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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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玠失魂落魄的跑回京西南路时,已经是五月二十八日,距离郾城大战过去了足足十天。
早在那支万人的两淮骑兵突袭宋军的时候,他就发现事情不妙,后事果然如他所料,疲惫的宋军根本没有机会抵抗,只能一路向着淮水岸边逃窜,期望能登上来时的船只返回京西南路。然而,他苦心搜罗来的千余艘大小船只却作了两淮水军的俘获物。在淮水之上,两淮水军的抛石机、床弩遥遥指向了那些尚不明所以的宋军兵士。这个时候,余玠才明白大势已去,急忙换上件军卒的号服,找到一处林密草茂的所在一头钻进去,躲过了金军的搜查。随后的几天里,他靠着在路上弄到的两个馒头跑回了淮水南岸。泅渡过河被宋军捞起的时候,为饥饿和困顿所折磨的他已经昏迷过去。
可是,就在余玠乘着驿马行色匆匆的即将到达临安城时,一个好心的驿卒悄悄告诉他,京师已经开始画影图形在捉拿他。“啊,”余玠被吓得浑身一阵哆嗦,他没有想到,自己死命逃脱回来,等待他的竟然是刑部的天牢!
神情恍惚的余玠正在胡思乱想时,突然听到驿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那个好心的驿卒神情慌张的跑了进来,一把拉住余玠的手臂,低低说道,“余将军,快走吧,外面来了刑部的官差,还有右丞相大人的亲兵,正在一个个盘查,看来就是抓将军的。”
被驿卒的话拉回现实之中,余玠身上冒出阵阵冷汗,急忙跑到驿站后院,脱下身上的书生装束,找到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破旧衣衫,又在地上泥水坑中“洗涤”过才穿在身上,将束起的发髻打散,撒上灰土,披头散发的自驿站的菜园中一路逃了出去。
可是,当余玠逃到官道上的时候,才猛然清醒过来,如今这个状况,家是不能回了,就是京师要进去都和麻烦,又叫他到何处安身才好呢?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跟随郑损十几年,着实立下不少功劳,郑损对自己也是信任有加,怎会突然翻脸相向?“嗯,一定是有小人在右丞相面前进了谗言,我还是回到京师去,争取见到右丞相大人,当面辨白清楚,或许能够开脱……”他自语着。
不过,就是余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在语气中用的词汇是或许而不是一定。“这些年,那个反贼李全凭借着阿谀奉承,在右丞相大人面前越来越得势,说话越来越有分量,甚至已经可以左右大人的决策了,而我们这些老臣似乎已经不再为右丞相大人所看重……”一边步履蹒跚的走向临安府,余玠一边慢慢思索着。
烂船也有三斤钉,更何况余玠先前还是郑损面前得势的红人,虽说此时为郑损捉拿,也有几个过命的朋友悄悄接待了他这个落魄的将军。根据七拼八凑的信息,余玠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这次郑损为了扩大地盘、进一步压制孟珙,派出两路大军北伐金国,一路自是余玠的八万京师禁军精锐,另一路就是远在重庆府的曹友闻所招募的六万厢军了。原本郑损甚是看好余玠的部队,毕竟河南一地只有不足五万军队,而余玠率领的可是堂堂八万京师禁军精锐,兵精粮足,纵使没有取胜,也不应出现太大的败绩才是。
谁知两份战报在同一时间被李全送到了郑损眼前。身为右丞相兼枢密使的郑损无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八万禁军精锐竟然被打的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少数水性极好的兵卒泅渡回了淮水南岸,这其中便包括了余玠。而仅仅是曹友闻自己招募的六万厢军部队,竟会顺利攻取了四川四路,此时正屯兵于仙人关,进窥陕西五路,与金国新任命的陕西制置使移剌蒲阿的兵马对峙。如此看来,两个人手下的部队应该颠倒过来,似乎曹友闻的军队才是精锐的京师禁军,而余玠**去北伐的是地方厢军,这才符合军情的发展。
