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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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干得好。非常好。”在赵元奴的书斋里,听完石秀绘声绘色的描述,齐小远硬着头皮大赞道。他刚刚吃完晚饭,还喝了两杯酒,此刻便觉得肠胃有些翻腾起来。“那么,我们己有七家酒店、十五家茶坊和六个妓馆了?”
他内心却极度震惊:“他妈的,一下杀了十几个人,太残忍了。这个石秀,把杀人事说得那么详细,那么津津有味,真是变态。差点害老子吐出来。”
齐小远以前读《水浒》时,见书中动不动就写杀了多少多少人,还以为是夸张的笔法,现在他明白了,那都是真的。这是个视人命为草芥的时代,英雄好汉无不蔑视众生。
“是的,清茶坊八家、花茶坊七家,还有五家赌坊,”石秀禀道,“都分布在不同的街肆。另外,鲁大师、武二哥下午己经住进孟府了,待会我也搬去。杨大哥、穆大郎、焦挺分别做了刘阿叔、王都老、孙四公家孩子的师父,都搬过去了。过小七、张三郎、李四郎是自已人。宋四娘那里要不要人监视,请哥哥示下。”
汴京茶坊分清茶坊和花茶坊,清茶坊就是吃吃水晶饼、麦糕、油蜜蒸饼、果子等点心,喝喝以蒸青团饼茶、假冒贡品的龙凤团茶冲泡的清茶;花茶坊可不是喝花茶哦,而是“花非花,雾非雾”的茶妓坊。
所谓做孩子的师父,当然是个幌子,事实是拿孩子当人质,逼着四金刚就范。宋四娘则是母夜叉孙二娘的朋友,所以与梁山算是有交情。
齐小远沉吟片刻,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石秀道:“是。小弟明白了。不过……”
“什么事,尽管说。”
石秀道:“小弟斗胆,哥哥莫怪。兄弟们对哥哥的计划,颇有不解处,不明白为何收购这么多酒店妓馆?”
其实齐小远也不知道买这些酒店妓馆有什么用?情报?赚钱?都好像沾了一点边。但在目前还真没大用。他只是隐隐约约想到应该控制汴京的地下社会。总之,总会有用的。
齐小远问道:“这些产业,赚钱吗?”
石秀道:“太赚了。小弟从不知道,东京的一间小小酒店,竟是日进斗金。咱们那几处酒店加起来,一个月赚的,比不上人家一间店一天赚的钱多。”
齐小远又道:“酒店消息多吗?”
石秀笑道:“不要太多。哥哥想啊,这从中午营业到深夜,三教九流,南来的北往的,什么消息没有?刚刚还得到消息,杨制使两天前攻下了中都县,呼延统制占了范县,这消息比咱们山寨的探马传得都快。”
梁山每天都有探子来传递情报,向齐小远报告最新的动向。
齐小远道:“收购的好处,暂时就是这么多。最重要的是,我们梁山总不能永远窝在一个水洼子里吧?是时候走出来了。但是走出来后,走哪儿去?是揭竿而起,还是暂时潜藏爪牙?酒店妓馆也许会给我们指明一条道。”
石秀肃然道:“石秀知道哥哥的志向了。可以跟鲁大师他们谈吗?”
