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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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春节,梁山到处张灯结彩,下下,欢天喜地,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每日清晨,都有一匹匹大马等着梁山关卡开启,上山装货,然后驮着箱笼向山下缓缓行去,这却是凌振火器司的副业,不知制作了多少箱烟火爆竹,不止在寿张销售,还远销到青州、博州。而且供不应求,一直到除夕这天,还有经销商上山购货。
三十日一大早齐小远就起床了,先吻了吻正在熟睡的扈三娘。然后在飞红了脸的杏儿、秀儿两个小妮子对齐小远的早吻礼仍没适应过来的伺候下,穿上通臂猿侯健为他特制的现代式“运动衫,”洗了脸,嗽了口,走出院子,沿着山路开始晨跑。山上有不少早起的军汉也在锻炼和晨跑。
齐小远上梁山前,军汉们是没有晨跑的习惯的,后来看到大头领这古怪的锻练方式,一试之下,效果不错,便有不少人加入晨跑的行列了。跑了一阵,便有几个军汉追了上来,与他并肩奔跑。
“大头领,”一个肥胖的军汉喘着气道,“俺啥时也能穿上这衣服?”
齐小远自称“元帅,”正式官衔是“都巡检使,”但众多部下仍然没有改过口来。
齐小远道:“参加球队了吗?”
各军都开始组建蓝球、足球、排球、羽毛球队,以及游泳、长跑、跳高等运动队。齐小远下令给所有运动员配备两套运动服。
“俺报了举重队,被刷了……”胖军汉嘿嘿笑道,“可俺……”
“减肥。再努力。”齐小远道,一个冲刺冲了出去。
众军汉哈哈大笑,一个军汉道:“二胖,听见没有,大头领让你减肥呢。”
胖军汉一愣,吐口唾沫道:“老子不减。”
回到大院,齐小远又开始练起孙膑拳,这是他每天的必修课。也许是古代空气质量好,他每次练拳行功,总感到心旷神怡,头脑清新,精力愈加充沛。半个时辰后,收功进屋。刚到门口,银光一闪,一杆枪当头急刺。
齐小远向左一侧,那杆枪嗖、嗖、嗖闪电般三刺,齐小远左趋右闪,轻而易举化去三招,左手握住枪杆,笑道:“娘子,你好像几天没吃饭了,这么稀软无力?”
“你动作越来越快了。”扈三娘收了枪,从门口迈出。她头梳高髻,上穿紧身绛红袄,下穿一条红裙,英姿飒爽,勾勒出美好的腰肢。笑吟吟地道,“不许取笑我。老公比老婆厉害是应该的。”
她和齐小远早己同居,在梁山己是公开的秘密了。众人从最初的惊诧到习以为常,现在己把两人当做一家了,皆认扈三娘为“主母。”古代集团的上下尊卑都是人身依附关系,对梁山人来说,齐小远就是天,基本上是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当然,齐小远头上原也有一个人能管着:宋太公。不过自从招安后,宋太公已住回郓城老家宋家庄,那屋子也重翻建过,有皇帝亲笔手书“忠义传家”四个金字。现在的梁山自以齐小远为大。
齐小远想到当初被扈三娘杀得手忙脚乱、差点丧命的情形,笑道:“娘子,你的枪术似乎退步了。”
“傻瓜,是你进步了呀。”扈三娘伸出葱管般的食指点着他脑袋,“三哥,你的拳脚像是孙膑拳,又比孙膑拳更繁富。但内功却似是而非,跟谁学的?”
齐小远心道:“孙膑拳流传到二十一世纪,当然更繁富了。”笑道:“是一位姓邬的前辈。”蓦地想起千年后的家人,面色阴郁下来。
扈三娘微皱眉头,想不起江湖中有姓邬的前辈高人。抬眼见齐小远面容悲寂,心头一惊:“一过节三哥就这样悲伤,究竟为了什么?”把手放在齐小远肩上,轻声道:“怎么了?”
