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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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一开始,姓黄的录事参军便逃进寺院,侥幸逃得一命。他一直躲到深夜,才由几个僧人陪同着下了山,连夜赶到州城,叫开城门,赶往知州衙门。其时天色己发白了。
张叔夜其实当天晚上已风闻苍梧山有战斗,那告密的游客也未全程目睹经过,说话不清不楚的,只说有两帮人厮杀。张叔夜料到是梁山与晏府火并,不以为意,心里恨不得两边都死光才好。
他只是一直奇怪陈通判怎么没来汇禀?此刻听了录事参军的禀报,大惊失色。戕官杀吏,大逆之罪。当下不敢怠慢,连忙召集捕快、忤作,上山查验尸体,忙了五六天,一边派缉捕使臣去晏府交涉,要抓那天参与斗殴的家人;一边上表朝廷,劾宋江派人与盐户私斗,杀伤官员。
晏铁彪父子虽死,晏家势力并未倒,只是换了个晏银山做当家人。晏银山虽然年轻,却是个老江湖了。在晏府也有自已的势力。这期间便在盐、茶市场的要害位置换上自已的心腹,同时遍访晏府故交,维系感情;一边给晏铁彪大办丧事。
缉捕使臣到来,他把晏铁彪十几个心腹家丁交给捕快,一边大把银子花出去,上下使用,自己首先开脱了嫌疑。
这一次争斗,最大的赢家其实是晏银山,其次才是梁山。不过梁山付出小小的代价,却得到一条长期稳定的财路,还是值得的。单是这一次,就以很优惠的价格买到了五千担好盐,一万斤好茶。还有一座盐晶石—这是一整块巨大透明的盐晶,形像如同峭石。晏铁彪一向视为至宝。晏银山托李俊将盐晶石献给宋江,表示了一种臣服。
“果然是个好东西呀!”在己改成“都巡检司”衙门的忠义堂大厅里,吕方、郭盛持戟分立两边,齐小远、卢俊义、公孙胜围着盐晶转了几圈,齐小远感叹道,“看上去像是水晶。”
“这么大块的盐晶确实稀见,”卢俊义附和道,“尤为难得的是没有一点杂质。”
“看什么呢?进来看。”齐小远见裴宣在门口探头探脑,扬声招呼道。
裴宣走了进来,欠身笑道:“不敢扰了三位哥哥的兴致。”
齐小远道:“忙里偷闲,附庸一下风雅而已。贤弟可是有事?”
裴宣道:“适才在后山遇到李逵,正与刘唐说道他在海州杀人之事……”
卢俊义笑道:“这家伙又到处夸耀了。”
裴宣道:“小弟也听了一会,听他道是杀了通判和都监。小弟不才,在律例上倒是下过功夫,按大宋律例,平民戕官乃是重罪。我梁山刚蒙招安,就出了此等事,想那蔡京等奸贼必借此事兴风作浪。此事非同小可,因此上赶着来见哥哥。”
齐小远道:“这事确实棘手,正要与贤弟商议。我准备上表请罪。贤弟来了,正好为我草表。”
卢、裴、公孙三人见齐小远口说“棘手,”却没有半点担心的模样,暗暗诧异。
裴宣只得道:“上表是必然的。但这样并不能脱罪。”
齐小远道:“李俊四人奉皇命去海州办差,这两个狗官伙同盐枭,公然袭击皇差,李俊等人乃是被迫自卫,杀伤官吏。这个理由如何?”
众人暗暗纳罕,李俊是去贩私,怎么变成皇命了?
裴宣道:“皇命?”
“是啊。”齐小远一脸无辜道,“愚兄离京时,官家吩咐道:‘卿想起什么新奇物事,立即制作呈上。八百里加急送来。’愚兄正有新奇之物,非海州之盐晶、金镶玉竹不可。乃派李俊前去采购。可不是奉了皇命吗?”
卢俊义感到背脊阵阵发冷,心道:“兄长算无遗策,心机之深,世所罕见。此举正投官家所好,便泼天大罪,也化为乌有了。”
裴宣欣然道:“官家既有旨意,李俊兄弟不仅无罪,反而有功。只不知哥哥制作了什么新奇物事?”
