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王茜尔听黄丁和鲁精明你来我往地扯着闲篇，也不甘寂寞，便主动与坐在她对面的一个比她年龄大三四岁的女旅客搭讪。
“你也是在沈阳上车的吧。”王茜尔对女旅客说。
“我们一起上的车。”女旅客回答。
“你是哪儿人？去哪儿？”王茜尔问道。
“抚顺人，去上海。”
“我们同路，我也去上海。你也是第一次去上海？”
“去过很多次。”
“你在上海工作？”
“也算是吧。”
“你贵姓？”
“姓张。”
“张姐，在上海找工作难不难？”
“那要看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你干什么工作？”
“在卡拉OK上班。”
“收入怎么样？”
“那要看客人多不多，一般每天能赚三五百块，生意好的时候每天能赚一千多块，当然如果你舍得陪客人的话，一天赚个万儿八千的也是有的。”
“能赚那么多啊？！情况一般一个月也有一万多，生意好的话一个月能赚三万多块。”王茜尔跟她这么聊着，心里却想着雪儿妹妹这两年在北京所做的工作，以及她给家里寄的那些钱。
“也赚不了那么多。这种工作收入不固定的，也不能按月算。每天晚上不能睡觉，人很辛苦，一般每干两个月就得休息两个月。”
王茜尔仔细地打量了这个姓张的姐妹。人长得很清秀，瓜子脸很靓。刚才上车的时候跟自己有了比较，凭目测个子也有一米七左右，但身材有些不太匀称，好像有些上身长下身短的感觉。她的衣服很讲究，从头到脚都是名牌，这一身怎么也得上万块钱吧。王茜尔在心里想。
姓张的姐妹主动跟王茜尔聊起天来。她问王茜尔，“你第一次去上海呀？上海有朋友？”
“第一次去。我妹妹今天从北京到上海，她让我去上海找她。本来要去北京，她原来在北京上班。”
“你打算找什么样的工作？”
“像我妹妹一样，在公司上班吧。她说她会帮我安排好的。”
“你妹妹自己开公司？”
“没有，她也是打工的。”
“那她怎么跟你安排工作？”
“她是总裁秘书。”
“哦，那她很能干嘛。她是名牌大学的吧？”
“哪里，高中毕业，今年才十九岁。就是上了大学也还没有毕业哩。”
“你多大？”
“十九。”
“你们是双胞胎呀。”
“听说还是三胞胎哩，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一出生就死了。”
“你们家真好福气。”
“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
“张晓旻，弓长张，日尧晓，曰文旻。我今年二十二了，比你大。你就叫我咪咪姐吧，姐妹们都这么叫我。”张晓旻态度开始热情起来。
“咪咪姐，这称呼不错。咪咪姐，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你要多教我呵，听说现在外面挺乱的。”
“出门在外，我们就是老乡了。现在外面是很乱，不过上海的治安还是很好的。我们不去管它，自己靠劳动赚钱嘛。”
“你真厉害，收入那么高，攒了不少钱了吧？”
“做了两年，攒了二三十万吧。唉，现在社会不同了，靠谁都不行了，我们女孩子只能趁年轻的时候把一辈子要花的钱攒足。”
“那将来干什么呀？”
“将来？有了钱就有将来，没钱哪有什么将来。将来你可以出国读书，或者到处旅游，或者自己开个餐馆、咖啡吧什么的养老呗。”
“那你不准备结婚生孩子啦？”
“结婚？别惹那个麻烦了。现在哪有什么好男人，看看我们东北的男人，你还能不知道。吃喝嫖赌，又懒又好吃又没有钱，穷疯了就打老婆，甚至还要老婆卖肉帮他们还赌债。找这样的男人，还不如到南方婆，傍大款，受气是受气，毕竟也能吃好点喝好点，也算没有白活一场。”咪咪姐一副饱经风霜的派头，令茜尔不得不佩服她。
“咪咪姐，你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而且还有那么多钱。一定要多教教我咯。”王茜尔在火车上认了这个见多识广的姐姐，她感到很高兴。
“这年头女孩子比男孩子赚钱容易得多。无非要生得一张好脸，长得一副好身材，练就一身哄男人的本领，有了三宝，女孩子就有了资本，赚钱快那是自然的事情了。凭你的条件，只要想得开，恐怕我三年都不如你一年的收入多。”咪咪姐仔细打量了王茜尔一遍，明亮，羞涩，浑身上下给人以懵懂初开和青春无敌的强烈幻象。但是，她觉得自己好像早就见到过她了，怎么那么熟悉呀。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王雪尔。”
“我认识你妹妹。”
“真的？”
“九六年下半年我和她同在在北京西环的一家鲍翅楼上班。她很厉害，听说被一个很大的老板看中了，到大公司去上班去了。”
“是郭氏置业集团。”
“她真幸运！最近更发达了吧？姐妹们都念叨她，她人不错。在北京的时候，她一直很照顾我们的生意，给我们介绍了很多客户。”张晓旻露出对雪尔一脸的羡慕和景仰，这使得茜尔心里很满足。
茜尔想从张晓旻那里了解一些雪尔的情况，但又不敢照直了问，于是她采取了迂回策略。茜尔问张晓旻，“雪尔在北京的时候要你照顾了，她这两年在北京到底混出了什么名堂来没有，她的收入情况跟你比怎么样？”
“雪尔在鲍翅楼上班的时候收入一个月比我还低两百块，那时我们四个人共租三环外望京的公寓房子，就数她花钱大手大脚的，还跟城里人谈恋爱，六百块钱两个星期就花完了。自从跟了郭施布郭大老板之后，她时来运转了，光是工资每个月就有三千多块哩。我们不能跟她比呵，她人生得那么靓，像那些款爷说的，又有魔鬼身材，天生的富贵命。这一年多她最少也赚了百八十万了吧？”
“她很少回家，这两年跟家里也就寄了几万块钱。她不爱跟家里说她的事儿，我想她恐怕没有这么多钱吧。”茜尔听说雪尔比咪咪姐还厉害，心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妒忌。
“肯定有。郭老板可是号称全国首富啊，听说身价上百亿，跟他做贴身生活女秘书一年赚个百十来万的还不是小菜一碟。雪尔有福气呀，不像我们生来就是辛苦劳碌的命，赚点钱得付出多大的牺牲和忍耐。她最多就是服侍好郭老板一个人就可以了，我们每天都要服侍不同的人，那些人的素质太差，花了点钱就恨不得从你身上剜两块肉走。雪尔有些事儿不愿意跟家里说，你要理解她，毕竟东北这疙瘩还不像北京那么开放，很多人都叫我们这些人‘鸡’或者‘小姐’，爱我们的人和钱，却不敢在公众场合承认与我们认识。在外面讨这口饭吃不易啊，有时候连命属不属于自己都不知道。雪尔还是很有志气的，听说她打算在北京买房子，那可要一两百万。”
“是吗？雪儿打算在北京买房子？家里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她还对我说，买了房子就把你父母接到北京去住。她跟我很要好，什么都对我说。说实话，尽管她比我小两三岁，我觉得我各个方面都不如她。”
“你太谦虚了，我觉得肯定你照应她的地方要多得多。”
两个靓女在车厢里就这么聊着。黄丁和鲁精明不时地朝她们这边看，好象一边聊着还一边注意听她们俩在聊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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