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去也终须去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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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园时天已经全黑了,灯火辉煌的大厅门口,红云已经伫立在那,伸手接过她的外衣,才开口道:“小姐,二小姐等了您好久呢。”
走进小客厅去,灯光照雪亮,正中壁上挂着四幅湘绣花卉,很是优雅别致。角几上青铜镂花香炉里,正点着安息香,满屋子里都是,袅袅的和着香气。顾欢欢斜依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翻看着。杏黄色的旗袍,银灰的流苏披肩,两鬓蓬松只用一根缎带流水似的挽着,沙发的鸭绒枕靠是宝蓝缎子绣着牡丹花,正衬得欢欢人同花娇。
见安安走了进来,欢欢书一仍,抬头一笑,道:
“让我好等,还以为你故意躲我,本来要走的,红云死活要我留下。”
“我是真的不知道二姐你要来,知道的话怎么也不会出去。”她这样的神色,反而让安安心头一紧,连忙在欢欢身边坐下,笑道:“请你吃糖赔罪好了。”
“我想也是,咱们那么多年的姐妹情,怎么也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坏了。”
笑着说着,欢欢的眼却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安。
安安一颤,抽出一条洒花湖纺手帕,擦了擦鼻翅上的汗,方道:
“二姐说得对,咱们姐妹多年,不能为了男人坏了这份情。”
“去看极夜了?”
“是啊,讨了点糖吃。”说着,牵起一块放在了口中。
“是吗,你这那儿是赔罪,简直就是在罚我嘛。”看她吃的一侧面颊圆鼓鼓的,欢欢禁不住失笑:“这么苦的东西也只有你甘之如饴。我要不是醒酒是决不碰它的。”
“我可是很喜欢吃。”眼睛里不经意的露出了笑意,那是真正的悦然的笑,从心底发出。
欢欢的心一动,刚想说什么,这时,仆人捧着盘子,把东西放在桌上。
原来是一银匣子英国烟,和两杯咖啡,旁边两个精致的印花小瓷盅,盛着牛奶和糖块。
欢欢笑道:“完全是外国派头。”
仆人将咖啡放在两人面前,放下糖块,冲上牛乳,站在一边。安安拿着一个玳瑁烟嘴,先给了欢欢。然后又拿了另一个,放在嘴唇边,那仆人把烟奉上,擦着火柴,先给安安点上,然后又要过去给欢欢点上。安安伸手接过火柴,说道:“你下去吧。”
仆人答应着去了。安安方才含笑扭着身子给欢欢点燃了那支烟。
吐出了一口云雾,拿起白瓷漏花的杯子喝了口咖啡,一边啜着一边瞇起眼看着身旁的安安,似不经意的问道“九少今天过来吗?”
“他今晚要去有应酬。这么晚了,不要走了,二姐,就睡在这吧。”甩了鞋子,把双腿蜷在沙发上,安安枕着手亦是呼了一口烟,细声道。
安安眼中原本闪出的光,便如西落的日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淡青的旗袍,很素净的没有多余的图案,而绚丽的水晶灯光打上去,却是淡淡橙,淡淡薄红,又一层淡淡绿,如同雨后新出的彩虹。
美丽,但是却看不出快乐。
留声机里,歌女悠悠靡靡的歌声,欢欢坐着,听着那有些悲凉的曲调,带着漫长的尾声。
此时此刻,她们都知道欢欢确实知道他今晚是会回来,所以才会来。
但是谎话还是必须要说的。
烟雾砌成了一面墙,她们屹立在墙的两端,她们的眼都闪烁着光……沉默了一着,却都看不清彼此眼中的神色。
“好啊,就怕你撵我呢。”
天上的月亮斜照着树影,点点的倒在窗帘上,窗外的庭院中有一种瑟瑟之声,依稀是夜风吹拂着树叶。
突然楼下汽车刺耳的刹车声,车灯的光线阳光从窗帘中透进来,一大片一大片洒在欢欢的面上,形成了斑驳的图案。
