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疯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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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好苦,又苦又腥,不会是水土不服肝胆出了问题吧。莫紫娴吧唧嘴,睁开眼,四周黑黢黢一片,自己死了吗?被吓死的?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一束柔和的光线洒进无边黑暗,光线是从窗外射进来的,月亮的清光。从云层中溜出的月亮虽不圆满,但一点残缺并没有减弱它的明亮,特别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月亮除了作为抒情的寄托物外,更兼具照明的实际功效。
莫紫娴起身,借着月光探看,原来自己一直躺在一间小屋子里,既然是屋子一定有门,她慢慢扶着墙摸索前行。
诶?这是什么?莫紫娴感觉自己的右手摸到一样毛茸茸的东西,她看向墙壁。一张狰狞丑陋的脸猛地出现在她眼前,莫紫娴尖叫后退,后背却又撞倒了一个凹凸不平、硕大的硬东西,她惊魂未定地回头,一个白森森的怪异头骨在月光下正泛着沁凉的微光,这使得莫紫娴的惊恐尖叫指数一路飙升。
只听得一声“嘎吱”,金黄色的灯光扫尽黑暗,光中有人,不甚分明。莫紫娴拼命朝门口冲去,光明就是希望,就算这里是地府鬼屋,她也要看清牛鬼蛇神的面目,因为她更厌恶未知的黑暗。
莫紫娴松开紧皱的眉头,自己竟冲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而且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丝安定,这个怀抱教她觉得熟悉。
“哥,你没事吧。”屋内竟回响起穆勒雅的声音,那么,这个就是……她被一把扯开。
塔西卡转身走开:“疯子,巫师是不应该被人发现他在骗人的,只要有一次,人们就再也不会完完全全信任他了。”
外面的屋子里亮着四盏灯,三盏油灯发散出正常的光芒,照亮屋子,唯独有一盏闪烁着蓝绿色的荧光,就像刚才山道上飘忽的鬼火,灯边坐着个顶着一头乱蓬蓬白发的古怪老头,他的肤色也是雪白的,妖冶的蓝绿色光辉在他满是褶子的脸上跳跃,变幻出玄秘癫狂的光影图案。老头此时正对莫紫娴痴痴笑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莫紫娴脖子一阵发硬,冷汗直冒。神,他不就是差点吓死自己的那张鬼脸吗?原来是个白化病患者!疯子?不会是……莫紫娴慌忙察看自己身体。
幸好幸好,该在的都在,没有被缚和滴蜡伤痕,反倒觉得精神好多了,伤痛也减轻了不少,奇怪!莫紫娴再次看向那个怪老头,天,他正在向自己挤眉弄眼!莫紫娴恶心地扭过头,心想这疯老头好像之前在哪见过。
“小塔西卡,这就是你说的走丢的女子。”疯老头懒洋洋地说。
“不想却被你捡到了,但你似乎不愿意告诉我们。”
“噢。”疯老头卷弄着自己的胡须,看着房顶说,“天色太暗,我还以为是个男孩子呢。”
“胡说!”莫紫娴气不打一处来,把她吓个半死,竟号称是个误会推卸责任,“你那时明明提着灯笼,怎么会看不清男女?拜托,老先生,你年纪那么大啦,天黑后别出来瞎溜达,还拿着灯笼从下往上照脸吓人玩!你最好照照镜子,习惯一下自己的造型,万一哪天吓到自己,心肌梗塞,也叫不到救护车,见不到杏夫子!”
听到最后三个字疯老头的脸抽抽了一下。
对了,杏夫子,杏疯子……疯老头长得好像杏大夫,难道又是一对兄弟?!莫紫娴摇头,差太多了吧!