齐小远摇摇头:“没什么,过年了,心头微有些感触。”
齐小远曾经最怕过春节的,因为一到春节,就是消防兵最忙碌、情绪最紧张的时候,尤其是除夕夜,真是考验人的神经。他的那条腿就是除夕救火时跌伤的,这段经历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而这一次春节,是他穿越以后过的第一个春节,更令他感慨万分。以往的那些春节片断,儿时的春节,学生时代和当兵时代的春节,春潮泛滥般充溢了他的心胸。
扈三娘道:“今个除夕,是众兄弟一起聚餐,还是咱自己过?”
齐小远知道以往除夕是一百单八人齐聚忠义堂,他早计划要改一改。在现代社会过年时,他曾在电视上看到新闻:“××同志与上海人民共庆春节!”“××同志与××市武警官兵喜迎新春佳节!”……当时嗤之为“作秀。”现在自己也成了一方诸侯,这才领悟到作秀是必须的。
“我们你和我,与水军兄弟过除夕。”齐小远笑道,“卢俊义去步军,吴用去禁卫军,公孙胜去马军。各将领皆与属下官兵共度除夕。”
“这样呀……”扈三娘掩饰不住失望,拖长了声音,“好吧。”她心里虽觉得有点失落,却也佩服齐小远居然想出这种收买军心的招数。
吃过早饭,齐小远走出院子,就见吴用、萧让正在衙门前指指点点,门前还搭着梯子。齐小远慢慢走过去,见是一个军汉正在门楣上贴桃符。宋代的农历除夕,习俗是“去尘秽,净庭户,换门神,挂钟旭,钉桃符,贴春牌,祭把祖宗……”
贴门神、钉桃符,皆是为了驱邪消灾。桃符本来是桃木板,写上神荼、郁垒二神的名字,悬挂在门两旁。宋代改为纸张,叫“春贴纸”。门神原用的是钟馗,宋末则以秦琼、尉迟敬德代之。此外还要张贴年画,以图个招财进宝,增添喜庆气氛。由于雕版刷印术的便捷,当时流行木版年画,更便于购买张贴。贴春牌,即是在红纸写“福”字。
齐小远道:“那个谁,下来,下来,不用贴了。”
吴用一呆,道:“哥哥不满意这桃符?”
齐小远道:“今年咱们变个花样,贴春联。”
春联源于五代时的西蜀宫廷,就是在桃符上写联语。传说后蜀主孟昶令学士章逊题桃木板,“以其非工,自命笔题云:‘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这便是我国的第一副春联。自此,文人墨客群起效仿,联语却不限于题写在桃符上,也用在楹柱上。不过春节贴联是偶一为之,整个宋代,人们过年仍以贴桃符为主。直到明代,桃符才改称“春联”。
吴用道:“什么是春联?就是桃符上写联语吗?”
齐小远笑道:“然也。萧贤弟,我要借你如椽大笔一用。”
众人跟着齐小远进了屋子,齐小远拿出早裁好的红纸铺开,道:“我说,你写。上联是‘春满水泊百花争艳,’下联是‘福临梁山四季常安。’横批‘天下太平。’”
萧让大笔一挥而就,众人齐赞。吴用道:“格局似乎小了些?”
齐小远笑道:“这联句并无什么气魄,只是要让朝廷知道,我等众人只要安稳。稳定压倒一切嘛!哈哈,挂起来吧。”
这春联一挂出,可忙坏了萧让,因为众头领来衙门例行参见,见了春联,无不感到新鲜,都请萧让也给他们写一幅。好在萧让腹笥颇广,写些应景的联句也不难,只是从早晨写到午后,手臂实在酸得不行。
中午是扈三娘亲自下厨,做了丰盛的一桌菜。不过两人独处时间并不长,午饭前卢俊义、吴用、公孙胜来禀报各项事宜,扈三娘当然要留他们吃饭。她表面欢笑,暗地里却气得在厨房里直翻白眼。四大天王却不理会她的不满,相谈甚欢。
谈完工作,卢俊义感慨道:“自罗天大醮之后,定上下尊卑之序,兄弟们各安职守,我梁山面目焕然一新。适才看了兄长所撰对联:‘春满水泊百花争艳,福临梁山四季常安。’真是好对。我等聚义,不就是图个天下太平,不受那贪官污吏的腌臜气嘛!幸有兄长雄才妙略,领弟兄们受了招安,人人有个好出身,卢某感慨无己。如果能长久如此,夫复何求?可是……”
齐小远笑道:“贤弟看出什么了?”