欢欢慢慢的起了身,来到了窗前,厚厚的地毯掩盖了一切声息和企图。悄悄来到落地的大窗前,把窗帘掀起一个小小的缝隙。车子停到了门前,天上的月亮,斜着照在车身上,只见他一身戎装的从车中步下,一边往台阶上走着,一边抬起头往这里看着。
她一惊,连忙躲到了窗帘后,随即止不住一阵心酸,倚着墙,把脸偎在那薄纱的窗帘上,冰凉的刺着肌肤,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床上,安安蜷缩身体,呼吸均匀的睡着,偶尔眼睫毛细微地颤抖了几下,可能是在做梦。
“我不会向你道谢的。”
门阖上的瞬间,床上的安安睁开了双眼。屋内冷冷的,空气中似乎有潮湿的气味,好象是下雨了。
夜晚的走廊暗昏昏的,静谧的空气里没有任何声音,暗红的地毯上寂寂的映着欢欢的影子。
高大的屋宇里充满了他的味道,冷冷的,她止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她记得,每晚夜归他总要先去书房。
一步一步,寻着灯光,地毯软绵绵的,但是脚连着心很痛,好象每走一步内脏就痛的颤动。
伸手缓缓的推开门,实木与实木摩擦着,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书房似乎是才进来人,窗帘还没来得及拉上就开了灯。灯光闪耀着映在乌黑的玻璃上,摇摇晃晃的刺眼。她的身影映在里面,仿佛已经褪了颜色,人也似乎老了十年。
坐在紫檀桌后的轩辕司九看到欢欢进来,眼皮微微上挑,眼角处细细收紧。瞳仁似乎异常黑,黑的看不到她的身影,亦看不到任何的温度。
站在书桌旁的严绍则因为那薄如蝉翼的金色睡衣难堪的转过了头。
“你怎么在这?”
书房极大,也极空,只有一套紫檀桌椅,远远的是一套待客的软皮沙发,再无其他的家具。空旷的让轩辕司九的话带着嗡嗡的回音刺入了欢欢的体内,微微的在耳中、在心头激荡出一层层涟漪,长长绵绵,细细碎碎。空气里,温度渐渐地褪却,不是炙热,也不是寒冷,只是一种无视般的淡漠。
被他这样瞪着,欢欢不由得想逃开。
“我想见你,想得快要疯了……快要疯了……着了魔发了狂仿佛是一块心病……揣在怀里夜不能寐,食不能安……”欢欢合上了门扉,然后脱力地倚靠在门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睛快要失去焦点了。
“我以为你是个很识趣的女人。”轩辕司九听到她这么说反而愣了一下,往太师椅背上一靠,半阖着眼,掩住了所有的心思。
“为什么?”
欢欢低声笑起来。
只见这人虽看着自己,却又似没看着自己,两眼虽不离自己的脸,但眼中分明没有自己。
“为什么?你真的感觉不到我的一片真心?我满心满眼地全是你,痴心一片……你真的感觉不到?我真心实意地爱你,错了吗?你不要我了,我来纠缠你就是贱!但是多少次梦中醒来,午夜的空气那样的安静,安静得会让人想起很多事情,而我只想到了你。我也怀疑过,也许你根本就不希望我爱你,而我只是个自私的人,我放不下你……即使明知道这样纠缠你,你一定会讨厌我……然而,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我难道还要在乎你的讨厌吗?”
欢欢两手紧紧扣在身后,支撑着全身的重量被压在没有温度的门板上,身子向前倾着,努力向他吐出每个字句。书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话,凄惨的划过空气,像电风扇损坏之后的声音。
她却只看见轩辕司九的眼里暗暗划过一丝冷笑,又别开来去,看也不看她。
“我有什么错,告诉我?是真心真意错了,还是错在我爱上你?你告诉我,好叫我彻底死了这颗心。”欢欢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猛烈跳了一下,然后她再也忍耐不住一边走向他,一边继续说道:“人家都说你越是死心塌地的越不喜欢,越是容易腻。可我到底要问你一句,我真心对你可就是错了?真心有什么错?实意有什么错?”
