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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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少昆、夏涛被拖上墙头的那一刻,训导师抬腕看了一下手表,了不起啊,九十一人顺利通过,仅用了二十三分一十五秒,平均每人的时间是十五秒!
“好!太好了!来,大家以我为中心,围成一个心形圈,还有,那几十位老同志,来,一起来!”训导师向德叔、任三姑他们招了招手。
激动不已的队员们手拉着手,组成了一个桃子形的圈。
“你们创造了一个纪录,队员们,九十一人通过,二十三分一十五秒,十五秒上去一个人,你们成功了!”训导师举着双手,高喊。
“乌拉!乌拉!”
“万岁!团结万岁!”
“胜利!”
队员们一阵欢呼,教师、培训师鼓掌祝贺。生死墙后面的栅栏外,不少行人也在围观,谁在说:“操,这帮学生蛋够厉害!”
训导师手往下压了压,队员们声浪了小些,“你们知道吗?跨越生死墙的训练,我已经在其它机关、企业、学校组织了三十二次,你们卓通人才创业中心第八期,第九期的九十一名队员,创造了跨越时间最短的纪录,我代表全体培训师,祝贺你们,优秀的卓通学员!”
“感谢老师!”
“奔月万岁!”
“可可老师,我们爱你!”
“前进,耶!”
“静一静,静一静!”训导师笑着挥了挥手,“队员们,大家要永远记住这个日子,2006年3月19日,九十一人,二十三分一十五秒,它将是你们人生中闪光的记忆,是一次战胜弱点和困难的大突破,是心灵上的一次大超越,大冲刺!也许很多年以后,我们会想到今天,想到在生与死的关头,我们的冷静,我们的默契,我们的抗争,我们的生死与共!”
队员们泪流如雨,心如潮涌。
“队员们,当你们踩着队友蹲下的肩膀被一双双手推上去,被一双双手接住拉起的时候,你可曾想到,他们是在把生的希望给了你,把死的可能留给了自己。在每一分钟都可能遭至灭顶的时候,早上去一秒钟就意味着生,晚上去一秒钟则意味着死,你们还记得最后上去的那两个队友吗?”
“王若!”
“马少昆!”
“对!”训导师点了点头,“当他们俩把八十九人推上安全的时候,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但是他们,这次成功逃生的组织者,凭借智慧和毅力,再一次战胜困难,铸就胜利!现在,让我们掌声请出马少昆、王若!”
掌声顿起,震响天空。
训导师和他俩一一拥抱,说:“好样的,好样的!”转过身来对队员们说:“让他们说两句好吗?”
“好!”
马少昆笑着让王若先说,王若拍了他一下,作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先说吧,”马少昆抹了抹额上的汗,“说什么呐?两句话,我很感动,同时也很幸福,我为大家的团结感动,为自己尽了全力救助队友而幸福,谢谢!”
一阵掌声。
王若想了想,说:“少昆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当我们的队员全部安全上到墙头的时候,我恍然大悟,领会了生死墙训练的真正意义,那就是,团结就是力量,无私就是力量,众志成城,无坚不摧!”
“说得好!”训导师抓起王若、马少昆的手臂,高高举起。
“为你们自己骄傲吧!团结无私,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战无不胜!”
在场所有的人齐声高呼,震耳欲聋。
“团结无私!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战无不胜!”
83
训导师让现场所有的人在生死墙下合影留念,包括德叔、任三姑他们,还有鲁丹丹、柳倩。特别让鲁丹丹站在前排中间,左边是训导师,右边是古非炎。鲁丹丹面对着照相机,几天来第一次脸上浮现淡淡的笑。
合影结束了,训导师叫柏文组织队员们回梦之岛会议室。
留在墙下的老师、培训师和教官们合影,或三三两两的照相,说说笑笑,心情都很愉快。
训导师对古非炎说:“我建议,你们用红漆在墙上写上,这次通过的人数,时间,年月日,很有意义呀,今后是不是还有能超过他们的,就很难说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说呐,不良的影响和诱惑太多了,对他们的成长,负面作用大呀!”
古非炎说:“这个建议好,明天就让严峰写。”
训导师说:“我看鲁丹丹短期内完全恢复的可能性不大,这是我们这次在中心培训的一次教训,今后要多多注意。另外,我想,也可以考虑让她回家去,你想想,这批队员十来天后就上岗走了,柳倩不可能留下来陪她吧,新队员来了,对她又不熟悉,对于恢复也不利呀!”