卢俊义道:“李俊、鲁大师、武二弟不久将赴淮东任职,这固是皇恩浩荡、无上荣耀,小弟心中却殊无喜意。”
齐小远点点头道:“愚兄自被天雷所劈,虽残了一条腿,却如醍醐灌顶,从此心地清明。贤弟所虑极是,我等一百八人,八万精兵,处于国家腹心地带,朝廷岂容我辈逍遥?说到底,是要将我等一一遣散。不过,国家大乱将起,我等只须软磨懒抗,搪过这三五年,兄弟们就可长相厮守,共建伟业了。”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齐小远谈起雷劈感受,听他说“从此心地清明。”心道“果然。”因为齐小远领梁山走到今天这步,兄弟们个个封官,梁山十县,绝无恶官酷吏,政治清明,人人安享太平。可说一步都没踏错,若非齐小远有前知之明,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吴用道:“哥哥说国家大乱将起,是指方教主吗?”
齐小远道:“明教小疾耳。我说的大乱,是真正的天下大乱,国土崩离,比之唐末五代更为不堪。我梁山地当要冲,不可避免要抗击胡虏。我等任重道远,须得加紧练兵,不使胡虏饮马于黄河。唉,不说了,说多了徒乱人意。”
三人听齐小远语焉不详,但忧形于色,无不悚然心惊。吴用心道“明教那样大的势力,在哥哥眼中只是‘小疾。’则其后的大乱,可以想见了。哥哥说‘不使胡虏饮马黄河。’难道是外敌侵入?是契丹?还是西夏?”
其时女真人崛起,完颜阿骨打于五年前称帝建国,国号大金。与辽国数度大战,到了宣和二年,己占据了辽国近一半的州郡。但宋人小民不问外事,仍以为金人是辽国附属,蕞尔小邦。三人是决不会想到金人头上的。
齐小远又对吴用道:“给官家的贡品都送出了吗?”
吴用道:“周通早己上路,现在该到京城了。”
原来这一次的贡使却是小霸王周通。
三人离开后,扈三娘重整杯盏,与齐小远对桌小酌。扈三娘道:“郎君先前说过几年就会天下大乱,到底是什么乱子?”
齐小远道:“只是感觉。说不清的……”
扈三娘翻个白眼:“对老婆也保密?”
齐小远道:“太阴军情况如何?还是天天有人争风吃醋、打架闹事吗?”
扈三娘道:“当然啦!你们这些汉子,就会为女人拼刀子。嗯,昨天还打了一场,是童猛和李彀。”
齐小远一惊:“和李彀?怎么没人告诉我?”
“你不是说兄弟们各守其职,谁也不许越权嘛!所以这事也不该你管。”扈三娘轻松地道,“裴宣己处理过了,小柳判给李彀,又打了童猛十军棍,李彀很满意。这种鸡毛蒜皮小事,谁敢去烦你?”
“小柳是谁?”
