无息,快捷无伦,待得惊觉,手指已触到手背皮肤,晨星不及闪避,左足横扫,踢他下盘。
欧阳忆反手一勾,点她腿上环跳**,招数虽快,但并没有下狠手。晨星就觉腿上一麻,立足不定,右腿跪倒。
她一发狠,左手变指,点他胸口,欧阳忆嗯了一声,随即将她左手也抓入手中。此时,晨星双手被他擒住,又单足跪地,脸上刹时红白不定。
欧阳忆忙又在她腿上点了一下,把她扶起来,晨星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干脆丢了那木条,一转身上楼去了,却见孤月站在楼口,分明把刚才的事看了个清清楚楚,对他也狠狠地瞪了一眼。径直进了屋。
欧阳忆在楼梯间沉吟半晌,知道上去也与她说不上话,转身冲楼下众人冷冷看了一眼,喝道:“你们还不走!!”
严世番压下心中的不满,赔笑道:“义弟呀,这……这……我原以为,怎么也想不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欧阳忆一声怒喝:“够了,你给我走!以后,不准再踏入我的奇味居半步。”
孤月心下大奇:严世番是京城一霸,很多达官显贵都要让他三分,如今欧阳忆只是区区一个商人,居然敢对他如此大呼小叫,当真是气昏了头吗?但却见严世番并不反驳,只红涨着脸,率着一干人等匆匆出去了。
晨星在房内犹自气闷,待平静了一会,幽幽想到:欧阳忆和她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只不过是她生活中擦肩而过的一个过客而已。既然根本就没得到,那就无从谈到失去。
这样一想,心里好受了许多。但想想这几日的相处,欧阳忆的一番柔情密意,却不是一时能忘得了的,心中又空荡荡的很失落。正当她柔肠百结的时候,孤月走了进来。
孤月道:“他们走了。”
晨星知道他说的是谁,不想和他说这个话题,道:“教主有消息吗?”见孤月摇了摇头,又道:“我们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吗?”
孤月没理她的说,自顾道:“你没有有觉得这个欧阳忆有些奇怪?”
晨星站起身,冷冷道:“我不想说他,以后这个人和我无关。”
孤月继续道:“就算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一点,他只要有心去查就能做到。可是他居然说有办法让你脱离杀手教,这……就不是一般的江湖人所能做到的了。还有刚才他对严世番居然以命令的口气说话,却是大不简单。这严嵩父子如今称霸一时,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晨星心下也怀疑过,但此刻却不愿意多想,只盼不要再听到欧阳忆三字,简直就希望一直都没见过他才好,道:“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与我无关。”
孤月听她这样说,却是欢喜,又知晨星正在烦恼之中,一半替她愁着,一半替自己喜着,道:“每次提到严嵩,你都一幅恨之入骨的样子,为什么?你和他有仇?”
晨星心中一惊,淡淡道:“我和他有什么仇,只是他的事情,天下人都知道,我讨厌他也很正常。”
孤月道:“如果是这样,欧阳兄把他和严嵩的关系瞒着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知道你这样讨厌他们,换作是我,也会瞒着你的!”
晨星一愣,怔怔道:“是吗?”
孤月本是想着自己的事顺口这么一说,见晨星认了真,暗骂自己不该多嘴,但也只好答道:“是啊。”
晨星将与欧阳忆的相逢过程前后细细思量了一番,只觉得欧阳忆的行径与严世番大相径庭,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汉子,但如果要她叫严嵩为义父,那却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孤月见晨星又陷入了沉思,也想起一件事情,站起身悄悄出了门。他走出客栈,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家布店前,布店的门框下有一朵云朵的图案,他四下看了一下,确认无人跟踪,闪身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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