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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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记忆里,已经很久没有象这次一样香甜地睡了。冥冥中,感觉在我的周围,一团暖暖的祥和之气来回地围绕着我,让我感觉到全身无比的舒畅。我的心中,似乎没有了困绕我整整十年的《周易》玄机,没有了那许多的伤感。一念不起,万念不兴。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电光一闪,一声雷鸣,将我惊醒。
房间的光线有点暗,透过窗户,时不时的能看到窗外的闪电,听到阵阵雷声。我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
“醒了!醒了……”看到我睁开眼睛,母亲惊喜地流下了泪水。她那通红的眼睛,已经告诉我,这些天一定没有睡好。
“我去叫医生。”听到母亲的喊叫声后,父亲跑到了我的病床前,关切地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我,转身跑去叫医生。
在父亲跑去叫医生时,母亲告诉我说,我已经在医院里睡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我一直高烧不退,医生说我是感染了恶性风寒。好在今天,我终于醒过来了。
“廖婷婷呢?”醒来后的我,连忙坐了起来,急切地问母亲说。
虽然母亲说我已经昏迷三天了,但是我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并没有减少。
“她——还好……”听到我的话后,母亲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握着我的手说。“快,别坐着,先躺下,你刚醒来,身体还没有恢复。”
“她在哪个病房,我去看她。”当我看到母亲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悲伤时,我心是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不顾母亲的阻挡,坐到床边,一边找鞋,一边对母亲说。
“她已经回家了,你听话,等医生检查完了,再去看她。”母亲拉住我的手说。
“回家了?”我惊讶地问母亲说。在修梵寺中,廖婷婷应该伤的比我重,我还躺在医院里,她怎么会回家呢?
看到离我病床不远的地方放着一双布鞋,我于是不顾母亲的阻挡,跳到了地上,一边拿起布鞋往脚上穿,一边问母亲说:“她的伤比我重,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听说。”母亲站了起来,挡在了我前面。急切地对我说。“现在天快黑了,你刚醒来,要不等医生检查完了,吃点饭,好好睡一晚上,明天早上再去看她,行吗?”
“我没事。”我说着,推开了母亲,快步向病房外走去。不知为什么,听完母亲的话后,我心中有着一种强烈的不安,廖婷婷在大殿中为我舍身挡杖,口吐鲜血的情景又浮现在我脑海中。受了重伤的她,怎么会这么快就出院呢?难道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哎!那是我的鞋……”当我快步走到病房门口时,只听见邻床的老头喘着粗气对我喊着说。
母亲本想跑过来拉住我,但是被老头一喊,又连忙走过去向老头解释。
“你要去哪?”在医院的过道里,父亲跟在医生身后,看着我从他身边跑过时,对着我大声说。
“去廖婷婷家。”我连头都没有回,一边向医院外跑着,一边回答父亲说。
我跑出了医院,看了看医院的门,知道这是市第二人民医院,医院离廖婷婷家不远。于是我沿着街,朝着廖婷婷家跑去。
“婷婷,你一定没事,一定没事……”我一边向廖婷婷家跑去,一边在心里祈祷着。沿路的人看着在雷鸣电闪中,穿着病号服奔跑着的我,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跑进小区,来到廖婷婷家门口时,我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开始急促地敲门。
当廖婷婷家的门打开后,我先看到的是廖婷婷的父亲。才几个月不见,我发现他比以前苍老多了,两鬓斑白,两眼通红,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身上带着浓浓的烟味。
“李易知!”廖婷婷的父亲似乎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我,惊讶地问我说。
“廖伯伯,婷婷呢?”我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廖婷婷的家。
这次来廖婷婷家,没有和以前一样,看到她出来迎我。我惊讶地看到在他们家,以前放电视的位置上,此时却放着灵床。在一阵闪电后,只见上面写着:“爱女廖婷婷之位”。
看到这七个字时,我连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心想:“不会是我眼花了吧!”我睁着眼睛,盯着灵床又仔细地看了看,上面依然写着:“爱女廖婷婷之位”。
我不由地呆了,快步走到灵床前,跪在地上,一字一字地仔细看起来。
“爱——女——廖——婷——婷——之——位!”当我读出最后一个字时,不由地“啊呀!”大叫一声。在窗外一阵雷鸣声中,只觉得我身体里的血一下子涌到头上,顿时天昏地转。
“李易知,你怎么了?”廖婷婷的父亲看到我脸色异常,连忙蹲下来扶住了我,关切地问我说。
“廖伯伯,婷婷……婷婷是什么时候走的?”跪在地上的我,喘了几口气,强压着心中的悲伤,问廖婷婷的父亲说。
“唉!婷婷从小就心脏不好。”廖婷婷的父亲长叹了一口气,流着泪水对我说。“到医院后,没有抢救过来,当天就……当天就走了。”
“什么,心脏不好?”我惊讶地问廖婷婷的父亲说。“你是说她是因为心脏病走的?”
