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考完试我就直接去火车站回家。火车票放假前就有火车站的人来学校卖，但是通常买到的都是放假后两三天的，我归心似箭，哪里还能等到火车票上的时间才走。
火车站有学生候车室，学生提前十几分钟上车，到火车上我把东西放在行李架上先在边上站着，火车快开的时候如果车厢里还有座位是空着的我就坐过去，这样主可以一直坐到成都。到成都签票转车时我就有了座位。
一年后我在车厢里遇到一个人，他和我一样，车开前先在车厢里站着，车快开时他找一个没人座位坐下，车开后他以去换卧铺为由把他原来占的那个座位卖给别人。
那年放暑假我又在车厢里看到了他，他已是一行三人，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女人，我估计是他老婆，一个十岁的小孩，我估计是他儿子。他们在火车快开时分别找到空着的座位坐下，火车开一会儿后男的先卖掉了自己的座位，然后他挤到男孩的身边，男孩正好在我的对面，他对他身后一位已买了他座位的那个人的同伴说，这个座位五十怎么样，还是背着行驶的方向的，位置好，晚上睡觉风也吹不到身上，不感冒，我们换卧铺去，现在是经济社会，人不为已，天诛地灭。那人坐下后他直接在车厢里大声喊，座位，座位，只有一个座位了，四十块，这个男人已纯粹是个老江湖了。纯粹的无本生意啊！三个座位，他一家三口，一会功夫就卖赚了一百四十块。
我从家返回学校时也要在成都转一次车，第一年从成都下车后看了时刻表，只有开往重庆的“五粮液”号旅游块车，我拿的是普通车票，在车站签的是第二天到重庆的普票，但是我又不想在成都多呆一晚上，是啊，我在火车上呆一晚上第二天就到重庆了。我拿着普票混进了车站，“五粮液”号已在站台上停着了，第一个列车员是一个男的，他一看我的票就让我走开了，我又到了下一个车厢门口，门口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我把票给她看时自己也解释说我是一个学生，我还拿出学生证让她看，我明天就开学了，我今晚如果赶不回学校明天就迟到了，那姑娘笑了笑就让我上去了。车厢里人很少，火车开了一会，车厢里的人就一人占一个座位一觉睡到了重庆。
第二年“五粮液”号的时间改了，我上了一列从武昌开往重庆的列车。我找到我的座位时座位上有两个人，本来是三个人的座位，我让边上的一位让一下，他头也不抬地说这儿有人，我拿来出车票让他看了一下说我就坐在这儿的，那人很不情愿地往里挤了一下。我的对面坐了两个年轻女子，我刚过来时他们四个人正吹的火热，也可能是我的到来打扰了他们，当然三个人的座位两个人坐着宽松舒服，为了不打扰他们我一坐下就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我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我边上的那个说这人怎么一上车就睡觉，我里边坐的那个男接着这个人的话说，一上车就睡觉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猪圈里原来有一头猪，再关进去一头后不管前面那头有多弱小它都会使出所有的本事欺负后面来的。聪明的养猪人会把两只都有赶到另一个地方让两只猪相处一段时间后再赶回原来的猪圈，这时原来的那头又恢复了原来温顺的模样。
我闭着眼睛养神，我身边这个人拿起水瓶时发现水瓶里没水了，他用拨胳膊捅了我两下说，唉！提水去！他的语气冷淡而又轻蔑。我对他说了声自己去后又闭上了眼睛。
不去提水就别在这儿坐。我边上这位说话的同时又把身子往人这边挤了一下。我一下火了。我对他说，你凭什么不让我坐。这儿原来就没人，他说。现在我坐了，我对他说。你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坐。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坐，我又说。你走不走，他又把我往外挤了下说。我一下站起来对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再挤一下，你再往这边挤一下。我那时想如果他再往我这边挪一下，我一拳就让他的鼻子开花。
这时我对面的两个女的说，算了，算了，如果你们那边挤过来一个到我们这边来坐。
女的一说话我边上的这位不说话了，我把他往里边一挤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广播里播音员说餐车供应最后一餐晚饭，我想起我到成都后到现在还没吃一点东西，我睁开眼睛一看餐车就在我前面的车厢，我起身到餐车里去吃饭。我回来刚坐下我对面的一位姑娘拿起一带话梅让我吃，我说了声谢谢后从我的包里拿出了牛肉干、驴肉干、沙枣让两个女的吃，两个女的拿起我的东西看，她们没吃过驴肉，我对她们说，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这龙肉我们是没法吃到，但是没吃过驴肉就太遗憾了。那两个女的在我的鼓动下打开了我的驴肉带，她们刚一送到嘴里就赞口不绝，在她们滋滋有味的吃嚼中，我听到我身边这个猪喉咙里咕咕地响了几声。我对面一个女的拿起一带驴肉让他吃，但作为一个男人他吃的下去吗，他摇了摇头把身体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开学很久了，我们都穿着短衣短裤，上街时脚上趿一双拖鞋。街头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打，我跑上去看热闹，被打的那人就是回学校时不让我坐在他身边的那个猪。原来我们还是一个学校的。打他的那几个是凉山少数民族的学生，我经常和阿加在一起玩，那几个我都认识，碰到喝酒时也会拉我过去喝一杯。
我身边坐过的那个猪被几个打的没有一点招架之力，光着脚嘴角眼角都在流血，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会上去劝劝的，那几个少数民族的冲着我的面子也就算了，但是我一想到火车上的场面就转过了身子，我的脚下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我低头一看是一只带子已经从鞋底撕断了，鞋底用海绵做的，洗澡时容易滑倒的那种蓝色的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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