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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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冬青、黄根、珍珠草……眼见多产于南方的药草都已经长得郁郁丛丛,忘忘极是兴奋。无视春双为她不平为她忧心的眼神,忙得自在喜乐。
忘忘……三天前的卯时,忘忘跌踬回来,衣乱发散,面色苍白。一进门,即教她煮汤沐浴,煎药祛邪。她随她行医多年,耳濡目染之下,那药方也能端出一二,是净身散,用于男女交合后的洗精避孕。春双不难猜出发生了何事——终是躲不过啊。她这厢心痛哭泣,忘忘反来安慰:“这样也好,省得遭人惦记。”浴后更衣进药,遂进室补眠,春双却在外垂泪到天明:如果阎堡主是个托身良人,她兴许能为忘忘高兴,就如当初的清寒少爷。但是,住在这阎堡,耳闻目睹,见得太多,令人心惊啊。忘忘,忘忘~~~
“珍珠草,你真是名贵如珍珠呢,药效良多,汁渣两用,忘忘喜欢你。”忘忘蹲伏在药圃前,念念有词。
一片阴影袭了上来,忘忘微诧抬睑,和一双湛沉细眸蓦然相对。
“能得到小猫儿的喜欢,它也不枉为托生一回草木了。”阎觐俯望着这张粉面桃花,眼底炽热欲焚。小东西,竟敢趁他熟睡时逃开,还是第一个**过后没有娇态毕逞地待他软语呵慰的女人呗。而且,这三天来,偶及逢面,她对他的姿态一如既往,状似那一夜,只是他的一场独舞春梦。她是真想摆脱他么?他岂能教她如意。
“奴婢参见堡主!”春双忽冲到阎觐和忘忘中间,福身一礼。
阎觐冷乜她一睇,接到那冷彻入骨的眼神,春双一颤,却仍挺在忘忘身前。
笨姐姐。忘忘起身,“春双姐姐,为堡主奉茶罢。”见她犹未动,只得推人进房,才一回身,已被一个宽阔的胸膛收纳住。“堡主……”这人也忒无忌妄为了些。
“小猫儿,”他薄唇俯贴在她圆润耳际,“还在痛么?”
“……谢堡主关心。”
他轻笑,“虽然你是大夫,不过,这识香膏你或可一用。”
她举起掌中薄盒,放在鼻下,“莲花、丁香……”
他挑眉,“你……在做什么?”
“忘忘在想这药膏的成分组成……”
“哈哈……”纵他见多识广,也不得不为这小女人的异举心花怒放,“小猫儿,我的小猫……”
忘忘轻推着他震响的胸膛:“堡主,让人看见不好,你放开忘忘罢。”
“本堡主抱自己的女人,哪个看见又敢说不好呢。”阎觐道。
忘忘避开他的索吻,“我不是堡主的女人。”
“唔?”阎觐捉定她的下颌,“猫儿是在向我索要名份么?”
忘忘乍然不解:“什么名份?”
“如果是别的女人向本堡主开口,本堡主兴许会厌烦她的贪婪,如果是猫儿你,我便允了。明日本堡主便宣布,你已是本堡主的侍妾,这落英苑划归你所有,想要什么,尽管向王管事开口添置,本堡主都会允你。”这样的人儿,生来是让人宠的罢。
好生大方呢,一脉讥芒划过猫样清瞳,“忘忘心领了。”
阎觐不会忽略了怀中软躯的变化,俯首凝注她的粉靥:“什么意思?”
“忘忘福薄,承不了堡主的恩泽。我听说,有几房伴过寝的丫环堡主尚未给人名份,这荣耀还是赐给她们罢。”
阎觐浓眉旋起,两道灼热视线骤然变得冰冷,“小猫,别太贪心。”
忘忘一怔,抬眸:“堡主指得是什么?”
阎觐眸涌薄怒,道:“在本堡主面前装傻,并不高明。”
“堡主到底要说什么呢?”忘忘惑上添惑,更显茫然。
“你——”他忽地推开她,“上了本堡主的卧榻,所应享受到的,本堡主不会吝啬,如果心存不当的奢望,只能自取其辱!”
忘忘眨眸,看着这个男人,“堡主以为忘忘存在什么奢望呢?忘忘从不认为上了堡主的卧榻是什么荣耀,毕竟,忘忘并不是心甘情愿。”
阎觐俊颜盯她无辜娇靥,薄唇抿出的弧度无情而刻薄,“君忘忘,你有心当弃妇,本堡主怎好夺人之志!自今日起,你就好生在阎堡做本堡主的一日弃妇,哪里也去不得!”