扈三娘道:“二娘刚从东平府买来的婊子,被李彀看上了,付了定金,要晚上就去伺候他的。后来童猛来了,把小柳劫到他营中藏了起来。李彀去要人,童猛不肯,就动上了手。李彀很吃了些苦头。”
齐小远道:“童猛兄弟俩加起来,也不是李彀对手。必是他潜水营兄弟一起参与群殴。这小子没出息。”
扈三娘点头道:“瞒不过你。童猛和潜水营十几个参与打架的兄弟,挨了军棍后又都关了禁闭。要到元宵节后才能出来。听说李俊去找裴宣求情,碰了一鼻子灰。”

齐小远道:“铁面孔目这绰号不是白给的。”
扈三娘小心地道:“老公,你说过海外西国男人都尊敬女人,男女平等。你也赞同这点。可你设这歌乐营,把女人让男人糟塌,与你的想法矛盾哩。我,我也不想管这个营,不想看到这些女人。”
齐小远愣了一下,道:“怎么是糟蹋呢?我们可都是花银子买来的,而且这些女人也都愿意,对不对?我知道还有些女人从良了,嫁给了我们的军汉。我们有逼她们吗?”
扈三娘苦恼地道:“可我总觉得不对。这些女人太风骚了。我看到她们,就不自在。觉得自己也变下流了。”
齐小远道:“顾大嫂、孙二娘也与你一样想法吗?”
扈三娘笑道:“大嫂、二娘可泼辣了,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不容人欺负她们。我可做不到。”
“那就交给她们两位吧。”齐小远道,“海外西国也有妓女,这就像军人、手艺人一样,也是一门职业。再说,为了军队稳定,也该有这些女人。柴进说你们太阴军收入,是全军之冠。”
“腌臜钱!”扈三娘闷闷不乐地道,“老公,我可是为了你才当这个官。否则我宁愿当小卒。”
“我知道,我知道。”齐小远竭力安慰她,“老婆大人辛苦了。过个几年,军队驻扎到城里,我会裁撤掉歌乐营。其实这些妓女,在海外西国叫‘性工作者,’算是个正当职业。要领照上岗,定期检查身体,看看有没有性病、爱滋什么的”
扈三娘眼睛闪闪发亮:“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不许赖皮哦。”又道:“你这一番话,我大半听不懂。爱滋是什么?”
齐小远哈哈一笑,搂着她亲了一口,道:“就是由‘爱’滋生的病啊。走,走,我们小睡片刻,爱滋一下,再去水军如何?”
扈三娘微微红了脸,心道“色狼,大白天也要干这事。”却也没反对。
水军都督府和囚牛军(第十二军)营房都在鸭嘴滩,营房皆是土屋,一间挨着一间。齐小远和扈三娘抵达时,水军众将和大头目都在营房门口恭候。营中到处挂满灯笼,黄昏时分都己点燃,如繁星之初升。
“不好意思,被几件事耽搁,来晚了啊!”齐小远大声招呼道,“李俊兄弟,今晚在哪里聚餐?”
李俊还未答话,阮小二就大声道:“潜水营兄弟们都盼着哥哥去!”
齐小远心道:“来了。”笑道:“那就去潜水营吧。”
众人簇拥着齐小远进入一个营房大食堂。里面铺陈着十六张长桌,一桌可坐二十人,众军汉皆就坐,唯有上首一张桌子空着。此时菜肴皆未,桌上只有碗筷,看上去很是冷清。见齐小远走进来,一个头目大声道:“起立。”
众军汉懒懒散散站起,发出一片桌椅碰撞声。齐小远皱皱眉头,摆摆手道:“都坐下吧。”又是一片稀哩哗啦声。待众军汉好不容易都坐好了,齐小远蓦地大喝道:“起立!”
众军汉都是一愣,赶紧站起。齐小远又喝道:“坐下!”
“起立!”
“坐下!”
“起立!”
“坐下!”
水军众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宋江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人下不来台,况且又是除夕之夜。众人见齐小远脸色凝重,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连扈三娘也紧张的透不过气来。唯有李俊泰然自若。
“起立!”
“坐下!”
“起立!”
“坐下!”
