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尸林血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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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凤的声音!道长,你去救三弟!”李元亨身子回转向着来路返回。跑不到多久,只见小凤正顺着阶梯滚落下来,连忙展开身形,跃到小凤身前伸手将她抱起。小凤一路滚下,头部在台阶上磕碰出了鲜血,人虽然已经昏迷过去,但嘴里却依旧含糊不清的停念道:“鬼,鬼……”。
李元亨听不明白小凤的话语,正要侧身贴近倾听,却闻一阵腐味扑鼻而至,抬眼看时,见地道上方似有一物正贴着墙壁快速的游走过来,气味正是自它身上传出。李元亨手中横抱着小凤,不便交手,当下足尖一点,提气纵跃,迅速的沿地道而下。
身后那物被小凤吸引过来后,又发现了李元亨的气息,说什么也愿放弃。所以任凭李元亨将全身的功力发挥到极致,那物也是紧紧的跟在身后。那股腐味令人欲呕,李元亨几欲回身拔剑相斗,但顾及小凤以及那生死不明的玄机,便咬着牙全力而为,力求摆脱身后异物。
地道漫长似无边际,正当李元亨几乎力尽时,却见前面不远处散发着一片柔和的白光,白光中有阴影飘动,李元亨一惊,猛得伸脚一铲,竟连那坚硬的石阶也被他踏出几条裂纹来。李元亨站定身子,对着白光暴喝道:“是谁!”
却听玄机的声音传来:“大哥,是我们。”几乎在玄机声音响起的同时,那股臭味慢慢消散,一路上阴魂不息的异物似乎已经缓缓退去。李元亨松了口气,但见玄机高举着夜明珠与玄因走了上来。玄机问道:“大哥,你抱着小凤干什么?”
李元亨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玄机沉声道:“这个地方很诡异,她昏过去也好,我正担心小凤看到下面的东西会成为她一生的恶梦。”
李元亨见玄机说得沉重,不由问道:“下面有什么?”
玄因言简意赅道:“尸山血池。”
在玄机的引路下,李元亨走到了地道的尽头,再往前走出一百多步后,便可见一排半人高的石制护栏,玄机默不作声,继续引路。再往前行出一百多步,一只恶鬼突然跳入夜光珠照明的范围,饶是李元亨艺高胆大,却也被这突然出现的东西吓了一跳,玄机适时的说道:“是石雕,后面还有更多。”
果然,在玄机的引路下,越来越多的恶鬼石雕出现在李元亨面前。数量众多的恶鬼石雕排成一字贴墙摆放,每一个石雕的恶鬼的形象、手中的兵器、身穿的服饰以及摆出的动作都全然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每一尊石雕都像在鲜血中浸泡过。虽然雕像上的血迹已经风干发黑,但那血腥气却是浓郁的化不开。
“这些都是什么鬼?”玄机、玄因道门出身,李元亨自然将问题抛给他们二人,玄机不太肯定的说道:“可能是天罡地煞。先前我数过了,我们经过的这一边有三十六个恶鬼,而另一边数量看起来更多,而且……”
“而且?而且什么?”李元亨见玄机说到一半竟然卖起了关子,不由追问。玄机神秘一笑,登上一座石台。石台正中有一张同样石制的长桌,上面有着五个绘着不同颜色的瓷瓮,都只有手掌般大小。五只瓷瓮围着一个惨白的骷髅头而置,骷髅头顶有一个圆形的凹槽,玄机将手中的夜明珠放到槽中。
一道白光自骷髅空洞无物的双眼中射出,照在正对面的两个瓷瓮上,瓷瓮受光后竟然产生折射,五瓮俱亮,五道光亮冲天而起,整个大殿大放光明!
站于高台之上,整个大殿一览无遗。但见整个大殿的左边部分有着四个四边形的大池,池中之水早已干涸,露出黑洞洞的四个大坑。而大殿的右边部分,一排排的干尸正对血池而立,看那数量早已过万人。在大殿最右边的墙边,就如玄机所说的,摆放着数量更多的恶鬼石雕,与左边同样摆成一排。
玄机道:“看到这个,大哥想到什么?”
