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血剑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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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玄机道长要找得人是谁?”张天师开口问道。
玄机淡淡一笑:“这个人天师在杭州也曾见过,她叫紫苏。”当下将紫苏相貌及最醒目的一身红装打扮说给了张天师。张天师听完后拍着胸脯保证将紫苏找出来,玄机笑而不语。此时府内奔出一名弟子,边跑边叫:“师傅、师祖,不好了,七师祖他……”脸上神情慌乱,兼之跑步时上气不接下去,下面的话是怎么也没说出来,但那半句话也足够让人心惊。
众人在张天师带头下朝着府内跑去,龙虎山七老是龙虎山最强的力量,实在不容有任何损失。这边玄机也想跟着进去,却苦于两位门神双目圆瞪,只得作罢,转身正欲离去,只见一道黑影飞快的跃过墙头,窜入府内。玄机心中奇怪,但能公然翻墙而入,便证明是人间生灵,府内龙虎山的长老、掌门皆在,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当下也不理会,转身便回客栈。
行至半道,玄机心中越发奇怪。如今全城戒严,那知府大院是何等森严,再加上龙虎山张天师一行入住其中,便是再笨的贼人也不会挑此时入府行窃啊。但若不是贼人,又是为了什么夜闯知府府呢?朋友?玄机立即否定,哪有朋友是翻墙窜门的。要不然,就是知府府内有不得了的东西,这东西的诱惑足以令人犯险。玄机按捺不下那股强烈的好奇心,当下又折回知府门前。
此刻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玄机刚到知府府外,却听府中传出嘈杂的人声,闹哄哄的感觉像到了菜市场一般。玄机心中道一句:“果然有好戏看。”于是便在府外凝神等待,心中更是不断重复:“千万不要从后门溜了,千万不要从后门溜了。”突然,脑袋中灵光一闪,对啊,前面有门神,后门没有啊。当下便围着知府府外墙飞转,瞬息便到后门。正如所料,后门门面光洁,玄机心中一喜,正要穿门入府,却听“吱呀”一声响,后门洞中,从中窜出一条黑影。玄机看得眼熟,认出正是先前所见入府之人,当下摇铃,急召二鬼助阵。
那人料不到后门竟有伏兵,也是一惊,又见手中利剑突然不住的颤动,冷声道:“原来是鬼类,让开!否则休怪道爷剑下无情!”
玄机听得声音耳熟,但见目光落到那剑上之时,不由惊呼:“七星剑!”
只见那剑身之上刻有北斗七星,月光照耀之下,寒光四溢,剑气逼人,正是三门奇门宗所铸的神兵七星剑。苍琅镇灭之时,世上仅存七柄七星剑,分别为玄机的七个师兄师姐们所有。大师兄玄都已逝,玄平投身魔教,玄因因得洗月,原属七星剑被玄机赠于龙虎山的子敬道人,那世上还有七星剑,又自称道爷的人,玄机急问:“是玄极师兄吗?”
道人一愣,试探着问:“小师弟?”
果然是他,玄机苦笑道:“是我。”
七星剑归鞘,恶鬼回铃,玄极不可置信:“小师弟,怎么你……”同样的,玄机也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身夜行装的玄极,再回想他方才的言语,若不是见到他手中的七星剑,怎么也与那胆小怕事、终身未踏出苍琅镇一步的玄极联系起来。玄机苦笑道:“我的事说来话长,七师兄,你怎么……莫非你改行当飞贼了?”看着一身夜行衣的玄极,玄机问出心中所疑。
玄极面上一红,好在面目俱被黑色面巾遮住,玄机也看不到,正要开口解释,却听身后人声鼎沸,一群人举着火把追了过来,不住喊着:“莫要走了偷儿!”玄机好奇,这玄极向来无欲无求,是标准的道家圣人心性,怎么会来知府府偷东西呢?“七师兄,你拿了府里的什么东西?”
玄极也不回答,只叫:“快走快走。”说着先展开身法跑远了。玄机无奈,只得跟在玄极身后飞远。玄极跑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这才停下脚步,在一条黑巷之中微微喘息。亏得他的长生道法修为深厚,要不想从知府府中大批高手追踪下逃脱也是不易。此时,玄机又问他拿了什么东西,玄极自怀中摸了一长条状乌木盒子,刚一打开参气扑鼻,借着月光,玄机见到盒中锦绣内躺着一株山参。最奇的是此参竟已有了耳目口鼻,四肢俱成,若不是那参气扑鼻,都只道这是一个缩小了的娃儿,只听玄极道:“这株成形的人参王被知府当成宝贝,准备呈给皇帝的。”
玄机叹了口气,传说人参成形之后便会成精,若是再苦修正道,比之常物更易登上天界大道。这株人参四肢俱全,五官皆有,也不知差多少时候便能得道飞升,却被凡人挖了去,断了一线生机。这些成形之物素来为修道之人所喜,常有服之可得飞升之说。玄机问:“七师兄是要服用它来提升道法修为吗?”