齐小远道:“当然。另外,严防梁师成的人。”
“己经在留心了。”
送走石秀,齐小远在御街散了一会步,消消食。此时正是上灯时分,御街灯火通明,人流熙熙攘攘,京城的夜生活开始了。正像《水浒传》所描写的:“酒肆茶坊,不计其数,往来锦衣花帽之人,纷纷济济……”
齐小远慢慢逛着,遇到“士庶放荡不羁之所,亦为子弟流连破坏之地”的瓦舍就进去看看,那里有四人或五人为一场的杂剧表演,开头都是些荤段子,然后才是一段正剧,演技甚是粗疏。
这里也有诸宫调说唱;有以箫管、笙、稽琴、方响合奏细乐的;有双韵对阮咸,稽琴对箫管,琴对葫芦的二人组演奏。
街上店铺不少,门面大小不一,一家挨着一家,有点像齐小远从老照片上看到的早年的夫子庙,一家家看过去,小门面的是针铺、头面铺、颜色铺、牙梳铺,大一些的是药铺、铁器铺、桕烛铺、纸札铺、刷牙铺、头巾铺、粉心铺、七宝铺、白衣铺、腰带铺……等等。
街上还有踢瓶、弄碗、踢磬、弄花鼓捶、踢墨笔、弄球子、筑球、弄斗的;有弄影戏、悬丝傀儡的;有相扑争交的……
都在关起店门,收拾起摊子,忙着回家了。
齐小远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到很熟悉很亲切,他己经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了。
转悠了约个把小时,便慢慢往回走,远远便见两个在门首翘望,一见到他,便急急迎上前来,喘着气道:“员外,姑娘等你老半天了。”
齐小远心道“她不是和师师去太子府侍宴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快步走进门,正逢赵元奴往外走。燕青跟在后面。
“郎君,”赵元奴一把握住他手腕,也不停步,边走边道,“可急死我了,还好不算晚。”
齐小远笑道:“什么事急成这样?你胆子不小,竟敢从太子府逃宴?”
赵元奴低声道:“官家召你。”又略略提高声音道:“官家召见我和师师,太子敢拦阻吗?”
说话间己到了樊楼正门,赵元奴松开手,道:“在内西楼。跟我来。”
齐小远脸色一肃,道:“先说清楚,确定是官家召我吗?官家怎么说?”
赵元奴道:“这是何等事,我能骗你吗?”
齐小远固执地道:“官家怎么说?”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皇帝微服私访樊楼,妈妈儿便急忙派人去太子府找李师师和赵元奴回来。两女陪着皇帝聊天,唱歌跳舞,少不得对跳起那著名的伦巴。
皇帝己听说京中流行此舞,一直没见人跳过。他是最喜欢新鲜玩艺的,大喜之下,便立即要传见齐小远。
按说皇帝在妓馆召见臣民,实在是不成体统。但赵佶是个大艺术家,有大艺术家的冲动和轻佻,玩心特重,根本不理会什么狗屁规距。但他也害怕言官知道以后会罗嗦,所以令赵元奴悄悄去传齐小远。
齐小远松了一口气,对燕青道:“我在内西楼,知道吗?可能用到你,作好准备。”
燕青欠身道:“小弟明白。”他知道齐小远是要他召集人手,监视樊楼,有什么不对劲就冲杀进去。
樊楼的内西楼,是李师师的闺房,占了整整一个楼层。齐小远己出入过好几次了。不过这次若非赵元奴带路,还真上不去。内西楼所有宾客,都被清场,楼廊上下到处是带刀侍卫和内侍。
齐小远心道:“这个排场,还叫‘微服私访?’老赵真会搞笑。”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三楼,在李师师会客的花厅外站住,花厅门紧紧闭着,里面隐隐传来说笑声。花厅门前站了五六个带刀内侍,对两人直如视而不见。
赵元奴躬身道:“贱人赵元奴伺候圣上来了。”
谈笑声一下静止了。齐小远感觉到心脏怦怦乱跳,小腿肚也有点发软,苦笑着想:“齐小远啊齐小远,你可真没用啊!见一个昏君,都紧张成这样,要是见宋太祖岂不要晕倒?真他妈糗大了。”
片刻之后,门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内侍轻轻推开门,赵元奴向齐小远使个眼色,便走了进去。齐小远深吸了一口气,也跟了进去,见迎面一张长榻上坐着两人,侧身斜坐的是李师师,另一个是个中年男人,眉目清秀,颏下微须,头戴漆黑的直角幞头,身穿黄色衮龙袍。
齐小远见赵元奴己跪了下去,不敢细看,连忙跪下,心道“这就是教主道君皇帝宋徽宗了,今年该是四十岁左右吧?”
