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轻风吹空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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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金小七睡了一天,到了晚上,又精神大好,想要再跑出去看梅花鹿,被玉露死死抱在怀里,讲了半天故事,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怜玉露不知道,还闭着眼胡乱讲着故事。
此后的几日,金小七一直跟着王府里的几个蒙古少年玩耍,还学会了几句蒙古话,再也没有提起梅花鹿的事。
这一日,初秋爽朗的天气,接近傍晚的时候,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走入了王府,有人手里拿着弓箭,有人抬着猎物,像是刚刚打猎归来。忽必烈亲自走出来迎接,点头问道:“兄汗,今日打猎收获如何?”
当先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麻利的猎装,浓密的眉毛,一双眼睛冷冷的,却觉得光芒四射,他也是微一点头,说道:“都在这里了,你从大理国归来,我们兄弟还未曾一聚,今晚就在你这里畅饮一番吧。”
忽必烈把那人让进正堂,几个下人接过猎物,抬进了后院。
端起忽必烈倒好的马奶酒,那人喝了一口,又放下,说道:“这次攻下大理国,你功不可没,只是一日不擒段兴智,我就一日不能痛快打猎。”
“兄汗放心,虽然我提前班师,不过大理都城已破,段兴智被擒只是早晚的事,相信我留下的兀良合台将军定不会叫人失望。”忽必烈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那人又是轻轻点了点头,一口一口地喝着马奶酒,许久才说道:“你多次南下,对汉人定然十分了解,不如说些他们的趣事也好。”
忽必烈眼里顿时多了一抹神采,说道:“这次攻打大理,战事闲暇之余,我特地只带了几个人越过边界,到了宋境,只可惜因为这场仗,边境处已很少能看到汉人了。我只碰到了一对母子,那个小孩看起来很机灵,一点都不怕生人,那个母亲煮得一手好汤。因为久闻汉人饭食精美,我就把那对母子带了回来,让那个母亲专门烹煮汉人的菜肴。要是兄汗喜欢,就让那个女人到您那里,为您烹煮食物。”
“哦?”那人挑了挑眉,说道:“你知道,我从来不在意这些,不过今晚尝过她的手艺,要是真的不错,就让她去我那里吧。”
没过多久,一队人走了进来,当先的是个中年女子,衣着端庄但不华丽,气度高贵却又内敛,正是忽必烈的嫡妻察必。她亲自把身后那些人手里端着的菜肴,一道道整齐地摆在了桌子上,又为两人斟满了酒,施礼退下。
“兄汗请。”忽必烈殷勤劝酒。那人又饮了一杯酒,有些生疏地拿起筷子,尝了几道菜,
“明日让那对母子搬到我那里去吧。汉人饭食果然精美。”这么说着,那人却并没有再用筷子,而是握住一柄匕首,割下一块鹿肉,放入口中。
酒足饭饱之后,那人带着一群近侍走了。察必从堂后走了出来,对忽必烈说道:“你真要把玉露送给他?”
“兄汗虽然能够接受汉人为官,但是没有足够重视汉人的思想,就让他从习惯汉人的食物开始吧,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汉人的思想是可以用来借鉴的。”忽必烈微笑着看着察必。
“除了打猎,我看不出他还有别的嗜好,他从来不贪恋美食,这一招,也许不会管用。”察必轻轻说着,叹了口气。
忽必烈笑着拉住她的手,说道:“我看你是舍不得玉露,舍不得她做的饭吧。”

察必轻轻一笑,叹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唉,我这就跟她说去。”
那天晚上,听了察必告诉自己的话,玉露有些不想走,毕竟这里的人都很和善,而要去的地方是蒙古国的皇宫,不知道那里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无奈此时身不由己,玉露只得默默收拾好了包袱。
第二天,玉露和金小七跟着人到了另一处更大也更华丽些的宅院,有了一间大些的屋子。那里的人脾气也明显大些,初到的玉露并未与他们计较。谁知过去了三天,玉露连厨房的边都摸不到,不知道是那位蒙古大汗忘了有自己这么一号人,还是他根本就不喜欢汉人的食物,收下自己不过是不想让忽必烈丢了面子。如果是后者,要想在这里混下去,就不那么容易了。
今夜是中秋节,明月当空,玉露莫名地就想起了金风,六年多没见了,虽然知道他样貌不会变,自己的样貌也没变,可很多东西都变了,自己的性子也变了,这几年被那个小孩子磨得没了往日的随性飞扬,有的只是缩手缩脚,胆小怕事,一心只想着怎么把他平平安安地养大。
这不是我,可我却只能这么下去,现在的世道,生存不易。玉露叹了口气,摆弄着手里的三根香,一会儿又放入怀里,不敢在外面坐得太久,回到屋里,却不见了金小七。这个小鬼!又到哪里淘气去了?这里的地形根本都还不熟!玉露不敢声张,关了门,一个人找了起来。
远远地看见守卫,玉露只能躲起来,这里并不像忽必烈府中那么随便,好不容易找到西面院墙边,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站在那里,轻声细语地不知跟谁说着话。
走得更近些,玉露才瞧见,金小七正跟一头通体白色的梅花鹿说话。
“小七,你在做什么?”玉露疑惑地问道。
“娘,来看我的朋友,她在给我讲故事呢,你也来听。”金小七拉着玉露的手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梅花鹿。
“海迷失长得很美丽……”一头会说话的鹿?玉露虽然觉得奇怪,可是很快便被她讲得故事吸引住了。
听完故事,抬头望着那轮空灵的明月,一阵轻风拂面而过。玉露忽然有了个奇怪的念头,对那头梅花鹿说道:“海迷失一定特别恨蒙哥,她一定很想报仇。我有个主意可以帮她报仇,你愿意一试吗?”
“他是现在的大汗,你不过是个普通人,能有什么办法?”梅花鹿有些不屑。
“那你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但是若不是没有办法,又怎会夜晚出来给人讲故事呢?”玉露反驳道。
“我是什么?”梅花鹿好像有些生气了,形体瞬间有了变化,一位银发银眸银色纱裙的七八岁小女孩出现在面前。“若不是蒙哥有巫师庇佑,我怎么会怕他?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玉露和金小七都愣住了,这个小女孩有种诡异的美丽。
在玉露的指导下,小女孩对着月亮跪了下来,手里拿着玉露递过来的三根香,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弹,三根香被点燃了。小女孩对着月亮拜了三拜,静默了一会儿,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了起来,对玉露说道:“如果有用,我自会来谢你。我不能在这里久留,金小七,我还会来找你玩的。”说完,小女孩穿墙而过,不复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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