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修梵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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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到,从佛像后走出来的人,竟然是我在缘明寺遇到的那位年龄大约在六十五岁上下,留着一脸络腮胡子的胖和尚。只见他身穿灰色直缀,外披五色袈裟,手持齐眉高的锡杖。这锡杖通体呈金黄色,杖头分成四股,上挂二十四个锡环。随着他的走动,那二十四个锡环相互碰撞着发出悦耳的声音。
“阿弥陀佛!”胖和尚唱了一声佛号,冷冷地对我和廖婷婷说。“看来我们还是有佛缘的,在大雄宝殿竟然相见两次。”
这时我才想起,刚才的那两位护法,曾一起跟随着这位胖和尚去过缘明寺,所以才让我和廖婷婷在见到他们时,感觉有点眼熟。记得在缘明寺时,那两位护法对眼前的这位胖和尚恭敬异常,想来这位伴和尚,一定是修梵寺的主持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这修梵寺的主持二元法师吧?”我从蒲团上慢慢站起,看着这位胖和尚说。
“施主能一眼认出贫僧是谁,看来还是有眼光的。”二元法师冷笑了一下,对我说。“但是贫僧不明白,施主为何今日在我这寺里妖言惑众,坏我修梵寺的名声。”
“我们不是来坏你的名声的。”听到二元法师的话,廖婷婷连忙说。“我们是来求您治病的,您不知道……”
“求贫僧治病?”二元法师打断了廖婷婷的话,面带怒容地说。“施主不是有无相和尚所传的修持心法吗?还用得着贫僧?”
当二元法师面带怒容时,我感觉到大殿中的杀气更浓了。这杀气,让我的心强烈不安起来。我连忙挡在了廖婷婷身前,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然后对着二元法师躬身行了行礼说:“我们是听说法师的威名,所以今天过来看看。该见识的我们都见识了,现在我们就离开修梵寺。”
“阿弥陀佛!”听到我的话后,二元法师双手将锡杖平托到胸前,唱了一声佛号,怒声对我说。“想走?没那么容易。既然你今天送上门,也是你大限已到,贫僧就在佛前诛杀你这邪命外道,以免你又在世上蛊惑人心,谤我佛祖。”
二元法师说着,双手用力,将手中的锡杖挥向了我。只见那锡杖在杖头锡环的鸣响声中,闪电一般地向我飞了过来。
我没有想到二元法师这么快会出手,心中一点都没有防备。看着呼啸而来的锡杖,我已经来不及躲闪。锡杖重重地击打在我的朐口上,我只觉得胸中一阵剧烈的疼痛,眼中金星乱飞。如果不是身后的廖婷婷连忙扶住了我,也许我早就被这锡杖撞飞出去。但是强大惯性,也使我和廖婷婷都倒在了地上。
“你敢在这里杀人?”倒在地上的廖婷婷爬了起来,蹲在地上,扶起了我,怒声对二元法师说。“你就不怕我报警?”
“哈哈哈……”二元法师握着又飞回到他手里的锡杖,冷笑着廖婷婷说。“报警?你也不看看你的电话能否打出去。”
扶着我的廖婷婷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然后又重重地扔到了地上。不用问她,我就能猜到,她的手机此时工作一定又是不正常。
看着廖婷婷将手机扔到了地上,二元法师又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右手将锡杖又平托到胸前,左手单掌立于杖前,冷冷地对我说:“当年的黄乾源,埋头于《周易》中近三十年,也没有你这样胆大妄为。你才读了几年《周易》,就敢说自己已是百断百验。在基地对贫僧的同门指手画脚,妖言惑众。而今天,又在这修梵寺蛊惑人心。你可知这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你……”我靠在廖婷婷身上,用手压住自己的胸口,强忍着疼痛对二元法师说。“你和一气道人是一伙的?”
“看在我佛慈悲的面子上,就让你死的明白点。”二元法师冷冷地对我说。“本来你身上的‘鬼手印’,就是对你的惩罚,可是没想到无相和尚偏偏不识相,竟然不听贫僧的好言劝告,给你传授什么心法,妄图解你身上的‘鬼手印’。可是他也不想想,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是他敢给你解‘鬼手印’,也解不开你必死之运。”
“必死之运……”听到二元法师的话后,扶着我的廖婷婷不住地念叨着这句话,
这时,我感觉到几滴水珠落到了我的脸上。不,这不是水珠,而是廖婷婷的泪水。刚才二元法师的那一招飞杖击人,已经让我和廖婷婷看到了他功力的深厚。我和廖婷婷心里都明白,有这样高强法术的人,想杀我们绝对是易如反掌。
廖婷婷泪流满面地看了看我,然后转过身,迎着大殿中的二元法师跪到了地上,哽咽地说:“如果真是必死之运,就请法师让我代他去死,求您放过他吧!”