廖婷婷的父亲含着泪,对我点了点头,
“不,她是被人害死的!”我站了起来,高声对廖婷婷的父亲说。
窗外又响了一声惊雷。
“你说婷婷是被人害死的?”雷鸣声后,廖婷婷的母亲扶着墙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脸色苍白,泪流满面地问我说。
廖婷婷的父亲连忙走了过去,将廖婷婷的母亲一边慢慢扶着坐到了灵床对面的沙发上,一边安慰她说:“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医院里当时就已经诊断清楚,是突发心脏病。”
“不,她不是突发心脏病。”我盯着电视柜上的灵位,咬着牙说。“她是被修梵寺的主持二元法师害死的。”
我心里不明白,明明是二元法师抛出的锡杖打伤了廖婷婷,医院怎么会诊断成突发心脏病。
“二元法师!”听到我的话后,廖婷婷的父母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李易知,你当时因为感冒发高烧,也昏迷了。”廖婷婷的父亲惊讶地看了看我说。“你这是怎么了?你可能不知道,要不是二元法师打电话叫救护车,也许你们两个都没命了。”
“什么,二元法师叫的救护车?”我惊讶地问廖婷婷的父亲说。“明明是他在大雄宝殿中打伤了我们,怎么会是他叫的救护车?”
“你这孩子,怎么敢这样胡说。”父亲跟着我也来到了廖婷婷家里。擦着头上的汗,看了看我,对廖婷婷的父亲说:“你不知道,他刚醒过来,医生还没有来得及检查,就跑来了。医生说他这几天的持续的高烧,说不定会让他的神智有点不清楚。”
“不,爸爸,我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流着泪水,对父亲解释。“真的是二元法师,是他在修梵寺中,想杀了我和婷婷。”
不知为什么,当我看到父亲后,我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任由其在脸上流着。
“小李,你没事吧?”坐在沙发上的廖婷婷母亲,一边擦着眼中的泪水,一边关切的问我说。“二元法师是得道高僧,你在这里可不要随便辱骂他,会造报应的。”
“报应!”听到廖婷婷母亲的话后,我恨不得将牙齿咬碎,恨恨地说。“要说报应,应该是他造报应,而不是婷婷。”
“走,快和我去医院。”这时,母亲也跟着来了,拉着我的手,流着泪说。“好好再休息一下,等你的病好了,再说这事。”

“我的病早就好了。”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回过头对廖婷婷的父母说。“婷婷真是被二元法师害死的,要不咱们现在就报警,请法医验尸,婷婷的身上应该还有……”
“啪!”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父亲就狠狠地打了我一个耳光,在一声雷鸣中,父亲流着泪对我说。“你这孩子,那儿疼你就说那儿,快和你妈妈先去医院。”
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左脸颊火辣辣的疼,眼中的泪水更是**出来。不知这泪水,是对廖婷婷离去的伤痛,还是对父亲的误解而流。
廖婷婷的父亲看到我被打后,连忙拉开了我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的廖婷婷母亲,听到我的话后,一边放声大哭着,一边说:“现在到哪去找我的婷婷啊!……”
“好!你们不信我的,我就去公安局,去报警。我就不信,她身上没有伤。”我说着,挣开母亲的手,向屋外跑去。
“你要去干什么?”父亲跟着我跑了出来,在过道里一把拉住我,流着泪对我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哪有父母留孩子的尸体的。婷婷在走的当天晚上就被火化了,她母亲信佛,现在骨灰就在缘明寺里。你怎么在他们家,当着婷婷父母的面,说什么验尸这样的话?”
父亲的话,让我险些晕倒,连忙用手扶住了过道里的墙。听着房间里廖婷婷的母亲和我的母亲的哭声,心中泛起的怒气几乎快要冲破我的天灵盖。
“二元法师,我要杀了你。”我咬牙在心里想着,一把推开了父亲,向外跑去。
“你要去干什么?”父亲跟在我身后,大声对我说。
“不用你管。”
当父亲要追我时,只听见在廖婷婷的家里,母亲大声说:“快来,婷婷的母亲又晕倒了……”
紧接着,就听见房间里一阵忙乱。
在小区门口,我伸手挡住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后排,大声对司机说:“去修梵寺。”
路上,司机不住地通过后视境,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车外,乌云密布的天空,那一道道闪电,仿佛要将天撕裂。司机清了清嗓子对我说:“你说怪不怪,四月的天气,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雷声。”
“力杀人于有形,道诛人于无迹。”我心里不断地想着这句话,难道说,二元法师真的能杀人于无迹吗?
