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回 【墨门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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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翟青。”
陈飏心头一颤,冒遗觞死前果然没有骗自己,这山里的野人居然跟墨子有着相同的姓氏!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所获取的线索,到这个时候竟然出乎陈飏意料,顺利的显山露水了。
可是陈飏回头一想,跟着自己来的这两个宝贝美人,在今夜一个大发神经,一个去寻短见,饶是他现在震慑住了局面,可难保一路上再不出什么岔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脸上也露出了悲苦的神色。
野人翟青的一双狐眼仿若能洞彻人的心思,见到陈飏这般颜色,又露出了一个豁然的微笑道:“小兄弟,你若是怕管不住美人,可以让我的朋友们帮忙。不咸山是它们的领地,在这里若是有佳人还要自寻短见的话,恐怕是没那么容易的。”
翟青说罢,脚下匍匐着的两头大虫竟似能够听懂一般,也以低声咆哮来和着主人。要说婉儿不怕这两头大老虎那绝对是假的;一杆赵云枪,平时再怎么威风八面,终究也是个女人,内心里还是本能的畏惧这些狞恶悍猛的生物的。婉儿一张吹弹得破的粉脸早先就已经苍白异常,再听到这一阵虎吼,更是如同林间疏落淡漠的月光一样渗出了隐隐的青白色。
而裹着狐裘还缩在一旁的黄裳听到婉儿不知情由的居然要去自杀,她到底是女孩子家,可不似陈飏这般粗枝大叶,一下便揣摩到了婉儿的三分心思,不由得也收敛起刚才狂涌而出的心情,重新打量起这身世悲凉的女子来。
三双人眼,四只虎睛,漫起的山风里齐刷刷的罩在婉儿的身上,目光里各自包含着古怪的意味,看的婉儿一阵羞恼,竟然破天荒的娇嗔了起来:“好了好了,我累了,你们就别看着我了,不闹还不行吗!我睡觉!”
说罢婉儿反手将长枪钉在树干上,一把扯过狐裘裹住如雪的素衣,倒在陈飏精心铺就的草垫上便再也不说话了。
陈飏被这么一整,让他睡他也睡不着了,只能苦笑着打量起眼前的一人双虎来。这时候陈飏才发现,这两只老虎的身上,还密密麻麻的困扎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似盔甲,似器械,在昏郁暗淡的夜色里看不明了,显然它们远远不是单纯意义上的仆从,必然有着一些未知的能力,不由更是对面前这个深不可测的野人产生了警醒之心。
可是,似乎什么事都瞒不过翟青这个野人的眼睛。他妖异的狐瞳也不知是聚焦了那稀薄的月色,抑或是修炼了一些不为人知怪异内功,陈飏总觉得那一双招子里透射着淡淡的青绿。一如三月荒冢坟间的新草。
“小兄弟,你若是奇怪为什么我能驱策猛兽,你们如果有闲暇的话,也可以来我们的村子转转。毕竟我们那里,多少年都没有什么生人的了,呵呵!还有,别什么前辈不前辈的,若不见弃,唤一声翟兄便是。”翟青大刺刺的随便在地上一坐,对着陈飏笑道。
“翟兄……”陈飏眼下才十五出头,叫野人一声兄也不为过,当下有样学样对着两虎一人坐了下来,还是很不自然的望着兀自在轻声喘息的山中之王说道,“她们需要休息,你看这……”

聪明人不需要说第二句话。翟青未等陈飏说罢,便连连点头示意,紧接着攥起了胸前啷里啷当悬挂着的一串兽骨中的一枚衔在了嘴里。
“呜………………”
随着野人鼻翼轻微的颤动,兽骨中竟然缓缓萌发出了一阵低沉的长音,而他座下的两只猛兽在哨音响起的时候,仿佛接到了广褒莽林所吹响的集结号,朝着翟青晃了两下脑袋,便一剪虎尾,窜入了无边的红松海洋中。
这一下看的陈飏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翟青竟然是用这个方式来驱使走兽的!而老虎退去之后,松林里的山风貌似也平息了不少,陈飏正想开口再聊聊翟青的控虎“秘籍”,未想到背后却有一个暖暖的毛坯往自己的背上贴了过来,正是刚才大发神经的黄裳。
陈飏略略回头,望着新月下黄裳双眼红肿的小脸,又想起一些句曲山漫不经心的过往来,一股心疼的感觉油然而生。可是黄裳在老虎出现以后,简直又在瞬间变了成了另一个人,此刻非但不闹了,好像一点都记不得刚才的事似的,甚至还带着涩涩的笑容对着翟青问道:“野人!你是怎么学会驱使老虎的呢?”
陈飏心里一凛,自己本来想直接问翟青姓氏问题,不过在还未知敌友的情况下这样问话明显痕迹太重。谁知到黄裳却先帮自己这样给他旁敲侧击了一记,显然她时时都还惦记着自己所焦心的事,突然间体会到其实“薛师姐”对自己用的心,一点都不比陪伴自己漫游江北的紫缳来得少——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夜里,陈飏终于开始学会揣摩佳人的心思了!
“呵呵。”翟青被黄裳叫一声野人,丝毫没有在意,扬起胸前悬着的一串兽骨笑着说,“控虎之艺祖上相传,可它却不是我们家始祖所创。这些东西,跟你们说了也太复杂,总之猫虎之属,其实并不粗蠢,有着相当于七八岁小儿的辨知之力。只要从小遵循一定的手法来饲养,想要驯服他们并不难的。”
陈飏心悦诚服,他本以为只有近代兴起的杂技团才是敢接触驯化这一类猛兽的吃螃蟹之人,却没有想到早在一千五百年前的华夏大地上,就已经有人会驱策虎豹了。这回给陈飏抓住了一个话头,他不禁接着问道:“翟兄,你说你这技艺祖上相传……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在不咸山里,有什么世家山庄之类的胜景存在?”
翟青好似没存什么城府,完全是一副山野间的坦荡之风,一直保持着他那妖异目光下坦然的笑容,“我们可不是什么世家。自始祖而起,我们这群人便致力于苦行,与山林为伍,啸月浴风,有屋子住就是不错,何来什么山庄?哈哈!”
陈飏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脱口而出道:“翟兄,你姓翟,与战国时墨子同姓,你们难道是墨者?……”
“小兄弟知道的还不少。”翟青目中的青光陡然大盛,“你猜得没错,我们这一族正是翟乌之后。而墨者这一代的巨子,呵呵,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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