齐小远笑道:“还未做呢。”
众人愕然。这时吴用快步走了进来,道:“十巡险兄弟已到山下了。”
齐小远点点头道:“烦请贤弟召集山寨和寿张县高手匠人,尤其是灯匠、石匠和木匠,立来司衙听候调遣。”
吴用道:“凌贤弟手下多有高手匠人。”
齐小远道:“不够,有多少人要多少人。我要在六七天内做出东西,让李俊、武松四人押运进京,八百里加急。要抢在奸臣弹劾我之前呈上,不然就来不及了。”
吴用对他己是拜服的五体投地,便对裴宣道:“请贤弟替愚兄走一趟,让凌统领来见我。”
裴宣刚刚离开,门外传来喧哗声,原是十巡检、五知寨到了。
这些兄弟的到来,在山寨中引起不小的轰动,因为十五人都身着正式武将官服,各带着七八个军汉,骑马上山,趾高气扬,就连那王矮虎,只因驻守清风山,以地煞星的身份也得了个知寨,超越了许多天罡星,惹得众将又妒又羡。
“穆春老弟,恭喜恭喜!”
“裴大哥,托福托福!”……
“王矮虎大人,你行啊,当知寨啦,认不得兄弟了!”
“哟,小七哥,这叫什么话?我王矮虎再强杀,也是个地煞……”……
“孙胡子,你这官服不合身,换给我吧。”
“嘿嘿,你镇三山黄信如何瞅得上这位置?”……
声音响亮,直传到都巡检司正厅里,吴用皱着眉道:“兄弟们语多讥诮,心里都窝着火呢!”
齐小远不以为然道:“正常现象。就是要他们窝着火,火越大越好。明年上战场,才能卖命立功。”
卢俊义、吴用、公孙胜皆不胜惊异,吴用道:“明年上战场?”
齐小远道:“东南将有事。”
这一说,大家都明白了。梁山是四巨寇之首,对天下各处绿林都了如指掌,也互通声息,东南摩尼教主方腊,拥有十几万徒众,势力庞大,数月前曾派使者赴梁山,相约共同举事,中分天下,被宋江拒绝了。但方腊即将举事的消息却传遍了绿林。
卢俊义道:“方教主迟早要闹起来,与我梁山何干?”
齐小远道:“咱们现在己是官兵。蔡京、高俅视我辈为寇雠,少不得撺掇官家,调我们去平方腊,弄个两败俱伤。所以我着急弄钱,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把我梁山军队打造成装备最齐全的军队。”
卢俊义悚然道:“哥哥高明,必是如此。我们怎么应对?”
齐小远心道:“我有啥高明?不过看过一本‘水浒传’而己。”不慌不忙道:“我己预先洞悉其奸,还能让他得逞吗?无非将计就计,顺取江南。但梁山乃根本之地,也不可轻弃之。”
卢俊义还要再问,齐小远已道:“吕方,叫巡检使兄弟们都进来。”
梁山十巡检使乃是寿张巡检花荣、郓城巡检朱仝、金乡巡检徐宁、中都巡检杨志、鄄城巡检孙立、范县巡检呼延灼、东阿巡检索超、阳谷巡检张顺、任城巡检朱武、平阴巡检董平。十巡检原在梁山职务,仍然保留。
五寨主是独龙冈三庄知寨史进、清风山知寨王矮虎、桃花山知寨陈达,二龙山知寨杨春,白虎山知寨穆春。这五寨在梁山内部皆受史进节制,内部官职仍是各山指挥使。
众将进厅,参拜过齐小远后,便按梁山原定的天罡、地煞座次坐定。
齐小远道:“今日召集兄弟们来,是商议一下做买卖的事。请军师先给大家谈谈情况。”
原来李俊一采购到货物,便派快马回山寨报信。齐小远便立即召集十巡检、五知寨赴山议事。李俊的货物刚运到,十巡检也到了,正是一刻也没耽误。齐小远召十巡检的目的,便是要他们押运走私货物,各回驻地。
吴用简单叙述了一遍采货经过,齐小远接口道:“山寨缺钱。这件事要抓紧办,赶紧给我把货物销出去。”
杨志道:“仁兄,这个可难了。咱们是巡检使,名不正言不顺,知县必然反对。”
孙立道:“我那里的知县刚上任,是个新进士,见过一面,很难说话。私下里却毁谤我梁山。我正寻思着如何收拾他。”
董平道:“我那个知县若敢反对,我拿鞭子抽他。”
齐小远笑道:“蛮干可不行。这第一点,大家要记住,就是不到迫不得己时,千万不要得罪知县。”
索超道:“这还怎么干?”