听到司机的话后,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说:“你这车上有没有砍刀匕首之类的东西。”
“没有。”司机不安地说了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他的手机,放到了前面的仪表盘上。
车到修梵寺山脚下时,天已经快黑了,司机说什么也不愿开车上山,说是电闪雷鸣的,不安全。我没有办法,只好下车,准备掏钱给他时,才发现自己穿着病号服,身无分文。
“我将家的地址给你,你明天来要钱行吗?”在车下,我对司机说。
“一看你就不是正经人。”司机走下车,揪着我的衣领,恨恨地说。“不给钱,我就拉你去分安局。”
“我真的忘记带了。”我说着,将揪住我衣领的司机推了一把,谁知道用力过大,一下子将他推翻在地。
“好啊!你这神经病,敢打人。”司机说着,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从仪表盘上拿起了他的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对我说。“你别跑,你有种等着。”
“怎么了?”就在司机拨号时,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走了过来说。
只见这位女子身着一套淡蓝色的衣服,肩上斜挎着一个白色的旅游包,长长的头发扎成两股,垂在胸前。看到她时,我不由地目瞪口呆。我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慕小哲。
“怎么是你!”慕小哲惊讶地看了看身穿病号服的我,对我说。“你怎么这身打扮?”
“这神经病,不知道从哪个医院偷跑出来,白坐我的车,还不给钱。”司机恨恨地对慕小哲说。
“我这里有,先给你。”慕小哲说着,从包里取出钱,交给了司机。
“谢谢!等我明天找到钱了,一定还给你。”我感激地看了慕小哲一眼,看着司机不再缠着我,于是转身向修梵寺跑去。
“哎!你等等。”慕小哲将钱给司机后,快步跟了上来,不解地对我说。“这天上雷鸣电闪的,说不定就要下雨了,你去修梵寺干什么?”
“去报仇。”我一边沿着台阶向山上跑着,一边回答身后的慕小哲说。
又是一声雷鸣,天已全黑了。
“你这是怎么了?”慕小哲拉住我的衣服,问我说。“寺门已经关了,你去找谁报仇?”
“去找二元法师。”我挣开慕小哲,恨恨地说着,依旧沿着台阶,向山上跑去。
“哎!你等等。”慕小哲跟在我身后,对我大声说。
在闪电和雷鸣声中,雨终于铺天盖地的下了起来,很大很大,让在雨中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没有发现,四月里的雨,落在身上,是无比的冰凉刺骨。在这冰凉的雨中,我又感觉到有五股阴冷之气,在我的身上慢慢散开。但是,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心中只想着找到二元法师,然后拧下他的脑袋。
借着闪电的光,我看到修梵寺的山门,果然紧闭着。
“开门,开门……”在雨中,我爬在修梵寺的山门上,手脚并用,狠命地敲打着。
“你别这样了,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没想到慕小哲也一路跟了上来。在雨中拉着我说。
“你别管我,我今天非要杀了他。”在雨中,我推开了拉着我的慕小哲。
就在我推开慕小哲时,忽然一道刺眼的闪电劈了下来,只听见“卡嚓”一声,在阵震耳的雷声中,山门前离我不远的一棵柏树应声而倒。
“啊!”雨中的慕小哲,看着倒下的柏树,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知为什么,当我看到倒下的柏树,我心里猛然间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快感。我长啸了一声,然后在雨中,笑着用手指天,大声说:“雷啊,你就劈吧,劈了这修梵寺……”
又是几声震耳的雷声。那天空中的闪电没有听我的话,在劈倒离我不远的柏树后,便在远远的高空不断地施展着自己的威风,不敢再下来。
看到那在高空施威的闪电,我不由的怒气填胸,在雨中指着天大声喊着:“天啊!难道你也惧怕二元法师吗?天哪!你做事太不公平。”这冰冷的雨,让我越发地清醒了,我对着天,大声说:“我今天要问问你,问问你这世间的福善祸淫,为什么有报有不报;问问你为什么要让恶人成法师,借佛之名,受人供奉;你既然生人,为什么又要让人历经劫数;你既然深不可测,又何必垂象降《周易》,让人苦苦探你真意;你既然造就红颜,又为什么心怀嫉妒,让她薄命;你……”
也许是因为落在我身上的冷雨,也许是因为我身上的“鬼手印”又来折腾我,在我举手问天的时候,只感觉体外和体内的阴寒之气合到了一起,猛烈地冲击着我的身子,这阴寒之气,让我的胸中发闷,哇的一声,我吐出了一口血,身体不由自己地颤抖起来,顿时感觉到全身无力,不由自己地倒在雨中。
“你怎么了?”看着我倒在地上,慕小哲在雨中连忙扶起了我,用袖子擦了擦我脸上的雨水和血水,长叹了一声说。“你问天有什么用?别问。”
“别问?”我躺在雨中,强压着身上的寒气,不解地问慕小哲说。
“对,不问。问的太多,反而会更累……”扶着我的慕小哲也许感觉到我在不住地打冷战,用力地将我扶了起来,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说。“你坚持住,我先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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