随着齐小远反复发令,众军汉的动作姿式越来越标准,到了第八次“起立”令响,众军汉霍然起身,无声无息;坐下时也是整齐划一,二百多人就像一个人一样。整个食堂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你看,你们完全可以做到嘛!”齐小远平静地道,“大过年的,你们要找不自在,老子就如你所愿!有哪个不服气的,够胆就站出来!”他目光炯炯,在十几个有名的刺头脸上逐一扫过。那些老军油子被他眼光一逼,不自在地低下脑袋。齐小远道:“没话说啦!老子有话说。我先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众军汉面面相觑。
“我不记得是哪个时代的故事了,”齐小远自顾自地说道,“我也不记得这个故事里英雄的姓名了。说得是在一次战争中,这个英雄和同伴奉命于夜间潜伏在距敌人只有十几丈远的山脚处,准备配合主力对敌人发动突然袭击。他们在山下趴了一夜。次日上午,山上的敌人用猛火油做饭,有几缕火油漏了下来,点燃了草丛。火势越烧越旺,蔓延到这位英雄的身边。在离这位英雄两尺远的地方,有一条水沟。他只须打一个滚、翻一个身,即可避免让火烧到自己。”
说到这里,齐小远停顿了一下,让众人去感受故事中的情境。众军汉屏声静气,心里都在猜测“英雄”的举动。
齐小远继续道:“火舌终于舔到这位英雄的左脚了,他的整个脚都燃了起来,散发出焦臭味。英雄一动不动。然后,是整条左腿都烧着了。整个下身都烧糊了。英雄还是一动不动。最后,整个身体都燃烧了。这位英雄,就这样拚着活活烧死,也不肯暴露形迹……”齐小远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古代刑罚残忍,人命轻贱,众军汉都是亡命之徒,虽不能个个做到视死如归,也是很藐视生命的。但像“邱少云”这样惨烈的死法,仍令众军汉极为震撼。众头领也都露出深思的神色。扈三娘亦读过不少史书,学识不低,心道:“这个故事我怎地没听过?”她自不知这故事发生在一千年以后。
“你们是军人。”齐小远大声道,“你们又不是一般的军人,而是潜水营军人。潜水营的要求是什么?是隐密、快速,如同鲨鱼一样。如果作战时,你们还像刚才那样稀哩哗啦,我保证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活到第二天。你们自问能比得上那位大英雄吗?他妈的,我让军器司制作最好的潜水装备给你们,我让财政司给你们最高的补贴。你们给了我什么?给了梁山什么?拿了老子的钱,却去争风吃醋,为了个婊子而群殴朝廷贵官!你们可真给我长脸啊!你们知道李彀有什么能耐吗?他一道密奏,就能让梁山解体!”
“是我的错。”李俊沉声道,离座向齐小远跪到,“小弟身为水军都督,御下不严,甘当军令。请哥哥重重责罚。”
“小弟负责军训,也有过失。”阮小二也跪下道,“愿受责罚。”
潜水营众军汉也一起跪到。
“当然要罚!李俊着撤去水军都督和囚牛军兵马总管职务,阮小二撤去副都督职。由张横代水军都督,阮小五代副都督,童威代囚牛军兵马总管。”齐小远严肃地道,“都起来吧。”
众军汉之所以要求齐小远与他们过除夕,又故意表现的纪律涣散,是企图向齐小远示威。因为宋江与阮氏三雄有隔阂,平时又不大重视水军。水军对宋江也就有些不满。这次因为他们的头领童猛与二十余个兄弟与李彀斗殴,被提刑司判罚军棍和禁闭。李彀却屁事没有。这在他们看来更是奇耻大辱,非得宣泄一下不可。
但在听了齐小远的故事,尤其是看到李俊被撤,众人无不震惊,内心里也再不敢拿军令当儿戏了。唯有扈三娘肚里暗笑:因为李俊过几天就要去淮东,本就要免掉梁山职务。而接任水军都督的张横是李俊好兄弟,接任囚牛军的又是李俊的心腹兄弟童威。齐小远不过是借此演了一场纪律戏来警告水军。
“哥哥放心,”张横拱手道,“潜水营的兄弟,我梁山水军的兄弟,从此再不敢违犯军令!”
