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在清晨醒来得很迟。很死寂。似乎活着的只有那面飘荡的酒旗。
一个客人，背着行囊，走向客栈。很疲惫的样子。
客栈里很静。那只狗傻傻地躺着，懒懒地打量着来人。
“掌柜的，住店！”客人喊着。
没人应。只有那只狗，不满地抬头看了他两眼。
客人很疑惑。小心地往里张望着。走向后院。还是没人。只有晨光执着地照着。马棚里，两皮大马依然平静地嚼着干草。
“楚公子应该不是来住店的吧，”
一个声音传来。女人的声音，很柔美，很温婉。但听不出来年纪，也听不出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是的，这个所谓的客人，是楚子矜。他没有动，他在感觉声音传来的位置。还有，他在疑惑，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不知道姑娘是在说哪个公子？能否移步，前来说话”楚子矜回答。
“哈哈哈……楚公子什么时候学会打诳语了？不亏是天狼寨的一寨之主呀。”声音似乎又是从前面传来。这声音他感觉有点耳熟。
“姑娘可能认错人了吧，我只不过是一个路过的药商，不认识什么天狼寨什么的。”
“楚子矜，别装了，又何必呢。当年京城夺魁的武状元，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认？”声音又似乎从空中传来。
“敢问姑娘是何方高人，子矜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包涵。能否坐下说话，喝上一杯这大漠的酒。有缘，就交个朋友，没缘，就各走各的路。”
“哈哈……当然有缘了。没缘的话，楚公子怎么会连夜又赶了回来。没缘的话，我怎么不去胡杨林会罗瞎子，却在这等着公子呢？”
笑声很好听。却让楚子矜听得阴森森的。似乎这话语背后在说，胡杨林里也有这样的声音。
“哈哈哈……好！有缘好！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还有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呢？”楚子矜仰天大笑。
“缘，有善孽之分。善缘者，相辅之，如两溪相合，其势涛涛。孽缘者，相克之，如水火也，终不能合，互灭之。”
“照姑娘的意思，我们是水火乎？还是两溪乎？”楚子矜依然笑盈盈。
“事之万物，本无定型，千变万化，其势随道。水乎？气乎？火乎？道使之然也。水者，腾而为气，化而成雾，飘而为云，落而为雨。火者，薪而炊之，喜焉。纵而焚之，灾焉。故，难云其善恶，难定其喜恶。楚公子意下如何？”
“哈哈哈……有道理。能在这大漠陋店，听如此教诲，三生有幸。不过，矜窃以为，善恶之道乃天道。窃、贼、匪，非道也，恶也。如人之疾，木之疖，水之污，除之安然，乃倒也。另，善之人，立于日下，坦然。恶之人，却于阴，仍栗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楚子矜笑着，在阳光下。
“楚公子不是回店来跟小女子逞口舌之快吧？激我出来？哈哈，我一介女子，在大漠孤店，怎么能随意在男子面前露脸？不过，我到是很想知道，楚公子怎么又潜会了客栈呢？不会是忘了什么相好吧？哈哈哈……”
“姑娘不出来，矜也不勉强，只是借口太牵强，语气嘛，也未免暧昧了点。”
哈哈哈……两人的笑声同时在这孤陋的院中响起。只是笑声很怪，一个很近，一个很远。一个很硬，一个很软。一个在阳光下，一个却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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