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又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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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尽头那一室极尽奢华,雕栏玉砌,金壁辉煌,室中挖有一池,池中引有活水,碧波荡漾,荷香满堂。绿波之中,隐现几尾红鱼嬉戏。两座仙桥飞跨,连接池正中的八角亭,亭中置有桌椅,桌上放着一四方木盒,盒盖半开,盒内隐有红光透出。玄机进到室内时,一人正坐在亭中,正面对着通道。那人见玄机进来,起身笑道:“好久不见。”
玄机心中一冷,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笑道:“这话要我问你才对,你为何会在这里?”
玄机冷着脸紧紧盯着那人,一边轻声对身后的李元亨道:“快走。”
李元亨见亭中那人青衣书生打扮,虽然面相温文,但能出现在此间异地的,非友既敌。听到玄机所言,当即将玄机的话转述给身后二人。四人正准备离开,却闻一阵恶臭扑鼻,几乎在同时,玄因暴喝拔剑,清冷的剑光与交击声在通道中响个不停。不多时,玄因闷哼一声,似被重创。
龙吟剑出,李元亨果断的扑击,截断了对方的追击。玄机一咬牙,对着众人道:“进密室!”李元亨答应一声,与玄因配合着且战且退进入密室。玄机看准时机,一把雷火珠扔了出去,通道内的那人不退反进,恶狠狠的扑上。“轰隆”声中,地道上方落下不少尘土,但见硝烟中,一条黑影迅疾无比的从四人身边穿过,飞身上了八角亭顶放才停步,目光凶狠的盯着四人。
那人身上的衣服被雷火珠击中后,早就成了碎片条,众人这才见到亭上之人的全貌。只见那人全身干枯如同干尸,全身上下唯一还有点水分的便是那双眼睛。只是那双眼睛与常人又有不同,细看之下,竟在向外冒着幽幽的青光。一接触到这对眼睛,玄机惊道:“青魔眼!”
那亭中之人微笑道:“不错,正是青魔眼。”
再见青魔眼,玄机顿时怒从心起,不由怒道:“姓范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范离微笑:“我要的,你不懂。倒不如说说你到底来寻找什么,或许我还能帮上你一些小忙。”
玄机冷笑:“你会这么好心。”
范离笑道:“当然是有条件的。一物换一物,你想知道什么,就要用你等值的东西来换。”
玄机嘲笑道:“想不到你也会要求公平交易。”
范离并不恼怒,依然笑道:“各取所需罢了,你不愿意?”
玄机心中飞快的盘算一番道:“好,我想知道那木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你要我拿什么换?”
范离微笑道:“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那我就要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
“你说。”
“你来这里找什么?”
玄机沉默,范离却代玄机回答了:“是来找公输无涯吧,那你就要失望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他来过这里,但他又走了,而这个盒子,就是他留下来的线索。你不是想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吗?那就过来自己看一看吧。”范离说着,一手搭在了盒子上,并轻轻拍了拍。
玄机正在犹豫,却听范离笑道:“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而你不仅不敢回答我的问题,现在就连走过来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吗?”
玄机抬脚便往亭子走去,冷声道:“激将法没有用,本少爷想看时,自然会看。”范离微笑不语,玄因与李元亨怕玄机有失,正要跟上,却听范离道:“二位还是站着不要动的好。”玄机也点头对二人道:“师兄,大哥,你们留在这里,有机会便走,我自有办法离开。”
二人见玄机说得坚决,便答应了一声,只是二人心中的想法也只有他二人自知。玄机知道两人都是重情义之人,决不会抛下自己逃生,是以一边走一边盘算要怎么才能让所四人都离开此地。
正想间,却见头顶上黑影一闪而过,还未等玄机反应过来,那青魔眼已经钻入了通道,瞬间便没了踪影。玄机暗道不妙,这一下敌暗我明,一会儿要跑起来定然是危机重重。但此时多想无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于是定下心来走到桌前,与范离隔桌相对。
范离微笑着将那盒子轻轻推到玄机身前,说道:“我不着急,所以你可以慢慢看。”
玄机一把抓起盒子便要启盖,却听范离道:“慢慢开,里面的东西凶得很。”玄机冷哼,一下子掀开盒盖,红光暴涨,玄机双目顿时如被万剑刺穿,俱痛入脑,“啪”的一声,盒子落回到桌面上,玄机闭着双眼抱着脑袋,满脸痛苦之色,心中暗道:“不好,中计了!”
