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汴京之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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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汴京已然在望,还离着数里便可看见那高大的城墙,墙上旌旗林立,禁军守卫森严,这就是北宋王朝的都城了,只可惜这座繁荣的人口达百万的中原第一大城,不出十数年后就将沦为金人铁蹄下的废墟,饱受战火的摧残,被金人洗劫一空,昔日的繁荣不复,就连北宋最后的两位帝王宋徽宗与宋钦宗都将被囚于五国城中至死,皇亲国戚大臣沦为贱奴,饱受凌辱。
想及日后不可避免的战乱,不知又要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被牵连其中,而这一切都是宋庭君王臣子极度奢华**无能造成的,但现下,这些人仍然处在醉生梦死之中,心中不免感到一阵悲凉与无奈。
船沿着汴河直驶入城中,一路大大小小的行船往来穿行,显得十分忙碌,岸上车马喧嚣,其中,还有不少外国的行商,对此,我倒是不觉惊奇,我知道,宋朝时,对海外行商还是十分宽容的,允许各国来的行商自由买卖,还先后在广州、临安府(杭州)、泉州、镇江府、平江府(苏州)、温州、江阴等地设立市舶司专门管理海外贸易,其中以广州、泉州和明州最大,为宋庭带来极多的外汇收入,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宋朝的经济繁荣,远胜盛唐时期。
在宋朝立国之初,宋太祖赵框胤就号召人们"多积金、市田宅以遗子孙,歌儿舞女以终天年",宋太宗也曾下诏"令两制议政丰之术以闻",令官员们研究理财求富之道。宋神宗则认为"尤先理财",发过"政事之先,理财为急"的诏令。这些政策导向使商业大潮兴旺,商贸高速发展,钱庄业迅猛发展,钱庄可以贷款、异地付款,促使宋朝在世界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最早的纸币和银行,全国上下商行林立,但商人的地位却是极低的,朝廷的盘剥也很苛刻。
北宋时期就大量开采金、银、铜、铁、煤等矿藏,全国各地也出现了世界历史上最早的制造工厂和加工工厂。如造船厂、火器厂、造纸厂、印刷工厂、织布厂、各地的官窑等。因为经济的空前繁荣,宋钱币铸造量非常大,如宋神宗时全国年铸币506万贯,而唐朝最盛的开元盛世年铸币仅为32万贯,由此可见宋朝的经济之繁荣鼎盛,就是后世的明清也有所不及。
就在我感慨万千的时候,船已驶进了城中,靠了岸,早有林府的家人前来等候着,见了老妈仍叫小姐,对我则称小少爷,上了林府的马车,老妈让家丁将带来的东西装了足十大车,一路招摇过市地到了位于内城高官权贵居宅区的林府,林府门口简直就是人满为患,马车一到,鞭炮声便震耳欲聋般地响了起来,林府的亲眷与下人便涌了上来,问好请安之声络绎不绝,对我来说,这种阵仗,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恐怖”,弄得我都不敢下车,这时,门口一声高呼“老爷夫人们出来了,快让开条道。”林府的家丁好不容易分开条道。
我透过车帘望去,只见一管家模样的人扶着一满面红光的老人走了出来,旁边丫鬟扶着一老妇人,应该就是我的外公与外婆了,都是五十上下的老人了,两位老人精神显然极好,满脸的激动与兴奋,身子骨还算利索,后面一众人自然就是我的几位舅舅与舅妈了,老妈在家时排名第六,上有五位哥哥,下有一位弟弟,一位妹妹,众舅舅中,就这第六位舅舅无官职在身,主要负责林府的生意,宋时的官员十有**有自家的店铺,虽然他们极度看不起商人,把商人看得比一般的小地主还不如,把商人称为“贾奴”,但这世上真正清高的人又有几人呢?像陶渊明那般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当真是少之又少,清高的名声,不过是文人对自己的标榜罢了。
林府门口一时静了下来,玉儿推了推我道:“少爷,快点下车见过老爷与老夫人。”
我笑笑,收回目光,望向老妈,以老妈要强与不弱须眉的个性此时也兴奋激动得凤目通红,却强忍着没有落泪,我一笑,扶老妈下了马车。
老妈强颜欢笑着拜见了外公外婆,与几位舅舅舅妈,让我一一行礼拜见,我也表现得很是欢喜,却不敢失了礼数,一一行礼拜见,外公外婆与几位舅舅舅妈见我如此有礼,自然也很是欢喜。