在两扇朱门訇然巨响后,阎堡主身影已杳,落英轩重归寂静。
————————————————天岳山。北夷与中土交界之处。千峰回转,百壑崎岖,地势极其险要,若非情势需要,任谁也不愿到此一游。
纵然是阎家堡马匹精良,阎秉忠也不得不下马牵缰而行,回首道:“堡主,前面就是百云谷了。”
一袭缎质黑袍,一面沉宁俊颜,阎觐扬臂一挥。
“发信号。”阎秉忠获命,对身后的劲装汉子吩咐道。
一声悠长脆响,当空爆开,片刻后,前方狭谷亦有了相同地回应。
阎觐打马前进,他**这匹乌锥马名曰“踏雪”,因其通身墨黑,四蹄却皓白如雪得名,肢长体高,善行山路。是以,他稳坐鞍头,如履平地。
“阎堡主,别来可好?”
甫入谷口,已有人打马相迎。十几个精剽壮土呈雁阵排开,环卫簇拥如众星捧月的,乃一华袍锦衣美少年。
“朝慧公主,玉体安否?”
少年美目一横:“公主?阎堡主应看到在下身着男装。”
“那又如何?”阎觐笑得竟是罕见的温暖,“公主怎会以为凭着公主的倾世美貌,会有人把你当作少年?”
少年嫣然一笑:“觐哥哥的嘴还是恁样甜。”
“既然如此,在下可有幸请得公主芳驾下马一叙?”阎觐先行下马,走到少年近前,探出一手。
少年将一只皓美柔荑轻搭入来者大掌,“觐哥哥,接好慧儿。”
待她稳稳落地,两人携手向一片开阔地面徜徉。
“觐哥哥,慧儿半月前听说你出行遭遇伏击,受了伤,没有大碍罢?”朝慧柔声问。
阎觐瞳光一闪。“已经好了。”
朝慧黛眉轻颦:“伤你的都是些什么人?可是‘他’派过来的?否则以觐哥哥你的身手,有什么人可以轻易伤得了你?”
“阻击者什么来历目前尚不得而知,武功也并非卓绝,只是当时随行都是些不会武功的文弱管事,未免掣肘了些。要追查也不难,对方用得是天蚕门的独门毒药,遁着这条线索或有可得。”阎觐侧视她绝世丽容,笑笑道,“公主殿下为小人牵忧,小人不胜惶恐呢。”
“觐哥哥!”朝慧蛮足一顿,娇嗔道,“少打趣慧儿了。慧儿这个公主的名号还不是你和上官哥哥给……”窥他脸色微沉,“觐哥哥,你不高兴了么?”
阎觐轻轻摇首,拍拍她的柔颊,“觐哥哥永远不会生慧儿的气,你忘了么?”
朝慧咬唇,“那……你不能和上官哥哥和好如初么?你们这个样子,慧儿好难过……”
“你呀~~”阎觐轻揽佳人入怀,“庙堂上机智聪睿、四海威名的朝慧公主,怎会有这等小儿女情怀呢?放心,不管我和上官现况如何,所致力的方向总是相同。所以,慧儿切莫令觐哥哥失望。”
“早知是现在的情状,慧儿宁愿当初和两位哥哥永伴民间,才不要做这劳什子公主!”朝慧下颌点在那宽阔肩头,赌气似地道。
阎觐佯怨叹息:“你在怨觐哥哥当初不该送你回宫么?”
“不,不是的!”朝慧螓首疾摇,窥见了那双细长凤眸内的笑意后,粉拳轻击那方阔肩,“觐哥哥!”
阎觐胸臆一暖,“慧儿,放手去做,有觐哥哥在,知道么?”
朝慧粲笑,美得令人窒息:“慧儿知道了。不过,”一抹隐忧浮上额际,“觐哥哥你要小心了。你遭人伏击之事不应是偶然。而且,我得讯,南宫殿即将北上,朝廷上下都知道我来自阎堡,为了压制我或者向我示威,他不会放过到阎堡盘桓搜刮的机会。他生性残暴贪淫,届时怕是又要给阎堡添上许多烦扰。”
阎觐掀唇冷笑,道:“只要他有所贪就好,酒、色、财、气,本堡主就任他盘剥,早晚,他都是要还的,不是么?”
朝慧颔首:“慧儿定要把他索讨去的,悉数……不,成倍地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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