当他跪下时,李师师站了起来,向旁边避开。
“罪民郓城宋江,叩见陛下。请陛下赦臣万死之罪!”齐小远声音平和地道,微微抬起头,用眼角余光瞄着皇帝,随时准备出手挟持皇帝。
面见皇帝,突然公开身份,这个主意,是梁师成出的。他太了解皇帝那喜欢惊喜刺激的性格了。而且只有这样的非正式觐见,蔡京、杨戬等人才没有机会阻止招安。齐小远虽然不敢全信,却也别无他法。毕竟,梁师成比他更了解皇帝的个性。
这一出戏,齐小远在心里预演过很多遍,现在终于正式上演了。
他语气平静,但传到赵佶、李师师和赵元奴耳中,却如一个晴空霹雳。李师师掩住樱桃小口,赵元奴张大了嘴,皇帝则眼神错愕,六道目光直勾勾地瞪着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两女小模样可爱极了,齐小远深感愧疚。因为这事弄不好会给她们带来祸事。
但齐小远最关注的是皇帝的表情。他发现皇帝最初也极为震惊,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愣了好一会儿,眼神渐渐转成了好奇,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艺儿。
赵佶不是英主,但绝对是高智商的皇帝。他从齐小远的话里听出,这个人绝无恶意。在刹那间,他也明白过来:齐小远接近李师师、赵元奴,自称“罪民,”请求赦罪,从种种迹象看,目的无非是一个:招安。
皇帝也早听说过,天下四寇中,宋江是唯一有归顺之心的。这几日,梁师成也常常在他耳边谈论一些梁山盗贼的轶事,什么武松打虎、**倒拔垂扬柳之类的。所以对齐小远的突然“变身,”皇帝心里还是有所准备的。
“抬起头来。”皇帝道。
齐小远微微仰起脸,稍稍垂下眼睑。在他眼里,皇帝的相貌俊雅飘逸,尤如古代山水画中的高士,说不出的气度高华。而在皇帝看来,齐小远虽不算丑陋,却也绝不出众。但他身上有一种非常奇怪的、与眼前环境极不谐调的东西,这感觉就像是一头金钱豹闯进了繁华似锦的御花园中。不过这豹子暂时还算温顺。
“草莽之雄,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皇帝心想,问道:“卿就是梁山泊宋江?”
“罪民正是梁山泊宋江。唉,连九重天子也知道贱名,可见罪民实在罪无可赦。”齐小远虎目蕴泪,“凄然”道,“恳请陛下治罪。”
“宋卿诚然有罪。但你素怀忠义,有归顺之心,未始不能赦罪。不过,这里是风月之地,休要煞了风景,”皇帝温和地道,“先起来吧。”
小远站起身,头依然低着,心头狂喜:“大功告成!”偷偷瞥了眼李师师和赵元奴,见她们神情己变得轻松下来,显然是因皇帝无怪罪之意,两女就放下心来,但眼光依然是恨恨的,怪他欺骗她们这么久。
“宋卿自称齐小远,为何一见到朕就吐露实言?”皇帝微笑道,“不怕朕治你的罪吗?”
齐小远惶恐地道:“陛下以仁义定天下,行礼乐变海内,博施济众,与天地均同;体道行仁,咸使黎民蒙庇。遐尔赤子,莫不感知天心。历代仁君,再无一个比得上陛下之仁厚。小臣再大胆,也不敢对陛下撒谎。”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皇帝听他没口子颂扬,捻须微笑,心道“这宋江是盗魁,山野之人,却也深知朕之仁德。盗亦有道,正是此理。”
他以为齐小远是真心赞颂,却不知齐小远的马屁词多摘自他后来对梁山的招安诏文里。
“宋卿,招安之事,容后再议,”皇帝慢条斯理地道,“朕此次召你,是听说你多才多艺。呵呵,李爱卿曾唱了你编的几首歌,虽多杂以流俗鄙语,但山野之韵,乐而不淫,有古之遗风,未始不是出于雅正。朕要亲耳听你唱唱。”
齐小远心道:“不愧是文人皇帝,听个歌能扯出这么多道理。”恭谨地道:“遵旨。臣与赵元奴、李师师合编几首新歌,其中以《泰坦尼克之我心永恒》最为入耳。”

皇帝一头雾水:“泰坦什么永恒?”
