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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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火锅的福河人也乱七八糟的站了起来。这几个福河人常年行商在外,倒也算见多识广,当下各自拔出随身的腰刀,四下张望着。独独那个一直说话不停的福河人找了半天,也没摸到自己的腰刀,嘟哝着骂了一句什么,随手就把自己坐的长凳扳在手里。
暮曲公主却是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蒙寒浪拽自己做什么,再看见几个福河人也站起来,各自手持腰刀,更是惊讶:“喂喂喂,大家做什么啊?”
“小丫头闭嘴。”那个手拿板凳的福河人恼怒的吼道:“好像有人没事乱扔东西!格老子,有胆子就滚出来打一架,躲起来***不算好汉。”
蒙寒浪却是一动不动,眼睛瞟了一下打落在地下的暗器,又暗暗观察了几个福河人一番,看这几人是否有诈。看几个福河人的姿势,是没学过什么武功的,站在那里破绽百出,这才放下心来,静静地听周围动静。
不过要静却不容易,几个福河人互相呼应,此起彼伏地在那里破口大骂发暗器的人。
只听“吱呀”一声,客栈虚掩的门打开了,客栈老板低着脑袋一边穿衣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几位大爷,别叫了好不好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啊?”说着直奔过来。
蒙寒浪猛然一扬眉毛,转身将暮曲公主又是一拽,拉到自己身后,手中长剑直刺客栈老板。
拿长凳的福河人略略一愣:“你***干吗啊?”拿起长凳便砸向蒙寒浪的长剑。不料蒙寒浪手法很快的一退,长剑缩回,让长凳砸了个空,马上再一刺,从长凳之上直刺过去。
拿长凳的福河人嘟哝着正想再举起长凳,冷不丁看见客栈老板飞身而起,让开蒙寒浪的长剑,从自己伙伴身边一掠而过,自己几个伙伴便纷纷倒地。这才惊觉不对劲,赶紧扔下长凳便向后退。
客栈老板这时已经拿着一柄长剑和蒙寒浪杀成一团,福河人和暮曲公主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此人根本不是客栈老板,只不过穿的是客栈老板的衣服而已。
这个人脸上戴着一个金属面具,只在眼睛和口鼻处留了缺口。面具的额头上似乎刻了几个字,但是暮曲公主等人站得远了,加上天色已暗,看不清楚。
蒙寒浪倒是看得清楚:这人面具额头上刻的是“忠奸善恶”四个字。
蒙寒浪依稀记得这四个字,曾经有人提起过,说金城的“北方孤臣”死士集团的首领,是个鬼面派的高手,称号就是“忠奸善恶”双面人。此人据说武功不错,而且非常聪明,手法诡异,深得鬼面派精髓。
而鬼面派的精髓,其实就是诡异,常常出人意料的出招变招或者有机关。历史上,很多鬼面派的高手,武功仅仅只是一流而已,却杀死了顶尖的武学宗师,或者完成了武功更高的人都无法完成的任务,靠的就是诡异。
蒙寒浪也是深知鬼面派的利害,所以虽然感觉到对方内力剑术都不如自己,却依然小心翼翼,决不冒险,只是一招一招的和对方拆招,决不紧逼上去。
※※※
“客栈老板”的确是鬼面派高手,不但身法异常灵活,而且整个身体象水蛇一般柔若无骨,远远看去,倒仿佛此人在月光下翩翩起舞,颇为诡异。
此人以暮曲公主为中心,一个劲围着暮曲公主转圈,时而上天时而入地,等待机会杀入圈内。蒙寒浪也不管其他,紧跟着他转圈,一剑接着一剑,不许他靠近暮曲公主。