礼毕,外婆一把抱住了老妈,哭了起来,一众舅妈与下人都陪着哭了起来,一时凄凄惨惨却却,闻者伤心啊,我欢喜之余也替老妈高兴,感慨万千,毕竟十多年才能回一次娘家,这种久别重逢的情感自是百般滋味在心头,非言语能表述的了。
老妈与外婆众人抱头痛哭的当头,我当然不能看着,与外公和几位舅舅客套了一番,几位舅舅自是以一副长者的姿态先将我夸奖一番,又勉励我几句,不外乎要虚心求学,不耻下问,有朝一日位极人臣不是难事一类的,我发现外公自见了我就一言不发地眯眼看着我,眼中精芒闪烁,一脸欣慰地捏着长须,许久才叹道:“外孙如此人才,实是比你那几位表兄强太多了,我林楚两家后继有人也,哈哈,老夫心可慰矣。”几位舅舅的脸色不自然起来。
我望向几位舅舅身后应该算是我表兄的几人,却发现大舅与二舅身后的两位已成年的表兄看着玉儿众丫鬟看得眼都直了,只差没流口水了,心下不由得叹息一声。
老妈这时才笑道;“父亲不要太宠着他了,这孩子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闹心得紧。”
外公哈哈笑道:“不说这个,女儿你好不容易回趟京城,为父与你娘亲及几位兄长都很想念你,回府坐下再叙离情,哈哈。”
这时,林府女眷中一可人的少女挣脱了三舅母身后老妈子的手跑到我面前,仰起已可见娇媚的小脸道:“你就是彻表哥吗?我是媚儿,金陵好玩吗?我听爹爹说江南可好玩了,是真的吗?彻表哥你可不可以带媚儿去看看。”顿了顿娇笑道:“彻表哥你可真好看。”
我为之哑然失笑,那老妈子忙来拉媚儿,被媚儿赌气地挣脱了,拉着我的手不放,缠着我要我讲。
老妈笑向我道:“这应该是你三舅的宝贝女儿媚儿了,你们多亲近亲近。”
媚儿欢喜道:“谢谢姨妈。”
我为之苦笑。
一早,我就起了个早,去看姐姐,只带了春盈同行,王府与林府只隔了两条街,沿着御街到了王府,报上姓名后,看门的王府家丁欢喜地将我们引入正厅中,王府家世显赫,府宅修的自也是极具气势,华丽不凡,厅中的摆设就可见一般,檀木香椅,红木高几,两旁各摆放着一个一人高的青花大瓷瓶,显是官窑烧制的上品,厅堂当中的桌上放着一对唐五彩瓷瓶,玉碟金盏,左右墙上各挂着些古人字画真迹。
我正漫步厅中观看着墙上的名人字画,背后传来一声爽朗万千的笑声:“我说怎么今早一起来,百鸟来仪,原来是今日有贵客来临,哈哈。”随后又责斥下人道:“为何舅老爷来了不直接内堂让舅老爷与少夫人见面,以至如此怠慢了舅老爷。”被喝斥的下人惶恐地认错退了下去。

我转过身来,便见一长相俊朗不凡,面如冠玉,衣着讲究的男子大步朝我走来,一脸的惊喜之情言之溢表,近了,一把拉住我的手,山下打量一番,哈哈笑道:“早就听说,梦衍你乃江南第一才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凡,如今一见,当真名不虚传,为兄当真欢喜得紧,这次来了,怎么也得住上一段时间,我们两人好生亲近亲近。”这就是我的姐夫王仕仁吗?
不知为何,我只觉此人言笑间有些虚伪不实,就拿刚才喝斥下人的是来说,不过是做给我看的罢了,但也表明此人很有些心计,故我只是笑了笑道:“姐夫,我只是来看看我姐姐而已,我姐姐她还好吧?”
王仕仁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当然了,只是常念叨着你,听说了你与岳母大人要来,高兴得夜夜难眠呢!我这就让人引你去后院,让你们姐弟相见。”没有丈夫的同意,古代的女子是不能轻易离家和见娘家人的,就算是亲如姐弟也一样。
王仕仁说完,吩咐丫鬟领我去了后院,才至院门口,姐姐已带着一阵香风扑入了我的怀里,将我紧紧地抱住,欢喜得泪流满面,抱着抽泣起来,显是有人早将我来的消息报了进来,我心中也欢喜得紧,将姐姐紧紧抱在怀里,一句姐姐才叫出口,眼中已是热泪滚动,百般滋味在心头。
许久,姐姐才有些羞涩地放开我,我眼角的余光看到远处一道人影匆匆隐到了假山后,眉头微皱,姐姐欢喜地拉着我回屋坐下,先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一脸怜惜心痛地抚着我的脸道:“彻儿,你瘦了,人也变黑了。”姐姐并不知道我离家出走的事,因为老妈老爸不想让她为我担心。
看得出来,姐姐也消瘦清减了许多。
我微笑道:“不说这个,姐姐你过得还好吧。”
姐姐幽幽一叹,点点头,强颜笑道:“彻儿你呢?”
我笑了笑,找些开心的事转移了话题,……
姐弟两人正聊得开心,这时,从外屋走进来一身着彩衣的女子,妖娆动人,二八佳龄,见了我眼中一亮,异彩连连,娇声笑道:“姐姐,这位就是令弟吗?当真是一表人才,风流俊俏得紧呢,咯咯。”
我眉头皱了起来,望向姐姐道:“姐姐,她是…….?”