谁知一直等到他痛楚消散,目力恢复,范离都一直不曾有所动作。玄机心中奇怪,睁开眼睛,却见范离正微笑的看着自己,那目光中闪过一些令玄机似曾相识的东西。范离微笑道:“你看,挺凶的吧。”
“里面是什么?”玄机问道。
范离一笑:“公输无涯留下的线索,如果你看不明白,你可以带走慢慢研究。”
玄机冷笑道:“那我要用什么来换?”
范离微笑道:“如果你坚持的话,就用站在那边的小姑娘来换好了。”
玄机冷冷道:“作梦。”
范离脾气好的惊人:“那就算了,你带着盒子走吧。”
“你,说话算数?”玄机实在看不明白这个范离。在苍琅镇,他可以杀了自己,但他没有,反而救了自己一命。在杭州城外,他派来的人可以杀了自己,但他也没有,仅仅是收走了青魔珠。刚才,那个难得的机会,他也可以出手,但他又没有出手,还慷慨的让自己带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到底想要什么?玄机脱口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范离一笑:“我要的,你不懂。等你懂的时候,你会发现,我要得与给你的,其实一样多。”
“疯子!”不知为什么,玄机就是看不惯范离这种不着不恼脾气,一个总是微笑的人,实在是个很可怕的人,因为他想的,玄机都猜不到。将盒子放入怀中,玄机转身就走,生怕范离在下一刻就会变卦,虽然他知道,这实在有点不可能。
就在四人将要走入通道时,范离微笑道:“那木盒上的三朵并蒂雪莲是天山冷香宫的标志,如果你想要找公输无涯,就要先找到天山冷香宫的位置,祝你好运。”玄机闷哼一声代表自己听见了。
直到四人完全消失在通道里,而通道尽头大殿的那扇机关门也关闭之后,一个面蒙轻纱的宫装女子凭空出现在亭中,她在范离身边轻轻坐下,声音温柔的唤道:“相公。”
范离微笑问道:“你懂吗?”
丑三娘微微一笑,并不出声,只是伸出一只玉指,在桌上横九条,竖九条的交叉划了十八条直线,然后妙目凝视范离,范离开怀大笑:“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好像见过亭子里的那个人”沉默的玄因突然开口,玄机身子一震,问道:“是吗?在哪里?”玄因回答:“记不起来了。”玄机沉道:“他就是从苍琅山中跑出来的魔人之一,毁掉苍琅镇也有他的一份。”
“那他为何还放我们走?”玄因一语中的,玄机摇头道:“这也是我想问的,魔人的心思,我又怎么猜得到。一会儿出去要小心,青魔眼定又隐藏在这*的哪个角落伺机而动。”
二人对答间已经出了通道,重回高台之上,李元亨奇道:“五鼎呢?”
玄机走在李元亨身后,听到李元亨如此说,连忙自通道中跑出,却见那五只大鼎像是轻烟般,凭空消失了。玄机沉声道:“五鼎大而笨重,不可能自己跑了,此间一定还有其他的魔人!”说着走到高台祭桌前,但见夜光珠,五色陶都在,不由奇怪。照理说这些东西年代与五鼎同样久远,魔人若是搬走了五鼎,又怎么会把这些东西不一块儿带走呢?
“师弟!”玄因目光凝重的看着前方大殿,玄机顺着玄因目光看去,但见那四个空洞的池子,此刻竟满满的盛着红色的血水。而列在血池对面的干尸群像是接受到命令的士兵,一排接一排的跳入血池之中,紧接着从血池的另一边爬上重新列队,在经过血池的滋养之后,爬上的尸体都回复了生前时的模样。但见一排排的尸体孔武健壮,身上的皮甲在经过如此漫长的岁月后,不仅没有破损,被血池一浸反倒是光鲜发亮,犹如新造。
经过处理的死尸就这样静静的伫立着,但他们那种凝重的气势却是比千军万马还要来得恐怕。台上四人看得头皮发麻,但见大殿之中除了台上的已方四人,再无其他活人看到。而这些死尸就像是自己有了灵魂进行重生吧,自动的跳入血池,自动的在另一边列队,然后静静的整装待发!
玄机沉声道:“此地离临安不过七十余里,快马奔驰一个时辰便到。这批死尸生前俱是百中挑一的精兵,动作灵活比之杭州府外的杂兵尸群不知要厉害上多少。咱们说什么也不能让它们离开这里,要不,这附近的百姓就尽数成为死尸的食物了!”
