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张文休辞官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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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爷大宝方护送大公主贞贤来上京下嫁张府,这让大内相张文休惊恐不安。君王对臣子的格外施恩,往往会成为臣子的灾难。张文休急忙上表请求送子入赘,希望文王能收回成命。可是大宝方在中途拦下了张文休的表章,这让张文休不知所措。这天送亲车队来到上京郊外,张文休只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率领全家人出城来迎。
张文休见到大宝方,诚惶诚恐地说道:公主下嫁,我张家岂能担得起。三王爷不替我说话也就罢了,却不该拦下我的表章,这岂不是要陷我于不忠吗?
大宝方沉着冷静地说道:大内相不必如此谨小慎微。基下既然送公主下嫁,你只管奉教行事,一切有本王替你担着。
张文休道:你可以这样说,我却不能这样做。既然公主已经来到上京,就请住进王宫,由副王主持王室招亲大礼。无论如何不能让公主到我府中成亲。
大宝方见张文休执意坚持已见,就笑道:就依大内相,让大公主暂住王宫,等我见到副王再从长计议。
自从右相大元义明目张胆地调查违教案以来,副王大宏临就对父王大钦茂有些抱怨,他想不通父王为什么会听信大元义的诬告。他担心君王一旦听信了奸佞的谗言,忠臣就不会有好下场,很为岳父张文休的处境担忧。正在这时,妹妹大贞贤奉教回到上京来和张茂林成亲,这又让他转忧为喜。既然父王对两家世代通婚的祖训还这样在意,就表明父王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大内相,大元义的诬陷就不会得逞。这天妹妹的车仗来到上京,副王夫妇兴高采烈地出宫来迎。兄妹嫂姑相见,自然少不了一番亲切问候。
副王拉着妹妹的手说道:自从我和张玉环结亲之后,就盼着妹妹和张茂林成亲的一天早日到来。原本以为张茂林要去东京入赘,哥哥就不能参加你们的新婚大礼了,没想到父王会让你到上京来出嫁。我和你嫂嫂把一切都替你准备好了,保证不会让你在宫中久住,很快就让你出嫁去做新娘。
大贞贤公主笑道:哥哥这样说,好象急着把我嫁出去似的。我和嫂嫂几年不见了,想在宫中多住几日还不成吗?
张玉环拉着公主的手笑道:妹妹不急,只怕我哥哥还要急呢。你赶快嫁了,我们亲上加亲,更象一家人,天天在一起都成啊。
大贞惠笑道:你是我的嫂子,应该向着我说话才对,怎么倒替张家说话呀?
张玉环笑道:张家是我的娘家,可是你的婆家,我向着张家说话还不是向着你吗?
大宝方向副王禀道:臣奉教送大公主到上京成亲。基下的教意很清楚,是送大公主到大内相府中成亲,可是张文休却执意要送张茂林到王宫入赘。不知副王准备如何安排?
副王轻松地说道:自从高王收养张雨生以来,两家亲如一家,出嫁和入赘也没有什么不同,就让新郎新娘商议决定吧。
大宝方禀道:副王想得太简单了。前些时大元义调查副王和大内相违教案,虽然没有查出什么证据,可是教训不可不记。大公主出嫁,是基下的教意,必须一丝不苟地遵照执行,不可有半点马虎,否则就要授人以柄。大公主是出嫁不是招婿,婚礼必须在张府举行。请副王向大内相传喻,让他府中做好迎亲的准备。
副王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诚恳地说道:多谢三叔提醒,不然我真的要犯下违教之罪了,那可是大元义求之不得的。就请大内相奉教迎娶儿媳,大贞贤到大内相府和张茂林成亲。
张文休急忙禀道:不可不可。请副王收回成命。公主招驸马,理应由王室主婚。请副王主持婚礼,招张茂林入赘。
大宝方劝道:大内相不要固执了。你怕让公主入府做了儿媳担个不忠的罪名,岂不知拒绝公主入府正是违教的行为。难道真想向人提供一个违教的证据吗?本王知道这事让你很为难,早就为你想好了补救的办法,公主下嫁三天之后,驸马立即启程赴东京谢恩。以后就让他夫妻双双在东京陪伴基下,一切忧虑就都可以消除了。
张文休道:三王爷这样说,我心稍安。
大贞贤公主和张茂林的婚礼在大内相府隆重举行。上京百官都来祝贺。右相大元义也来参加了婚礼。按照爵位等级,大元义和大宝方都在上首贵宾席上就座。这两个人话不投机,就在宴席上唇枪舌剑地论战起来。
大元义和文王同庚,在大宝方面前以兄长自居,用居高临下地语气说道:你我都从大唐归来,理应辅佐基下励行唐制。不知三弟为何总是背道而驰?
大宝方对这位堂兄一向敬而远之,勉强笑道:奉行唐制是高王开国时就立下的规矩,我岂敢不遵。不知我有何不遵唐制的行为,还请王兄指正。
大元义声色俱厉地说道:我本是基下钦命的右相,可是三弟在东京却行使着右相职权,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还有,大公主招驸马,理应在驸马府成亲,你却执意送亲到大内相府,岂不是有违君臣纲常?
大宝方微微冷笑,反击道:哼哼,王兄在长安多年,熟读经史,一定知道含沙谢影的典故。你明明知道这两件事都不是我想做就可以做的,却要用来指责我,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这是借题发挥,要发泄对基下的不满,是不是啊?