李师师轻声道:“我心永恒。传说海外有一大国,彼国人欲环游四海,故造一大船,可容千人。名为泰坦尼克,彼国语即巨人之意。此船在首次航行时因遇冰山撞击,就此沉没……彼国人编写歌辞,以记念此事。”
李师师把从齐小远那里听来的泰坦尼克号故事绘声绘色说了一遍,说到动情处,不由的声泪俱下。因这故事中男人对女性的尊重、人类对生命的尊重,以及生死不渝的爱情,这些价值观念是宋以前很少有过的,足以撼动人心。
皇帝也不禁动容,急切地道:“快点奏来。”
李师师道:“陛下请看节目单。”双手奉上一本薄册。
皇帝道:“什么是‘节目单’?”接过来略翻几页,便即明白。笑道:“卿家考虑周详。好。”
原来齐小远深感古今语言之隔,皇帝必然听得一头雾水,便将每支歌的歌词记下,有些地方还加了注解。编成节目单。此外,现代歌舞与古乐不谐,便与李师师、赵元奴及赵元奴手下乐工合作,由他清唱或跳舞,乐工记谱配乐,也不知反复了多少次,才完成了十三、四首歌和几支舞曲。
当时乐户竟争激烈,李、赵把这些歌视为珍秘,压倒其他妓馆的法宝。齐小远则是要把这几首歌做为征服皇帝的利器。
赵元奴笑道:“还要乐队呢。贱人和师师己联合组成乐队……”
皇帝急不可耐地道:“快快召来。”
片刻之后,由燕青领头,乐工各携着叉手笛、鹧鸪、扈圣、倍四、银字中管、洞箫、笛、琵琶、羯鼓、竽笙、和笙、凤笙、葫芦琴、渤海琴、嵇琴、七弦轨筝、双韵等乐器鱼贯而入,伏在地上,山呼万岁。
皇帝看了不由发愣,因为这一个乐队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除了乐手,还有伴舞女娘,足有六十多人,单舞女就有二十多人。再加上侍卫见到这么多人,唯恐出乱子,也一起拥了进来,这下子厅中挤满了人,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十。李师师花厅再大,也容不下这么多人。
皇帝眼都看晕了,大怒道:“杨戬!梁师成!”
两人从人丛中挤上前来,满头大汗,伏于地上。
皇帝道:“把你们的人,都轰出去。无旨不许进来。”
齐小远道:“两位公公也是忠心为君,怕出乱子。依臣之见,留下十名侍卫扈驾就可以了。”
皇帝道:“很好。”
杨戬向齐小远微微点头,指挥侍卫退出。梁师成向齐小远悄悄竖起大拇指,引着十个侍卫,翼护在皇帝左右。齐小远指挥众乐工搬掉不用的桌椅几凳灯炉,乱了好一会儿,清理出场地,乐工便在花厅左壁排成三行,跪坐于地,看上去有点现代乐队的架势了。
宋代女乐有所谓“队舞”,同场演出的女妓多达一百五十三人。这种盛大的“队舞”往往是在皇帝生日或其他喜庆日子,在宴会上与百戏、杂剧等伎艺连台演出。像齐小远这支乐队,并不算大,但衣饰和乐工、舞女的精神面貌与一般歌伎迥然有别。
齐小远从燕青手中接过一根细短棒,侧身站在乐队前,轻轻一扬手,乐音便起。二十多个伴舞女娘曼妙起舞。她们都是一身雪白的沙裙,是齐小远从婚沙中得来的灵感。
皇帝忍不住问李师师:“宋卿在做什么?”