齐小远道:“架空呀!这县衙上下,都是咱们的人吧?架空他很容易,但要让他心甘情愿被架空,就有点儿难度了。”
索超道:“正是。”
齐小远道:“诸位见过养猪吧?你们要拿那知县当猪,尽管喂他,走私大事不要知会他,一般的琐碎小事都给他管,私事尽量满足他。这样,既喂饱了他,又让他有面子,事情就顺当了。你们看那位李彀李公公,皇上派他来监视我的,结果如何?哈哈。当然,如果这知县老爷太闲不住,”他面色一变,做个手势道,“让他消失吧!”
众将大笑,索超道:“好计。”
卢俊义插话道:“公明兄长谈了个由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大宋官员,没有不爱银子的。”
杨志笑道:“只要货卖出去,就是本事。仁兄刚才所谈,对小弟很有启发。”
吴用道:“茶盐的事,就谈到这吧。刚刚接到邹渊、邹润的消息,他们这一队也采购了大量的上好白酒,估计明天会运到。大家多等两天。现在谈谈各县各寨的情况,王英兄弟,你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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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之后,各巡检、知寨便去看货,唯有王英带着随从往另一主峰凤凰山驰去。原来在外众将如徐宁、孙立等,家属都随夫迁往驻地,但扈三娘却在梁山统带“太阴军,”军营就在凤凰山,家当然也在那里。王矮虎许久没与老婆亲热了,心里想念的紧。
一队人刚到半山坡,就听见山顶传来阵阵嘹亮的歌声,王矮虎心道:“好古怪的歌,好像好多人在唱歌。”
双脚连踢,催马加速,转眼上了山顶,迎面看见一座木棚高台,台上有二十多个女人,穿着白色的古怪长裙,赤着双臂和双脚,双手合掌捧在小腹前,正在齐声合唱,身体随着歌声旋律左摇右摆,如风中荷花,婀娜多姿。
一支乐队在台下伴奏。
所谓古怪的长裙,其实是现代的连衣裙。其时宫廷间己渐渐盛行裹脚之风,但在民间,影响还不是很大。(按:缠足习俗直到南宋时期才蔚然成风)。但女人的赤脚,还是颇有诱惑性的。
王矮虎感觉到小腹火热,脸孔也微微发烫,要知道连衣裙与宋代女服背道而驰,大胆暴露,极易惹动。连王矮虎都感觉到这打扮未免过份。
他四处张望,见台上领唱的女人,体形极为丰满,浓妆艳抹,丰乳,仔细一看,却是母夜叉孙二娘,心中大讶:“这是那个又丑又胖的母夜叉吗?没想到化了妆,却也十分好姿色。张青这小子有福啊!”不觉看呆了。
这时从台后转过来一群人,一个执着拂尘,一个捧着茶托,一个牵着马,两个抬着太师椅,还有一个小厮打着青罗伞,伞下那人背负着手,向王矮虎斜睨一眼,便示意下人摆下交椅,大模大样坐了下去,看起表演来。
王矮虎一呆:“这厮是谁,却如此张扬?就是公明哥哥也没这排场!”
忽地耳根子一痛,被人手指掐住了,王矮虎“哎哟”一声,急忙挣脱,回身一看,却是扈三娘一身戎装,一双俏眼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要是老婆也穿成那样,他这张脸就没地方搁了。
“看什么呢?”扈三娘瞥了一眼台上,道,“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王矮虎嘿嘿一笑,指着那人背影道:“娘子,这厮却是何人?恁的托大?”