“小塔西卡,这个一直叽叽喳喳的丫头是你的压寨夫人吗?你的眼光很差!竟找了个会被误认成男子的女人做老婆,我这替你悲哀呦!”疯老头沉痛地拍了拍一边塔西卡的肩。
塔西卡没有马上反驳,看好戏般望着莫紫娴似乎在等待她发飚。
“疯老头,你又胡说!你们二当家视我如仇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莫紫娴咬牙切齿地瞟了眼继续看好戏的塔西卡。
“所以人们才说夫妻是冤家啊。”
“冤个大头鬼,我才冤呢。”
疯老头的脸色忽然一变,恶狠狠地说:“小塔西卡,这丫头说的话都不中听,我索性下个哑咒好让你清静清静。”说完拿起桌上的铜铃长剑扑了过来。
“好啦。”穆勒雅喊道,“该问正事了。”
疯老头瞬间停住了脚步:“小穆勒雅,她难道是你的媳妇儿?”
穆勒雅苦笑摇头:“她就是那个海上来的人,您看看对不对。”
疯老头不可思议地望着莫紫娴,步步逼近:“小穆勒雅说的是真的?你怎么来到这儿的?”
搞什么?!莫紫娴厌恶地往后退,恶心的老头子你离我远点!她退到塔西卡身边,抬手一指:“喏,被她绑架来的。”
疯老头眯眼,仿佛洞察一切般说:“姑娘,你此时不说就再也说不清了,你应该早已感受到这点了对吗?”
莫紫娴脑袋嗡的一响,这老头似乎知道些什么:“你知道我从哪里来?”
“天外。这是上苍给于紫脉山的启示!”疯老头发出奇怪的颤音,举手仰望,跪倒在地。
真是疯子!“李绡的珠子给了你,你一定有本事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莫紫娴暗暗自言自语。
疯老头像坐上弹簧般猛然站起:“丫头,你刚才嘀咕什么珠子?”
“呵,好强的听力啊!我说我是通过一个大珍珠来到这里的你信吗?”莫紫娴懒得理他,诚实地敷衍道。
“虹珠!是不是虹珠?!”疯老头突然激动地捏住她的双臂摇晃,他双眼放光,近乎歇斯底里,“虹珠果然有两颗,果然有两颗!它在哪里?告诉我另一颗在哪里?”

“你放手!”莫紫娴挣扎,“你们俩帮我拉开他呀!快!”
塔西卡慢悠悠地说:“你搞错了吧,哪有人质提要求的道理。现在你最最需要的,是杏疯子的帮忙而不是我们,是不是?穆勒雅!”
穆勒雅无奈地耸肩。
“塔西卡你狠!!枉我今天提醒你暗箭。”莫紫娴气急败坏地转过头瞪着疯老头,“你说我来自天外,那珠子就在我来的地方,在天外,另一个世界,你有本事去拿呀,顺便送我回去!!谢谢!”
疯老头停止了动作,却骤然举起青铜剑朝莫紫娴挥来,救命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疯老头便接过一缕飘落的长发转身来到堆放着许多符?、香烛、杂物的架子边翻出一样东西。
那不是龟壳嘛!莫紫娴抹去头上冷汗。只见杏疯子盘腿席地而坐,将莫紫娴的头发缠绕在一根藤条上,然后闭眼把龟壳端举过头,口中念念有词,继而浑身颤抖,抽搐起来。
莫紫娴嫌恶地看着这滑稽又诡异的一幕,江湖骗子的终极肢体表演,人为制造的癫痫病发作症状。疯老头抽得越来越厉害了,如同失去控制的机器。别是真的发羊癫疯了吧?!莫紫娴估摸着实在不行就把老头手里的龟板塞进他嘴里,省得他咬舌自尽,血溅当场。
杏疯子的**频率缓和下来,抖嗦的手抓起藤条点燃,之后将它烫烧龟壳上原先刻凿好的凹坑,由于热胀冷缩的原理,龟壳以凹坑为中心裂出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细缝。
“可惜,可惜。”杏疯子扔掉龟板,“你们可以走了!浪费我的时间!!”