李元亨惊叹道:“修罗地狱!”
玄机道:“大哥请转身看看。”
李元亨转过身,见那石台之后竟然还有五个四足双耳的青铜大鼎,每只鼎都有六尺余高,造功精细,五鼎并排分列,本是相当醒目,只是李元亨被大殿中的尸群大池震慑,一时还没来得及回身查看石台上的情况。
玄机带头走到鼎前,李元亨见每只鼎上都刻有铭文,只可惜俱是古体文字,是以他看了半天也未能从中看出一个相识的字来,他知玄机不会无缘故引他来看鼎,便回身问道:“三弟认识鼎上文字?”
玄机摇头道:“不认识,但我要请大哥看的是这个。”玄机指着鼎上一个图形,只见那图案是一个全身**而立的恶鬼,左手抓住一个人头,右手举着一柄似叉非叉的兵器,目光贪婪。玄机道:“我曾经见过这个样子的神像。”于是将发现青魔眼的大殿说了一遍给李元亨听,然后接着道:“不仅仅是这个图形,你看,这里还有许多恶鬼图案。”
李元亨顺着玄机所指一一看去,果然见这鼎上刻着许多的鬼怪图形,不由沉思道:“自夏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于荆山之下的传说后,鼎便为传国重器。国灭则鼎迁,夏朝灭,商朝兴,九鼎迁于商都亳京;商朝灭,周朝兴,九鼎又迁于周都镐京。周之后,鼎则为祭天敬神之器,但为何在这种形如地狱的大殿中,会有如此诡异的五只大鼎呢?他们不是祭天,难道他们是……”
“祭魔!”李元亨脱口道,玄机点头赞同:“在春秋战国之前,铜为铸兵原料,所以由青铜铸成的鼎也成了国之重器。一只鼎往往象征了国家的兴盛程度,而这五只鼎作工之精,花纹之细,绝非民间私造。大哥再看这里,”玄机指着第四只鼎上的几副图案,图上绘着一人卧于柴草之上,更有一条直线悬于头顶,线尾似乎挂有一物,只是极小,不意辨认。第二副图案是一高冠之人于堂中会见一群人,群人线条模糊,便像影子般,显然是想突出这些人的神秘。第三副图便是这群人在杀人祭祀的场面,只见一人于高台之上发号施令,那些线条模糊的神秘人将许多人押在方池边割喉入血,而在池的对面,一排排死尸带甲持剑而立,似乎整装待发。

李元亨看后,心中隐约有些联系,却又不敢说出口,玄机问道:“大哥可听过吴越争霸的故事?”
李元亨道:“自然听过,吴越相争,吴王阖闾轻敌败北,其子夫差三年练兵,终于打败越国,兵围会稽。越王勾践派人买通吴王左右,求和得存,随夫差至吴国为奴役。后勾践因尝粪而取信于吴王,得归越国。回国之后,一方面励精图治,卧薪尝胆,另一方面尽力破坏吴国基础,最终打败了吴国。三弟是想说,这第一副图上之人便是越王吗?”
玄机一笑:“不知大哥可听过这两句话: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李元亨点头,静待下文,玄机接着说道:“传说,越王归国之后,曾经请高人秘密练就精兵三千。而这三千精兵便是吴越相争的转折点,也是越国一战而胜的玄机所在。”
“候长老曾与我谈起过此事,根据他的研究,他觉得这三千精兵有两方面可能胜出吴**队。一是盔甲,野史记载,这些兵士披甲之后,无惧刀兵,有万夫不当之勇,所以候长老认为是盔甲制作上有秘密。第二点则在兵器。当时的统一原料都是青铜,所以谁的铸造工艺先进,谁的兵器便能更锋利,更坚固。据说三千越军手中的兵器皆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利器。与吴军交锋之后,剑之所指,吴军兵器尽折,军队大骇,军败如山倒。所以他提起此事时,我也有同感。但看过此鼎之后,再结合杭州群尸围城的事件,我想,越王的三千死士之所以勇猛无畏,不仅是因为他们甲坚兵利,还因为这些士兵都是真正的‘死’士!”