却见玄极摇头道:“这株人参王有调气还魂之效,五师姐一直昏睡不醒,所以我来盗它。”玄机心中一震,“师姐也到了苏州?”玄极面上一黯,收起木盒:“随我来。”
“小桥,流水,人家”是对苏州特色的写照,但此处却与这六字丝毫不符。明月高照,庙门破败,静静的立于苏城一角。曾经光鲜的横匾早被蛛网凡尘所掩,虽隐约可见其字,却令人兴不起看它的念头。想不到,繁华如斯的苏州城内,竟也有如此不堪的去处。
“自到苏州之后,我们带来的银子很快就使光了,苏州又是许进不许出,只好在这里先住下。”看到玄机皱眉,玄极开口解释。
庙虽破败,但至少还有四墙挡风。玄绮在原先庙祝所住的小屋内安身,玄清在照顾着她。看到玄极进来,玄清起身问道:“师弟,拿到了吗?”
玄极点头,玄清缩了下身子,问道:“师弟,是不是你招了什么东西回来?怎么一下子变冷了?”鬼属阴寒,女子天性属阴,对鬼怪一类有着较强的感应。虽然玄清的道法修为还不足以观阴阳之物,但毕竟是道家中人。玄极黯然道:“是小师弟。”
“小师弟?”玄清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小师弟也来苏州了吗?太好了,他在哪里?”一想到机灵第一的小师弟,玄清顿时喜上眉梢。却见玄极朝着虚空说道:“小师弟,六师姐看不到你,你能什么话要我转达吗?”
玄清顿时倒退两步,“怎么,小师弟他……”
看着变色的玄清,玄机一言不发的飘了过去。目光由玄清身上落到了躺在木板床上的玄绮。多时不见,玄绮仍旧昏迷不醒,这令玄机心中一阵酸苦。
“大师兄死了,玄平、玄梦投了魔人,玄因师兄失踪,八月十五之后,我便要取回一魂二魄,重入轮回转生,也不知会投向何方,来世会变成什么。”一想到此,玄机不由一阵唏嘘。玄极见玄机脸色不断变化,便取出装有人参的盒子对玄清说道:“人参王已拿到,快拿去煎熬成汁给五师姐喝吧。”玄清点头,取了人参去外面煎药。
“小师弟,你怎么会……”等到玄机面色稍缓,玄极提出疑问。玄机苦笑道:“一不小心中了魔人的暗算,七师兄不必担心。有些事情我想定要对你说一下。”当下将自己离开平川县后经历一五一十说了给玄极听,只听得玄极是惊呼连连,没了,玄机道:“苏州连环命环中有大魔道活动的影子,我看**不离十,此间是非地,天一亮,我便去找龙虎山张天师,让他帮忙弄一张出城文书,师兄你们还是要尽早离去才是。”

玄极点头,“只可惜不知道玄因师弟的下落,要不也好有个照应。”
玄机一笑,心中发苦,长生宗最后的几个弟子死的死,投敌的投敌,当真是人才凋零,当日了枯所托,重兴一门三宗,此刻想来,当真有如镜中月、雾中花。于是转开话题:“师兄怎么会到了苏州?长生真人呢?”
玄极黯然道:“一个月前,长生真人收到一封信。他看完之后便带着我们前来苏州。但半路上我们却遇到了伏击,就此走散。一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找到长生真人到达苏州的消息。而我们带来的银子,一大半在城门处被官兵搜走了,剩下的一小半当真不够花。这半个月来,我们是靠着东偷西盗渡过的。唉,修道之人竟沦落到做盗贼为生,将来西归之时,祖师爷爷定要怪罪的。”
玄机打断问道:“长生真人收到的是什么信?为什么要赶来苏州?”
玄极摇头,玄机沉吟。良久,玄机抬头道:“你们有没有遇到我媳妇儿?”看玄极一脸茫然,玄机提醒道:“就是我说过的鬼月,她的身边还跟着个黑黑壮壮的傻大个。”玄极点点头:“哦,是她。见过见过,但她只在平川县住了一晚便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玄机道:“那药婆婆还在平川吗?”
“药婆婆是和我们一道出来的,也走散了。”
“长生真人往苏州赶定有要事。而他们会在半路中伏,更说明苏州有人不希望长生真人赶来。七师兄,我看你们还是暂时留在苏州等候长生真人为好。”
玄极点头,却又问:“那要等多久呢?我们的银子都……”
玄机道:“无妨,银子我明天会叫人送过来,你们在苏州再等两个月,如果到了八月十五还没有见到长生真人,那你便和两位师姐去广东吧,中原之地,很快便要起战火了。”大魔道刺杀自己,定是因为益都大营那一批新式军备。蒙古人,将很快对益都动手啊。
此时,却听门外有瓦罐落地破碎之声。玄机第一时间想到了连环命案之事,却听玄极道:“六师姐又打破东西了。”玄机会意,自己这些师兄师姐早些时候都是一心一意读经研道之人,哪里做过粗活。突然操手,自然有些磕磕碰碰之处。玄极怕玄清收拾碎片时再把自己的手给弄伤了,便走出门去看。刚到门边,玄机听他一声暴喝:“什么人!”