李师师道:“禀陛下,这叫指挥。因为多般乐器合奏一曲,唯恐乱了节拍,故需指挥。嘻嘻,这人真聪明。”
皇帝道:“聪明人。”
这时,赵元奴面对皇帝,双手作西子捧心状,唱起了《我心永恒》:
“everyghtydreams
“Isy,Ifly
“Thatishkyg
“Faracrossthedista
“andspasbets
“Yhavtoshyg……”
靠!赫然是用英文演唱。别说赵元奴不懂英文,齐小远的英文也不过高中生程度,不过他却记得歌词。音乐无国界,这首歌用英文唱,自是比中文更有感染力。而皇帝借助汉语歌词,也听懂了六七成。
赵元奴很喜欢这首歌,下过苦功,她音域宽广,又擅表演,此刻唱来,在悲穆的乐曲和舞女的烘托下,真有几分《泰坦尼克》女主角的韵味。
不过传统民乐重意境,气势比之西洋乐差了不止一筹,表现力很弱。齐小远下了许多功夫,无奈乐器先天不足,无法改进。饶是如此,音域也己经比原来要拓展不少。
唱到合唱部分,李师师轻轻舞到元奴身边,为她伴唱。最后,齐小远也加入进来。
三个人声音,一个高音,一个中音,一个低音;一个浑厚,一个深沉,一个轻灵,极为出色的诠释了这支歌曲的特色,令听众的心灵感觉到一的震撼。
这首歌以及演唱形式对皇帝的思想观念绝对是一个大撞击,他感觉到无与伦比的新鲜、强烈的美感刺激,也有几分迷茫。
赵元奴、李师师、齐小远在演唱时的专注、旁若无人,唱到**时的歇斯底里、痛不欲生状,舞女的舞蹈,突破传统音律范围的乐曲,更是令皇帝印象深刻。
他做梦也想不到,歌还可以这样唱!
歌唱完后,足足有三分钟之久,皇帝没有说话,所有的内侍也呆若木鸡。赵元奴和李师师紧张地看着皇帝。
齐小远却不在乎。他坚信,只要皇帝是个货真价实的艺术家,就一定会为之倾倒。如果这乐队能奏出重金属乐,震撼力应该更强。
“宋爱卿,”皇帝终于开口了,缓缓地道,“朕,叹观止唉!”稍停又道:“还有新乐吗?一一呈唱。朕要作彻夜听。”
齐小远眼眶也湿润了,他不是因皇帝的赏识而落泪,而是因为这首歌,把他的思绪带回了二十一世纪,他的时代。“我心永恒。”他默默地道,“无论身处何地,我都不会忘记自已来自何方。”
“小臣再为陛下献唱一曲‘我的中国心’。”
这支歌令皇帝深为感动,沉默良久,道:“‘洋装’就是胡装吧?”
“陛下圣明。”
“好歌。”皇帝喟叹着,轻声哼唱道,“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胸中重千斤。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心中一样亲……”
接下来是李师师和赵元奴合唱《相约98》,这支歌旋律极为曲折,富于变化,音韵优美。李师师和赵元奴,也一个像王菲,一个像那英,声音美妙,高低音配合的天衣无缝。
皇帝感觉到身体都似乎随着乐律颤动。身不由主地站起身来,张开双臂,缓缓起舞。
齐小远啪啪地拍起手来,皇帝微微一愣,舞的更起劲了。梁师成、李彦也鼓起掌。
“呵呵,朕老了,身体不如以前了。”皇帝停下舞步笑道。
“陛下正当壮年,龙体康健,怎能称得上‘老’?”齐小远道,“微臣与陛下,正是‘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说罢,心道老子这话怎么有点“断背”的味道?
“爱卿会说话,”皇帝点头道,突然问,“可是这一九九八是个甚么东西?”