这两人你追我赶,拆了二十多招,算起来围着暮曲公主也转了五圈多了。蒙寒浪心中渐渐有底了:此人用的剑法是当年“万世自由”自由人所创的“蝶剑”。这个蝶剑之所以得名如此,身法优美倒是其次,主要就是围着对手打转,身前身后找对方的破绽,就象蝴蝶围着鲜花飞舞一般,所以也称“蝶恋花”。但是这个剑法所倚仗的,首先就是轻功好,转起圈来要比对手转身还快;而且不能久耗,毕竟在外围转圈远比人家转身费力许多。
此人对于蝶剑领悟倒是极深,却选错了时机。他本来想自己身法快,围着暮曲公主一转圈,蒙寒浪跟不上步伐,他就能有空隙直接拿住暮曲公主再说。可惜,蒙寒浪轻功号称天下第二,不过天下第一却不是他这个“客栈老板”。结果他尽管转得快,却始终被蒙寒浪紧跟其后,每一招都是和身后的蒙寒浪拆招,抽不出手去攻击暮曲公主。要不是蒙寒浪忌讳他是鬼面派,不敢靠太近的话,早已追上他,他这个蝶剑根本就施展不开。
而蒙寒浪这样不远不近紧跟其后,成了“客栈老板”和蒙寒浪两个人围着暮曲公主转,不是蝶恋花的蝶剑,倒好像是两个蝴蝶围着鲜花在争风吃醋似的。
这样一来就成了比内力了,两人都似蝴蝶飞舞,就看谁先内力不足无法支撑。蒙寒浪对此倒是很放心,毕竟自己是四大高手之一,18年前是内力前十之内。就算此人天赋异秉,毕竟自己天赋也不算差,而且比他多练了18年内力。
“客栈老板”也觉得不妙,剑意既错,再难得手,便也不再施展蝶剑围着暮曲公主转,自己一纵身,便要跳出圈外遁去。
蒙寒浪却不肯放他走,毕竟这个女孩子倒是何许人也,就要问这几个袭击者才能知道。当下一提气,抢到对方前面,刷刷数剑,又把对方逼了回去。
“客栈老板”顿时觉得处境不妙。蒙寒浪轻功比他还高,一会儿在他前面一会儿在他身后,往四面八方走都能遇上这个蒙寒浪,总之就是堵住他的去路,不许这个“客栈老板”逃走也不许他攻击暮曲公主。说起来蒙寒浪用的剑法不是蝶剑,但是剑意倒是和蝶剑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向来作蝴蝶的“客栈老板”这次作了花蕊。
眼看两人长剑相交,“客栈老板”身法已动,又是要跑。蒙寒浪正要移动身法去挡住对方,突然对方袖口处一晃,竟然从袖口甩出一条花斑蛇。这蛇凭空找不到依托,竟顺着两人相交的长剑滑向蒙寒浪。
蒙寒浪大惊失色,心想鬼面派果然诡异,这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在自己袖子里面藏一条蛇。当下一边飞身后退,手上长剑飞快的搅动,将这条蛇顿时砍成数段。即使如此,蒙寒浪仍然不敢少停,因为即使砍断蛇身,蛇头也不会马上死去,还能咬人。蒙寒浪再运起内力,远远一掌击在蛇身上,将砍成数段的蛇远远打飞,不许蛇近身。
等停下来再看时,“客栈老板”早已走远。蒙寒浪要追也许能追上,但是想到这两天连续两个高手对这个小女孩下手,自己要是追出去,再冒出第三个人来岂不糟糕,只好作罢。
“追上他追上他!”暮曲公主倒是积极,和那个福河人大呼小叫就要去追“客栈老板”。
蒙寒浪连忙挥手示意:“不要去追!小心地上的蛇,死而不僵!”
暮曲公主听说有蛇,一声惊叫,连忙向后一跳。偏巧那个福河人正好跟在后面,因为自己几个朋友被放倒了不甘心,虽然见她退缩,自己却不肯后退,只是侧身一让,自己仍然要去追。但是让得猛了点,一下子没站稳,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蒙寒浪心中微微一惊,心想总不至于你正好摔在蛇头那里被咬一口吧。急忙上前去看,却只见福河人怒气冲天地提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蛇头站了起来:“**的!这就是你给老子说的蛇!小心!小心个鬼头!”