她不管不顾,仿佛是豁出去了一般,缓缓的坐到他的腿上,伸手抱住了他,像以前一样头枕在他的肩上。
那微微渗透过丝绸睡衣的体温,一点一点暗塘里的火一样的温度熨贴着她的肌肤,温暖着,却也带起一点烧着般的疼痛。那个冰冷的人就在自己的颈子后面呼吸着,起伏的胸膛里听的清清楚楚的心跳……
然后,轩辕司九抓住她的肩膀稍稍推开了欢欢。
他笑了起来,淡淡的讽刺气息,严苛而尖锐。他不笑的时候冰冷,但笑起来却更加冷淡了。
“我们之间原本就有那么多假的东西,你又何必当真?”
他的身后,大半面墙是一副全国的地图,成团成簇的颜色发了疯似地,在灯光下愈加的鲜艳夺目,像是一个煅烧的极精致的巨大珐琅彩瓷器,胭脂红、蓝料、深亮绿……眩晕着她的眼,而他的声音象针,尖尖地扎进耳朵,刺痛。
欢欢本能的想要蜷缩起身体,脸庞被痛苦扭曲了:“假的?我爱你,你认为这是假的吗?”
轻轻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喉咙深处涌上了苦苦涩涩的味道,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已经苍白到没有颜色的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为什么你就不肯要这一颗心,为什么?你不珍惜眼前人?我无非就是想求你看我一眼,看我一眼而已。为什么你始终都不肯再看我一眼,看我一眼就那么难?试着爱我就那么可怕?她连看都不看你,为什么你还对她死心塌地?为什么你就要强求那一颗本就给了别人的心……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不信你感觉不到……就像你感觉到我的心一样,你也一定知道她的曲意逢迎……”
她忽然大声地吼了起来:“告诉我,你认为是假的吗?”
他的手陷进她的肌肤,冷的象冰硬的象铁,下一秒她已经被无情的推倒在地毯上,然后他转过脸,不再看着她。
“严绍,送顾二小姐回去。”
桌上白瓷茶盏也被她带到了地上,裂成了一片一片。欢欢的手使劲地撑在地上,肩膀抖着,如在寒冷的风中瑟缩,连自己的手扎入了瓷片都不知道。

从轩辕司九的侧脸看去,可以看到他的发垂落在额上,他的眼睫微微的动着,眼睛下垂,唇角浮现了一个可以说模糊得近乎没有的表情。
那是,带着一丝决绝味道的侧影
这样一个冷酷的男人,却喜欢她的妹妹,喜欢到假装看不到她的心有所属……喜欢到即使那个女子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他也要强留她在身旁。
为什么会这样呢?
眼泪……早流不出来了。
严绍看着欢欢,无奈上前扶起了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欢欢的身上。
欢欢黯然着、默然着,迟缓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走,临走出门的一瞬,却停住了脚步。
“我无法恨你,爱到了极至连恨都做不到。我求的不多,不求你为我心疼,不求你为我掉泪,只求你能看我一眼,一眼就好。司九,不知道你所求的是不是跟我一样?”
欢欢声音在嗓子里被扯得薄薄的,似乎一碰就会裂开。没有哭泣,比哭泣更痛苦的喘息,隐约地失措,象是一个倔强的孩子迷失了方向。
轩辕司九推开卧房的门,室内是一片黑暗,只有一点萤火虫似的光,闪闪烁烁着。打开了电源,荷形水晶灯的光线溶化成了半透明的雾,照到了坐在铺着紫色缎子绣垫的贵妃睡榻上的安安身上。
她穿着一件珠灰的绉纱睡衣,肩膀裸露在外面,嘴上刁着玳瑁的烟嘴,正吐着烟雾。
她看着他那么明显的惊讶了一下,唇阖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又觉得无法开口,最后只垂下了眼帘,避开了他一直凝视的视线。
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柔顺地垂下,如褐色的丝绸般拂在她的颊边,衬得她的容颜近乎无暇的美玉。
轩辕司九坐到了她的身旁,抬手拢起了她的一绺碎发。他的指尖触到了她的额际,泛起了一阵冰冷的感觉,渗入她的肌肤。
“抽烟对你身体不好,不是早就说好要戒掉的吗?”
