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临江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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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州的天气,八月份,正是热的紧的时候,毒辣辣的太阳挂在天上,明晃晃的都看不清轮廓,狠狠的烤着大地的芸芸众生,直要把人烤死才罢休尤其到了正当午时,地上青石砖被照得仿佛冒起青烟。把肉贴上去,烫的直哆嗦。这日头挂在天上,简直都成了灾,寻常人无事,轻易都不敢出门。
好容易到了晚上,太阳终于落山,可是仍旧不得清凉,大地把一天吸热气吐了出来。就是一个闷热。喘不上气来的堵。活活让人不得安生。
也就是水边的镇子,城市,才能有点凉爽的享受。不过经过白天一天烘烤,到了晚上,湿气太重。院子里坐着久了,脸上一抹,都是水珠。衣裳都被打湿,不过倒是凉快。
三临渡就是这么一个小城。
傍着云清江,往下游走,一两天脚程,就是帝都。于是自然成了水陆交通枢纽,繁华非常。尤其是三临渡有一个妙处,叫做临江仙阁。是三临渡唯一一家客栈。修的豪华非常,阁中引来云清江的江水,灌溉假山,清池,更有豪华的阁楼,一层就是水池。这夏天正好冲凉沐浴。更雇有许多有名的红馆人,唱曲弹琴,演出卖艺,还有些别余的伺候,都不好说。总之乃是十分华贵的体验。天下闻名的‘苏韵七绝’,排行第三的柳如云,就在这里长住,卖艺不卖身。十分娇贵。时常有人慕名千里来一赏芳姿。
不过,虽然临江仙阁如此豪华,但掌柜的却十分会做生意,前堂却是面向大众开放,廉价实惠。外阁也划出三百余厢房供寻常旅客住宿。还有一个露天大院,三临渡的人,傍晚时候都要聚集,热热闹闹。
就是说,不论你要享受,还是要实惠。在临江仙都能有满意的体验。是以不论朝野,对此处口碑都非常好。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前堂零零散散坐了不多人。这个时辰,正是热气刚刚褪去的时候。大家都去聚集在院子里,去享受一下这一天难得的凉意。只有堂内高台上,一个颇有姿色的姑娘,谈着琴,唱一阙《长风曲》。词是鼎鼎大名了诗仙叶红颜专为柳如云填的。有一段风流韵事,在雷州传唱甚广。那姑娘唱的歌声清亮,倒也好听。黄昏时分,让人听了精神一振,似乎感到了一些凉爽。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青年风尘仆仆的踏入大堂来。
青布衣衫,长发纶巾。虽然十分简单的装束,却又一种浓浓的书卷气息。眉心一个拇指大小的红黑色云纹,凭空带来一种英气,脱俗,奇特的气质。
正是周子清。
此时已经是周子清被阴魂附身后,三个多月的时间了。
与徐太冲告别之后,燕北归阴神驱物,何等快捷?五千里路,七八天就到。在周阳郡容贤王府安顿下来。周子清才清醒。略一询问,居然是被燕北归带来。不禁十分奇怪。
燕北归的神威,百鬼夜行,简直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他无论如何想不通,这样的神通人物,为何会救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地点。徐太冲和徐云又不知在何处?正沉思间,听闻周子清醒来,燕北归正好赶来。
一问之下,才知道,燕北归居然是徐太冲的旧识,这才恍然。继而明白了自己身体现在的情况。也不在意,周子清自幼读书,别的不行也就罢了。心志清明,确实远非一般人可以比拟。自然当做天降大任的考验。这等态度心态,让燕北归赞叹不已。
短暂修养月余,周子清日日练习徐太冲留下的招式,拔出阴魂,终于渐渐恢复过来。云万承和席剑容自然听闻周子清身世,居然是故人之子,都感到惊喜非常。是以对周子清关爱万分,尤其是云万承和燕北归二人,都是武道宗师,一流身手,一个月时间,倾囊相授,周子清这才终于学到了上乘武道的奥秘。有这两个高手拆招。进步何止一日千里?
燕北归更是把震魄元戊体的修习法门倾囊相授。震魄元戊体乃是雷武极为高深的秘典。练就震雷真力,震荡全身经脉,修到大成,传闻雷霆淬体都无俱。实在非同凡响。
周子清受宠若惊,根本想不通为何这些大人物对自己如此之好。难道是因为徐太冲?也太不可思议了。
终于忍不住,一日询问燕北归。为何自己会受如此之好的待遇。燕北归愕然,才明白过来。干脆顺着周子清的思路,把原因推倒徐太冲身上。大肆鼓吹了徐太冲如何如何,有恩于自己和云万承,席剑容三人。所以徐太冲交代下来,不敢怠慢。周子清依旧半信半疑,心中惊奇不定,实在想不到为何徐太冲,这么一个风水相士居然如此大的面子。就算再如何恩情,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燕北归和席剑容那是什么人?一个绝世高手,一个乃是朝廷王爷。尤其是震魄元戊体这门功夫,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秘典,但是修炼之下,还是可以感到神妙之处。知道绝对非同一般。心下更是不知所以。
然而无奈,只得压下疑惑。
确实,燕北归等人闭口不提。从小就过着清寒,普通生活的周子清,哪里能够知道他自己的身世?怎么可能想到,自己未尝一见父母,从前的种种纠葛?