姐姐的黛眉也不悦地皱了起来,姐姐尚未说话,那妖娆的女子已娇媚万千地笑道:“奴家虽是王郎的妾室,但论进门的先后,可还在令姐之前呢,不过奴家可是历来对姐姐敬重万分呢,咯咯。”一边说着话,人一边已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脸色瞬间万变,脸色铁青地看着姐姐,姐姐有些不自然地佯怒道:“我们姐弟还有话要说,你走吧。”
那妾室却丝毫不为所动,咯咯娇笑道:“姐姐,是夫君大人怕你们冷清了,才派奴家来陪令弟说说话来着的,夫君也是一番好意呢。”
姐姐面色冷了下来,眼看就要发作了,我这时打个哈哈站了起来,笑道:“姐姐,母亲因为不便前来,才让我来接你的,我们走吧。”淡淡扫了那妾室一眼,拉着姐姐就走了。
半路遇到王仕仁,王仕仁陪笑道:“夫人,你们这是要到哪去啊?为夫已让厨房准备好了酒菜,要陪梦衍好好喝两杯呢!”
我淡然一笑道:“就不搅扰了,我带姐姐去林府小住几日,姐夫没意见吧?”
王仕仁笑道:“当然可以,改日待我备齐了厚礼再来探望岳母大人。”
我笑了笑道:“姐夫有的美人相伴,料来没我姐姐也不会不习惯的,告辞了.”说完拉着我姐姐就走了,王仕仁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让人备了马车送我们去林府。
路上,我望着姐姐的眼睛严肃地道:“姐姐,他待你好吗?”
姐姐不敢看我的眼神,避开了我咄咄逼人的目光,良久,才点了点头,拉住了姐姐的手,姐姐娇躯一颤,低下了头,我轻叹一声,拥着姐姐道:“姐姐,你要记住,不论何时,你都有一个疼你爱你的弟弟。”姐姐没说话,眼却红了,轻轻地靠在我的怀里,那深情的眼神让我心碎。
到了林府,老姐与老妈及春盈众婢见了面,少不得又哭了一场,还有些体己话要说,我识趣地出了房间,让人找来了叶风,给了他一笔银两,让他去城里查一查王仕仁平日的踪迹与名声,又让他秘密买通王府的下人查一查平日里老姐在王家的状况,叶风虽有所疑虑,但也不敢马虎,应命匆匆去了。
过得一会儿,众位舅妈及林府的女眷来了一大堆,与老姐说话更不方便,在屋里待了一会,屋外的丫鬟进来说,大表兄与二表兄来找我,说要带我去城里转转,两位表兄都是近二十的人了,分别是大舅与二舅的长子,林府的其他表兄都还年幼,独二人都是早已娶了妻子,但可说是不学无术,整日里就只知道跟京里的一班官宦子弟厮混,声名在外了,来的路上老妈就嘱我不可与两位表兄走的太近了,但对两人我来的第二天就来找我出去混倒让我有些始料不及,因此,我望向老妈,老妈淡淡瞥了我一眼,眼里警示的味道再清晰不过,道:“去吧,早点回来。”
我笑笑,跟老姐与几位舅妈道别一声,老姐虽不舍,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起身道:“早点回来,免得娘亲担心。”眼中却有些担心和懊恼。
我冲她眨了眨眼,点点头,一笑出了屋,就见两位表兄站在院中,两人实在与风流倜傥沾不上边,充其量一身的富贵公子哥的气息。
二人见了我大喜,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就走,说是要带我去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我笑笑,在二人的拉扯下跟着去了,两人的名字不错,大表兄叫林仁孝,二表兄叫林文治,但可惜的是二人的品性与名字恰恰一点不沾边。
在汴京有名的御街、相国寺、十字街、潘楼街、马行街等街面上骑马转了一会儿,一路上繁华似锦,行人往来,丝毫看不出任何衰败的迹象,街面上交易的商品颇多,金银玉器,布匹丝绸,漆器,缣帛、水果小吃等,还有牛马羊贩子,连骆驼都有得买,不过主人多是西域商人,我倒是兴致颇高,买了不少精美细致的玩意物事,打算回去后送给老妈老姐与春盈众婢,两位表哥倒也并无不耐,四下指点介绍一番,我正转得兴致昂然,这时,大表兄在马上俯过身来神秘地笑道:“表兄,你可想到汴京最有名的销金窝去转转。”另一旁的二表兄忙俯过身来道:“是啊,说起这地儿来,天下的男人没一个不想去看看的。”
我看二人笑得有点**诡诈,就知道那销金窝是个什么地方,但我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便想去看看也无妨,便笑道:“去看看也无妨。”
二人大喜,带着我直奔那销金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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