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虎假狐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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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飏没有夜眼,只能借着淡淡的月晕向那方望去,却不想看到了一个让他骇然欲绝的场景。
一身白衣,在凉薄的空气里映着月色,如同莹莹的落雪。再看婉儿的脸色时,竟然也是苍白一片,满目的惊疑不定。不为其他,只因此刻的她正手执银枪,与两只匍匐于两丈开外的老虎对峙着。
没错,两只老虎。
云从龙,风从虎,不知何时这一片红松的海洋中突然充斥起了磅礴的山风,吹荡得婉儿一头青丝漫撒在月光里。
陈飏紧握吴钩剑,瞳孔骤然收缩,就连怀里的黄裳也惊奇的抬起了哭得梨花带雨微肿的俏目,止住了抽泣,凝望着婆娑树影里两只不住低啸的百兽之王。
两人如此紧张,并不是紧张这两只老虎,而是因为在两只老虎的背后,居然还立着一个阑珊的人影。
古来便有为虎作伥的鬼故事,但从还来没有人听说过有老虎甘愿供人驱策的。毫无疑问,这个神秘人必然掌握着某种古老的“术”,能够令这山中的大王都俯首称臣的“术”。
黄裳已经骇得哭都哭不出来了,陈飏却是个地道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绝不相信世间有什么妖鬼之物。眼下也只有他挺身而出,陈飏放下黄裳,吴钩剑“锵”的出鞘,遥指住树影中的神秘人冷森的喝问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呵呵呵……”
树影中蓦地传来一阵笑声,但是出乎陈飏意料的,这一阵男子的轻笑却不是什么装神弄鬼的惊蓦之音,反而显得十分坦然,甚至还有一些好听。随着笑声,影子从树影中缓步而出,接着一个“野人”的形象便出现在了清幽的月光里。
这“野人”并不是什么神农架里传说中的异类,而是地地道道的山野之民。借着月晕望去,陈飏可以勉强看到这个野人瘦瘦长长的身躯之上遍披着斑驳的熊皮,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用野兽牙齿凿刻出来的链子。野人毫不梳理的乱发散漫的披在两肩之上,但是与他疏狂的外形形成强烈反差的是,野人一张沾满了草皮残叶,胡子拉碴的脸上,竟然镶着两只浸透了智慧光芒的眼睛。
如果说陈飏长了一对凤眼,那个这个野人的眼睛就是不折不扣的狐眼。这两种眼型若是生在女子的脸上,必然将仪态嫣然;可是偏偏此时树林中的两个男子却长着这样的眼睛——一对凤眼将陈飏本就清瘦的面庞衬托得更加峻秀,而对面的野人却被一双狐狸的眸子装点得格外妖孽,在月晕之下泛起点点邪气的光。
如同上古的隐士,又如同梦中的妖邪,更要命的是这个野人居然豢养了两头啃为他在夜间出猎的东北虎。
他究竟是什么人?!
野人穿过树影,缓缓走上前。陈飏在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攻击的意味,反而是那种惊人的淡定和悠闲。野人走到两只老虎额前,伸手轻抚着虎鬃,然后转首对着陈飏说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你还得问问这位姑娘。”
由于这双微泛碧光的狐眼,野人不管笑得如何淳朴,总是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陈飏闻言,不由得转过目光对着公孙婉儿。的确,细细看去,婉儿根本不像是刚从梦中惊醒的那种睡眼惺忪,莫非她刚才也一直在装睡?

陈飏微微皱眉,因为多年的军旅生涯早就将他的心智磨砺得如同铁石一般,纵然面对冒遗觞这种老一辈邪派高手的时候都能够保持古井无波心境的他,此刻已然看出婉儿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瞒着自己。
婉儿被野人这么一说,果然一身的劲气陡然泄了下来,手里的银枪也失去了驿动的风骨,软软的垂在了胯边。还没等陈飏疑问出口,野人继续笑着说道:“花一样的年纪,有什么事想不开,要去跳崖呢?”
“什么?!”陈飏闻弦知音,已经知道野人的言下之意,刚才已经收了黄裳不小打击的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煞气噌的一下急窜而出,凤目中好似能喷出火来,“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婉儿被野人挑明了自己刚才想去干的“好事”,现在连看都不敢看陈飏,斜斜垂着一头青丝,吞吞吐吐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好,好……”陈飏胸腔里蛰伏已久的煞戾气息已经被这两个宝贝女子完全激发了出来,猛的一拳捶在树干之上,打得一株红松在漠漠的山风里一阵摇摆,“你们有什么好闹的?一个要走,一个要死?!告诉你们,只要我陈子云还活着,这一趟不咸山之行,你们全都别给我整什么事出来!听到没有!”
特种兵之王,就算隔世为人,依旧还是特种兵之王;陈飏狠话一放,便连对面的两只东北虎似乎都趴低了身子,如临大敌,更别说是婉儿这个心虚的女子。
在婉儿轻轻点头的刹那,野人坦荡的笑声也开始扬起。他走上前来,一边拍手一边对陈飏说道:“哈哈哈,好一股霸气,小小年纪,难得,难得!”
陈飏发泄之后,虽然虚弱的身子再一次感觉微微的晕眩,不过灵台也立刻清明的起来,面对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不无警醒的问道:“阁下是……为什么能发现婉儿的异动?难道阁下一直在跟着我们?”
如果说陈飏的疑问是真的,那么这个野人不是轻功高绝,便是已经达到了天人如一的境界,他的气息就是树海,他就是不咸山。
这样一个迷一般的野人,陈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面对什么?
野人依旧目光摇惑,轻笑道:“我从小就在这山里,要发现你们并不是什么难事。我看你们两女一男都状貌不凡,起了好奇心,就像看看你们在这春雪初融的时候上不咸山究竟是干什么。虽然打搅不便,好歹也还挽回了一条性命,功能抵过了,你说呢?呵呵呵……”
陈飏心下疑惑,这个野人说他自幼便在山里,那么他的语言又如何能这么流利,条理又如何能如此清晰,礼节又如何能如此完备?陈飏猛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拱手作揖道:“晚辈在这里谢过前辈救命之恩了!晚辈义兴陈庆之,不知道前辈该如何称呼?”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呵呵。”野人语气谦恭,意向坦然,与他的一对眸子产生强烈的反差,“我叫翟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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