古非炎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远处柳倩扶着散步的鲁丹丹,说:“可能也只能这么办了,唉,不好向她的家人交待呀,活泼青春的来了,痴呆木讷的回去,家属的工作难做呀!”
训导师问:“以前发生过这样的情况没有?”
古非炎说:“有是有过,但没这么严重,而且大部分是伤胳膊伤腿的,精神上出问题的,真还没发生过,不好办呐!”
训导师看了现场一眼,见李教官早就走了,便问:“古经理,咱们也是老朋友了,合作一直很愉快,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晚上我们就走了,话放在肚子,还是想一吐为快呀!”
古非炎一笑,“你呀,训练时口若悬河一泻千里,怎么一下子卡壳了,咱俩都是性情中人,有啥就说吧,怎么,嫌费用收低了,想加码呀?”
“你,你,什么话呀,”训导师拍了他一下,“这不是损人吗?”
古非炎问:“那是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竹筒倒豆子,说呀!”
“行行行,我说我说,”训导师看了一眼手表,“古经理,你注意到没有,你们的那位李大人好像不太高兴啊,有这样一个搭档,工作上难开展呐!”
古非炎笑了笑说:“大壮这个人,责任心还是很强的,训练上也有一套,你别说,中心武的这一块,全靠他了,要是让我弄,人早就跑完了,队员还只服他!”
训导师说:“当然,人嘛,没有金刚钻,也不会揽瓷器活呀,我的意思你没听太明白,他呀,好像对你我这样带队员,看着不顺呀!”
“是啊,这一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古非炎说,“他是部队上下来的,加上个人的性格和兴趣,对硬的东西很崇尚,以刚克刚,拳头对拳头,像我们搞的这些,在他眼里,当然还有心里,总认为是花拳绣腿,表面文章,队员笑啊哭啊跳啊的,热闹一阵就过去了,玻璃上画画,水一冲,什么都留不住。”
训导师笑了,摇了摇头,说:“说句不中听的话,这种理念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不说远的,就拿二战时的苏军、长征中的红军,还有一些企业,诺基亚,大众,海尔,联想,不都是首先从思想上武装人吗?铁血刚硬,苛令重罚,在一定的条件下或许有用,从长远来看,作用是肤浅的,特别是当下社会环境,有时还会带来受训者的逆反心理,欲速则不达呀,攻心为上,其次伐城嘛!“
古非炎本想举钟鸣的例子附合他的观点,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中心内部的事,不宜扩散,便赞同的点点头。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进了梦之岛。
只见地板上趴了一地的队员,在纸上写写划划的。
84
“丹丹,你看,小桃树开花了!”
扶着鲁丹丹,柳倩指着小山坡高兴的说。
像一抹淡淡的红云,飘荡在小山坡上,桃花开了。山坡上的草地,也泛着新绿,朝阳的一面,绿茵茵的。风缓缓的从南边吹过来,让初春的一切,开始苏醒。两个人上了小木桥,走上小山坡,松枝散发着清香,几只小蝴蝶从眼前飞过,往桃树那边去了。
鲁丹丹一步一步的挪着,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无神,平视着,像一个梦游的人。
柳倩指了指山坡上的石凳,“来,丹丹,我们坐会儿吧!”吹了吹石凳上的灰尘,扶着她坐下来。
“丹丹,今天王若、马少昆他们真棒,还有晓贞姐、思思,小丽她们,四米多高的墙呐,一翻一个,一翻一个,瞅着真叫人心里痒痒的,真想也翻它一个,丹丹,要是你,敢上去吗?”柳倩扯了一根草,放在嘴里咬着。
鲁丹丹呆呆的看着她,说:“墙高,怕。”
“哦,你说墙高是不是,没问题,有廖雄文、夏涛他们在下面叠罗汉,我们踩着他们的肩膀,他们一站,我们不就上去了吗?”
鲁丹丹摇了摇头,合拢双手,放在膝盖之间,说:“怕,墙高。”
柳倩叹了一口气,说:“小姐呀,你胆也太小了,唉,没办法,来来,我帮你剪指甲,手给我,我们不翻墙,我们剪指甲,来,你听歌,戴上,这是钟鸣那小子送你的,戴好了,我的小姐!”