“嘘,小声,”扈三娘低声道,“这是廉访使李公公。”
却说李彀来这梁山之后,嫌山寨清苦,与齐小远商量,要把廉访使公房搬到寿张县城。齐小远早嫌他碍事,求之不得,特意给他在市中心觅了一处大宅邸,又拆了五六家民房,重新扩建、装修,以齐小远的现代眼光,那装修风格从里到外真是极尽奢侈。不夸张的说,比皇帝老儿住得都舒服。此外又重金买了十几个小厮和使女送给他。每月还有丰厚贿赂。
齐小远的大手笔,把李彀惊得目瞪口呆,连声称谢,从此与齐小远称兄道弟。上给朝廷的奏折和给梁师成的私书,也尽是溢美之词。

宦官的毛病,一是财,一是色。尤其是比常人少了个家伙,色心反而更炽,却又不能干,所以最喜欢看。太阴军的营地,是他最喜欢来得地方。齐小远早嘱咐孙二娘安排了十几个婊子,每次专为李彀表演“a片。”
王矮虎道:“我说怎的这么嚣张,原来是他。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扈三娘道:“你还没看明白呀?唱歌呢。”
王矮虎道:“我知道是唱歌。可穿成这样子,倒是少见。唱歌给谁听?”
扈三娘伸出葱管似的玉指,在他额头上一点,“唱给你们这些汉子听呀。老实说,好听不好听?”
王矮虎也风闻过太阴军中有个卫生营,有个歌乐营,歌乐营就是唱歌跳舞、为军汉们演出的,甚至有军妓,还以为是笑谈。没想到却是真的。他是很欢迎这种服务的,但自已的娘子却是总管,给他的感觉仿佛是青楼的妈妈儿,脸顿时拉了下来。
“你不能干这个!”王矮虎道,“辞了吧。跟我去……”本想说去清风山,可一想到自己在青州城新买了两个婊子,就藏娇在山寨里,让扈三娘发现可不得了,而且自己也舍不得那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因此说了一半就打住了。
“跟你去清风山吗?”扈三娘冷笑一声,“凭什么让我跟你走?你为何不辞了,来我这里当差?”
“呃……”王矮虎一下胀红了脸,“臭婆娘,我一个堂堂汉子,给你当差?”
“为什么不行?男女生而平等。凭什么男人就不能给女人当差?”扈三娘一挥手,理直气壮地道,“我手下不也有许多汉子?告诉你,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女人终有一天要觉醒,要夺取本应属于女性的权力。”
扈三娘中齐小远的毒太深了。原来齐小远回山后,王矮虎又不在,两人夜夜在一起,亲密如夫妻。齐小远孤身穿越,一个人的时候,心情极度苦闷,扈三娘就成了他唯一的倾诉对像,或者是个垃圾筒,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面倒。
扈三娘眼看着“宋江哥哥”在排座次后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怀疑,惊讶,接受,有时感觉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宋江,但她喜欢这个人,唯其不是宋江,她才更能全身心地爱恋他。
她从这个宋江身上也得到了真正的爱恋和平等的尊重,得到许多新鲜观念,这当然都是齐小远无意识中流露出来的,也许是一首诗,一支情歌,甚至只是一句话。
扈三娘是个有思想的女人,从齐小远这里如饥似渴的汲取新思维,渐渐的,她的心灵与齐小远越贴越近了。在王矮虎听上去,扈三娘仿佛是疯言疯语,但这些疯话,扈三娘却是从齐小远那里听来的。并且深为认同。
王矮虎盯着扈三娘,道:“娘子,你是不是太过劳累,满口胡话?”
扈三娘叹口气道:“看来我是对牛弹琴了。”
“算了,我们不吵架了,”王矮虎拉起扈三娘的手,“走,进屋,进屋。”
“干什么?”扈三娘一下甩脱他的手,正色道,“休想。告诉你,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但休想我做那种事。”
“妈的,你还是不是我娘子?我倒不信你……”
王矮虎气糊涂了,挥起老拳。成婚后,他可没少揍过扈三娘,用鞭子抽。因为他一想起自己曾被老婆生擒活捉,一想起要与宋江分享老婆,满腹怨气就发泄在老婆身上,常常把雪白的玉体抽打得条条血痕。
扈三娘武功远比丈夫高,却也从来不曾反抗。但这次,他的手腕被牢牢抓住,扈三娘的玉手像铁钳一样硬。
“王英,”扈三娘贴着他耳朵道,“你再敢动手,为妻就要还手了。咱们是夫妻,就这样将就着过。我这是给你留面子。你要不想过,咱就离婚。”
王矮虎感觉到手腕火辣辣的痛,这才想起老婆功夫比自己厉害得多。傻乎乎地道:“什么,什么离婚?”
