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月17日
黄丁出了六号包厢跟着老许去四号包厢看了看，很快就定下来要了。他觉得等会儿在这儿实施“拉活”、“弹活”和“唱活”等三个值得期待的未竟的工程，将更加有情调，更加有氛围和更加舒坦。这个豪华包厢里还有一个小号的洗澡间，这是他不曾消费过的近年来铁路改革开放创新出来的最高档列车服务环境了。他在心里说，他娘的，有钱真好。你想要什么就是什么，你想要怎么舒服就能怎么舒服。有钱之下，一切都是可以创造出来的，或者是可以用钱买来的。那个张咪咪真是个国宝，她到底是从哪儿学来这么些鬼名堂的。还别说，她的那些鬼名堂男人还真抵挡不住，自己要是跟她合伙，就搞她的这些鬼名堂的培训和高品位的性服务的销售，这生意肯定好得不得了，说不定比炒股票更赚钱，更稳当。他对这个包厢的价格也很满意，就又给了等在那里还不打算马上走开的老许二百块的小费。
等老许离开四号包厢他就掏出手机打电话。他是跟哈尔滨龙头帮为他安排在车上的保镖头儿打电话，他想在四号包厢开个碰头会，通报一下刚刚发生刺杀事件的情况。他还没有通报给他们这件事，按照原来的想法，他是想让他们暗中保护自己能够到达上海就行了。他给龙头帮帮主谈这笔买卖的时候只是说，他带了些贵重东西在身，希望他们能保证他从哈尔滨到上海的人身和财物安全。他没有告诉他们到底保护的是什么贵重东西，只说这东西他随身带在身边，主要是怕小偷偷窃。他付了龙头帮三万块的委托金，龙头帮派五个人跟他上车由他指挥。从哈尔滨护送他从快速通道暗中上车，并特意安排他在硬座车厢就座，连票都没有给他买，是因为那帮要分他钱的人始终在盯着他一举一动，他没法脱身。在哈尔滨市内佯装着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做，兜了好几圈，他才突然登上了这趟去上海的火车。他还以为他摆脱了那帮人的盯梢，不想他们这么快就上了火车，而且还直接以刺杀他为目的。这说明那帮人现在改变策略了，钱要不着，就要取人性命。杀人灭口，杜绝后患。那帮畜牲太绝情了，就凭自己为他们卖了六年的命，怎么说也应该放自己一马。事情既然到了这种地步，那他就只能发起反击了。他想在继续消费张晓旻的性花样运动练习之前先布置好自己的反击计划，这样才可以放开心情地享乐，才能不辜负自己高昂的花费。简单来说，他想根据新的案情重新调整一下下一步的安全保卫计划。
龙头帮的人被安排在列车的一车厢、八车厢、十二车厢、十五车厢和加二车厢各一人，原先这么安排是为了对付小偷一旦偷窃的。一旦被盗，只要黄丁发出警报，他们就会从前后两个方向车内车外进行围堵，可以确保小偷无处可逃。现在“西瓜刀”二三十人都将以刺杀他为主要目标，矛盾的焦点发生了变化，对峙的形势变得严峻起来，这就要将这些保镖集中起来，布置在他的周围实施多层铁甲护卫策略。
坐在软卧车厢过道上的王茜尔看见五个穿着各异的彪型大汉从车厢的两头鱼贯进入四号包厢，这些人都警觉地打量着她的注视表情，露出了形态各异的面部特征。她知道这会儿黄丁就在四号包厢里面，因为她刚才看见了老许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高兴得神情。这些人诡秘地来往于四号包厢，好像在密谋着什么。这五个陌生人是劫匪的同伙？是黄丁的同伙？是便衣警察？她弄不清楚。反正这些人应该和那些用异样的眼神盯着米袋子的窃匪一样，也是为了那两个米袋子而来的。米袋子里究竟装着什么样的罪恶呢？
黄丁等龙头帮的人都来到四号包厢之后，让最后进来的那位关好门。他对他们说，“在各位午间修整的这两个多钟头里，我遭到了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刺杀，你们看我的衣服都被割破了。”他给五个保镖展示了他被割破的部位，继续说。“这也不怪你们，因为你们被安排在这段时间里午休了。现在起，你们必须履行起你们的职责，保卫的任务也要进行调整。根据警察提供的情况，那伙人的头目是一个叫做嵇少兵，今年三十八岁，鹤岗人，绰号‘闪电手’，现在住在本车厢十号包厢。据说他是‘西瓜刀’的人，车上有三十人以上的同伙。车上的警力不足，也不能指望警察能起什么作用，这帮警察都很容易被买通。高巍高大帅，你知道‘西瓜刀’和‘闪电手’的情况吗？”