“钟,鸣,”鲁丹丹讷讷的说,漠视前方。
85
梦之岛会议室里,队员们按照训导师的要求,每个人都在纸上画“十年后的今天。”

训导师、古非炎和培训师们在队员之间走动,不时弯下腰,看队员们的作品。
“大家边画边听,”训导师说,“这里,我告诉大家,上一环节的训练,叫‘心灵的呐喊,’那么今天的生死墙训练呐,叫‘心灵的冲剌,’现在,大家把对未来的梦想画在纸上,等一会,我们把它们全部贴在墙上,互相看一看,大家的心里都有什么梦。中心会把它们收藏在图书室,等过了五年、八年、十年,大家如果有机会,或者有兴趣,再回到中心,看看你们曾经的梦想,到那时候,这些画在纸上的梦,也许就变成现实了,那将是非常有意义的,所以,这一个环节就叫,‘心灵的憧憬’!”
王若画的是,一对青年夫妇带着他们的女儿,站在生死墙前。上面写着,父亲说,十年前,爸爸和妈妈,还有八十九名叔叔阿姨,从这里翻越过去,创造了一个奇迹。女儿说,你们真了不起!母亲说,因为他们有梦,梦就是最好的梯子!
马少昆画的是,海上一艘乘风破浪的巨轮,舵手指着前方说,船员们,今天,我带你们去参观一面墙,一面藏在我心里十年的旗帜!
廖雄文画的是,一个老总从轿车上下来,身边是司机和秘书,他指着墙说,没有它,也就没有我,一个你们的老板!
德叔画的是,一面宽墙,上写,企业文化好!
任三姑画的是,一面大墙,上面开满了红花,上写,花儿朵朵向太阳!
周菲菲画的是,一个沉睡的女孩,头顶上是一朵云,云里是一面墙,写着,每一夜,你都伴我入眠,每一天,你都同我前行!
谢文仲,夏涛,杜晓贞、李灿……
贴在墙上的画,密密麻麻,五颜六色。
队员们东瞧西看,指指点点,梦之岛一片笑声。
有一幅画格外引人注目,生死墙前,一位女经理组织一群员工在参观,他们举起右手,握拳,宣誓写着,心与心没有距离,飞翔是永远的誓言!落款是鲁丹丹。
七十一
吃过晚饭,宫燕组织队员们在中心大门口列队,欢送训导师一行。
队员们列了两个纵队,夹道欢送。训导师们边走边挥手,喊道:“队员们,再见了!”柏文、刘莎、飞飞等几个培训师,也和古非炎、赵彪、宫燕、严峰、范琴他们握手话别,气氛十分热烈。
训导师走到王若的面前,笑着问:“鲁丹丹那幅画画得不错,是你的大作吧?从笔迹上就看得出来,你很有心呐!”
王若笑而不答。
“给你,”训导师把手里的书递给王若,说:“这是我新出的一本书,《改变:从心启航》,带来了几本,都让古经理、赵教官他们拿去了,这还有一本,帮我转交给鲁丹丹,祝她早日康复,另外,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时间打打电话,互通信息,好了,走了,有时间多联系,好好干,再见了!”
两人握了握手,训导师转身对队员和老师们说:“谢谢大家相送,请回吧,再见!”
另一个企业来接他们的面包车就停在大门口,训导师和培训师们上了车,关上门,打开车窗,不住的招手致意。车鸣了两声喇叭,走了。
王若打开扉页,只见上面写着,赠鲁丹丹同学,祝你健康快乐,从心启航,平安幸福,美梦成真,丁可可,2005年3月19日于江岛卓通人才创业中心。
沙地旁,李教官远远的望着这边,沉默无语。
七十二
晚上,大队安排队员们洗澡,洗衣服,明天补休一天,大家高(山)万岁,兴奋至极。
王若洗完澡,坐在床边,摸出手机,见有了四条未读短信,一一调出来。
第一条是钟鸣的。
“王兄,训练很紧吧,听说奔月训练大伙挺乐的,真有点后悔了,丹丹情况好些了吧,多照顾她,让她放开一点,什么坎都会过去的,快结业了吧,惦着你呐。”
王若马上给他回了。
“钟鸣,奔月训练确实很有收获,你走了太可惜了,丹丹有韩红的歌陪着她,柳倩也很细心,你放心吧,快了,我们就快回京了,也很想你,保重。”
第二条是贾萍的。
“是不是丹丹出事了,酒楼这边说一个姓鲁的女孩,吓傻了,怎么回事,你总不联系,真的很忙吗?我一切都好,乔总说结业前让我回中心,好极了!”