“疯子。”塔西卡起身,“总要有个了结,你不可能永远不见他。”说完径自离开。
穆勒雅死死盯看着杏疯子的表情:“疯子,你可知道大伙都认定她是赫图什的女儿,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别得不偿失啊!”
杏疯子转过头,嘟囔说:“倒是你,你就不希望报仇吗?昏头的小穆勒雅,护着坏女人!”
“你这老头才昏头呢!!”莫紫娴气不打一处来,她何德何能这辈子能称得上“坏女人”三字。
一阵香气袭来,莫紫娴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绿色烟尘,猝不及防的她只觉得有一股寒流从鼻腔经由气管在五脏六腑内扩散,继而喉咙像挂了重物般难受,莫紫娴咳嗽连连,刚想大声质问,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疯子你撒了什么?!”穆勒雅惊讶地问。
“让这坏女人安静会儿。”
莫紫娴依然不停咳着。
“你添什么乱!!??解药!”穆勒雅伸手。
“没有!”杏疯子怄气般狠狠别过头。
穆勒雅一个转身,手中赫然多了一本书册:“我想可以用它让杏夫子配出解药!”
杏疯子垮下脸:“小穆勒雅你也变坏了,书还给我!”
穆勒雅伸手,不语一言。
“欺负老头子我不会武功?”杏疯子慢慢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药粉递给穆勒雅,却忽然侧身拿起桌上翠绿焰色的蜡烛朝穆勒雅戳过去。
穆勒雅迅速将书伸向前,杏疯子慌忙收手,左手来夺,穆勒雅将书抛向房顶,左手抓住老头右臂,右手前挡,双手一扭,把杏疯子的右手扳到他后背,老头疼得大叫,而书应声落在莫紫娴跟前,扬起地上的尘土,莫紫娴咳得更厉害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咳两天就没事了,不用什么解药!”
“两天?没病也咳出病了!她对我们还有用!解药!”
“小穆勒雅,她又不是你的压寨夫人,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解药!”
“怕了你了。”杏疯子从架上拿出一个小瓷瓶,“小子,这是你要的解药,保管马上见效。”
“喝多少?”
“当然是全灌下去咯!你不是要快嘛!”
穆勒雅将杏疯子推到一边,拾起地上书册,塞入怀中,将瓷瓶递到莫紫娴嘴边:“杏疯子爱胡来,却绝不会伤人性命,你放心。”
咳得快断气的莫紫娴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仰头喝下,瞬间觉得一束暖流压下了腹内的寒冷,喉咙变得松弛了,可隐隐觉得暖流的温度在渐渐升高。
杏疯子嘴角浮上一个恶作剧的笑。小穆勒雅,你可要明白,快,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或许日后你会感谢我,今晚就看你和她能不能熬得过喽。
“书可以还我了吗?”
穆勒雅把书扔到杏疯子手中:“疯子,大哥刚才说的你好好思量,你和杏夫子毕竟是兄弟……”
“哼,兄弟?!他若当我是兄弟,我又怎会到这般田地!?”杏疯子瞥了眼脸色酡红的莫紫娴,“小穆勒雅,你们是回去,还是在我这儿过夜?快决定,我可不想看……”疯老头异样地干咳了几声。
“你能走吗?”
莫紫娴觉得自己正在心跳加速,穆勒雅的声音为什么会让她浑身燥热,难不成发寒热了?!
“能走就随我回去,不行便留在这。”

穆勒雅清越的嗓音鼓动着莫紫娴的耳膜,同时撩起她心中阵阵情潮。眼前这个俊秀的男人就是身后那个浑身沾染着阳光味道的人吗?阳光的味道……
“你怎么了?”穆勒雅扶起倒向自己的莫紫娴。
一丝凉意窜入莫紫娴脑际,使她猛然清醒,她推开穆勒雅,站起:“走吧。”她迅速离开,也许更像落荒而逃,虽力求与他保持距离,双臂上穆勒雅的手温却久久不散,教她越来越沉迷。
莫非是烧坏了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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