两路大军北伐,一路大胜,一路大败,那么,作为北伐的决策者——郑损——本身是没有错误的,这项决断也是没有错误的,犯错的就是统兵的将领了。这种理论是李全对郑损的献策,正好符合了在军事失败后、为挽回自己在宋国之内损失的名望而急欲寻找替罪羊的郑损的胃口。于是乎,身为统兵将领且作战不利的余玠被刑部发文缉捕,全家下刑部天牢问罪;作为四川大捷的创造者,曹友闻被加正二品特进、参知政事衔,授四川镇抚使,总理四川四路军政之事;而身为北伐大捷的策划者和主持者,郑损被“陛下”晋爵为楚王。
走在京师临安府城外,余玠已经绕着城墙走了足足三圈,终于,下定决心的他自靠近大内的候潮门走进宋国的都城临安。进入京师可以没有人盘查,但是作为宋国中枢决策机关的大内,却不可能没人把守。看着东华门外四周密密麻麻的左右御龙直军兵卒,余玠头皮一阵发麻,若是被这些人捉到,只怕他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郑损就会被直接投入刑部天牢,因为,这些人都是由李全指挥的。
正当余玠在东华门外逡巡的时候,那些守卫大内的御龙直军兵卒也注意到了这个可疑的人物,他们分出十人向着余玠的方向走了过来,“嘿,干什么的,站住,让老子们搜搜看。”平日里,这些御龙直军看到了余玠,哪里敢如此放肆的说话,可此时的余将军乃是朝廷要犯,如何敢与这些京师的御卒冲突?余玠看到御龙直军兵卒走了过来,撒开腿就跑。这一跑更印证了御龙直军心中的怀疑,于是,那十个御龙直军兵卒也大声吆喝着在后面追了上来。
余玠上顿饭还是两天前在那座驿站中吃的,此时身子饿得发昏,如何能跑过这些身体强健、饱食终日的御卒,没跑出半里地,就快要被他们追上了。
眼看着自己即将去往刑部天牢与家人团聚,过些时日就会一起作伴上了刑场奔赴地府黄泉,余玠心中倍感凄凉,脚下几个趔趄、被路边的一块石子所绊,身子一下软倒,无巧不巧的,竟然跌向道中正走来的一队人马。

立时有兵士挡住了余玠的身子,随即,那兵士捂着鼻子将他推倒地上,大声骂道,“哪里来的病夫,浑身发臭,敢阻挡大人的路。”
坐在官轿中一人闻声掀起轿帘看看余玠,又瞧瞧余玠身后追来的御龙直军兵卒,传出话来,“来人,对那些御龙直军说,此人是我军中一名逃卒,今日被我撞上,自是捉拿回去归案,就不劳他们追捕了。”
几个御龙直军兵卒得到一名军官的传话,再看看来人的官轿,急忙赔上笑脸道,“原来是左丞相大人亲临,既然左丞相大人说话,小的们自是不敢阻了左丞相大人的公事,小的们这就告退了。”
余玠虽是身子软倒,脑子还清醒,听得这些御龙直军一口一个“左丞相”,随即明白了来人的身份,乃是官拜宋国陈国公、左丞相兼枢密副使、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安**节度使、荆襄两路宣抚使兼荆襄两路诸州府经略安抚使、判知襄阳府事的孟珙孟相公。如今的临安城内,也只有这个孟珙大人可以出手救助自己。是以,当那些孟珙的随从们粗手粗脚的将余玠捆上带回左丞相府邸时,他没有丝毫的挣扎和不满。
“余玠,你好的胆子。”是夜,孟珙在自己的书房内传见了余玠。此时的余玠已经换洗干净,看到孟珙如此作态,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言语。“余玠,难道你就不怕本相将你送到刑部么?”孟珙继续问道。
“大人,若是大人有心坑害下官,今日白天不必大人出言搭救,只需让下官被那些御卒捕获,下官的性命便丢掉了,大人何须花费如此周折。”余玠此时吃饱了饭,脑子开始清晰起来。
“那……本相若只是想利用你打击郑损呢?”孟珙脸上也不见多少表情,只是虎着脸说道。
“打击郑损于大人有何好处?”突然,余玠反问道,接着,不等孟珙答话,就继续说道,“大人现在自顾尚且不暇,还要打击郑损?难道就不怕郑损翻脸,在这临安府与大人火拼起来么?孟大人在临安不过三万兵马,荆襄两路也只有十余万军队。而郑损呢?仅仅临安一城之内便拥兵十万,两浙西路之内又有军队五万,不知道那个时候孟大人拿什么和郑损去拼?”