他叹了口气,速回一条。
“丹丹很好,这有几个姓鲁的女孩,我不知你说的是谁,这两天是心理加体能,特别累,奔月结束了,明天补休,我太累了,你也不在,我哪也不去,休息,写心得,看书,等你早点,回中心,吻。”
第三条是郭芬的。
“王队,你好,我一切尚好,只是不准外出,随唤随到,案子还在取证调查,办案人员基本上可以断定对方是反咬一口,但查清楚仍须时日,丹丹,贾萍都好吧,祝愉快!”
他心里暗暗为郭芬庆幸,忙复了一条。
“郭姐,收信知你近况,很欣慰,盼早日查清,还你公道,丹丹一切都好,柳倩全天照顾她,贾萍还在酒楼帮忙,训练很紧,大家都很想念你,多多保重。”
第四条是妈妈的,语气有些责怪。
“若儿,怎么多日不联系,你和贾萍没闹别扭吧,你要多让她,心胸开阔一些,训练很累吧,注意身体,家中一切都好,不要挂念,少抽烟,回电。”
王若笑了笑,少抽烟,来这么久,只抽了半根烟,忙回了妈一条。
“老妈,您好,我们没吵架,只是不能亲热,中心有纪律,男女有别,嘿嘿,训练快结束了,收获超乎想像和预料,好极了,你们注意身体,拜拜。”
钟鸣回了一条,王若一看,也就又回了他几句,说不要谢我,谢谢柳倩。
正回着收着,德叔提着桶进来了,擦干头,坐在自己床沿上,瞅了王若一眼,说:“今天这水热,洗着舒坦,你没多淋一会儿?”
王若眼盯着手机说:“人多,都光着身子在旁边等着,不好意思淋那么久,你说是不是?”
德叔嘿嘿一笑,手挖着耳朵说:“那是,那是,光着个腚,难看!”他问王若:“你在干啥咧?手机坏了?”
“没坏,我在给几个朋友发信息呐!”
“信息,啥是信息?”
王若一笑,把手机往德叔面前一伸:“就是在上面拼几个字,问候啥的,这一按,几百上千公里之外都能收到,这叫全球通!”
“全球通?能打到咱白家屯吗?那要多少钱呐?”
“白家屯是你老家吧,要不要给你那俩儿子打个电话,说个啥的?”
“不不不!”德叔脸色一沉,“不给他们打,这时候都在外面野着呢,打牌啥的,不打,老贵老贵呢!”
“不贵,要不,打个试试?”
“不不!!不说这个咧,嘿嘿。”德叔不自然地笑了笑。
王若把手机往枕头下一塞,找对面的于旺借指甲剪。于旺递给他,小声说:“王队,我听说中心准备送鲁丹丹回老家去,听说吗?”
王若手一抖,差点剪着指头,问:“你说什么?”
“中心见鲁丹丹一时半会好不了,要送她回老家去!”
“真有这事?”王若问。
“我们在小平房抽烟,赵教官说的,还有假!”
德叔绕着床走过来,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马扎,坐下,眼望王若。
王若叹口气,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德叔说:“这闺女,怪可怜的,那天我要知道,唉!”
于旺说:“丹丹的哥就在江岛市下边一个县里开小饭馆,说过两天就来接她,听说古非炎正向集团请示,多少要补点钱吧,这一回去,今后还不知乍样呢?”
王若拍了额头一下,说:“都怪我呀,这笔债要记在我王若头上!”
德叔忙说:“话也不能这说,那么多高架子,她上了这个上不了哪个,谁也不知道啥时犯病啊,这呀,还是她的命,命里有这一关咧!”
于旺也说:“王队,你也别太自责了,福不连**连人,想开一点。”
德叔说:“于旺大侄子说得在理,桥作桥走,路作路行,你也是个实在人!对丹丹关照得也好,天天都问吃问喝的,跟自个亲妹妹似的,中咧,别怨自个了。”
于旺说:“丹丹不走也是个问题,上岗不能上岗,留下来新队员无法照顾,我们这些人一走,她就更孤单了。”
德叔点点头说:“也是这个理,难办咧!”
王若站起来,头顶在上铺的床沿上,狠狠在床上捶了一拳。
上铺肖煌正在给女朋友发信息,吓了一跳。
“怎么了,我又没惹你,王队!”
熄灯铃响过后,德叔从床下袋子里摸出一小把生花生仁,对望着上铺床板发呆的王若说:“还有几个花生,吃吧,养胃,明天咱再去买点。”
王若拉了拉被子,叹口气说:“你吃吧,睡了。”
德叔说:“心事别太重,人走世上,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你说咧?”见王若没回话,他嗯了一声,嚼着花生仁,也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响起了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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