轩辕司九淡漠的脸上泛起了温柔的笑意,手指顺着她的额慢慢地抹下,来到了唇边,拿走了她口中的烟,但是没有掐掉,只是放到自己的口中吞吐着。
安安只觉得自己的唇染上了他手指的冰冷,渗到了心内丝丝绵绵的皆是寒意。
然后,她看向门口,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别看了,我叫人把她送回去了。”他的眸底,隐约有簇火苗正不住跳动,随时都可能暴长成高灼的烈焰。
她几乎以为那火光会喷发而出,但他只是从军服的内侧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了她:“这个是给你的。”
不是没有收到过礼物,但是象这样凝重气氛却是头一次。禁不住胸口一阵五味杂陈,弯起红唇想说句谢谢,却都给哽在了喉头吐不出声。最后只能拆开信封抽出折叠整齐的纸张,打开后上面字迹清晰写着西园房契,屋主顾安安。
她的手抖了抖,又看向另一张,眼睛瞬间瞪大,仿佛是极端惊恐的样子,使劲咽了一下,方才喘出一口气来。
已经有些发黄的纸张上,用小楷工整的写着:
立卖女约人……愿将女安安,年七岁,卖于顾昔年名下为义女,言定身价大洋300元。当即人钱两交不欠……其女今后一切任从义母安排支使,均与卖主无干。如天灾**,因病死亡或逃跑失踪,或自寻短见,均与义父母无干,空口无凭,立纸为证。
卖主……证人……
买主……
这张纸,就是这张纸让她身不由己,风尘中辗转……而今这张纸就在她的手中,而她却只感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在胸口满涨着。一张脸苍白着,人一动也不动,眼睛却始终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一纸卖身契。
时钟的针摆缓缓地走着,嘀嗒嘀嗒的响着,象一支单调而不间断的曲子。两人同坐在榻上,本就狭窄的空间,似乎也跟着凝结起来。一片沉重的宁静里,唯有窗子外面的乌鸦高啼不止,凄厉又惨切地,宛若幽魂的含血泣诉。
安安只觉得整个的世界像在冰与火的煎熬中,火热的、寒冷的……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人像是被掏空了似的麻木木的。然后,她缓缓抬起头,依旧笑着,只是眼隐隐的有一些酸痛。
“谢谢你……我……”
她无法说下去。
这么多年一直期盼的东西,却不是以她最希望的形式来到手中,反而是最不希望的……
“既然你给了我一个惊喜,那么怎么说也应该还给你一个。”
轩辕司九看见,无比清楚的看见,她的唇微微扬起颤抖的笑意,可是那双凝望着自己的眼眸,仿佛是在强烈倾诉着什么似地,含着无法隐匿的痛和恍惚,无法隐藏的……清晰的映在眼里。
“安安,你离不开我,没有了我你就没有了一切,不是吗?”