蒙寒浪仔细一看,也是哭笑不得。原来这个蛇头倒是蛇头,却是早已死了不知道多久。对方实际上到底没敢放活蛇在自己袖子里面,而是将死蛇带着头剥皮,然后塞进棉花,放在袖口里面。一切关键就在于扔出来的手法很妙,让死蛇顺着长剑滑动,使人误以为是一条活蛇。
蒙寒浪也只好苦笑着摇头叹息,心想此人倒的确不愧是鬼面派高手。
他回头再看几个福河人,都只是**道被制,并没有受伤。解了几人**道之后,大家进了客栈,又发现客栈老板也被制了**道。不过这个老板也是个宽心有福的人,居然就此睡着了,还睡得鼾声大作,口水直流。
蒙寒浪也解了客栈老板的**道,打发大家去睡觉,自己却到街上,找到那两枚被击落地上的暗期,细细琢磨了一番,发现这个飞镖上抹了药物,但是似乎并非毒药,而是麻药。
蒙寒浪细细一想,觉得此事颇有些怪异。当日和老者交手,地上两个被老者制服的年轻人,也只是被制住**道,并未被杀;鬼面派向来处事果断有余,慈悲不足,今天此人颇得鬼面派精髓,却也生怕伤了无辜,只是制住**道而不肯下杀手。想起来,袭击这个女孩子的两个人,倒都有些菩萨心肠。
但是其他倒看不出什么联系来。老者武功高强,但是心机不深;今天这个鬼面派武功虽然不及老者,心机却要深沉不少。而且两人的武功没有什么联系,老者的武功纯然是刚猛的拳掌,完全和鬼面派无关;而今日这个“客栈老板”,武功套路全是鬼面派的武功,与刚猛绝然无涉。这样两个人显然不会出自同一门派,而不同门派的两个人居然联手来对付这个小姑娘…
“难道对她动手的居然是死士集团?”蒙寒浪喃喃说道,马上又摇头否认。因为死士和武林门派不同,不讲师恩父仇,讲究的是自己恩怨自己了结,自己只了结自己的恩怨。如果真的是死士集团的人出手攻击这个小姑娘,那也就是说这个小姑娘本人和这些死士有恩怨---但是怎么看,这个小姑娘都不象和死士有恩怨的样子。
※※※
次日蒙寒浪起了个早,叫醒暮曲公主便上路了。
因为是乡下的小镇,也没什么生意人,早上街上静悄悄的,偏偏又起了一层薄雾,稍远一些,便看不清楚人,只能看见人影。
中京地势平坦,周围没有大的江河,加之人口众多,很少起雾,所以暮曲公主看见起雾大为欢喜,蹦跳着一个劲往雾里钻。蒙寒浪开始倒是很不放心,但是见暮曲公主如此开心,又觉得不好扫这个小姑娘的兴,便没有阻拦,只是不远不近跟在其后。好在本是薄雾,百米之内倒也看得清楚。
这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太阳出来了,雾气消散,蒙寒浪四周一看,不禁暗喜:原来暮曲公主兴高采烈的走起路来到是不慢,这一个小时走的路程差不多等于昨天一个下午走的路程了,眼看前面就是福河与三江相通的官道。
沿着官道再走了一会儿,路上行人渐多,路边也出现了不少小摊贩和小茶馆饭馆,远远的看见前方一座城门,正是福河北门。只是远远看去,就见福河北门门口黑压压一片人,吵成一片。暮曲公主正要上前去看热闹,却被蒙寒浪拦住:“不要去凑热闹。先去吃早饭,顺便问问怎么回事。”
路边正有一家小饭馆,一个土房子作了厨房,外面露天撑起个敞篷卖些茶水和饭菜。两人便转了进去,蒙寒浪要了两碗稀饭和一些包子馒头,算是早饭,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上来的挺快。蒙寒浪吃起来倒是顺口,暮曲公主却是吃一口皱一下眉毛,还不时把食物吐出来。
蒙寒浪看在眼里,颇为不悦,又不好直说,只好问道:“曲姑娘,怎么了?”
“太难吃了!”暮曲公主嘟着嘴巴放下手里的包子:“没有其他的东西吃啊?”
“嗯。还有煮鸡蛋。”
“嗯??”暮曲公主瞪着眼睛看着蒙寒浪,不知所措。她在宫廷里面没吃过简简单单的煮鸡蛋,也没下过厨房,就算御膳房真的煮个鸡蛋端上来,也肯定要报个文雅的名字,所以根本不知道鸡蛋是个什么东西。
蒙寒浪见她不回答,便叫来店小二:“来个煮鸡蛋。”
店小二见暮曲公主面前到处是吐出来的食物,也颇为不满,只是不好说话,便拿过一个煮鸡蛋,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自顾自转身做事去了。
也幸亏他砸了一下,砸破了蛋壳,暮曲公主拿起鸡蛋,总算看见了里面的蛋白。她在宫中没剥过鸡蛋壳,里面的煮熟的鸡蛋总算是认得的,便笨手笨脚的开始剥蛋壳。
蒙寒浪也不再管她,自己转头去问店小二:“小二,这门口怎么这多人啊?”