“知道一些，‘西瓜刀’是佳木斯一霸，威震黑东北，专司刺杀劫掠的营生，手段毒辣凶狠。他们的人都善飞车走壁，沿着铁路沿线作案是其特点。这‘闪电手’原是东北神偷之一，我没有跟他直接交过手，听说他的绝招是掷匕首，一二十米内发劲足，准头很好，号称百发百中。黄爷，既然现在可以确定是‘西瓜刀’的人对您不利，那就要主动出击，提前向他们发起进攻。我们五个人对付三十个人可能是不够，但如果我们集中起来各个击破他们，肯定能起到威慑作用。擒贼先擒王，那‘闪电手’这会儿不是在十号包厢吗。我们的人现在就冲进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我们只能警告警告他们，不能杀人，因为你的委托不包括这项内容，价格也不对。”刚才最后进来关门的那位显然是名叫高巍的龙头帮小头目，他回答了黄丁的问题。
“那现在人家要杀我，你们怎么履行让我人身和随身财物安全到达上海的承诺？”黄丁听出高巍说话开始打折扣，显得有些不高兴。
“杀人必须加钱，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不信你可以问我们乔老大。至于我们承诺保证让你人身和随身财物安全到达上海火车站，是算数的，这个你放心好了。尽管现在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也可以说是发生了意外，我们对付不仅仅是一些小偷了，还包括一帮训练有素的杀手，我们五个也会不惜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我们一定要兑现龙头帮的承诺，不然龙头帮还怎么在江湖中混。”高巍见黄丁对龙头帮的承诺发出了疑问，立即坚定地表了态。
“那你们打算怎样具体落实你们的承诺呢，如果你的这个各个击破的策略不灵了，威慑‘闪电手’的计划落空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黄丁继续追问。
高巍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工艺水平还不错的自制手枪来，说，“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有人硬是要抢我们的饭碗，为保住兄弟们的饭碗而杀人那是避免不了的。为了自卫和兑现承诺而杀了人，跟您没关系，也不用加价，这个请您放心。”
黄丁最后将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你们应该马上调整布防点。安排两个人在八车厢，密切注意来往于前八个车厢与餐车之间的可疑人等，发现问题及时报告。再安排两个在十一车厢，密切注意后面九个车厢往十车厢来往人等，尽可能阻止可疑人等往这边窜动。高巍等会儿听我通知住进六号车厢下铺，那是我刚补好了的软卧。你要盯紧软卧各包厢特别是十号包厢的情况，阻止任何可疑人等接近四号包厢。目前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住在四号包厢。为了保密，你们出去之后，没有特殊情况或我的允许也不许再进四号包厢了。其余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比如擒贼先擒王的计策应该还是不错的。”说完，他掏出两千钱交给高巍，告诉他这是给兄弟们加餐和换座补票的费用。高巍及同伙连连称谢，很快就退出了四号包厢。
王茜尔仍坐在那里看着这帮人又急匆匆从四号包厢里出来了，向两个方向迅速撤离，其中有一个人还在六号包厢门外停了停，似乎是听听里头有什么动静。那里头的动静大得连她这儿都能听见，牛叫马嘷的，一听就知道有人在里面正干着那事，而且是快要干完之前的最后挣扎声。那人没有多听六号包厢里头声，而是继续向车厢后面走，走到十号包厢处，他又停了下来，用耳朵贴着门听听里头的动静。那人像个警察，更像个小偷。