“好了好了,事办完了。快放爆竹!”齐小远拍拍肚皮,大声叫道,“厨子呢!快点上酒上菜,老子饿得吃不消了!”
整个梁山都在等待着齐小远的第一声炮竹。这边一开放,刹那间,全山都噼哩啪啦,响成一片,仿佛下起了倾盆大雨。从窗户望出去,漫山遍野,硝烟滚滚,又有一道道彩光撕裂烟幕,那是缤纷的烟花,在夜与烟的星空绽放出璀灿夺目的光芒。
“兄弟们,举起碗来啊!”齐小远大笑着端起碗,“李兄弟,今晚委屈你了。来来,哥哥敬你一碗。”
李俊笑道:“什么话。小弟与哥哥本是一体。干了!”
扈三娘悄声对阮小二道:“小二哥,你这职撤的冤,妹子敬你了。”
阮小二笑道:“五弟自比我稳重。我对哥哥的处罚,无丝毫怨怼!”一仰脖子干光一碗酒,又斟满了酒,道:“这一碗,我却要敬贤妹。”
“小二哥快点干了。”童威端着碗走过来,“我也要敬三嫂一碗。”
扈三娘脸色一红:“油嘴!谁是你嫂子?”
童威哈哈一笑:“迟早的事。”
美酒佳肴流水般上来,不过一个时辰,众军汉醉倒了七八个。宋代的酒虽不如现代的烈酒,喝多了仍是够劲。齐小远和李俊等头领分头给各桌军汉敬酒,也已有五六分醉意了。
回到桌上,齐小远道:“李贤弟,还有小二兄弟,你们挑几个清醒的,挑几担酒跟我走。”
李俊道:“作啥?”
“去提刑司大牢,看看童猛兄弟。”齐小远敲敲脑壳道,“我记得邹润好像也犯了事被关进去了?哥哥要敬他们几碗酒。罚归罚,兄弟还是兄弟。走啊!”
扈三娘轻声道:“邹润放赌作弊,与那畜生打架,被关了起来。好像是关五天。”
齐小远心道“你倒比我清楚?”淡然道:“是的,我记起来了,邹润诈赌骗了李逵十两银子。这次李逵却没错。”
扈三娘哼了一声。
李俊心有感触,心道:“这才是仁义宋公明。我跟了这个兄长,也不枉了。”忙道:“天黑,不好走。小弟代哥哥去……”
“不行!一定要去!”齐小远摇着脑袋道,“当年过中秋,老子一拳把班长摞到,关了禁闭。我们指导员还带了月饼来看我哩!走,走……”
李俊愕然,心想什么是“班长”?什么是“指导员”?扬声道:“姚麻子,张四郎,拣几坛未开封的好酒,跟大头领去看你们童头领。”
两人暴喏一声,收拾起来。
山上硝烟己被冷风吹尽,偶尔仍有几束烟花掠过夜空,划出灿烂的痕迹。走出营房,被寒冷的山风一吹,齐小远神志清醒不少,悄悄唤过扈三娘,道:“你先走一步,看裴宣在不在?在呢,就打个招呼,让他今晚不要查牢了。”
扈三娘微皱眉头:“这是个老古板,跟先朝包黑子一样,牛劲上来了,谁的面子也不给。没的去触霉头。”
齐小远笑道:“裴宣还是识大体的。你就说是我的命令,只是去喝酒,不会放人的。”
扈三娘扑闪着大眼道:“好吧。不过,你不会在牢里喝一夜酒吧?”
“当然不会。”
“我可不去牢里喝酒。霉气。”扈三娘道,“见过裴宣,我可回家了。我等你呀。”
“把灯点得亮亮的等着我。”齐小远色色地笑道,在她拍了一掌,“老公感觉今晚特别有劲。‘性’致勃勃!”
“色鬼。”扈三娘白他一眼,展开轻功,一下就消失在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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