大元义训斥道:大宝方你好大胆,居然想把犯上的罪名扣到我的头上来。你这是蓄意离间国王和大臣。
大宝方反唇相讥道:只怕蓄意离间国王和大臣的,正是你这位堂堂右相。
大元义怒斥道:且不说你蛊惑基下,就凭你现在对我出言不逊,就可以参你个目无兄长的不悌之罪。
大宝方笑道:好啊,你把参我的表章备好,三天后我返回东京时替你带给基下。
大元义讨了个没趣,心中郁闷,便起身向张文休说道:本相还有公务要办,要提前退席,请大内相见谅。
张文休送走大元义,回来向大宝方说道:右相悻悻而去,只怕又要生出是非。
大宝方不以为然,说道:你我问心无愧,不怕他无事生非。
张文休忧虑道:不怕鬼叫门,却怕鬼纠缠。前番是我不慎,在处理王进义和李正吉的事情上,没有提醒副王向基下请教,险些遭他暗算。现在迎娶大公主进相府做儿媳,分明又是一件惹火烧身的大罪状,我岂能不百倍担忧。
大宝方安慰道:大内相的心情我很理解。李正吉已被基下软禁在东京,说是要把他当做人质来制约李正巳。有鉴于此,我才有了让驸马早早到东京伴驾的主意。只要张茂林驸马到了东京,这场风波就会平息,大元义也就无懈可击。
张文休叹息道:臣子不能让基下放心,必是臣子有罪。我家父子为相,男儿做驸马,女儿做王妃,位高权重,早已成为众矢之的。如今又把公主娶进门来,岂不更为诬陷者提供了欺君罔上的罪证。只怕把两个儿子都送到基下身边也无济于事。
大宝方劝道:话也不能这样说。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转化。大公主和张茂林成亲之后,张家和王室的关系更进了一层,纵然有小人搞鬼,也掀不起大浪了。
张茂林和大贞贤喜结良缘,却让张文休忧心忡忡。三天后,张文休不仅催促张茂林和大贞贤夫妇启程往东京见驾谢恩,还让次子张茂森也随同前去。
张文休向大宝方叮嘱道:我把两个儿子都交给基下。长子是驸马,自然听凭基下安排。次子无功无爵,只盼在东京做个侍卫即可。以后张家的事就拜托三王爷关照了。
张文休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暗含玄机,预示着他将有重大行动。大宝方却没有听出张文休话中深意,仍向张文休安慰道:大内相不必过份担忧。基下恩准大公主下嫁到相府,已经给了大元义当头一棒,谅他不敢再妄生是非。我已叮嘱副王恢复大元义参加朝会,不要再逼他狗急跳墙。
张文休这几天如坐针毡,连续失眠,感到身心憔悴。尽管三王爷大宝方对他百般安慰,可是他心中的苦结无法解开。他知道君王和大臣之间一旦产生隔赅就无法弥补。不要说自已姓张不姓大,就算是大氏亲王让国王生疑,也难逃灭顶之灾。叛臣大门艺就是被我张文休亲手杀死的。父亲张雨生忠心耿耿,却被武王逼迫自杀。大野勃自行隐退,才保全了性命。现在文王明明是对我张文休疑虑重重,却又格外施以恩抚,可见猜疑之深已经无法填平。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张文休已经下定决心辞官离朝,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摆脱是非的困扰,避开重重嫌疑,换取子孙平安。
张文休定下心来,向妻子大贞淑说道:我父子两代为相,我还是前朝驸马,现在女儿做了副王妃,长子又做了驸马,这样的荣耀已经是无人能及,真可谓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亲我者羡慕我位高权重,妒我者咒我罪大恶极。现在文王对我已经有三分不信,万一我不幸遭贬,不仅会祸及子女,还会连累副王,造成国家的不幸。我想来卢去,觉得只有牺牲自已的前程,才能保全子孙。我已决心学习老前辈大野勃,辞官还乡,归隐山林,远离是非,避开嫌疑。你是王族金枝玉叶,可以随儿子到东京安享晚年,就不必随我受苦去了。
夫人大贞淑平静地说道:自从大元义调查你怂恿副王违教以来,我就知道朝中出了意外,已经做好随你受苦的准备。只是没料到儿子娶了大公主之后,你还会这样郁闷。你说得不错,权位越高越要以大局为重。大野勃知难而退,既保住了自家老小,又保住了国家大局,是很令人敬佩的选择。你想学他,我岂能不从。不管你想去牧马放羊,还是想去耕田种稻,我都会陪着你。
张文休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迟走不如早走,收拾行李,今夜就走。
张文休静下心来,给文王写了一道辞官表,说张家两代为相,权位过高;又两代做驸马,王恩过重;圣人云桡桡者易折,臣不能不悟,愿辞去官职,归隐山林,为贤者让位,为基下解忧。张文休再给副王留下一道表章,把向文王上表辞官的事情作了禀报。他把这两份表章封在一起,交给府中管家,嘱他明日早朝送进宫中。然后带着妻子大贞淑连夜离开上京龙泉府,向海兰江而去。张文休夫妇回到祖父张大虎的故乡,在海兰江畔的小山村中隐居起来。
次日朝会上,大内相张文休辞官隐居的消息传开,百官一片惊愕。上京和东京都受到强烈震动,朝野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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