轩辕司九一边说着,一边抽出安安手中的卖身契,用打火机点燃了它。
火焰在灯幕下似一群灵异的妖精,扭动着柔软的腰肢,轻盈地旋舞不休,一点一点地吞噬它们的猎物。
破碎而疯狂地燃烧了她的绝望,也燃烧了她的希望。
“是的,我无法离开你……”安安一动也不动,依旧做出笑的样子,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手,也管不住自己的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我无法离开你。”
于是,他把她抱到怀中,笑了。
在他的笑声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逃跑后被抓住,然后被拘禁的冰冷冬夜。看不见未来,亦不敢看未来,没有自由的身体,连泪也流不出来的苦痛……只能期待着死亡的仁慈。
认命吧,认命吧……
可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你要认命多少次,你还能忍受多少次……
“现在局势还不稳,再给我两年时间,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风光的婚礼。”
“好啊。”
埋藏在深处的黯淡绝望一丝丝汇成幽滟柔弱的笑容,点点、寸寸得侵入骨髓的清怨魅惑。这一声应得她五脏剧裂,痛断肝肠。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周围的味道——香水的味道,烟草的味道,以及……无奈认命的味道。”
男人专注又深刻的眼神,仿佛是温柔,仿佛是爱怜,那不住轻轻落下的吻里,竟带着一股旧日回忆般的苦涩。
这样的男人,到底在想着什么?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吻渐渐的参杂了带着掠夺的暴虐,她的身子控制不住一抖,想要挣脱却被紧紧禁锢住,像要把她拆解入腹。
“我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
安安僵了一下,才慢慢抬起身躯,环手抱住他,微微的轻摇却不出声。
她知道,他很喜欢这样。
果然轩辕司九低声笑道:“我还喜欢你撒娇求饶的样子。”
明亮灯光下一对身影交颈缠绵,而她的心已一点一滴掉落在无底深渊。
大片大片的云层,从不知名的远处里飘来。那蒙蒙灰的色儿,加上满是湿味的风息,果然不消多时,雨点迅速扩散,一片迷蒙中,那仿佛被灰色淹没的大地,依旧是严密的岗哨戒备着,每个转折的角落里,带枪的巡逻队披着雨衣不停来回。。
严绍背着手静静地站在窗边,望着外头下不停的雨。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缠绵的簌簌落落,仿佛是永远不停歇的落在他眼前。
周遭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包括自己的心。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烦闷。
…他跟随多年的上司也在渐渐的改变。
虽然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但隐约里,他察觉出的轩辕司九有些不同于以往,仿佛是变得柔喣许多,变得温和起来,而这些,似乎都与那个女人有关……
身后的房间的门终于被推开,他知道连续数日的军情会议,终于结束。
他转过身,正看见轩辕司九一边向外走一边对身边的人低声地吩咐着一些事项。脸上是已经见惯的冷漠表情,十几个小时的会议之后,依旧丝毫不显得疲倦。
严绍上前,低声倒:“九少,何小姐在办公室里面等您。”
轩辕司九微微皱起眉头,回首交代完之后,他径自向办公室走去。
严绍也一径跟在伊藤身后走着。
办公室的门推开,坐在会客沙发上的何音晓急忙站了起来,扑嗤一笑道:
“九哥,可叫我好等!”
“你怎么来了?”
轩辕司九坐到办公桌后的椅上,看着何音晓淡淡地说着。
“瞧九哥说的。”
他一身笔挺的军服,纯白的手套,总是一丝不茍的装扮,隐约散发出的冰冷气质,令人在害惧畏退之余,却又不禁心生亲近。
何音晓微笑坐在他面前,几乎是贪婪的看着他,明艳眸底有着毫不掩饰的爱恋。
往常,她会为这样的冷淡而生气,但是今天她却是特别的兴致好,拿起描金小茶杯喝了一口茶,抿着嘴笑道:“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从她只用三根手指拿起茶杯的姿势,到她没有露出一颗牙齿的美丽笑容,都高贵典雅的可以看出她出身名门的身份,以及无可挑剔淑女仪态。
但此刻,轩辕司九似乎并没有心情欣赏,只是冷淡地看着何音晓,紧抿的嘴角里开始有着不耐的痕迹。
昏暗的天光,落在何音晓娇媚的脸庞上,眉眼口鼻的轮廓反都像是隐在了阴影中。她望着他的不耐,不禁有些激动起来,某种异常熟稔的情绪瞬间被引燃,那不断窜烧的火舌舔食着内心,映照出本来险恶的面目。
于是,她用她那已经紧绷的沙哑喉咙低低说道:
“我确实有事,就是关于大名鼎鼎的顾三小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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