确实,当年周子清爷爷周弘领着周子清和周若若姐弟两人,远居关外,正是想让周子清远远离开当年的纷争痕迹,希望能平平静静渡过一生。周弘哪里想到,自己去后,周若若却一心想让弟弟有出息,供他启蒙,科举立功名,机缘巧合,周子清最后还是顺着命运的轨迹,接触到了父母当年的故人。

却说周子清修养四五十天,基本恢复。武道的进步,让周子清气质都有了变动。周子清虽然养气之后,中气十足。然而却有一种空虚,不实在的感觉。直到现在身体渐强,才充实起来。终于明白上古圣贤传道习武的必要。确实底气十足,对学问的理解都要深刻起来。
看着十月科举将至,虽然对朝廷已经很失望,甚至愤怒,但是毕竟科举的重要性,每一个读书人都无法抵制。遂踏上东去帝都的路途。跋涉两个月。终于来到了帝都之下第一渡头,三临渡!
抵达三临渡,肃寰城巨大的轮廓就可以隐约看见了!只有一两天脚程!
周子清也终于缓了一口气。
“掌柜的!可有外阁客房?”
“哎呀客官,外阁无客房了。真是抱歉。只有内阁尚有。”
“内阁……厄……不知内阁如何价钱?”
“十两一夜。”
“十两一夜?”周子清简直惊了。
十两,给普通人家,都够一年吃喝了。
虽然席剑容临走硬是给他大量盘缠,周子清极力推辞,无奈只收下五十两。但是这也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巨款了。两个月行程,也不过花了五两不到。如今一夜居然要十两。虽然早就打听到临江仙这个雅阁的奢侈。依然忍不住腹诽。
“罢了罢了,我在大堂歇息一宿吧……”
“厄,客官看你也是读书人,可是进京赶考?”刚准备走,却被掌柜突然拦下。
“正是如此。”周子清回答。
“哈,我看客官风采,也是有学问修养在身。自然有股气质,不同于一般读书人。本店也不好有辱斯文。不如随我去后堂客厅,有长塌,将就一晚吧。只盼客官若是能中举功名,还要来本店题字赏脸呐!”
“厄……这如何使得?”周子清确实没想到,掌柜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愕然之余,确实很是感动。
读书人和衣露宿大堂,那确实有些不雅观。如今掌柜提出这点。周子清十分意动。
“恩!怎么能让读书人睡塌!陈掌柜,你也太不长进,这可是朝廷颜面呢!”
周子清刚准备说什么,突然间,门后传出一人高声话语。继而温柔有礼的说到:“言姑娘,这边走吧!想必你自小都没有来过京城吧?这次远道而来,定然要体验过这临江仙雅阁的风雅。今日我做东。你就别客气,好好享受。要不言伯父可要怪我招待不周了!”
“恩,有劳庄公子了!”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低声答应。就见大堂帘子挑开,走进一个妙龄少女来。一身淡黄长裙,莲步款款,正是大家闺秀的气质。额角略微有汗珠,平添一丝娇美的风韵。身后紧跟着一个白衣公子哥,也是十七八岁,面容也十分俊秀。身形匀称,腰悬长剑。周子清现在眼界非同以前,一看这个公子走路,就知道武艺不凡。并非寻常沉溺酒色的纨绔。
“啊,原来是十三少大驾光临,好久不来小店了,掌柜的都十分挂念你呢!”陈掌柜一见来人,立马笑着迎上去:“我们开店也有苦衷啊,雅阁就那么多房子。要是来一个读书人都让睡。生意也不用做了。您说是不?”
“得,陈掌柜,你也别和我说这些”那个庄公子连忙打住掌柜话头,随手抛出一张四百两银票。道:“今天让我碰到,也不能袖手旁观,给这个小兄弟一套双玉阁。不用找零了!”
说罢瞟了周子清一眼,转身引着那个言姑娘走向内堂。
周子清双眉一挑,心中涌起一种不快。
“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睡大堂吧!古人受饥,犹自不纳嗟来之食。这四百两的双玉阁,我是万万睡不起的。”
话音一落,那言姑娘扑哧一声轻轻笑了出来,回过头好奇的看了周子清一眼,转而笑着道;“庄公子,这个书生比别的强多了,有些气蕴呢。”
庄公子停了下来,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道:“你这书生。可是进京赶考?你叫什么名字?”
周子清正声:“在下周子清,正是进京赶考。”
“恩,周子清,我记下了。”袖口轻轻一动,转而笑着低声道:“言姑娘,别理他了,旅途劳顿,快去休息吧。”再也不回头。走入后堂。
“哎呀年轻人!你怎么回事?多少人倾家荡产都睡不了一夜双玉阁。怎么落到你头上你就不接受呢?”看着庄公子远去,陈掌柜忍不住道。
周子清笑笑,淡然道:“我读圣贤书,养气,若是这样的施舍都接受。岂不是愧对圣贤?”
“你知道什么?我不是说你这个!”陈掌柜急道:“这个人叫庄元,乃是当朝一品礼国公庄海的第十三个儿子,最小最得宠。你这次在这个女子面前顶撞了他,让他丢了面子。只怕会报复你,甚至科举失利。礼国公就是主管科考阅卷选拔!”
“哦?”周子清心中一跳。涌起一股怒火:“科举是为国家选拔人才,怎容这些官员捣鬼?岂不是没有公理?”
“公理?公理是什么?”陈掌柜苦笑一声:“言尽于此了,年轻人,总之当心吧。”转身回到柜台。继续整理账目。
“恩……”周子清皱起眉,沉吟半响,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找了个角落,休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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