就在黄丁跟高巍他们几个开碰头会的同时，同车厢十号包厢里也在进行着电话会议。瘦高个儿的“闪电手”拿着手机打个不停，他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套浅色的西装，头发梳得很整齐，抹了不少发蜡和摩丝，光眉滑眼的，像个正经八百的商人。包厢的卧铺上住满了人，看来都是跟他一伙的。那些同伙都很年轻，都没有睡在铺上，而是穿着很整齐的西服坐在下铺上，认真地听着靠窗坐的“闪电手”不停地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记录：“我知道这个活儿很重要，收了人家十万，办不好很掉面子，而且按照规定还要退钱。————。嗯，杨老爷子，你说，我听着。————。不是我们行动不力，我们已经行动一次了，没有成功。对，没有成功。嗯，你说，你说。————。我安排好了，从今天下午到明天早晨火车抵达上海之前，我们最少还预备了五次行动的方案，逐个执行，直到完成任务为止。对，我知道，行动的主要目的是要那家伙死。嗯，你说，老大，我听着哩。————。弄死之后也要搜查那东西，我知道。那东西是不是随身带着我们还不知道，就算是带在身边我看也是一部分。他的行李不是很多，有两个米袋子有些可疑。就算是那两个米袋子全部装的是那东西，也只能装得下五分之一。————。对，要仔细观察。他请了龙头帮的人做保镖，会不会将其它的部分分散藏在许多地方了。好，我一定小心。对了，老大，你一定要让‘天钩’尽早出手，造成列车治安秩序混乱的局面，这样我们才能掌握主动权。我说不动他，前几年我跟他结了些梁子。今天他可是有三十多人在车上切磋偷艺，每个车厢里都有他的人。再加上我们的二十人，一共有五十多人了，办这么个事，实在是小事一桩。————。您老说得对，关键是要团结要配合，我听您的安排，我会去和他叙旧修好的。对了，刚才在山海关站又上来了五个刑警，路局公安处刑侦大队的。由副队长王大成领头，不知道他怎么会刚好在山海关这疙瘩，这么巧。————。我知道，这是我们三年来接下的最大的单子了，案值不是很大，但收益可观。————。我一定负责将这个案子办成铁案。————。您老放心，您玩牌去吧。好，好，就这样。”
第二个电话记录：“是‘天钩’吗？你好，好久没有联手做一笔了。————。你是说我们刚才失手了是因为对手比我们厉害。也不能那么说，‘老鹰’出刀是很少失手的，今天主要是有个小妞儿提醒了他。————。你说他曾是特警中的冠军，我们之中能制服他的人还没生出来，你也太谦虚谨慎了。就算他再厉害，也早转业了，只要我们联手肯定能做掉他，杨老爷子都跟你说了吧，干成了对你可是三十万的报酬哇。————。我也不知道总报酬是多少，是政府那边的人委托过来的，案值好像不大，也只我们付了十万的定金，其余的部分与成果挂钩。定金主要是要那家伙的一条命，其它的是找东西的奖金。————。你们的分工是为我们动手创造良好的条件和机会，还有就是帮忙找东西。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反正要将那家伙随身带的所有东西都找到，交给雇主。这样，你才可以拿到那三十万的报酬。————。你们现在也要开始行动了，要造成较大的声势，转移警方的注意力。现在车来了七名警察，人不多，对付他们对于你来说是小菜一碟。老伙计，开始行动吧。银子响了，要动起来呀。好，这么着。Bye！”
第三个电话记录：“‘老鹰’，我们准备在四点半到五点之间再行动一次。你们组这次只负责十一车厢以后断后境界，一旦得手，要提供行动组逃离的通道。”
第四个电话记录：“‘铁尺’，你在十五车厢吧，这次该你们组行动了。目标：软卧车厢六号包厢。对象：一米八五高的男性姓黄旅客。要求：干净利落地做掉，不留活口。附件：如果情况允许，将两个大塑料袋子拿到十号包厢，做到此项将有一万块的奖金。下午四点半之后开始行动，务必五点钟之前完成。到时间不能完成，停止行动。有两组人掩护你，一旦开始行动了，要大胆去做。尽量不要用枪，注意安全，保护自己。据说被刺杀对象具有很强的对抗能力，千万不可轻敌。”
第五个电话记录：“‘大头’，四点半开始行动，你们组负责堵住餐车到软卧车厢的过道。行动组得手后要掩护他们将东西转移到十号包厢。”
第六个电话记录：“刘子，四点半到五点，你们组负责阻止八车厢以前的旅客向餐车方向流动。”
九号车厢是列车餐车。路局反扒大队的李厉、小何与刚上车的刑侦大队的王大成、小王、小李、小张和小徐正在那里碰情况，分析案情。女列车长和乘警老许也列席了他们的第一次碰头会议。