“咳,客官不知道。昨天说是暮曲公主巡幸福河,怕有人行刺,福河各门都开始盘查,结果就堵上了。”
“啊?”暮曲公主一听简直大吃一惊:自己昨天巡幸福河?还封锁四门??那个常风豪帮我得罪了一帮子人,这又是哪个家伙在帮我得罪人啊?手上一滑,剥了一半的鸡蛋就掉地上去了。
蒙寒浪听她惊叫,转头一看,就见暮曲公主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再一看:鸡蛋掉地上了。他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姑娘大概是大小姐出身,熟悉书法,却连剥个鸡蛋都会出问题。

他还没说话,旁边店小二已经恼火了:“喂喂喂!你吐出来也罢,往地上扔也罢,都是要付钱的!不吃就不要点东西好不好?”
暮曲公主听说自己封锁四门,本来就心情不好,听他这么一说,也火了,一下子从怀里抓出一锭银子,往桌子上一砸:“本小姐有钱!就要吐就要扔!怎么样!?”
蒙寒浪和店小二一看,大吃一惊:暮曲公主砸出来的银子足足50两!这倒还是小事,她手脚不利索,一下子还**了几张银票和金叶子。店小二只来得及看见几张纸是银票,蒙寒浪眼睛可尖,一下子就看出是有一张是1000两银子的银票!
暮曲公主手忙脚乱抓起掉出来的银票揣回怀里,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店小二,得意洋洋。
若是其他地方的店小二,也许就改陪笑脸了。偏偏福河人向来目无尊卑,而且死不认输,这个店小二脸色现在更加难看,破口就骂:“**的!有钱了不起啊!老子卖东西给人吃,不是给人吐的!马上结账给老子滚!”
暮曲公主顿时直觉得人人都在和自己过不去,委屈得眼泪直在眼眶里面转。这次出京之前,张大秉最担心就是暮曲公主不知道钱的作用,出去到处露馅,专门给她讲解了很久的钱的知识,包括钱的作用,银票怎么兑换,银子和铜钱怎么兑换,各种物品大致什么价格,还专门提醒不要拿银票和金叶子去买东西,随身要带零钱等等。最后还让几个福河年轻人装成商贩,让暮曲公主曲讨价还价。所以暮曲公主不知道鸡蛋是什么东西,却知道钱的用途,知道自己拿钱可以砸开很多关闭的大门。出了中京,她就亲眼看见张大秉拿钱砸开了马房的大门,连夜给他们备马。
哪知道今天饭菜现就不可口,又有人假冒自己做坏事,自己第一次亲自试验一下钱的威力,也碰了钉子。一顿早饭的鸡蛋菜饭加起来也不过百十来文钱,自己一锭50两的银子砸出去,半开的门没砸开,反而砸关上了。
暮曲公主越想越委屈,只是熟悉的张大秉等人都不在身边,总算没哭出来。店小二看她要哭,也有些不忍心,也总算没再继续说话。蒙寒浪在福河住了几年,深知福河人的脾气,当下也不多说什么,一口喝完了剩下的稀饭,把剩下的包子馒头拿在手里,便站起来很平静的说道:“老板,算账。”一边说,一边拍拍店小二的肩膀,示意到旁边说话。
两人走到一边,避开暮曲公主,蒙寒浪才低声说道:“不好意思,见谅一下。大小姐的毛病。”
店小二见他这么认错,倒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也是我脾气不好,说话不对。”
“别见怪。多少钱?”
“23文钱。”
蒙寒浪数了23枚铜钱给了店小二,再点点头算是道别,便自己走回了暮曲公主身边。本来蒙寒浪见暮曲公主吃饭挑三拣四还炫耀有钱,也很不高兴,但是看暮曲公主一脸委屈都要哭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平静的拍拍她的肩膀:“走吧,那边茶馆的茶很好喝,还能看见河边的风景,去坐坐。”
※※※
蒙寒浪说的这个茶馆,其实和刚才的饭馆差不多:一个土房子然后撑个敞篷。只不过这个土房子在河边,离大路有些距离,老板也不是专门在招呼生意,自己在一边钓鱼,顺便煮了茶水卖。
蒙寒浪要了一壶茶,先给自己倒上,然后给暮曲公主一边倒茶一边低声说:“这不是什么名茶。如果不好喝,不要吐出来,不要再喝就是了。”
暮曲公主委屈的点点头,喝了一口茶,热乎乎的,感觉还不错。
“曲姑娘,你是富家出身吧?”