坐在书桌后面的孟珙没了声音,只是拿起茶杯慢慢品着。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凝固的意味,让人感到十分不自在。而房间中另外一人,余玠最直接的感受到了这种意味,很不舒服的在座位上微微移动着身子,他此时有些后悔刚刚所说的话。
“……那么,以义夫所见,如果再次统兵进攻河南,能有几分胜算?”突然,孟珙出声询问起来,而且叫得是余玠的表字,无形中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再次进攻河南?”余玠诧异的望向孟珙,似乎想从眼前左丞相的脸上看出一分戏谑的意思。但是他失望了,孟珙的脸上严肃无比,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斟酌着词句,余玠仔细思考着,“若是下官看来,无论进攻多少河南次,都不会有胜算的。”
“哦?”孟珙的眼皮撩起,望向余玠道,“义夫可否为本相解说下?”
“大人,河南与四川不同。四川丢失不过五六年时间,加之完颜陈和尚领有四川这段时间里横征暴敛,是以四川的民心已久向大宋,而且完颜陈和尚这次将四川的守军全部调走入河北作战,是以四川的守卫兵力有限,不足以抵挡我朝大军的进攻。而河南自靖康之难后不久即丢失,距今过百年时间,加之那韩璐羽在河南经营十余年,民心已经不在我大宋一边,而且河南军马此时虽由完颜讹可名义上统帅,实际却是奉韩璐羽为主。韩璐羽虽是调走了河南的部分兵力,却没有将其调空,相反,并不是如探子汇报说的河南没有一个骑兵,从下官这次遇袭来看,河南之内至少还有一万骑兵。加之河南武胜军训练有素,又能随时得到近在两淮、远在中都兵马的支持,所以,下官说,进攻河南,无论多少次,都必然失败。”余玠肯定的说道。
“哈,大人听到了,义夫也是如此说辞啊,”忽然,书房门外响起一个清朗的笑声,门一开,一个书生走了进来。余玠转头看去,竟是故交、在孟珙这里作幕僚的邓若水,当初余玠劝说郑损入中原讨伐史弥远,就是此人在余玠和孟珙之间牵的线。
“平仲,这是怎么回事?”余玠的脑子似乎想到什么,却又不敢肯定。
“哈哈,义夫,左相不过相试尔,”邓若水笑着走到余玠面前说道。
“相试……”余玠脸上露出苦涩神情,自言道,“如今的余玠余义夫,是任谁都不会被轻易相信了……”
邓若水和孟珙对视一眼,邓若水有些无奈的取来一张文书,递给了余玠道,“不是左相不相信义夫,而是这道命令实在让人为难啊……”
余玠接过文书,发觉竟是枢密院的命令,上面清楚的写着,要孟珙统帅本部人马再次进攻河南,落款的日期标明,就是当日。余玠马上明白了孟珙的意思,接到了枢密院进攻河南命令的当日,就有一个曾经在河南战败的郑损部将投靠,这其中要不被人怀疑才真的有问题呢。想到这里,余玠腾的站起身子,拿着文书走到孟珙面前对其道,“左相,这个命令不能执行,这是借刀杀人之计。”
“若是拒不执行,只怕明日就有天使到来,追究左相抗旨大罪了。”邓若水有些忧愁的说道。
“嘿嘿,”余玠脸上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左相,余玠有一计不单可以解除左相眼前的困局,更可以帮助左相龙回大海,就是不知左相愿意用什么条件来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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