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回 【杀神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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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命?”奥库猛然醒悟道,“你是说他们把自己的人命当作物品,和别人做交易来换钱么?”
奥库这一次说对了。
七百年的时光,孤岛上的这一支田姓家族,在一代代的潜移默化之下,他们对于生命的定义淡漠了,世俗的感情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题,他们只是紧守着祖先的刚烈和悍猛,静静地在天的尽头冷眼看着这一块饱经沧桑的大陆。
“来,吃一点吧,在海风里晃太久了不好。”黑衣人指了指盛满烤鱼的碟子对奥库说,“你说的对,自古以来,大到国战,小到恩怨仇杀,是没有一件事不需要用到人命的。”
奥库无法否认,就连他们捕杀猛兽,有时候也难免会搭进几条性命,何况是这个在他的脑海中已经险恶万分的中原大地?此时的他,渐渐习惯了这黑衣人骇人的面貌,早已经抵受不住这一股半年都没有接触过的熟食的香气,跑到碟子前,用大手抓起来就吃。
“在中原,一个士兵在战场上战死之后,他的家属可以收到一笔安家费,一般来说是三两银子。”黑衣人接着说道,“而从那个岛上出来的身穿白袍的死士,他们的安家费是那些士兵的一百倍。一条命,三百两。”
“这本不是什么大价钱,很多稍微有钱的人都买的起。但是你不要忘了,他们整整一个岛的人,全部都在干这个行当。十个三百两是三千两,一百个就是三万。”
黑衣人脸上尽是寒凉的气息,却温柔笑道:“他们这一群人又无欲无求,所以在几百年的时间里,积聚了巨大的财富,把它藏在一个隐秘的地点。你们虽然不太运气,可是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为什么?”奥库诧异。说话的时候他差一点把自己的手指头啃下来,这个怪老头烤出来的鱼实在太好吃了,相对于他,自己部落的食物根本就是小孩子的家家酒。
黑衣人答道:“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在那个岛上,有一个人会功夫,而其他的人都不会,对不对?”
奥库点头。他见过那个巨汉出手,奥兰妲在他的手下躲不过一招。
“这是因为他们这一族所有会武功的成年男女,全部在中原的各个地方出没。他们有的是杀手,有的是战场的先锋猛将,有的是帝王的护卫。”鱼已烤完。黑衣人扔下了手中的锅铲,面对着奥库说,“田横一世豪杰,怎么会不懂功夫?他们田家的‘乙木神罡’,是人间最刚猛的外门功夫之一,甚至那时候还有一个传说。”
“是什么传说?”奥库迫不及待地问。
“这也是据说当时刘邦要恭敬的请他而不是派人去杀他的原因。”黑衣人的眼中仿佛隐隐泛出一种兴奋的神色,“因为那个时候人们说,除了田横自己,谁都杀不死他。”
“所以如果你们在岛上的时候刚好有几个懂‘乙木神罡’的人在的话,连你都逃不掉。在中原,几百年来都流传着一首儿歌,‘大将名师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它的意思是,无论你有多少人马,多强的实力,遇到了穿白袍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逃跑。”

三十年后这首儿歌形容的对象,将会改变,而现在,它显然还是属于田横岛的白袍死士。
奥库默然无语。
他显然已经了解了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他面对的是一群刀枪不入,在筋疲力尽的时候还能毫不犹豫地扯上一个人陪葬的人。
他们杀人不眨眼,自杀也不眨眼。
奥库究竟该怎么去解救他的同伴?
这时候,黑衣人看着面前一脸颓丧的野人,说出了一句令奥库不敢相信的话。
“我可以帮你。”
于是在三天后,义兴城的石板路上,出现了两个奇怪的人。所有的百姓见了他们都远远地避开,躲进屋子,把窗户拉开一条缝,在恐惧中带着三分的好奇远远的窥视着他们。
这两个人中有一个腰缠虎皮,头插鸟羽的野人,而另一个,他的走路姿势特别奇怪,膝盖似乎完全不会打弯,皮肤灰暗中带着一丝青色,就像他们小时候故事里听过的那种僵尸。
“你的箭,”黑衣人指着奥库箭壶里仅仅剩下一支的羽蛇神箭道,“在这个城里,有一个人,能帮你原原本本地复制出来。”
初夏,老街上的枝叶,散发着蓬勃的生机。穿涌的行人,翻晒的被褥,似乎自古如此。
可是谁又能想得到,三个月后的今天,一切都已经天翻地覆?
两个人转进路的拐角,一个古色古香的胡同,在胡同口有一家铁匠铺,铺子上零碎地摆着些家用器具,铺子里的地上搁着些铁制的农具,但却不见任何人。
铺子后面的院落中,隐隐传出一阵丁冬的锤打声。
黑衣人撂开帘子,走进后院,果然有一个人正在院中打铁。这个人上身**着,露出一身黑铁似的肌肉,两道卧蚕眉下,长着两个小小的蚕豆眼,此刻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炉火。
“想置办什么铁器?”铁匠大声地问。
“呵呵。”黑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践离老弟,好久不见。”
“咦,言大哥?你怎么来了,诶?你傍边这个是?”铁匠认出了这个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迎了上来。
可没想到这个时候黑衣人的脸色突然大变。
他的脸原本就是青灰色,他的眉眼低吊,已经是一副哭丧相,但是现在奥库和践离明显地感觉出他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那双镇定和从容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惶恐。
因为他看到在青砖铺就的厅室里,在一块灰尘幔布的牌匾下,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带着夸张的黑色斗篷,一身黑色的玄衣。黑衣人可以看见他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黑色的剑,剑身细细如洗,仿若孩子的玩具。
黑衣人举起关节僵化的右手,指着那个人道:“这……这是李二?!践离,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送碳。”屋里的人说话了,他的声音冰冷,嘶哑,初夏和煦的阳光洒满院落,青砖痕面上尽是温暖斑驳的光影,这个厅堂便如一个阴森透凉的冰窖,似藏着一大堆死人的冰窖。
“你放心。”他继续说道,“见到我的人,并不一定都是要死的。你说对么,湘西辰阳言家堡堡主,言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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