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色的永安 第二十六节 诸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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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刘琰高价收购成都一处造纸坊,命名为“天工坊”,一时为当地人称奇。
纸张较之竹简轻便,书写较之金石容易,价格较之缣帛相对低廉,逐渐被文人学士接受并喜爱。蔡伦改进西汉造纸术以后,蔡伦纸以质地优良,广为流传。只是原料收集不易,一时成为技术上的瓶颈问题。
诸葛迷取用普通竹做原料造纸,一时震惊全蜀。益州盛产蜀竹。深山野岭大片大片的青竹经过采伐,由牛车运往成都造纸坊。诸葛迷使用明代《天工开物》记载的竹纸记载方法。将详细步骤教给造纸坊的工匠,共有斩竹漂塘、煮徨足火、舂臼、荡料入帘、压纸、透火焙干六道工序。
正当诸葛迷准备开始在造纸业干出一番业绩时,忽然接到诸葛亮召见的通知。
几个月后,天工坊第一批纸张面世。以其质地优良,表面光滑,价格是其他造纸坊的一半,迅速在成都畅销。生意兴隆,门庭若市,老板刘琰一面忙着数钱,一面暗自佩服名不见经传的诸葛迷。天工坊很快声名鹊起,名扬巴蜀。此为后话,将来再表。
言归正传。
就在刘琰开办天工坊的第三天夜晚。
诸葛亮批阅完现有公文,已经是夜深二更。
早就习惯了每晚只睡两三个时辰,即使躺在床塌上也在仰视屋顶思索着关于蜀汉的种种。就连刘备的规定,诸葛亮也处理得游刃有余。刘备书信里要求他每天注意休息,还让仆人监督,但诸葛亮熄了灯脑子里照样还在工作。
这晚实在是太疲倦,诸葛亮强打着精神,从旧书简里抽出一张公文。这是诸葛迷上奏的《进贤论》,他翻阅了几遍,不知道为什么又打开看了看。
合上文书,诸葛亮不禁打了个冷战。十月的秋天,气温下降得很快。不知道远在永安的陛下身体好么?为什么陛下呆在永安几个月却不回成都,成都还有数不清的政务等待他亲自处理。
诸葛亮的思绪自然转移到诸葛迷身上。不仅在于这个人从永安回来,更在于他为什么在短短时间内能够得到刘备封侯的奖励。据刘备的书信介绍,他和陛下在逃亡途中历经磨难,身死与共。
那么诸葛迷到底是什么人?他来蜀国又有什么目的?
诸葛亮很迷茫。
他阅人无数,自信天下没有算不出的事情,天下没有识别不出的人,但这一次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难倒。这是个自信得有些狂妄的家伙。他自称是西蜀人流亡关中,但没人会相信这样的话,以法量刑,也可以定他个虚妄乱语罪。他似乎很想步入蜀汉政坛,而且有些卖弄本事的嫌疑。诸葛亮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一类性格的人。
让诸葛亮有些疑惑的是诸葛迷竟然有一套独特的见解,例如太子府提出的科举制度。只此一点足以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手里攥着这本《进贤论》,诸葛亮不知不觉趴在案几上。
门被人轻轻关上,诸葛平一双心疼的眼神,直到视线被门挡完。
又不知过了多久。
门徐徐打开,黑色的身影轻轻进屋。一位女人走到沉睡的诸葛亮身边。
她生得其貌不美。没有少女般白皙的肤色,黄黄的额头下一双柳月秀眉紧憷。这也是她面容里唯一值得称为美丽的地方,仅此而已。再也找不到一处地方适合美女的标准。但就是这一双秀眉就足以让某些男子为之倾倒。根据古代面相学,秀眉的女子很有灵性,灵性是成为才女的先决条件。而她最不缺乏的正是灵性,她是才女,震撼三国的才女。
她就是诸葛亮的妻子黄月英。这个乳名阿丑的女人。其实她一点也不丑,与普通的女人一样,而她的才气是普通女人望尘莫及的。
黄月英捧着一件鹤髦。雪白的缎子,银线的流云,纯黑的摆边。它是诸葛亮躬耕农亩时的最爱。
记得在南阳的时候,诸葛亮喜欢身穿这件鹤髦高唱梁甫吟。