暮曲公主一愣,马上盘算了一下,估计不好瞒,便点点头:“嗯。”
“嗯… 这么说吧。”蒙寒浪想了一下怎么措辞,才继续说道:“不管你在家里如何,总之在外面呢,要入乡随俗。不好吃,不继续吃也就是了,不要吐出来。再怎么也是人家一番幸苦,不要糟踏了。”
“我又不是不付钱,我…”暮曲公主嘟着嘴巴,抱怨了一半,看见蒙寒浪脸色非常难看,没敢继续说下去。
蒙寒浪强压住自己的怒气,尽量平静的继续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你也读过诗书,应该知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人家辛辛苦苦种田,然后辛辛苦苦做成饭菜,你不喜欢吃,可以不吃,自然有其他人吃。但是你不能把人家的劳动往地上扔!你没有这个权力,无论你有多少钱!”
尽管蒙寒浪尽量克制自己的怒气,但是说到后面的时候,口气已经相当重,在暮曲公主看来,就仿佛常风豪在课堂上对自己发怒一般可怕,连忙点头不迭。
蒙寒浪见她如此,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富家子弟出身,到底不比自己平民派深知民间疾苦,她的行为倒也难怪。只是正好遇上了自己是平民派,和富家子弟这种作风格格不入。当下也不再说什么,点点头道:“我口气重了,不要见怪。休息一下吧,看看风景,顺便问问情况。”
蒙寒浪因为彼此并非熟悉之人,所以不愿意深责于她。但是在暮曲公主看来,简直就和常风豪如出一辙:常风豪也是当时勃然大怒,事后再来道歉和说道理。暮曲公主再宫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课堂上的常风豪,现在看蒙寒浪发怒,心里就只是想:下次小心,千万不要让这个家伙进入上课状态。
※※※
蒙寒浪看看周围,发觉要探问情况,倒是不太方便。因为这里的客人就只有自己和暮曲公主两人,茶馆的老板主业似乎是渔夫,自顾自在那里钓鱼,也不招呼生意---当然他只是卖些茶水,也没什么生意可招呼。
正苦恼间,只见路上又来了几个人,骂骂咧咧的拥进茶馆,大呼小叫让老板上茶。
蒙寒浪一看机会难得,便拿了茶壶过去,一边倒茶一边就搭腔:“几位兄台,劳驾问一下。这个城门怎么这么多人啊?现在还能进城不?”
“格老子见了活鬼!”一个福河人一口气喝完了自己的茶,然后抬头看见倒茶的不是老板,忙不好意思的抢过茶壶来给众人倒茶:“龟儿子的啥子暮曲公主(暮曲公主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巡福河,不如去巡河关啊中关啊烈名啊,搞得现在进城都不方便。”
旁边另外一人笑道:“你说得好笑。她巡河关中关还不是要先到福河?还是不要到处巡视最好。”
“是啊,没事到处巡什么啊?”蒙寒浪赶紧插上一句。
“那就不知道了。”这个说话的人长的颇为文静,似乎是个读书人:“三江之乱,暮曲公主力排众议,还让自己幕僚当了兵部司马。这平息三江之乱,首功可就是暮曲公主啊。现在她来巡三江,可不那么简单啊。”
暮曲公主也坐了过来,听到这里越来越委屈,心想父皇下次再问什么问题,我一定装哑巴,打死我也不说话!
“是啊。”另外一个人也点头表示赞同:“前不久惠王开府,现在暮曲公主就跑出来巡福河,这可不简单啊。”
“怎么不简单啊,不就是跑到福河来玩么?”暮曲公主终于忍不住发问。
“到底多不简单,那倒不好说。”那个读书人摸了摸自己没胡子的下巴,微微摇头晃脑说道:“但是总之不那么简单。”
“妈的,你这不说了等于没说。这茶不是酒真不过瘾…现在问题是怎么进城!”
“城门不放人?”蒙寒浪赶紧问道。
“那倒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门口查问你住哪里,要当地官员出文书证明你需要进福河!这***谁出的馊主意,还不如把城门关了算了!”
“也别这么说,很多人也拿了文书进去了。不过我们就麻烦了,我可是住在平武那边啊,就算肯出文书,这来回怎么也得20来天啊?”
蒙寒浪听到这里,看了暮曲公主一眼,心想你住剑都,如果真的跑个来回拿文书,大半年都可以下去了。
“那边门口堵着都是有文书的?人可不少啊?”