齐小远曾对扈三娘道,海外有大国,夫妻平等,双方合则在一起,不合时任何一方都可提出离婚。
“离婚,就是我休了你。”扈三娘道,“别以为只有丈夫才能休妻子。”
“乱套了!翻天了!”王矮虎想:“娘子真疯了。”不过,他可不能“离婚。”那样子,丢人丢到家,再也别混了。
“好吧,”王矮虎嘶哑着嗓音道,“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
扈三娘松开了手。王矮虎看看手腕,竟是五道紫红的指痕,深入肌肤,心道“这泼婆娘好大力气。”犯横是不敢了,但想想实在不甘心,道:“这些唱歌的女人,是妓女吗?”
扈三娘冷笑道:“是的。自己去谈吧。只要你有银子,没人管你。但你要乱来,孙二娘须饶不得你。”
王矮虎摸摸腰兜,随身携带的荷包却不知何时掉了,没了银两,想玩妓女来恶心三娘也不成了,他气恨地道:“臭婆娘,神气个啥?不就仗了公明哥哥的势吗?哼,他在东京与李师师、赵元奴两个婊子相好。以为他真宠你?少臭美了。”说罢便飞身上马,向着山下狂奔而去。
扈三娘脸色发白,心道:“什么李师师?什么赵元奴?那不是官家的相好吗?死矮子,你别乱说啊!我,我该找宋郎问个清楚吗。”一瞬间,扈三娘眼里闪烁出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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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三娘来到都巡检司衙门时,见衙前的广场坐了二三百人,都是山寨的工匠。大门台阶上立着一块木板,上面挂了好几张图,齐小远正拿着根木棒在板上比比画画,许多头领站在两边旁听。
“又玩什么花样了?”扈三娘好奇地想,见齐小远一跛一跛的走来走去,热心地挥着手臂,一种温馨的感觉慢慢涌上心头。“他可比去东京前消瘦多了,好像也更黑了。可他总有使不完的精力。今晚给他炖一锅鸡汤补补吧。”
“你们都是老师傅了,杰出的工匠。”齐小远大声道,“我就问你们,七天之内,能不能完成?”
“大人放心,我们灯匠没问题。”一个老头儿道,斜睨旁边一个瘦老儿一眼,“只要石匠配合。”
瘦老儿道:“中。”
齐小远道:“木匠师傅呢?中不中?”
十余人齐声道:“中。”
“散会。”
工匠们取了图,各自谈笑着离去。扈三娘本是一时冲动,要问问李师师的情况,但突然丧失了勇气,感觉到难以启齿,正要离开,齐小远己看见了她。
“贤妹,你过来。”哥哥妹妹,是梁山头领公开的称呼。
扈三娘与齐小远的私情,山寨头领大半都己风闻,却也没当一回事。因为梁山就像一个小国,齐小远就是国王,拥有绝对的权威。与众头领虽是兄弟相称,其实是君臣关系,尤如刘备与关、张。因此偷个情什么的,实在算不了什么。
扈三娘微红着脸走过去,低声道:“哥哥。什么事?”
不知是谁很响地笑了一声,齐小远瞪眼看着众头领道:“怎么,兄弟们都闲着没事干吗?统统去演武场跟林教头怎么带兵。”等众人离去,对扈三娘道:“没什么事,想问问你有什么事?”
“我,你瘦了,”扈三娘道,“我回来给你炖鸡汤。”
齐小远凝视着他,笑道:“让杏儿她们做吧。”
“不。我要亲手做。”
齐小远颇为感动,抓住她的玉手轻轻揉了揉。
扈三娘脸更红了,心道“这是大白天,怎地这么放肆?这可不是海外西国。”不动声色脱开手,笑道:“你找这么些工匠做什么呢?”
齐小远道:“给老赵做几件新奇玩艺。”
扈三娘听惯了他口气,知道“老赵”是指皇帝,笑道:“你呀,把官家当孩子哄呢。”
“是啊,真的是个孩子,”齐小远也笑起来,“老赵这家伙,确有一颗童心。他人真是不错,不幸生在帝王家啊!”
扈三娘道:“不幸?我的天,他还不幸?”