玄机一个激灵,赶紧飞身过去。玄极已经扑出门外,玄机慌忙追上去,但见玄极死死朝前奔跑,玄机一时落后,竟也赶得十分吃力,心中不由奇怪,方才逃命之时也没见玄极跑这么快啊?
一人一鬼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不多时,便进了一座阴沉沉的大宅。玄机感觉大宅之中阴气逼人,身形微顿,却见玄极有如不见,已一头扎进那大宅中,心中怕他有失,连忙赶过去。
谁知刚一入宅,玄机全身顿时泛冷,以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竟然也升起点害怕的念头。突然一声铃声,倒吓了玄机一跳,但见两只恶鬼自铃中跳出,护在玄机身前。玄机奇怪,九子鬼母铃向来没有无召自出的先例,又见这两鬼护于身前,心中道:“想来这宅子中有极厉害的魔人鬼物存在,要不然何以二鬼自行跳出呢?糟糕,七师兄!”玄机干脆将八鬼一起唤出,心中命令道:“找到我七师兄!”
六鬼领命,分头散入阴沉沉的大宅各处。
不多时,玄机心中感到一鬼已经找到玄极,当下朝着那方向赶去,一路上疾飞快行,但见重楼无数,庭院深深。在如此沉重的阴气中,即便明月当空,但那楼角飞檐,曲桥庭石无不染上层阴森之意,只看得玄机是惊心动魄,身寒如冰。
终于到了一间大屋,只见其中剑光闪闪,玄机怕被误伤,出声道:“玄极师兄。”里面传出玄极声音:“我在这里。”玄机飞到他身边,但见玄极神色戒备,但将分散于宅中的恶鬼尽数召到跟前,然后才问道:“是不是玄清师姐出事了?”
玄极点头:“出门之时,见有黑影闪过,而地上瓦罐四碎,汁水横流,定是六师姐被人掳走了。”
玄极分析极为有理,但玄机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再问玄极:“人呢?”
玄极摇头:“追到这屋里就不见了。”
“散开找找,师兄,你身上还带着磷火筒吗?”
玄极伸手入怀,取出磷火筒,却听黑暗中有破风声迅速逼近。玄机叫道:“师兄小心!”些许偷偷跑入大屋中的月光里,一柄长剑现身,剑身被月光一照,竟泛起妖异的红光。玄极也不迟疑,手中七星剑立即回守。两剑极快的交击,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出剑的玄极难受之极,他出手的每一剑都像砍在了棉花丛里,毫无着力之处。但他不敢停手,他知道,只要自己稍有破绽,那红剑便会立即砍将上来,饱饮自己的鲜血。
玄机在旁边看得心急,指挥八鬼加入战团。却听黑洞洞的大屋中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玄极被这声音一惊,剑法出现小小的破绽,却见那红剑如附骨之蛆般钻了进来。杀气一盛,玄极心道一声:“苦也。”只道此番在劫难逃,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伸手拿剑!”
当真是人急无主神,那玄极正在生死存亡之即,耳边突然响起这一句,当即也没来得及多想,依言出手,全然没有想到,凡躯俗体,如何敢去抓那金铁之器。待到玄极醒悟之时,那手已经摸上红剑剑身,再想收回却是太晚了。
说也奇怪,那红剑剑身似乎不是金铁所铸,玄极虽然手掌抚上,却无伤无感,反倒觉得手掌一热,也不知出了何等变故,那红剑剑柄竟到了自己手中。红剑一入己手,杀气顿消,整个大屋再次恢复一片死寂。
玄机与玄机相视一眼,俱看到了对方的疑惑。若不是手中红剑惹眼,二人只道方才是一场幻觉。
“打开磷光筒!”玄机沉声道。玄极心中称是,伸手亮起磷光筒,却发现自己背后早就被汗湿了一大片。正自回想方才那鬼使神差的一幕,却听玄机惊呼道:“七师兄,你脚边……”目光惊疑中带着慌乱。玄极被玄机的突发惊呼吓了一跳,待他顺着玄机的目光看去时,顿时唬得连魂儿都要飞出躯体了。
便在此时,大宅之外突然游出一条火龙,火龙中人声鼎沸,不片刻,大片执火把的官差将整个大屋围了个水泄不通。官差围定之后,从中走出一人,扬声道:“大胆妖人,在苏州连犯命案,此时此刻,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听其声,玄机顿时心中一惊,入宅前那股不安定顿时得到证实,四目相交,玄机声音发沉:“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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