齐小远道:“就是未来。”
这实在是一场专为大宋皇帝举办的专场歌舞晚会,四个多小时,演唱会才结束。赵佶认为他度过了有生以来最美妙的一个夜晚。要不是编排的歌舞曲目有限,皇帝愿意一直听下去。
“宋爱卿,”皇帝不止一次称齐小远为“爱卿”了,并且真心实意拿他当爱卿。“今晚辛苦你了。”
杨戬、梁师成诧异地偷觑皇帝,怀疑是否听错了。在他们印象中,皇帝只对几个老臣如蔡京等人才有此问候。这个宋江—他们己知他是宋江—不过是刚刚归顺的盗魁,何德何能当得起皇上问候?这两人预感到齐小远将要得宠了,各自在肚里盘算着。
齐小远躬身道:“效忠皇上,不过是为臣子的本份。虽苦实甘。”
皇帝微笑颌首,“宋爱卿,明天朕就要正式召见你,你不会不来吧?”
齐小远跪地磕了一个头,道:“臣文面小吏,江湖罪人,陛下不以臣卑贱,两次召见,臣岂敢不识抬举。”
皇帝笑道:“爱卿会说话。今日晚了,卿可以回去歇息了。”
这一晚,皇帝自是歇在李师师处。出了内西楼,东方己浮现鱼肚白,齐小远嘿嘿一笑,笑声颇为诡异。
赵元奴道:“笑啥?”
齐小远道:“官家虽然,其实是个正人君子。我看得出他想留下你,犹豫了半天,结果还是没提。是个老实人呀。他就没想到吃三明治。”
赵元奴己习惯齐小远私下里的肆无忌惮的风格,包括对皇帝的不敬。
“啥三明治?”
齐小远双手比划道:“一种食物,就是,就是两块饼,中间夹几片肉。”
赵元奴道:“有这食物吗?听上去还不错……”突然省悟,以小粉拳猛击齐小远,“该死的,这么龌龊下流……”
齐小远大笑着抱住她。赵元奴羞红了脸,恨恨地道:“宋江,齐小远,哼哼,你可得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梁山大盗,坏蛋!我和师师可被你骗惨了。”
齐小远搂着她的纤腰,深情地道:“娘子,对不起啊。我宋江发誓,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我都爱你,照顾你,尊重你,接纳你,永远对你忠贞不渝,直到生命的尽头。”
他这一段话,根本是从欧美电影的婚礼词中偷来的,但说得颇为郑重其事。
赵元奴哪听过这种情话?突然被打动了,含泪笑道:“我心永恒!”
齐小远用力吻着她,突然有几分感动。他感觉到赵元奴的真情,而他对她只有肉欲,却无情感,心下有些惭愧。赵元奴热烈地回吻着,心中洋溢着幸福。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嘴。
赵元奴道:“老公,今晚你最辛苦了。不过,我猜官家会封你一个官儿。辛苦也值得啊!”
齐小远叹道:“是啊。你说官家会不会封我做个唱歌大臣,天天让我唱歌呢?”
赵元奴不由莞尔。
这一晚齐小远可真累坏了,因为编排的歌舞就那么多,为了满足皇帝对新音乐不知魇足的,齐小远抱着五弦琵琶独唱了十几首歌,从老掉牙的《洪湖水浪打浪》一直唱到《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尽管有节目单,古今言语不通仍是个难词,每唱完一首歌,齐小远还得向皇帝作些名词解释,比如洪湖是什么湖,什么叫“党的恩情比那东海深”,玫瑰是什么东东以及为什么是九百九十九朵而不是一千朵。
老天,这解释比唱歌还累人,因为齐小远学识有限,对一些词汇也半通不通,比如玫瑰,他忘记产地是哪里了,就说是梁山泊的一种野花。
结果皇帝兴味盎然,要他立即快马通知山寨,立即呈上几百朵。齐小远暗暗叫苦,他上哪找玫瑰花呀?只盼一觉睡过,皇帝忘了这道上谕。
此外,还有一些词还得乱谝一通。比如“党,”齐小远解释成洪湖的水神,皇帝兴致勃勃地表示要给这个好水神一个封号。
齐小远由此得到教训,以后凡唱到“党恩情”之类的东西,一律改成“皇上的恩情,”虽然略有点不伦不类,却再也无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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