“一会儿我用雷火珠开道,我们杀到地道出口后,我便将地道炸塌封死,这样也可挡住这些尸兵一些时日,然后大哥你快马回临安向吴先生报急,要他想办法调兵来平尸乱。师兄你随大哥去临安采购我要的东西,然后快马回来。我就留在东岷村中监视和阻止尸兵出山!”
三人刚商量停当,却听小凤轻声道:“它们,好像看过来了……”三人一惊,却见那些待发的尸兵甲士俱都面朝高台,大殿中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转为肃杀,便如两军对垒,交战之前的战场。
“罄~~~~~~`”尸群之中数名甲上带花的甲士同时抽剑,待命的甲士闻声音而动,“仓啷啷啷”,全军拔剑,立剑于胸前,步伐沉稳且缓慢的向着高台移来。玄机见这些甲士移动缓慢,对李元亨道:“还好,它们的速度并不快。”
李元亨面沉如水,“不,吴越之时,为了营造士气与保持士兵的战斗力,甲士们都是先步行拉近距离,然后一鼓作气冲入敌营厮杀。进退有序,攻守有法,这些死尸保持了生前的战斗方式,已经不是寻常的尸兵了!”
距离高台仅有百步的距离时,带花甲士们同时挥剑,发出嘶哑刺耳的吼声,全军皆应,大殿之中鬼哭声大作,过万兵甲开始集团式的冲锋!
步伐声震惊天地,闻声动容,正面面对如此勇悍的甲士集体冲锋,玄机等人终于感觉到了当年吴**队是如何的恐惧与绝望。
近了,更近了!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玄机甚至都可以看到甲士脸上那狰狞的表情了,但那些甲士竟不分兵自侧面的台阶冲上高台,而是径直的冲往高台台壁。
他们想干什么?是想自杀吗?玄机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人都死了还自杀什么。难道是想撞垮高台?这些想法在玄机脑海中一闪而过,二十步的距离在甲士的高速冲锋下根本不算什么。
“来了!”玄机甚至别过了头,不忍心看到前排的甲士因为高速撞击而成为肉泥的场景,尽管这些人死了已有近千年。玄机静立许久,大殿中脚步声依然密集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而那期待中的轰然巨响却始终没有传来。
玄机心中奇怪,连忙跑到高台边缘,扶在石栏上向下俯视,却见高台之下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通道,台上有多宽,台下的通道只比台上面积小了一点点。原来这些甲士都是通过这条通道跑到另一个地方去了,最有可能的就是已经跑出了天目山!
“下面还有另有秘道,追!”玄机自腰间摸出一把雷火珠,照着甲士行进的队列当头扔下,却见一条黑影疾扑而上,用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将玄机扔下的雷火珠尽数挡住。“轰隆隆”声响,硝烟弥漫。“又是你!”玄机只在一瞥便看出了那黑影正是潜伏起来的青魔眼,不由咬牙切齿道:“有本事就把全部的雷火珠都接下!”说着将腰间的皮袋解下,拉开袋口便倒。
“臭小子竟然敢来搅局!拿来!”一个陌生苍老的声音响起,音调阴沉,玄机只觉得手中皮袋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拉扯,力道之大令玄机根本无法抵抗。皮袋脱手飞走,此时李元亨与玄因已经下到台下,只听那苍老阴沉的声音怒道:“小子无礼,让开!”
高台之下跳出一轮满月,冰冷的月光中,一条龙影浮动,“洗月”“龙吟”再度联手,那抢走玄机皮袋之人被攻个措手不及,怒斥声连连。玄机大声叫好,但见那人将皮袋往怀中一塞后,手中枯木拐杖如同毒蛇出洞,“嗖”一下向玄因刺去。
玄因挥剑一挡,“洗月”光芒大作,那人冷笑,一团紫雾自杖中散出。但听李元亨惊叫道:“小心有毒!”玄因闻声心中警觉,连忙闭气停止呼吸,但那人的毒雾实在太过霸道,玄因还是吸入了一小口毒气,身子顿时委顿在地,抽搐不已。李元亨大怒,龙吟剑光闪动,剑剑俱是与敌皆亡的招式。却听那人惊道:“‘七绝剑法’,你是那老鬼的弟子?”
李元亨不答,左手屈指弹在剑身,龙吟声动响彻大殿。那人冷声道:“果然是龙吟剑,今天还有事,改日定要取你小命!”说道自怀中取出玄机的皮袋往身后通道中一扔,身形疾退到接住皮袋的那人身后,说道:“交给你了!”
却听那人笑道:“药神使放心,定然帮您办得妥妥帖帖。”
自高台上下来的玄机正要去扶起玄因,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吃惊道:“三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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