李元亨一时难以接受,但听玄机分析下来又是合情合理,问道:“那是谁为越王练了这三千死士呢?”
玄机指着最先指出的恶魔图道:“大魔道!”
李元亨一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追问道:“三弟你确定?!”
玄机见李元亨的表情似乎知道不少,反问:“大哥也知道大魔道?”
李元亨道:“江湖至少有六百种和大魔道有关的传闻,但从来没有谁真正看见大魔道。只知道这是一个极为古老的邪道教派——要是按三弟所说的,恐怕要在春秋之前便有了大魔道。大魔道教众极少在江湖上出现,就算见过的人也说不清楚自己见到的是不是大魔道门人。但是,凡是大魔道中流传出来的东西,无一不是成就江湖轰动的大事。就拿三弟说过的青魔眼,当年为了青魔眼就使得两道英才凋零,江湖沉寂数十年。而根据传闻来看,青魔眼不过是大魔道中普通的一物,由此可见大魔道的恐怖。”
玄机闻言笑了:“当年赤壁之战的时候,曹操军队不过二十余万,却号称百万大军。可见名头都是吹出来的,青魔眼在大魔道中若真是普通事物,那大魔道早就称王称霸,魔长道消也早就出现了,哪用得着我们这样辛苦的东奔西走。”
李元亨道:“传闻可能是有夸大之处,但大魔道能在江湖中留下这许多的传闻自有他的过人之处。至于为何大魔道少有在江湖上走动,倒有这样一则传闻说,大魔道的魔主,他们称为大神发现了一个渡人成魔,飞升他界的法门,于是魔主便将法门传给全教上下,结果大魔道有点成就的高手都飞升入了魔界。而剩下的那些门徒失去了高手的支撑之后,立即被邪道其他的支派给吞并——这在邪道中是极为常见的事情——所以大家都相信,大魔道的法器,像青魔眼之类的东西就是在那时候流落到江湖中。”
玄机沉吟道:“也就是说大魔道是个谜,而此间便藏着大魔道的一些秘密。只是公输无涯到底在这里发现了什么东西呢?如果他留在此地没有出去,那这些年他是怎么过得?如果他死了,那他的尸体又在什么地方呢?看来,这里应该还有其他隐藏的密室!”玄机在高台上缓缓踱步,四处留心观察。但这高台前是血池尸林,后是平整的岩壁。台上有点突出的东西,像石头祭台与台上的全部东西,还有五只大鼎玄机全都查看过,却一无所获。如果有机关,那到底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嗯?玄机侧着头看着岩壁,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心中像是抓住了什么重点,但偏偏总是差了什么,正当苦恼时,却听小凤惊呼了声。玄机连忙回头,见小凤害羞的站在鼎边。原来李元亨一直抱着小凤不曾放下,小凤又是个初懂人事的少女,醒转之后见自己被人抱在怀里,不由惊呼出声。
玄机松了口气,回过头再看岩壁时,脑海灵光闪过,小跑到岩壁前倾耳于壁,右手在壁上锤了几下,面露喜色,便贴着岩壁一寸寸找过去。果然,岩壁上一个地方的突出点,突出的地方极为细微,若不是存心寻找根本就难心发现。玄机在那地方的墙面一按,果然应手陷入岩壁许多,紧接着身旁的岩壁开了一条可以让一人通行的缝隙。
李元亨问道:“三弟是怎么知道岩壁上还另有玄机的?”
玄机笑道:“那五鼎既然是祭魔之用,怎么高台之上连个神像都没有。而此地深埋于山下,这岩壁修得也忒平滑了点。”说笑间,玄机当先进入通道。
此次的通道极短,尽头更有亮光。四人行不到二十步便又到一室中,玄机刚入室内,目之所及,顿时呆立当场。
却听一人笑道:“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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