“才不是呢,吵架的!很多人惹火了,堵在门口吵架呢。里面也堵了,出来要去官府那边签章,更是麻烦,这几天出来的人可比进去的少多了。老兄你要进去可要想好了,进去了很难出来的。”
蒙寒浪皱着眉头不再说话。他是朝廷悬赏的钦犯,断不能去走城门;这个小姑娘是剑都人,要去剑都拿文书也不可能。这下要进城可真是犯难了。
※※※
两人喝了茶,休息了一阵子,便慢慢走向城门,想看个究竟。眼看走近城门,两人都是心中暗暗一惊,停住了脚步。
原来城门口除了军兵之外,还有几个死士在那里查看进出的人。蒙寒浪认得其中两人正是大内死士,曾经和自己是打过照面的,赶紧低头,怕被认出。暮曲公主则是看见自己手下的福河死士阿罗和另外一人在门口。见他们没事,暮曲公主心头一块石头也就落地了,但是却生怕被他们发现了,也赶紧低下头。好在城门口闹成一片,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人。
两人低着头便往回走。走了一段距离,就听见有人一便走过来,一边说道:“哎呀,欠线不还,总算被我抓到了。”
蒙寒浪一听这个声音,微微一笑,抬头转身迎着这个人走了上去:“我来这里就是找你啊。”
“借一步说话?”
“嗯…这位曲姑娘需要找个人看护看护。”
“跟我来。”
这人在前面带着蒙寒浪二人东转西转,不一会儿来到一个僻静的树林,这里还站着两个带剑的年轻人。这人上前说了几句,两个年轻人点点头,站到了暮曲公主身边。
蒙寒浪也对暮曲公主点点头:“曲姑娘,我和老朋友有些事情谈谈,劳驾你在这里等一下,他们两位会护卫着你。”
暮曲公主点点头,便自己东张西望看周围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物。
※※※
蒙寒浪和那人在继续往林子里面走了一段距离,估计没人能听见两人说话,这才停下。这两人说起话来相当简洁,而且没什么客套 “蒙先生怎么到这里来?”
“本来是要进城的,但是…”
“现在进不了。城门封锁很严,大内方面出动人手不少。”
“听说是暮曲公主巡查福河?”
“嗯,目前我们得到的消息也是如此。但是现在盘查实在太严,城内的消息出不来,我们和城内失去了联系。不过总的说来有些奇怪。”
“嗯?怎么个奇怪?”
“警戒范围太大了。按理说,大内方面警戒范围限于暮曲公主身边,大不了封锁几条街就足够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封锁了整个福河。另外就是我们发现审查出城人员比审查进城的人员严格,还有些迹象显示城内似乎在进行某种搜查。”
“会不会是城内我们的人…”
“可能性不大,抓我们的几个密探实在用不着这么小题大做。这边问题还是别说了,欧华他们正在调查分析呢,还是说说你怎么会来这里?那个曲姑娘是什么人?”
蒙寒浪便大致讲了一下自己救下暮曲公主的经过:“问题就是我觉得她口音听起来似乎不是剑都人,说话似乎有所隐瞒,所以想来福河设法找到她的那些手下,交脱此事。”
“这样啊…口音不好说,剑都那边的官宦人家,认真说起官话还是相当正宗的。如果这个小姑娘确实在故意隐瞒什么,她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始终用官话,应该口音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她到底要隐瞒什么?你也知道我现在有事务在身,不能和她做迷藏,但是追杀她的人武功实在不低,我也不好扔下不管。”
“你不能问我啊。我也不知道她要隐瞒什么,不过女人心海底针,要弄清楚很困难,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办为好?”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好。”蒙寒浪顿了一顿:“或者我把她交给你,你带她在福河查探查探?”
“不行。”
“商量一下吧。我总不能带着她去金城啊。”
“不能商量的,你说那个老者武功和你有一比,那就是比我们高很多。你放她在我们这里,我们实际上保护不了她的。”
蒙寒浪点了点头:这点倒是没想到。那人也想了想,又说道:“或者这样,我们去见见欧华,看看他能否理出个头绪?”
“他正在调查福河这边…”蒙寒浪摇了摇头:“毕竟我这个只是私务,不能干扰公事啊。”
“没事的。”那人苦笑着叹了口气:“现在消息出不来,欧华他们能做得也很有限,今天上午欧华基本上都是在那里焦急的走步子。换换脑子也好。”他见蒙寒浪还有些迟疑,便补充了道:“你放心,欧华不会让你的私事影响这边的公事的。如果真的福河有了新消息,就算你我还要纠缠曲姑娘的事,他也会赶我们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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