齐小远道:“他下场很惨的,历代亡国之君,没有比他更惨的。”
“什么‘亡国之君’?”扈三娘惊异地道,“大宋要亡了吗?你怎地知道他下场不好?”
吴用和卢俊义正要出司衙,恰巧也听见齐小远的话,互相看看,双方眼神中皆充满了震惊之色。
齐小远知道又不慎泄了“天机,”苦笑道:“我是推测。官家玩心太重,‘花石岗’弄得天怒人怨,这天下迟早给他玩掉。呵呵……”
卢、吴、扈三人皆是智慧过人,一听就知齐小远在掩饰。三人心中隐隐生起一个想法:“公明哥哥有前知之能。”
吴用走了过来,试探性地问道:“难道这天下会是方腊教主的?”
齐小远道:“毛太祖有诗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大好河山,见者有份啊。”
吴用道:“好词!不知这毛太祖是谁?”
齐小远、扈三娘齐道:“是海外西国一位雄主……”
齐小远愕然瞪着扈三娘。三娘抿嘴笑道:“早知你会这样说,替你说啦。”
卢、吴忍俊不禁。他们也知齐小远有这毛病,凡是众人闻所未闻的物事,必来自“海外西国。”可这海外西国,到底在何方呢?
吴用别过脸偷笑一会,道:“哥哥见识超卓。咱们给官家造新奇物事,也就是把他当个孩子惯。请问哥哥,这礼物由谁押送?”
扈三娘脱口说道:“当然是哥哥亲自护送。还有人在东京等他哩!”
齐小远听她话中颇有醋味,略一寻思,笑道:“还是李俊、李逵、武松、鲁智深、项兖、李衮这几位兄弟。”
吴用一呆,道:“这几位兄弟闹了海州,等他们抵京,张太守弹章也该到了,蔡京等人必有布置。这不是羊入虎口?”
卢俊义道:“哥哥算无遗策,必有巧计。”
齐小远道:“这几位是奉了皇差去海州采购,贡品自应由他们护送。而且还有个请罪的意思。军师放心,官家脾性,我己摸熟。他只要一看到贡品,便天大的罪也消了。何况闹事的几位还去请罪,官家面子也有了。不会怎么样的。”
吴用望向宋江的眼神,只有景仰的份了。“小弟这去找几位兄弟交待一下。这个铁牛,尤其让人不放心。”
齐小远心道:“别小看了李逵,这人就像我那时代的某位和尚将军,貌似粗鲁,实怀奸诈。”
卢俊义道:“我去凌振那里看看。”
齐小远回山后,己给三大天王做了分工,每人分管几个司,各自对齐小远负责。火器司便在卢俊义管辖下,卢俊义和公孙胜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有职无权。各人干劲十足。
卢、吴二人走后,齐小远盯着扈三娘,眼神严肃,看得三娘心里发虚,低下了头。
“我,我不会再乱说了。”扈三娘嗫嚅道,“可是……”
“我不是气你乱说。”齐小远道,“在我和卢、吴谈公事时,你不该插嘴。除非问到你。”
“下次不会了。”扈三娘小声道。她是军人,自然明白纪律。
“好了,不过,你也没有乱说,我在东京是有女人,”齐小远道,“但是,那是为了梁山大业。你大概也知道是那两个女人吧?在我心中,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扈三娘心里一颤,亦悲亦喜。悲得是,齐小远果然有女人,还是官家的女人;喜得是,他亲口说她最重要。然而,男人的话可信吗?
“我去给你炖汤。”她轻声道,转身欲离开,但是齐小远拉住了她。
“我给你纯汤。”齐小远轻松地道,“来山寨这么久,我还没做过一顿饭。娘子,你还不知道吧,老公我烧得一手好菜,包你口水流一地。”
“吹牛。”扈三娘破啼为笑。
“吹牛?”齐小远瞪起眼睛,“我可是堂堂二级厨师。娘子想吃什么,只管说,看我是不是吹牛?”
“想吃你。”话一出口,扈三娘呆住了,不相信自己会说出这么的话。
“呵呵,我也想吃你。”齐小远坏笑道,“不过这是大餐。在这之前,咱们先来点开胃小吃。娘子意下如何?”
扈三娘的俊美脸蛋宛如熟透的龙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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