黄月英曾经问他: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诸葛亮淡淡地念了一句诗: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做农亩民。

黄月英笑了,如果连她都不明白诸葛亮说这句诗的深意,那天底下恐怕也没几个人懂得了。他的丈夫绝非凡人,也绝不会把生命耗费在农亩耕作上。他是个立志天下的人,他的心愿是平定天下。天下太平才可能归去来兮,百姓安居乐业也才能真正地做个农亩民。
她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一份文书,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进贤论》三个大字印入眼帘。
就在她轻轻抽出文书,捧在掌心时。也许全三国的人都不会知道,一个人的命运将从此改变。
黄月英清晰地记得还在南阳的草庐里,她和丈夫谈论最多的就是关于贤士的问题。
在她眼里诸葛亮是一位隐居的贤士,实现他的夙愿也离不开贤士的帮助。对于如何选举贤能一直是困扰诸葛亮的心头大事。
黄月英认真地读着这篇不足四百字的文章。很多都是老生常谈,但短短十五句话,竟然引用了七位诸子百家的名句,足见作者的博学多识。
好奇地瞧瞧署名,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着了魔,她轻轻地念道:“诸葛迷。诸葛迷。”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名字,但感觉并不陌生。这让她越发对作者产生浓厚的兴趣。
诸葛亮被惊醒。见到心爱的妻子站在面前,身上披着暖暖的鹤髦,他幸福地笑了。
黄月英轻轻地把《进贤论》放回案几,若有所思的神色逃不过诸葛亮的目光。
“这篇文章写得怎样?”诸葛亮似问非问,对于文章的好坏原本不在关心之列。
“虽然是老生常谈,”黄月英突然停顿了一下,说道:“仿佛让我想起我俩在南阳的光景。当年的我们不是也像他这样探索求贤?”
诸葛亮微笑道:“夫人不提起,亮差点忘啦。是啊,那时我俩谈论最多的政事莫过于求贤。”
“可惜时至今日,孔明你还是…”黄月英感慨地说道,话至一半立即收回。她担心后半句话刺伤诸葛亮的心。“这个诸葛迷到底是位什么样的人?”话题一转,问到文章的作者。
诸葛亮抬起头,眼神依然深邃,但眸子里依稀夹杂着迷惑的神情。让熟悉他的妻子也为之不解。只听他略有沉思地回答道:“连我也搞不明白他到底是哪里的人?他居然声称自己从西蜀流亡到关中,哈哈。要知道关中多战乱,而西蜀少有战火,怎么会从相对太平的地方跑到战乱的地方?”
诸葛亮真挚的微笑很灿烂,至少在黄月英眼中是最美的。而且这种美一年中都难得遇见几次。从跟随刘备以来,诸葛亮老得很快,为了知遇之恩的明主,更为了自己的夙愿。
“诸葛迷的话的确很假,如果他是胡说八道无异于玩火**。孔明打算怎么处置?依照蜀科,虚妄乱言者判处得可不轻哩。”黄月英也惋惜得摇头。诸葛迷确实有才华,但这样怪诞不羁的话说出来肯定是打入大牢或发配边鄙。年轻人有个性,也有一些不良的怪脾气。诸葛迷的荒诞言语在黄月英看来就是一个致命的性格缺陷。
“当时只有我、子安和季常在场。现在季常不在,只有我和子安知道。”诸葛亮答非所问。
黄月英吃惊地张开口,惊异地凝视着诸葛亮,问道:“天啊,诸葛迷竟然躲过一劫。为什么?按照你法令严明的性格,这样的过失怎么会逃脱惩罚。”
“留下他还有重要用处。他提出的科举制度还有…,陛下也要召见他。”诸葛亮话到嘴边收了回来。他不想告诉妻子太多,月英知道得越多就会对自己越加担心。诸葛亮得意地捻起两根手指,仿佛拿着一枚棋子。
诸葛亮没再透露,黄月英就不会再问,只是她明白这位古怪的青年也变成了丈夫完成夙愿的一枚棋子,而且还是一枚重要的棋子。丈夫是一位处事极有大局观的人,能够饶恕虚妄乱语的罪过,看来诸葛迷的用处还不小呢。
次日清晨,诸葛迷被丞相召见,通知他立刻赶赴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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