看着跪在地上的廖婷婷,我心中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痛。刚才锡杖撞击的疼痛,虽然入骨,但我还能忍受。可是此时廖婷婷的举动,却让我痛到了心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是一种撕心裂肺的、难以言状的疼痛。
“不!是我妖言惑众。”我挣扎着坐到地上,高声对二元法师说。“你要杀就杀我,放过她。”
“别挣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二元法师对着我俩,冷冷地说完。右手一挥,左手助力,将手中的锡杖又抛了出来。只见那金黄色的锡杖又带着风声,呼啸地向我飞了过来。
“小心!”看着飞来的锡杖,跪在地上的廖婷婷大喊了一声,纵身挡在了我前面。伴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廖婷婷口中喷出的鲜血,飞溅到我的身上。
“婷婷,婷婷……”我用力地摇着倒在我怀里的廖婷婷,眼中的泪水不由自己地一涌而出。
“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不应该叫你到这里来……快……别管我……离开这里……”廖婷婷喘着气对我说着,用力将脖子上所戴的黄布袋扯了下来,拿在手里,流着泪水对我又说:“这是你帮我写给……神仙的信,我想……我想我是用不着了。我现在才明白……明白你为什么算不出我的婚姻了,因为……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婚姻……”

“别急,你俩马上就能到地下去续婚姻了。”二元法师又伸手接住了刚击打完廖婷婷的锡杖,然后平托到胸前,冷冷地对我说。
“枉你自称佛门中人。”我将昏迷在我怀里的廖婷婷轻轻放到了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强忍着胸中疼痛和心里的伤痛,紧握着拳头,怒声对二元法师说。“就算死,我也要拉上你假和尚一起去。”
二元法师惊讶地看了看我,不由地向后退了两步。也许他没有想到,被锡杖击打后的我,还能站起来。
“那好,贫僧就看看我们谁先死。”二元法师冷冷寻看着我,双手将锡杖举起,大喊了一声:“金杖伏魔,诛杀妖孽。”然后将身子一转,用尽全力,又将那四股二十四环的锡杖抛向了我。
看着那泛着黄光,带着风声,又一次飞向我的锡杖,我伸出双手,用足了力气想接住它。但是没想到,锡杖飞来的力量奇大。瞬间,我只感觉到接住锡杖的双手,如火烧般的疼痛。紧接着,杖头又重重地打在了我胸口。一声闷响后,我只觉得胸中一热,血由我的胸中涌出,一口喷到了锡杖上。我倒在了地上,双手扶在胸口,只感觉到全身如刀割般的疼痛。绝望地看了看躺在我旁边,昏迷不醒的廖婷婷,心中愧疚万千。
我和二元法师都没有想到,这次锡杖并没有飞回去,而是在空中飞快地转了几圈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和合血!”看到落在地上的锡杖,二元法师不由地又退了几步,惊讶地问我说。“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理会二元法师,而是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用尽力气抱起了躺在地上的廖婷婷。二元法师这几次的施法,让我知道我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廖婷婷在昏迷前说的对,只有尽快走出这大雄宝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想,只要我能将廖婷婷抱出这大雄宝殿,外面路过的人多,二元法师一定会有所顾忌,不会象殿内这样,为所欲为地放手杀我们。
“想走,没那么容易。”二元法师看着我抱起了廖婷婷,似乎想到了我的目的。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身上的袈裟,从怀里取出一支铜制的金刚橛。
只见这支金刚橛有一尺长,一头尖刃,另一头铸有四面佛的愤怒像,表情凶狠。
二元法师用力将这支金刚橛重重地插到了大殿佛案前的地上,然后结七支坐于橛前,手结“降魔印”,嘴中默念着咒语。应着他的咒语,只见这支金刚橛旋转地升了起来,在半空中由一支变成四支。
“金刚降妖!”随着二元法师的一声大喊,只见在半空中变成四支,急速旋转的金刚橛,其中的一支呼啸着向我飞了过来。由于一心想将廖婷婷抱出这大雄宝殿,我只顾向门口走,任由这支金刚橛打在我肩膀上。只觉得自己的双臂一阵发凉,险些将抱着的廖婷婷掉在地上。我咬了咬牙,忍着疼痛,拼着命向大雄宝殿的正门冲去。
“嗖——”又一支金刚橛向我飞了过来,打在了我的腿上。我只觉得双腿一软,不由自己地跪在了地上。看着大雄宝殿的门已离我不远了,我爬在地上,咬了咬牙,右手将廖婷婷搂在怀里,左手用尽全力,向着大雄宝殿的门口爬去。
“固如金刚,橛留妖形。”随着结七支坐在地上的二元法师一声长啸。只见半空中剩下的两支金刚橛,急速旋转地向我飞了过来,直奔我的后心。
我知道,此刻,我和廖婷婷都已经走这出这大雄宝殿了。
“是我害了你啊!”我看着在怀里昏迷的廖婷婷,绝望地叹了一口气说。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我耳边,仿佛听到了有许多的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唱着这首古老的丧葬泣歌《蒿里》。
“砰——”这并不是那两支金刚橛打在我身上的声音,而是大雄宝殿的门被一位僧人用力踢开,紧接着,一盘念珠在空中带着风声,冲着打向我的那两支金刚橛飞了过去,只见这两支金刚橛,竟被这念珠套在中间,一起掉在了地上,由二变一。
“法澈!”我没有想到,在这危急的关头,法澈竟然救了我。
踢开大雄宝殿门的僧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在缘明寺同住一室的法澈。
“无相和尚也太不自量力了吧!”结七支坐的二元法师看到踢门而进的法澈后,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说。“他不敢来送死,没想到让你来这里当替死鬼。”
法澈走进大殿,关切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我。突然对着二元法师跪了下来,身子伏在地上,恭敬地说。“法师恕罪。无相和尚让我将这念珠敬送给法师,并请法师念我佛慈悲,放了李易知。”
“哈哈哈……”听到法澈的话后,二元法师笑了笑。拾起了地上的念珠,仔细地看了看说。“无相和尚还算识相。阿弥陀佛!贫僧念在我佛以慈悲为怀的份上,你就带他俩去吧。”
法澈一直跪在地上,看着二元法师收起金刚橛,持着念珠,拿着锡杖走出大雄宝殿后,才连忙站了起来,扶起地上的我,关切地问我说:“坚持一会,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摇了摇头,看着身边的廖婷婷,强忍着身上的巨痛对法澈说:“先别管我,快……快先去救她……”这时,只觉得自己嗓子里一热,又吐了几口血,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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