会议才刚刚开了个头，就有两个人从十号车厢方向穿过餐车向八号车厢走过去。他们暂停了会议的寒暄和开场白，直奔主题了。李厉介绍说，“刚才这两个人可能就是黄丁请的保镖，龙头帮的人。”
王大成问，“龙头帮都来了谁？”
李厉说，“我们一个小时之前在加二车发现了高巍高大帅，应该是他挑头。”
“哦，是他在车上。他一般都带武器，是自制的五四手枪还有六.四冲锋枪，这会很危险。车上有多少人？”王大成问女列车长。
“目前有一千三百多名旅客，满座能装一千五百。硬座车厢爆满，有不少买短程站票的，卧铺车厢还有不少空铺。列车乘务人员有四十二人。”女列车长回答。
李厉说，“得采取有效措施保护旅客安全，‘西瓜刀’的人肯定也有枪，他们最少有十个人。‘天钩’的人也在车上，起码有二十多人。凭‘天钩’和‘闪电手’关系，他们肯定会联手对付龙头帮的人。龙头帮的人只有五个，肯定对付不了他们三十多人。就算你们五个上来了，力量对比也是悬殊的。”
“当事人的情况怎么样？”王大成问。
李厉介绍说，“我见到他之后才知道原来和还是老战友。他是一名优秀的退役特警，年获得过陆军三十八军军事技能大比武全能冠军。根据他介绍的情况，案情比较复杂，可能涉及到一个巨大的窝案，他作为知情人被人高价雇凶追杀。他自己好像也有防备措施，他对各种武装器械都很在行，搏击技能也非常突出，自卫应该不成问题。他曾在对越反击战和平定‘六.四’中立过功，实战经验比我们都要丰富。但他没有枪，这使得他的防卫能力会打些折扣。”
“这样也好，起码我们不用为了保护当事人而分散警力。这么说来，加上我们，车上共有十个四名可以与‘西瓜刀’和‘天钩’周旋的生力军，十四对三十，应该没有问题，毕竟我们是警，他们是匪。”王大成干练地分析了列车上当前的斗争形势。
“还有一个情况我要通报一下，‘大马哈鱼’也在车上，目前还不知道他跟‘西瓜刀’和‘天钩’他们有没有关系。”李厉又说。
王大成兴奋地说，“他也在车上啊，整个东北铁路上的各路神仙怎么到得这么齐呀，像赶集一样，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过我们最近又收到了公安部和铁道部公安司的协作命令，要求我们暂时不要动他。最近他们在通过他来扩大战果，力争破获一个涉及哈尔滨、长春、沈阳、北京、天津、济南、南京和上海等八个城市的巨大毒贩网。他既然在车上，说明车上肯定有我们的便衣侦察员，我们的力量又增加了。”
“‘大马哈鱼’是谁，大毒枭啊？”刑警小王问。
王大成回答他，“还不能肯定一定就是大毒枭，但已有证据证明哈尔滨、长春、沈阳和北京的一些娱乐场所的摇头丸案件都跟他有关。”
小王又说，“即使有北京两部或黑吉辽三省厅的便衣在这次列车上，他们又不归路局公安处领导，我们又不认识他们，那又有什么用呢？”
王大成自信地说，“待会儿冲突起来了，他们肯定会出手相助的。”
李厉说，“下面的工作怎么安排，我们听你的。”
“你也别这么客气，对付‘天钩’的人你比我厉害，只是他们的人太多了，你们两个够呛。我看还是这样吧，李队，目前这么分工，我们五个集中力量先搅一下‘西瓜刀’的人，打乱他们的计划，估计实施刺杀当事人的人还是他们。你们俩和老许还是去对付‘天钩’的人，他们肯定要制造车厢混乱并趁浑水摸鱼。你看这么分工怎么样？”
“处头儿已经跟我明确了，自从我们确认了该案件不光是一件偷窃财物的案件之后，以刑侦大队为主来展开工作。我配合你，这是上头定下的。不要客气，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尽管吩咐。”
王大成说，“那我们就搅他们一下，可以考虑先将十车十号包厢的‘闪电手’他们四人控制起来，进行讯问。这样就会打乱他们的正在实施的谋杀计划，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要保护好当事人的人身安全，为破获窝案保护好线索。”
李厉说，“那好，我们就去盯住‘天钩’，让他们也不能顺利地配合‘西瓜刀’的第二次刺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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